《冒泡》（十三）

冬景驿动
雪太阳（十三）

覃老师被客厅一阵唧唧咋咋吵醒，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妈妈忙着倒着茶水，覃老师微笑着招呼，他们没有停止讨论，说着登山的组织工作，所有的细节考虑得比打台湾还严谨。
“妈妈，这些人是？”覃老师帮着妈妈烧开水，小声地问。
“都是本上海的，在QQ上游戏认识的。”
“哇！腾讯还真是深入民心啊？”
“之前人不多，后来越来越壮大的，组织了一个登山群，我还是群主呢！”妈妈自豪地说。
“难怪妈妈不来北京陪我呢！”
妈妈笑着回到他们中间，时而参与讨论，时而出将令，神情激扬，错落有致。
覃老师回房打开手机，没有甘名达给自己安抵信息的回复，正想着要给高中的同学打电话时，爸爸来电，“覃坤说你回来啦？”
“昨晚到的。”
“晚饭回来？还是？”
“嗯…好吧！”犹豫的时间不长。
约了高中的密友美龄一聚，美龄有着秦玥的某种个性，外表大大咧咧好接触，内心却敏感得很，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读书工作一直就没离开过上海，现在孩子都准备上小学了。
“你还是那么漂亮。”美龄看着她，两人都喜欢黑白搭配的服饰。
“真会说话，你才更漂亮呢，多了几分女人味。”
“健身啊！一不动，小肚子就跟鱼肚一样，生完孩子屁股就大了起来。”
“老公不嫌弃就可以咯。”覃老师也要了杯拿铁，美龄把阿斯巴甜摇匀。
“男人啊都一个德行，要是你贤惠了，不再关注自己了，他们就一定会在外面觅野食，回来还装狗。”
“你老公怎么会，斯斯文文的，还是做金融行业吧？”
“当然！就他那样，也只好本分点。”
“很少见你上QQ啊，同学圈你也不说话？”
“被我屏蔽了！”
“啊？”
“我限制老公上QQ，我也以身作则！”
“你哪能都限制住哦，还有手机，MSN，博客，微博…”
“能限制住的我都要限制，你听说没，有些男人有两个QQ号，一个全男人，在家里可以安全上线，一个全女的，只要一离开视线就屁颠。”
“那你怎么限制？”覃老师笑。
“哎！这事单靠自律还是不够的，你看看现在的网页，每一个人都疯似地，大爆自己的隐私，就怕没人瞻仰不受关注。连我们家女儿开口闭口说的话都不是人话。”
“网络语言？”
“是哦！什么木马之类的。”
“木马？不是病毒吗？”
“不！你不懂了吧，是：muma！”美龄一个亲亲的表情。
覃老师抿嘴，“孩子的QQ也被你屏蔽吗？”
“没！他们同学要交流作业什么的。”
“你是管老公，女儿倒也宽松哦？”
“女儿是别人的老婆，只是寄养在我这罢了。”美龄笑，“以后你生个儿子？我们……呵呵！”
“女大男，抱金砖哦？”
“就是就是！快生一个吧？”
“就差一样了。”
“差什么？”
“男人啊！”俩人大笑起来。
“早就跟你说上海好吧，你非得呆北京。”
“圆个念想咯。”覃老师笑完之后，静静地说。
“依我看啊，到处都是爱情的投机者，你还是现实点吧！”
“投机者？”
“是啊！大家似乎都觉得找不到对象，但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单身，怎么会找不到？无非是都希望从爱情了找到好处，美其名曰为了未来。”
“是哦！互选的空间大，选择多了反而是无力选了。”覃老师想起了莫榈的讲座。
“有句话说得最现实：爱情就是你到沙滩上，看到一枚贝壳就捡起来，立马回身走人。”
“看起来蛮简单的情感，但落到了现实就复杂了。”
“我算看明白了，就算是一个不错的女人，甭管是脸蛋不错还是肉体不错还是活儿不错，男人无非是想用一下，或者能用几下就几下，再就是想长期使用终不给名分。”
“名分虽然是一个假象，不过我还是会在意的。”覃老师拢了拢长发。
“其实男人更在意。”美龄大声了起来，望着边上来了其他客人，压低声音，“当初怀宝贝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我说孩子跟我姓，老公说如果是男孩就不许，呵呵，终于还是如我愿生了个女儿。”
“哦？为什么生男的就不许啊？”
“又不是入赘，男孩跟我姓的话他怎么立足朋友圈哦？”
“这我倒没有想到。你准备再要一个？”
“他倒是一直有这个念想，暗示我好几次了。”
“是哦？”
“当我猪啊？”美龄忽然又大声了起来，“要儿子跟别人生去！”
覃老师笑声还没打住，美龄的电话响了，温柔的语调，酥酥脆脆，“老公…嗯…同学从北京回来呢，…好的…好的…好的…路上小心哦…byebye！”
覃老师看到美龄的神情判若两人，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来：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隶。革命以后不多久，就是受了奴隶的骗，变成他们的奴隶了。内心一笑，放下咖啡杯问：“有事？”
“没事！他加班，说已经买了东西搁在冰箱，有保姆呢。”
“女儿呢？”
“寄宿呢。”
覃老师看了下手机的时间，“我会呆三天，晚上还有点事，什么时候我们再聚啊？”
“我都可以啊！上班可以溜会，没事！还是你要到我们公司参观下，有很多帅哥哦。”
“那电话联系咯。”覃老师抢先买了单。
晚餐很丰盛，显然是覃爸爸有心叫了餐厅送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江浙菜，只有三个人围在一个大得可以开十人会议的餐桌边，另一个是覃坤的亲生妈妈，覃爸爸不时叫着女儿尝这试那的，没有其他更多的问题和话题，覃坤妈妈也很安静，不过空气中不像普通家庭一天辛苦下来聚着一起的温馨，爸爸有时候也接电话，只有看着女儿吃得尽兴时，脸上才有那么一点欣慰。
覃爸爸忽然不知道触动哪根神经，“叫你儿子快点回来，整天像个爱幻想的女孩！”
覃坤妈妈正想说些什么，看了眼覃老师正埋头吃饭，决定闭口。
覃爸爸放下筷子，“男人没个男人样，只懂浪漫，谁的种？”
覃坤妈妈忍不住了，“那就去做DNA鉴定！”
“做了我怕你后悔！”
“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教育的，你呢？没有过错吗？”
“过错？我又他妈的什么过错！给你们吃好喝好，要买什么就买，去晒看看你那些个什么破衣服，破鞋，可以开一个百货公司了！”
覃老师开口了，“爸！”
覃爸爸挥了挥手，“没你的事情！吃你的，难得回来一趟。”
“我买那些怎么啦？能花掉北京的一套房吗？”覃坤妈妈不服。
“叫你管教你的儿子！关房子什么事？这么大房子你还嫌不够啊？那你去住白宫咯！”
覃坤妈妈不知道该应什么了，站起来转身离开餐桌。
覃爸爸指着桌子还一大堆菜，“别管她！多吃点哦！”
“爸爸，一起吃个饭，你何必大动干戈的？”
“不说这个！在北京还顺吧？”
“嗯。”
“你多吃点，爸爸这会儿有应酬，等会你吃完，司机会送你回家！”
“好，我也饱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反正不远。”
覃爸爸还没完这话，就抓起电话，叮叮咣咣说了几句。司机是覃坤的亲舅舅，笑起来特像覃坤的未来，温和的语调，聊着北京的天气啊之类的话题。
妈妈没在家，留了字条：应酬去了！覃老师看着笑，她还应酬？
休焕忙了一天，像是忘记了贝睿前一天的不舒服，交代着工作衔接，没有了之前的体贴言语，这让贝睿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在紧凑的繁忙中淡化。下班时，休焕依然还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听电话，贝睿收拾好之后，朝里面望了一眼，休焕注意到她准备下班，用手挥了下示意再见。
“莫老师，晚饭吃没？”休焕笑着问。
“我又睡了一觉起来，还真觉得饿了。”
“请你吃大餐？”休焕试探的语气。
“喜事？黑七还是昨天那个新Q友？”
“屁哦！陪我应酬！”
“奶奶个胸。让格格陪你！”
“不行！”
“改性啦？神速嘛！谁说男人不善变？”莫榈笑。
“格格陪我去的话，整个都在照顾她，怎么应酬啊？”
“什么鸟还需要我出场坐台啊？”
“重要的客户咯。不说了，准备好我接你去。”
“我得洗澡，挑身衣服，化妆，脱毛，选个指甲油，做个发型……”话音没落，休焕就笑着挂了电话。
饭局几乎是在一人谈的情况下平和地开始，莫名的结束。
莫榈一上车，开始叨叨，“奶奶个胸！什么人这是？”
休焕笑，“看不惯吗？”
“一晚都重复和某某名流在某某地方会晤，伪上流的混世哲学，受不了！上帝与他同在他也没法当上帝啊。”
“他无非想表明自己存在的位置及重要性罢了，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底色荒芜不还照样荒芜。”
“那是你的逻辑。现在应酬不都是这样？你不吹点，人家还真当你没货呢。你看看网上，大牌精英往往喜欢把更大牌的名人挂在嘴上，并作为炫耀的谈资话题。潘石屹张欣宣布他俩是奥巴马粉丝，为小奥获诺贝尔和平奖欢呼，又为小奥宣布增兵阿富汗难过。唐骏在围脖中更是高喊：伟大的布什；就因为他和布什吃了一顿饭。”
“哎！我也是名人哦，奶奶个，以后再出现这样的场合，一定要告诉在座的，我帮陈水扁数过钱，本拉登现在的藏身地是我提供的！”休焕大笑，莫榈回念一想，继续说：“你也是名人哦！”
“是因为给你这个大名人开车吗？”
“不不不！你延续着爱新觉罗皇族血脉。”
车从容地行进在夜色里，所有的名人此时都在应酬吧？
秦玥连着两天陪着应酬那些个不靠谱，加上晚上定时照顾小狗，心情差到想咬人，书写文字是一个很有效的排解方法《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聚会，一些人往往会比较磨蹭，多吸根烟多喝杯水，心里总给自己一些很高尚的理由：又不是主角，也不抢风头种种让自己拖拉的平衡点，有的甚至会等到已经等久的“热心人”三催四拉的电话，才口气匆匆地说已经在路上了，在大点的城市借口更是好找：塞车之类的，怎么不派个专机比较准时点？！小点的城市不太有托辞，有的话只好说：出门到半路才发现鞋子没穿，又回去穿了，如果说忘记穿内裤估计不好开口，人家会说不穿又看不见，关大家屁事。
幼稚的人格，比较期待被关注。因为他人在自我眼中的价值观很容易反衬自己渴望在他人眼中的位置，越是嘴上说低调的，越有这种缺陷的可能。
朋友间的互动在时间的磨砺下，渐渐地都会回到一种最初的形态，但凡找个缘由见上一面，都是一种看似平淡的相聚，爱说的多说，好奇的坚持，不说的赶场，没去的不是混得不好就是无语，情感太泛了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内心对情感的真实性是否还那么坚持了，所以常听人说：还是同学间的单纯，多年后再聚，江山不易改，放璞归真，说来似乎是人间绕回一大圈一样。
家人或恋人间最容易有各自把自己当回事的情况，把自我的所谓“不折不扣地已经站在对方角度考虑”的心里，放大到对方一定要跟自己对等，否则就是大不赦，有的甚至自己已经摆到了神坛的位置，剩下的就是等你膜拜了，点香上水果是必须的流程，内心还得心无杂念的虔诚，也不知道就算你死得剩堆渣滓，拜祭也得看看时节，点什么香，买什么水果也由不得你愿意的，何况是还鲜活在人间？！
哎！把自己当回事。把握好自己想争取的，自己内心满足的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还企图改变他人的想法和意图，估计能把握的不会是别人，而是伸手不可及的飘云，等着雨落，淋个满透……
秦玥写完又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熟睡的小狗，还是它靠谱，只吃不说，偶尔哼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