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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4

作品名称:桃花溪      作者:邹满文      发布时间:2014-01-24 12:49:07      字数:8372

  13
  桃花溪这枚花瓣被洪水冲了一个缺口,山村已不再宁静。
  暴雨下了好几天,小溪长成汹涌的河流,将原来的河床冲宽了许多,还在冲洗。
  田野泡在水里,白汪汪一片,路两边都是水,山都湿漉漉地能拧出水来,好像一切都被水浸泡过,就连农家的围墙也湿了一半。
  天黑的像锅底,雨和雾连成一片,将天地连接起来,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眼前的山腰能看见。
  便道上到处是水,柏油马路上的水像小河一样流淌,有的地方被水冲了缺口,水顺着缺口而下。
  山村被山洪的吼声淹没了,别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像静止了似的。
  桃花在大门外看了看天色,一个人也无心去做香包。
  以前做的那些香包失败了,在家里看到那些香包是多么的鲜艳,多么好,拿到城里,和人家店里香包相比,有天地之别,不但粗糙,针线和缝也不紧凑,还有缺少的部分,不知谁用剪刀剪去,硬将两头拉在一起缝起来。
  叫来的人计件制,为了多挣钱,干得快从没有管质量的好坏。
  桃花看到生意一天天好起来,管理松懈不说,谁来了都做,也没有注意质量,直到她发现已经迟了,这一批货特别粗糙。
  桃花十分生气,觉得乡里乡亲怎么能这么干?后来想通了,虽然贴了钱,却买来教训。
  她将人家店里每件东西拿了一个样品,摆放在家里的桌子上,叫她们一个个过目,能达到那个标准就做,不能达到的就别做。这样,人们开始细心,认真对待自己的活儿,做起来也慢了许多,有的人干脆走了,觉得挣不了钱。
  每天收工时,桃花一件一件看,谁做的好,达到了标准,就用本子记下来,月底发工资。
  达不到标准的脸都红了,桃花也没有说什么,只要放在一起,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有的实在不行,认为自不是做香包的料,就默默地走了。
  桃花认真地经营了二十多天,香包的质量一下子上去了,个别人还在努力,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并宣布了奖罚制度,只要做得快,做得好,每月到头加五十元奖金。
  她将两间房腾空,叫父亲帮她弄了几个横担,将香包挂起来,你看那粽子,一个个直径一米大,下面是四个小粽子,中间还吊一个,都挂上须子,好看极了。
  粽子是用丝线缠的,绿的,淡绿色粉的,墨绿色以及粉色搭配而成,红红的穗儿,内面还装上灯泡,就是晚上也五光十色。
  她一共做了二百多个,横担已经挂满,小的挂在中间,还有其他宫灯,孔雀,凤凰,还有兔子,老虎以及老鼠。她看到这些香包,高兴地抱着妈妈说;“现在,我才真正认识香包,知道香包了。”
  妈妈看到她高兴的样子笑了,只要女儿高兴,她愿意为她干一切,就是让自己去死也值。
  这些高兴过后,她又想起姜娃,一个人默默地来到大门外,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水。
  雨停了,天依然阴着。大雾弥漫了眼前的一切,桃花妈在门前看着山是雾的,水是雾的,树是雾的,就连菜地里的黄瓜也是雾的,尽管大雨将它洗刷净,暴露在外面。
  儿子出门两年多了,一点音讯也没有,不知他还活着吗?想到这里,心碎了,变成尘土飞向空中,一点一点地飞向南方,寻找自己的儿子。
  她的半颗心随儿子远去,半颗心勉强地支撑着这个家,衰老悄悄地漫上额头,漫上脸庞。皱纹像山硷地一样慢慢地分明了,鬓白的头发慢慢地在伸展,蔓延。
  她想儿子,也想女儿过上好日子,嫁个好女婿,可是,这个女婿像云一样游弋不定,她问桃花,桃花却不说。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已经出现问题,看何智信的样子,孩子没问题,余下的就是家里。
  她听桃花说何智信的父亲是书记,母亲是老师,多好的条件,多美满的家。以前她认为自己苦了半辈子,后代一定能够幸福,谁知道她们一个个让自己操心,快五十岁的人了,人家都抱着孙子享福,自己的儿子却不见了,女儿遇上这门高亲,自从桃花说了他家的一切,两个夜晚都没合眼。
  仁和也老了,人越来越矮。
  他本来就话不多,现在一句也不说,问他他才嗯的一声。
  他从不提及姜娃,却一个人发呆,拿镢头准备干活,取来的是铁锨,走到半道上才想起,又返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个人说话,嘴不停地念叨,忽然出声把自己吓一跳,只有看到女儿的香包时脸上才有喜色。
  就在全家人最沉闷的时候,三辆小车开进桃花溪,来到桃花家门前停了下来。
  车上走下市委宣传部,文化部门的领导,带着记者,和县上,乡上的领导一起走进桃花家。
  村上的干部跑着过来,一边擦汗一边笑着问候,看到桃花笑着说;“我们山沟里出了金凤凰,惹得市上的领导,县上领导都来了,你看这香包,做得多好。”
  市上领导详细询问桃花家,有没有困难,做香包存在的困难和要求,和颜悦色地一边看香包,一边指给其他人看。他说;“一个女孩子带领村上这么多妇女致富,要是全镇有几个,或者几十个桃花,不愁农民富起来,你们这些贴身父母官要支持,要鼓励,更要搭桥铺路,引领她们致富。”
  电视台,陇东报记者拍照,从各个角度将香包拍下来,前前后后地忙活着。
  只有电视台的记者最忙,拍了香包和领导讲话,还在大门外专门采访了桃花。
  桃花第一次上镜,满脸通红,犹如艳艳的桃花。记者问什么,她答什么,问她以后的设想,她说了一大堆,当镜头撤去,她不知自己都说了些啥,看到满院子的人,含羞地,觉得人都在看她,竟不知往哪儿站,站在哪儿好。
  最后,市上领导明确指示说;“明年展厅一定要给桃花的香包留一席之地,电视台,陇东报要大力宣传,做为一个方向,让更多的农民朋友加入到香包行列中来,把香包事业发扬光大。我们庆阳以香包为产业,向全国推广,作为领导,要为这些创业者牵线搭桥,搭建平台,决不能视若无睹,袖手旁观,让他们自生自灭,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说完这些,回头对市文化部门的领导说;“今年香包产业扶植资金有没有桃花,如果有就赶紧发放到位,没有就补上,她家的手工工艺已经达到了市级水平。”
  下面的领导一一地做了保证,他们上车走后,桃花全家还在梦里,慌乱的,踹踹之心慢慢地才平静了下来。村上的干部没有走,都是换上来的比较年轻的人,嬉皮笑脸要祝贺桃花,要在桃花家喝酒吃饭,看仁和不吭声,百般地嬉戏他.
  他们很少来,她家计划生育靠不上,村上重大事也轮不上桃花的父亲,就拿承包荒山来说,他们叫的代表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穿一条裤子的人,叫来别人妨碍事。现在,他们要在仁和家吃饭,在别人眼里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桃花却很生气,不想给他们吃。
  桃花妈笑着将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坐在上房炕上,自己去做饭,让桃花去买酒卖肉,再买包香烟。
  桃花妈看到桃花的样子,将她叫到大门外对她说;“娃,吃不穷,喝不穷,打算不到一世穷。这些小鬼惹不起,成事难,坏起事来一个当百,上面领导听他们说,人家是现官。再说,给他们吃了喝了,手嘴毕竟是软的,快去,买好点的酒。”
  桃花经过母亲这么一说,没有吭声就去推自行车,骑着车子飞快地向街上而去,她将东西买回来后,看见那些干活的女人也在帮妈妈做饭,象过事一样,烧火的,和面的,炒菜的,知道妈妈也将她们留了下来。
  桃花溪后狗脑的荒山被人承包了,一台装载机再推路,怒吼着的声音震得山响。山上新翻下来的泥土像人身上掉下来的新肉,血淋淋的。有的树木被劈断,然后推下山崖,叫喊着落到沟底,好像在沟底还没有死去,一直在呻吟。
  村上的干部在新修的没有成功的路上,和承包人说着话,商量着路推好后怎么砍伐树木,将整山的木料怎么运出去。
  他们承包是为了造林,要造林就将原来树木更新换代,出售大树,栽上小树,从中牟利。
  桃花溪的人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有人向上面反映,县上和林业局就将这事拿了下来,合同书,更新换代证明书,还有些不知名的证书一大堆,好像这是好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仁忠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却没有效果,跑了多日,看着齐家老三领着人砍伐树木,等路一推好就往山下运。
  仁忠无奈地和村上人叹着气,觉得几十年的桃花溪以后还有没有桃花,有没有溪,为了这里的一方水土,祖辈们努力过,父辈们努力过,到了自己手上,慢慢地被开发,被利用,到底是国家利用还是个人利用?为自己的私囊?谁也说不清。
  半个月以后,齐家老三被一辆警车逮走了,凄厉的警鸣声划破长空,惊动了桃花溪的山山水水。随后,支书、村长也被逮走了,听说还有县上的人被逮,到底都是什么人,桃花溪的人不知道,留下的是惨败了的,像被野猪拱过的山,到处是残枝败叶,蒿草不见了,荆棘不见了,几个山头上躺着木料,光秃秃地,如同人剃去头发的光葫芦,看不见山鸡,看不见野兔,就连雀儿也不见了。
  桃花溪这枚被遗落下来的花瓣也不象了,有人自发地在堵被水冲了的缺口,开始是两个人,慢慢地人多了起来,几十个人两天时间就将那个缺口垫平,修整,还原了原来的样子。
  桃花溪依旧成了原来的样子,站在溪边的人笑了,有的在议论说;“咱们这里有能人,一下子将齐家老三告到中央,中央责令省上落实这件事,才将那几个人抓走,要不是中央,谁能将他们有办法?他们是官商勾结,想破坏咱们桃花溪。”
  有的人听了高兴、舒服,有的人却悄悄地走了,紧怕树叶掉下来砸在自己的头上。
  好几辆小汽车开进桃花溪的时候,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救护车开进来,警车就没有断过线。市上领导来桃花家人们惊奇过一阵子,也看到上了电视的桃花,上了报纸的桃花,觉得桃花溪不在宁静,不再沉默,几千年的桃花溪要变了。
  有些老人从没有走出过桃花溪,在这里斯守了一辈子,看着山长大,看着水变细,又看着树木被砍伐,觉得三十年前的星星很大,大得如同屁股下的坐垫,真切的能看到纹路,如今小了。吃的好了寿命却短了,说不定那一天桃花溪的水会干,自己也就要死了........
  
  
  14
  又一个春天到了,山上山下到处是桃花,红艳艳的。花瓣落到桃花溪里,这一堆,那儿一簇,一个个弯头说着悄悄话顺水漂流。娘娘庙上的灯火辉煌,前来逛庙会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马路上,桃花溪边,到处是汽车,到处是人流,跨着照相机的,拿着手机的人们到处留影,想将整个桃花溪装进照相机里,装进手机里。
  庙里的老头成了活神仙,求神打褂的都来让他破译玄机,有病有灾的让他移灾破难,还有些无儿无女的,跪倒在神前像求子抽签。庙前的空地上,有卖油糕的,凉粉凉皮,河洛面,砂锅,还有好点商店,都搭起帐篷。羊肉是这里的人最爱吃的,有十几家,还有几家大型餐馆,炒勺支得高高地,等待前来食用的人们。
  另一面搭台唱戏,秦腔戏弯弯扭扭,咿咿呀呀地唱着,声音回荡在山谷里。
  看戏的多半是老者,笑呵呵地张着嘴看,好像不是在看戏,是在看孙子孙女玩,玩古代忠奸分明的迷藏,几个人代表战争、却又柔弱的打闹。
  他们看的是提袍甩袖,八字步、更爱看杨家将,赵氏孤儿,薛平贵王宝川,满门忠烈的英雄,好人得到好报的戏。
  小伙姑娘都在山上,看桃花看风景,有的去翻山,更深层次的体验野外生活,一边摘野花一边吼着山歌。
  庙会开始第一天,来了两辆大卡车,拉着帐篷拉着马,还有小伙美女一起跳下车,惹得人们围过来惊奇地看着,不知道是什么?
  从箱箱柜柜看像马戏团,有的人上前去问,知道是马戏时,年轻人高兴地跳跃着,这消息像风一样一会就传遍这个桃花溪,连县城的人也知道了,天没黑就来到桃花溪,有的看戏,有的看马戏。
  桃花知道马戏来了,就急急地跑回家给家里人说了,父母还没有说什么,双娃急了,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今年高考,和大伯家的福寿都要毕业,高考在即,马上就要放学,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福寿看上去很闲,像没有那回事一样,双娃却刚好和他相反。
  夜幕刚降临,戏台上的了鼓声就响了,马戏团的喇叭声更大,整个下午就吵翻了天,山峁沟渠都回荡在它的声音里,几十里开外都能听见。
  农村两次饭,吃过饭没事干的人已经来到这里,有的根本没有回去,等待夜戏,等待马戏。
  马戏对这里人来说,只是电视上见过,亲眼看过的人并不多,多半不知道马戏的内容,看到那些美女出出进进,有些小伙一直站在旁边,还有几匹马,站在那里打着响鼻,有的嘶叫,惹得几匹马都不安宁。
  马戏售票处有一个很矮很矮的人,在一个高台上随音乐不断晃动。另一边是个美女,上衣和裙子很薄,能看见绿色裤头和红色乳罩,两个人随音乐像比赛似的扭动着。
  马戏开场了,娴熟的马上技术飞来跑去,过后什么空中飞人,杂技,到了最后,出来几个美女在跳艳舞,身上只有裤头和乳罩,人们一片哗然,惊奇地看着她们。
  他们的动作轻浮,音乐淫秽,动不动来个飞吻,惹得台下的人轰场大笑。
  最后一个节目上台,出来两个女的,穿着很短的裙子,也是艳舞,跳着跳着伸手将自己的裤头扯下,随着怪叫仍下台来,有人跳起来去接。
  老人们虽然摇头叹息,目光像定住了似的,活了半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些动作和这样漂亮的女子,在雪白的灯光下,那样地奔放和卖弄。
  有人喊叫着让再脱,有人打口哨,有人在叫骂,闹哄哄地,气氛异常热烈。
  节目结束后,有些小伙情不自禁,站在那里看那些姑娘,看她们走下台来是个什么样子。
  那些姑娘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在他们老板的指挥下干自己的事,既没有羞愧,也不害臊,台上台下一样。
  戏依然在唱,喇叭声传出秦腔特有的咿呀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着,有的人去看戏了,有的人往回走。
  夜不怎么黑,随朦胧的月色,像一层透明的塑料纸。天边有一层淡淡的云,移着小步在行走,从整体的步伐看,有点像大雁。
  山突兀兀地,像蒙上一层面纱,露珠儿像眼睛一样挂在叶头,随朦胧月色晶莹剔透。
  桃花和何智信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说刚才的马戏一边往回走。
  桃花脸红得像鸡冠花,多亏在夜幕下,要是在白天,绝对不敢看何智信的眼睛。
  她想起那些艳舞心咚咚直跳,想起那个舞女扯下裤头的瞬间和叫喊声,内心一阵阵发紧,她能感觉到何智信手上的力量,一点一点用力抓紧她的手,另一只手也经过台上的渲染,将她腰搂紧。
  何智信看过录像,也在网上偷看过男欢女爱的床上戏,却没有在大厅广众里看过这样的艳舞和动作,好像在脱裤头的瞬间,他看到一条小溪,看到小溪两岸那青青的草地,不由得使自己神体膨胀,像要飘起来似的。当他回过神来,才知道身边有个桃花,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不敢回头看桃花,将攥紧的手松了。
  没有人时,何智信就将手伸过来楼住桃花,遇到人过来,尽快将手从后面取下。
  桃花不去理会这些,觉得和何智信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兴奋,特别是看马戏,攥紧她手时,自己也开始膨胀了,像要爆炸似的。
  她俩一起往回走,走得很慢,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夜色,桃花溪的白天美丽,夜里更美丽。
  桃花心烦意乱,说过的话一句也记不起来,好像自己走在空中,乘着云朵,乘着清风在飘移。
  何智信搂着她肩膀的手,在她的右耳下抚摸着,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颤抖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何智信,想挣脱他的手,谁知何智信一把将她拉过来,将滚烫的嘴唇贴来上去。
  桃花反抗了一下不动了,两个人抱得死紧亲吻着。
  月儿钻进云里,四野一片昏暗。
  夜风悄悄地从地面上吹过,树叶轻轻地晃动着。远处一阵犬吠过后,戏台上的喇叭声也静了下来。
  桃花和何智信就这样抱在一起亲吻,不知过多长时间,好像一切静止了,两个人也在旋转,旋转在时空的隧道里,不知自己要到那个朝代,去那个地方,一会在太空,一会在海洋,一会在云上,怎么也落不下来,怎么也回不到现实。
  远处的说话声惊醒了他们,桃花将他推开。何智信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满嘴都是蜜,彻骨的甜。他回头对桃花说;“咱们明天去我家,让他们看看你桃花的样子,就不信打动不了他们。”
  桃花惊奇地看着他,就是看不到他脸上的喜色,朦胧的夜色里,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轮廓,凭着想像知道他是真诚的,是快乐的,既然叫她去,就不能拒绝,这是他说的,让他们看看,我桃花缺什么,到底是缺身材还是缺美丽的脸庞?
  戏结束了,三三两两的人说着话往回走,小路、大路都有人走,这些人的说话声冲散了一个甜蜜的夜晚,也冲散朦胧的月色,好像不是这些说话声,这个夜,这个月色都是桃花和何智信的,火热的青春将一切覆盖,就连月亮也在桃花的衣襟里,让何智信这片云轻轻地游走在月光里。
  第二天,桃花和何智信买了礼物,两个人一起向何智信的家里走去。
  桃花的心狂跳不止,不知怎么了,感觉自己像要走进一座神圣的殿堂,去朝拜圣母玛丽亚、或者去朝拜耶稣,虔诚之意使自己的心变成两只苹果,到了取出来一人给他们一只,让她们尝尝,到底甜不甜?
  何智信一副散懒的样子,好像回家对他来说没有意义,没有鱼归大海,鸟归巢穴的那种感觉。他回家就像要去地狱,不是受指责就是挨骂,每一回不数落他几句父母心里不舒服,特别是父亲,老沉着脸,就像谁掘了自己的祖坟。
  母亲数落过后,总是和风细雨地给他讲大道理,抚摸他的头,问他想吃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里做错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只有这一次自己想做回主,却怎么也办不到。
  母亲是疼爱他的,父亲也许也很疼爱他,只是路线问题。自己好像站错了队,没有紧跟父亲走,一个是共产党,一个是国民党。到底自己是共产党,还是父亲?自己说不准,谁也说不准。
  以前从没有这种现象,自从认识桃花,好像一切都变了,变得不认识,家也像牢笼,使自己无法面对这。
  他走到门口才想起给母亲打电话,说自己要带桃花回家。
  母亲听到这话一下急了,语无伦次,电话也出现忙音。母亲静了一下对他说;“你先别回来,和桃花去买点肉,妈给你包饺子吃。”
  桃花和何智信往街上走,路过一家手机店,何智信停了下来看着。桃花看他停了下来,正想问,却被他拉着走进店里。
  店铺不是很大,顺四周墙是一圈玻璃柜,内面全是手机,林浪满目,什么型号的都有。
  柜台内面有好几个美丽女子,几乎两节柜台一个,看她们进来就热情地问她们要什么款型的。
  何智信走上前去,指着一个上翻盖、红色的女式手机,那个女孩将手机拿出来,他试着铃声,取出内存卡,以及QQ,上网功能。他看到标价一千六百八问;“能不能再便宜点。”
  对方说;“最少一千六。”
  他爽快地掏出钱包来,准备掏钱。
  桃花一把来抓住他的手说;“你给谁买手机?你不是有吗?买那么多干什么?别给我买,我不会要的。”
  “谁说给你买,看把你美的,我给我妈妈买,她的手机是小灵通,在城里还可以,出城就没信号。”
  桃花才放开手,看着他付钱,又到另一个缴费点买来手机卡装上,让桃花拿着自己的手机接听,他用新买来的手机呼叫桃花。
  “外,你是桃花吗?你坏蛋,不听哥哥的话,要打屁股的。”
  桃花听着笑着,一边看着何智信,等他将手挂了,对他说;“你才坏蛋呢!”
  何智信笑了,拉着她一边笑一边走。
  何智信的妈妈赶紧收拾家里,一边在想,怎么对老头子说这事,要是他当场不给儿子面子,父子俩吵起来怎么办?他并不是要儿子买什么肉,冰柜里头有,只是回旋一下,好好想想,再将家里收拾一下,别让桃花觉得这家徒有虚名,走后印象不好。
  她不管是谁来,都要这样,几十年了,也养成这个习惯,一边想一边拿起电话,对老头子说;“你中午回来,我有时要对你说。”
  “对方说,我到楼下,马上就上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在电话上说。”
  何清远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急匆匆地走上楼来,看见妻子打开门等他。
  妻子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放下,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以一个领导的之态等待下面人回答。
  妻子说;“你怎么不问是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无非评职称,优秀教师什么的。”
  “你错了,是咱儿子领对象回来,现在在路上,我叫他们去卖肉,回来包饺子吃,为的是先给你通个气,有心理准备,不要当人家面和儿子吵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鼻孔里的出气声粗了,胸脯也一起一伏,好像谁在给他心里加压,或者打气,致使他那样。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问;“就是桃花溪的那个姑娘?”
  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觉得丈夫脸上的颜色好了点,就对他说;“既然来了谁也挡不住,就让她来,咱们家不是平民百姓家,要有高姿态,要拿出书记的大度和热情,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不要让别人走后说咱们的心胸比老百姓还狭隘。”
  何清远无奈地用双手搓了搓脸,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妻子刚和好面就听见开门声,急忙用围裙擦了擦手来到客厅,看着儿子和桃花。
  “阿姨好!叔叔好!”
  妻子尽快接住桃花手中的东西,儿子拿着肉走进厨房。
  何清远站了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了桃花一眼,坐下依然看他的报纸。
  何智信的妈妈给桃花倒了杯水让她喝,她接过水杯放到茶几上。
  桃花粗略地看了一下他的家,觉得所有家具都是那么地考究,干净,很大的背投彩电正播送午间新闻。
  真皮沙发,红木家具还有一只大鱼缸,内面的热带鱼轻轻地在上浮,有的在用嘴拱水草。
  几盆花只有君子兰最好看,开有橘黄花,也有黄花,鲜嫩鲜嫩地,叶上和花上有露珠。
  他的母亲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去厨房了,父亲看到新闻放下报纸,入神地看着。
  桃花起身来到厨房,看到阿姨将肉馅用调料拌好正准备包饺子,洗了洗手准备帮忙。
  阿姨说什么都不要她,将她推了推,看她不走就欢天喜地的包起饺子来。
  三个人包饺子就是快,半个小时的功夫包了两盘饺子,全家人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母亲的目光始终在桃花的脸上身上扫,像一架扫描仪。父亲一副平淡的表情,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似乎,他家里只有三个人,老婆自己和儿子,平淡地坐在一起,平淡地吃饭,静得像湖面一样。
  他反对儿子的婚事主要是差距、层次,不为别的。
  以前,总觉得儿子找农家姑娘有什么好,今天见到桃花觉得儿子的目光还不错,有眼力。但是,没有工作,一个人挣钱过起日来总不宽裕,结了婚乡下的亲戚你不来他就来,麻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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