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女探险 (1）

　　
　　中秋节之夜不寻常的枪声，火烧屯的人们是无法理解的，也包括孟虎在内，都有些紧张。而耿兰却镇静自若，因为她已分析到了土匪这乱打乱放的枪声不是在追人，而是在送人。
　　果然不出耿兰所料，赏月的人们刚刚散去，迟野区长和两个队员扶着孙守信来到了火烧屯。
　　迟野在邱八走后，专门到骆驼山陪兰陵支队的队员们过中秋节的。他在骆驼山上正和众位兄弟边喝酒边谈着，忽然听见山下有枪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带人下了山。他们刚来到山下，就见兰陵山的土匪，正在吵吵嚷嚷地追一个人，他们把土匪打跑后，救下那个人，一看正是孙守信。迟野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要孙守信暂时上骆驼山住一宿，明早再回火烧屯。孙守信非要马上见耿兰不可，迟野只好带两个队员星夜把他送回来。
　　孙守信看样子伤很重，走路一瘸一拐的，一步三哼哼，没有迟野扶他，早倒在地上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上扯坏不少口子。
　　他在磨倌妈的房中，见到耿兰，故意赌气地说：“怎么掩护我的？让西诸葛把我抓去了，差一点丧了命！”
　　耿兰明白了。孙守信做贼心虚，故意要挟，急忙说：“孙主任，这怪我们了，让你受了不少苦。”
　　孙守信见耿兰对他没有任何怀疑，拿着耿兰递过来的月饼边吃边吹嘘开了：“耿书记，受点苦算不了啥，干革命，哪有不流血的，西诸葛这小子太可恶了，非要杀我，我一说我是共产党的干部，他就不敢杀了……还挨了好几个大嘴巴。”
　　屋里的人听了，不由地同时咯咯发笑。
　　耿兰趁机问：“你怎么下山来的？”
　　孙守信瞪着眼珠子，如讲故事一样说开了：“西诸葛将我关进一个山洞里，这个山洞又黑又脏。我一想不能等死呀，就找开了洞口，刚找到洞口，见进来一个女的，打扮得如仙女似的，跟我挤眉弄眼的，我一想不行，这个女的不安好心，保证来拉拢我，我可不上美人计。我一气之下，打死了那个女的，又把看洞口的土匪打死了，才跑下山来，正好遇上迟区长……你看我脸上的伤。”
　　孙守信边说边捶腰，揉屁股，装起伤疼来了，“哎哟，哎哟”地叫着。
　　孟虎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头，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挥起拳头打孙守信。耿兰在一边一个劲给孟虎递眼色，他才强忍下来，在一旁敲开了边鼓：“还是我们公安局的孙主任，不但有勇，又有谋，亏得是你了，上回我也关进山洞中，逃了一百八十次，也没逃出来，下回我再让他们抓去，你可跟我作伴呀！”
　　孙守信见孟虎在揭他的老底了，把拳头使劲往桌上一敲：“孟虎你纯粹是个大笨蛋，搂上了娘们，还有心往回跑，给兰陵区委丢透了人，你快向耿书记交待吧！”
　　孟虎气得直跺脚，伸手拽住孙守信的头发：“你装的倒像，纯粹是叛……”孟虎说到这里，停住了。
　　耿兰见孟虎真的来了脾气，急忙推开孟虎，一语双关地说：“孙主任说的，组织是要查清的。”接着，她回身问孙守信：“我给你的那把钥匙呢？”
　　孙守信一愣，急忙翻兜脱鞋解裤腰带，左找右找也没找到。过了一会儿，十分为难地说：“耿书记处分我吧。可能在我下山时候丢了。”
　　耿兰严厉地说：“孙主任，这你可太粗心了。这把钥匙我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得到手，要是落到西诸葛的手里，那批军火可全完了，你这是犯罪，懂吗？现在，你回县公安局接受审查去吧。”
　　“这……”孙守信头的汗顿时冒出来。耿兰又一想，不能让孙守信心惊，要稳住他。转而又安慰地给孙守信倒上一杯水，很客气地说：“钥匙丢了，我们共同想办法再弄。孙主任安全回来就大喜了，快谈谈兰陵山的情况吧。”
　　孙守信见耿兰这一招又硬又软，既痛恨耿兰又不得不服。这个女的可太不一般了，把你批评得要死要活，又把你劝得乐呵呵的，真是滴水不漏。他瞧了瞧众人，像得到绝密情报一样对耿兰说：“我说耿书记和迟区长呀，都说兰陵山上戒备森严，易守难攻。实际上完全是瞎扯，山上山下就那几个破洞，几支破枪。你们信我的话，马上去打兰陵山，早打一天，早替人民除掉一群祸害。”
　　孙守信说完，如释重负地两只小眼睛不住地盯着耿兰。耿兰想了想，皱了几下眉头，对迟野说：“迟区长，孙主任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你马上回骆驼山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我们马上攻打兰陵山。”
　　迟野将帽子往桌子上一摔：“我就盼这一天哪！我抓不住西诸葛，我就不姓迟。”
　　耿兰随后命令两个队员：“把孙主任安排住一宿，明早送他回呼兰城。”
　　孙守信得意洋洋，满亲切地握住耿兰和迟野的手说：“还是两位领导高见，祝你们马到成功，有用我的时候，我一定豁出老命。”
　　耿兰送孙守信出门口，意味深长地说：“孙主任，我们离不开公安局的配合，需要你的时候一定去找你。”
　　孙守信走后，孟虎十分不解地问耿兰：“兰姐，你为什么放了这个家伙？”
　　耿兰哈哈大笑起来：“孟虎，这还不明白吗？现在‘鸯’会‘鸳’去了，虽然是冒名的夫妻，总不能没等团聚，就让红娘靠墙呀。”
　　孟虎拍着脑袋：“兰姐，你算把我弄得越来越糊涂了，反正，你咋说我咋干。”
　　迟野用小烟袋点着孟虎的脑门：“我们都听耿书记的，保证吃不了亏。”
　　耿兰一把夺下迟野的小烟袋，高兴地说：“你也会逢场作戏了。”
　　迟野很不好意思：“跟你学，我这只笨鸟，也慢慢地不笨了。”
　　孟虎迫不急待地问：“咱们真的打兰陵山吗？”
　　“你这个又笨又楞的小伙子，我告诉你吧，这叫将计就计，声东击西，三十六计中的第六计。”耿兰把自己的想法仔细一说，孟虎高兴得直拍手：“我咋想不到这点呢？”
　　耿兰用手指朝孟虎的脑袋点了点：“你呀，不但这个你想不到，还有你想不到的事情呢，比如，你自己的问题，回去睡一大觉，好好地想一想。”
　　孟虎更不明白耿兰的话中有话，挠着脑袋走出门。
　　迟野忙问耿兰：“你又给孟虎出了什么难题？”
　　耿兰将孟虎和小草，历娟的事对迟野说完。迟野也急了：“这可怎么办，这些年轻人呀，就是事多，不行，干脆就抓阄吧。”
　　耿兰哈哈大笑，把嘴中的烟雾吐得老远，一个圈一个圈地在屋里打旋：“这就是年轻人的生活，你不会理解的，对吗？区长同志。”
　　迟野摇着头退出门。
　　早上起来，小草和历娟早早地在区委的门前找到了耿兰。
　　历娟见到耿兰，急不可待地问：“兰姐，听说你下了决心，真的要强攻兰陵山？”
　　耿兰拉住两个姑娘的手，对历娟说：“这是声东击西，造声势。你的任务是马上到呼兰城去，除了继续了解“八一八”仓库情况，特别注意一下刘华川最近的一切行动。”
　　“兰姐，你怀疑我大表叔？”历娟有些吃惊了，想从耿兰的脸色上解开这个疑点。
　　“这个人我对他早有怀疑，并且疑点越来越大。过几天，我一定亲自会一会他。”耿兰把她怀疑的根据一一地讲给了历娟和小草。最后特意嘱咐历娟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历娟走后，耿兰又把迟野和孟虎找来，让他们在四处大造声势。在兰陵山下放冷枪，做出要攻打兰陵山的阵势。
　　孟虎和迟野各带人马分两路走了。小草拉着耿兰的手不放：“兰姐，那我干啥呢？”
　　“咱俩的任务是等邱队长。”耿兰拉小草向村西走去，站在道口上等待着邱八。
　　耿兰见小草这几天情绪有些反常，不爱说也不爱笑了，更很少见到露出两颗小虎牙的那样令人喜欢的神气，知道她有了心事。
　　如果是前几天，耿兰准会帮小草这个忙。可是，当耿兰猛然间发现在小草和孟虎之间，又走进一个历娟来，可真难住了这位智勇双全的女书记。两个姑娘同时爱上了一个小伙子，而小伙子又笨得要命。既不了解历娟隐藏在心中的爱，又不懂得小草对他那热忱的心。在这三个人的关系上，耿兰是没有办法的。小草追孟虎，而孟虎又不爱她；而历娟心里爱孟虎，孟虎却不知道。作为老大姐，她最担心的是孟虎伤了其中一个少女的心，她想到，如果说服小草是难以办到的，只有有机会说说聪明懂事的历娟。历娟是能够做出正确选择的。
　　耿兰想了想，小声问小草：“你和孟虎的事有进展吗？”
　　小草脸色绯红，腼腆地说：“孟虎总不理我，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对我比大冰块还冷，不是瞪眼珠子，就是损人。”
　　耿兰想试试小草的心，问：“如果孟虎真的不同意呢？”
　　“那我只好硬等了。反正没有孟虎哥，我觉得活着没啥意思。”对爱追求的小草，在姐姐面前毫无保留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扉。
　　耿兰拉小草坐下，见小草执著地追求孟虎，感到不能再说什么了，亲切带有开导地说：“小草，他是大冰块，说明你的温度不够高，想办法化了它呗。”
　　小草高兴了，耿兰又告诉如何如何去做。她高兴地说：“兰姐，我一定像你那样地用对我姐夫的温度，去融化孟虎，行吗？”
　　耿兰大笑着：“我可不是先融化你姐夫的，是他先融化我的。不但融化了我这块冰，而且把我又凝成了一块钢。”
　　姐妹俩正唠着，见远处的乡间路上，有一匹马急驰奔来。
　　小草大叫着：“兰姐，你看，邱大哥回来了！”
　　邱八从马上跳下来，汗水上挂着灰尘，顾不上擦，第一句话就说：“耿书记，你不会怪我吧？”
　　耿兰不解地把手绢递给邱八问：“怎么回事？说明白点！”
　　“耿书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区委办公室去。”
　　耿兰和小草跟着邱八回到了区委办公室。
　　邱八摘下礼帽，接过小草递过的一瓢凉水，一饮而尽。然后说：“我上‘平康里’了。”
　　小草不明白：“‘平康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妓女院，又叫窑子。”
　　小草瞪了邱八一眼：“你不好好地抓斜楞眼，去逛……”
　　耿兰急忙拦住小草，对邱八说：“谈谈具体情况。”
　　邱八坐在凳子上，边用帽子扇风，边把如何抓斜楞眼的事说了一遍。
　　耿兰听完，忙问：“老石匠丢的那张图纸呢？”
　　邱八急忙从身上把那张图拿出来交给了耿兰。
　　耿兰高兴地紧紧地握住邱八的双手：“邱队长，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你为早日解放兰陵山，消灭白蛇洞的土匪，找到军火库立了一大功，我要请示县委给你记功。”
　　邱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小草一挤眼睛：“小丫头，差点又要动刀子，是不是？”
　　小草打了邱八一拳：“还揭俺的短，耿书记都踢了我，也把孟虎训了一顿，你不心疼呀！”
　　耿兰急忙在办公桌上铺开图纸，和邱八、小草一起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奇怪的图纸，上面完全是弯弯曲曲的线条和大小圆点，一个文字也没有。
　　小草看不懂，边看边嘟哝：“弄这一张废纸有啥用。”
　　耿兰和邱八并不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耿兰大声喊了起来，急忙把小草叫来：“小草你看看，很有意思。”
　　耿兰指着图纸说：“这上面的九个圆点是九个洞，这条曲线连接着的是山洞，这下面的无数小黑点是里面的洞口，咱们数一数。”
　　小草第一个数完，一查八十一个。
　　“好，这张图跟老石匠说的基本一致，九个大洞口，八十一个小洞口。”耿兰说完，点上一支烟，皱紧了眉头，边抽烟边看着图纸。
　　“这白蛇洞比孙悟空取经过的九妖十八洞还多了这么多洞口，真难破呀。”邱八指着图纸，对耿兰说。
　　“现在我们还不明白这里面的具体情况，这九九八十一洞，必须靠我们这些不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去破。首先，我们一定先和那个‘美人痣’姑娘取得联系。”耿兰说完，叫小草重画一张这样的图。
　　小草为难了：“兰姐，让我照葫芦画瓢吧，我可干不了。”
　　耿兰把图纸卷好，打了几下小草的脑袋：“你就不知道疼大婶。”
　　小草拿着图跑出了门。
　　耿兰吩咐邱八：今晚一定封锁兰陵山上去白蛇洞的一切人。她要和小草探洞，摸清情况。
　　老天帮忙，夜暗星稀，耿兰和小草一前一后，从火烧屯出来，直奔白蛇洞方向而来。
　　小草和耿兰今日着装奇特，从上到下一身白，全副武装。除了耿兰应手的双枪和匕首外，一个人各多了一样武器，就是两颗手榴弹，外加小草用的一把大刀，准备应急时用。
　　这身打扮是耿兰的主意。她这次闯白蛇洞如进虎穴，凶多吉少，困难重重。明知道这种情况，但也必须这样做，不入这个虎穴，难得到里面的一切情况，更难得到那批军火。她们穿上白衣白裤，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混在女匪中，好混水摸鱼。姐妹俩来到兰陵山北坡，就听见兰陵山的西面、南面和白蛇洞前，不时地传来阵阵枪声，耿兰明白，这是迟野、孟虎、邱八分三路在大造攻山的声势，以保证姐妹俩夜闯白蛇洞。
　　小草望着一会兰陵山顶上，指着祈雨坛说：“兰姐，天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