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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服务生平心服务 多情种相思落幕

作品名称:我与青春发生口角      作者:经世致用      发布时间:2014-01-19 21:55:38      字数:40014

  “你就在她这棵树上死吊着吧!”章子兴说,“我再也不管你跟她之间的事了。”
  章子兴不再为孙维海“包打听”,孙维海当然着急了,他身无长物,便将郑元朗写给自己的那幅墨宝送给了子兴兄,好语一番,子兴兄才勉强收回“成命”。
  坐在火车上的孙维海想到郑元朗送给自己的毛笔字,自己不仅没有装裱,还转送给别人,真是有负郑兄的好意。他抛弃了“独善其身,经世致用”那八个字,只为得到章子兴打听得来的消息,看来他对书法也只是叶公好龙而已。
  叶公好龙,毕竟家里有许多龙的图案;孙维海爱好书法,手头上没带着文房四宝,字帖却是必备的。这次来武汉他除了准备随身衣物,还带来了颜真卿与赵孟頫的书法集,他想:自己虽不动手练字,用眼看字也算是感受书法魅力了。孙维海觉得上乘的书法作品要用欣赏的眼光去看,正如男子看他心目中的伊人一般。此次来武汉谋职,孙维海本以为会见到沈梦溪的,谁知“小溪”并未“流淌”过来,只黎百川一人前来火车站接他,他忍不住问百川兄她的下落,“她已经找到工作,前几天就去上班了。”黎百川说。
  看来孙维海行动晚了,也就失去了与她同找工作的别致的体验,只好呆在百川兄的寝室里与之同吃同住了,幸而寝室里有一个空床铺,据黎百川说那是一位退学的室友卧榻之处,床上被褥齐全,是学校统一发放的,孙维海很荣幸地占用了它,能够住免费的寝室,孙维海心里总算有所安慰。他刚住进来就认识了黎百川的室友汪铭顺,汪铭顺个子不高,身姿倒是挺矫健,激动起来说话容易打结:“你就是黎……黎百川的高中同学,那个好而无用的人?”
  “是的。”孙维海点了点头,想不到他竟用“好而无用”来形容孙维海,孙维海窃以为《围城》里的方鸿渐就是一个好而无用的人。至于自己嘛,他不敢轻下断言,便问:“你怎么知道我‘好而无用’?”
  “听百川兄不止一次地提起过你,听他说来,我觉得你这人应该不讨厌,只是有些无用。”汪铭顺发表自己的观点。
  孙维海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也就不去过多地计较而默默接受了,毕竟住在同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黎百川还未放假,孙维海寄居篱下,倒也过起了学生生涯,只不过他不用上课而像学生一样吃住,这种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啊,不司其职而独享其待遇,孙维海觉得这真是一种短暂的麻痹。
  又是午餐时分,孙维海跟着黎百川来到食堂吃饭,他俩正坐着用餐呢,不远处一人提着个塑料桶,用抹布在清理餐桌上的残食。
  “这不是汪铭顺吗?”孙维海感到疑惑,“怎么充当起食堂阿姨的角色来了?”
  “勤工俭学呗!”黎百川说,“食堂阿姨还有工资,他辛苦地擦桌子只是包吃——在食堂里免费吃饭。”
  “哦!”孙维海明白了,汪铭顺虽然充当了阿姨的角色,但待遇远不如阿姨,不过能省下生活费倒也蛮不错的。正想着,汪铭顺蹿到他们跟前,问道:“哟,孙兄,饭——菜可合味口?”他故意将“饭”字拖得很长,倒有点像剧中周星驰的口吻,又好像倪季承在外人面前称呼孙维海,刚喊了个“饭”字忽然意识到不对,便将它拖得老长以求用别的字眼来填充。
  “嗯,还行!”孙维海点点头,“差强人意吧。”
  “孙兄造诣不浅啊,说个话都……都用成语。”汪铭顺左手拎着塑料垃圾桶,右手捏着块抹布对他说道。
  孙维海客气一番,忽然觉得汪兄有着一丝心酸,他看了一眼那沾满油渍的抹布,“抹布女也有春天”,然而“抹布男”呢?他的春天在哪里?眼下夏天已至,穿梭于食堂闹哄哄的人群中擦桌子,孙维海发现汪兄的额头上沁出了些许汗珠,矫健的步伐也微微有些沉钝。望着汪兄那并不宽阔的背影,孙维海内心多少生出一丝怜悯。
  “小溪明天休息,一早就会赶过来!”一天夜里黎百川对孙维海说,孙维海心里似乎亮起了一丝灯火。不错,来到武汉能够寄居百川兄寝室,实属荣幸,若是能时常见到百川兄的小溪,那就是荣幸之至了!所以他和黎百川看了几集《新水浒》便高高兴兴地各自上床安歇了。
  第二天一清早,孙维海早早地醒来了,他心中涌起一种充实感,不仅因为小溪今天光临,更是因为他梦到了那久违的伊人——穆晓凡,梦中他来到她的住处,将她“解救”了出来;她也心甘情愿与他携手,做他的女朋友。
  孙维海并没有将自己的梦境告诉黎百川,因为梦由心生,他心中的故事还是隐忍着为好,忍住不说是爱的一贯表现,看来孙维海要将爱的表现一如既往地发扬下去了。
  果如百川兄所言,沈梦溪不到八点就来到了他的学校——看来她比上班还要积极——而且给俩人带来了足量的早点,孙维海沾光吃着那份爱心早点,竟也吃出了幸福的味道,大概是受了小俩口的感染。
  “哇,爱心早餐啊!”汪铭顺抢步过来,“有没有我的一份呢?”
  “小顺子。”沈梦溪喊了一声,“你自己去食堂吃吧,这是给他俩带的!”
  既然没有汪兄的份,汪兄只好看着,闻着而不去动手,他自有食堂免费的早餐来吃,没必要也没有福气去消受那份爱心早点了。
  “百川兄,溪嫂,还有孙兄,你们慢慢消受吧,我去食堂了。”汪铭顺说了一声,去了他该去的地方,那儿有他的工作与食粮。
  看着小俩口那有饭同食的亲近样子,孙维海不知涌起多少羡慕的心意,其实爱并不复杂,它往往见诸小处,带个早点,轻轻的一声问候,都能让人觉出其中温暖的味道,这是恋人之间最平凡普通却又微妙难言的一种内心感受,它是见微知著、无孔不入而又让人骨子里并不觉着厌烦还时常着迷的东西。
  吃罢早点,仨人闲聊一番(主要是小俩口耳鬓厮磨),孙维海小心翼翼却又不舍地感受俩人的“气场”。
  沈梦溪来到电脑面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玩起鼠标来,黎百川马上凑了过去,用脸庞感受其秀发,“看过《初恋这件小事》没?”他轻声问道。
  “没有。”她低低的一声回答,头微微摇了几下,让秀发摩挲他干瘦的面颊。
  于是黎百川带着她看起那部电影来,“孙维海,搬把椅子过来一起看呗。”沈梦溪扭头温柔的一语,立即招得孙维海上来,与小俩口并排坐着。他腿上抱着她,而孙维海膝上空空,只好将手按在上面,与小俩口共同欣赏起影片来。
  黎百川看过《初恋这件小事》,所以他边看边“引导”着沈梦溪,给她透露剧情,讲述丑小鸭是如何蜕变成天鹅的。人们总是惊艳于美的变化,尤其是从丑变美,让人真切地感受这变化的过程,这变化的效果以及这变化给人带来的冲击。
  影片终于看完了,沈梦溪好像受了较大的感触似的,她从黎百川的怀抱中探出头来,看了看孙维海,然后“嘿嘿”地笑着,似乎是要引起孙维海的关注,孙维海会意,立即将目光投了过去。
  孙维海觉得她的“嘿嘿”虽然好听,但其中一定隐藏着别致的味道,果然她玩弄着黎百川的衣领,轻轻而慢吞吞地说道:“邹韬世与奚飞燕怎么就……”
  孙维海不觉一愣,将自己的思想脱离出影片,急切地问道:“他俩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沈梦溪坐在黎百川的腿上,再次探出头来,“他俩已经分手了,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孙维海又是一愣,就听黎百川说:“半个月前邹韬世来我这里玩,晚上跟我倾诉了一夜,据他说是奚飞燕另外看上了别人,在她毕业实习的时候,而且是她主动提出来的。”黎百川的意思是说奚飞燕甩了邹韬世。
  “唉!”沈梦溪叹了口气,“邹韬世人那么好,对女生那么体贴,那么无微不至、尽心尽力地关怀,怎么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
  听着沈梦溪的声音,孙维海想到了去年暑假的事,他亲眼目睹过邹韬世与奚飞燕的一往情深,亲耳听说过俩人的“盛情”,在许多人眼里,他俩就是一对模范恋人,谁也没料到逢此巨变,大概是命中有此一劫或者俩人过于亲切,过于如胶似漆,加上毕业临近,奚飞燕实习又鬼使神差的“另有新欢”,故分手势成必然。
  “物极必反!”黎百川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聊充事后诸葛亮了。其实在孙维海看来,黎百川内心深处多少有点逊色于邹韬世,同样黎百川、沈梦溪这对小俩口多少有点不及邹韬世与奚飞燕那对小俩口,尽管在孙维海眼中,这对小俩口是非常有爱有感觉有真情的,但众人的歆羡目光还是较多地停留在了那对小俩口身上,大概人类审美的目光遵循了“取法乎上”的原则,邹韬世对奚飞燕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甚于黎百川对沈梦溪的爱;那对小俩口是小学同学,历史渊源较这对小俩口要深(黎百川与沈梦溪是初中同学);那对小俩口被人明白地预言将走上红地毯,而这对小俩口只有孙维海默默的祝福与期许。
  “分手之前邹韬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沈梦溪用溪水般欢快的声音问道。
  “邹韬世是一个老实男生,哪有精明小女人的那种敏感?”黎百川话里的意思仿佛是说奚飞燕是个精明小女人。
  “女生一般都比男生敏感好吧?”小俩口继续畅聊着,孙维海似乎成了听众,听着他们口中关于爱情的话题,关于情感的表述,而中心人物似乎还是那对小俩口。
  “说到底,分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还是奚飞燕实习期变了心,邹韬世是一个好好先生,一位在感情方面十分负责却又无辜的受伤者。”黎百川似乎在追究那对小俩口分手的原因,说完他仔细看着他的女友,好像在传递什么正能量,以至俘获其心不让她脱离他的“魔掌”。
  沈梦溪好像意识到了似的,一头扎进了黎百川的怀里(她本身处于他的怀中,只是更加亲切地缩短了距离,紧凑了空间),然后小声嘀咕了几句,孙维海根本听不清,所以他忍不住问道:“你俩窃窃私语什么呢?”
  “嘿嘿,不告诉你!”沈梦溪娇羞地回答,不肯透露他俩的情话。紧接着俩人又窃窃私语一番……
  “想不到你们都是那么有故事的人。”孙维海发表感慨,“比我的人生灿烂多了,我高中时期怎么就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哎,那是复读时候的事了。”黎百川说,“你又没复读,再说你那么木讷,怎么可能体察出这其中的风情呢?”
  “竟然说我木讷!”孙维海有些不服气,记忆异常活跃,一下子跃到了N年前,他恍惚记得高中时期黎百川曾收到过一封信(那时正兴起写信热潮),便急切地对黎百川说明了这一点,果然得到了他的首肯:“不错,当时那封信正是小溪写来的,但是我复读时才对她……”黎百川打了个手势,“所以才选择到武汉读大学的。”说罢,他轻轻搂住了她,仿佛手中“有货”,心中才会踏实,口中也才会吐露真情的话语。
  “孙维海,你有没有给女生写过信啊?”沈梦溪用小溪般潺潺的声音问道。
  孙维海正愣愣地想事情呢,逢此一问,头脑中的记忆又开始滚动起来,他仿佛觉得那是很久远的事了。
  “怎么没有?给他的那个小学女同学,叫什么文芳的写过好几封呢!”黎百川离沈梦溪较近,所以抢在孙维海前面回答。
  “叫什么文芳?”沈梦溪听话很仔细,盘问起来。
  “叫什么文芳来着?”黎百川忘记了她的姓氏,孙维海暗想:自己的初恋情人幸好不姓沈,要不然百川兄绝对牢记于心了,他曾对百川兄提及史文芳,言语之中透出喜欢的味道,那时刚上高中没多久,孙维海还未结识穆晓凡。
  “孙维海,是不是叫史文芳啊!”黎百川琢磨半晌,终于破解了她的姓氏,“我记起来了,就是史文芳。当年你还带着我和陈赫然到她家去约她打乒乓球,可惜她不在家,我们仨扑了个空!”
  黎百川叙说着当年的情景,孙维海真有一种往事如烟的感慨,如今他与晓凡的关系都已破碎,至于晓凡之前的史姑娘——他的初恋情人的事在他心中似乎都有了种苍老的意味,今年正月在家的时候,孙维海倒是遇见了她,她和她的家人正好去上坟(俩人只是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她完全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女人了,他看着她那漂亮的身姿,熟悉的背影,竟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那么的幼稚可笑。“或许她应该找一个更适合的男生吧。”这是当初孙维海结识穆晓凡之后的内心衷言(其实史文芳并不知道孙维海暗恋她的事),而今他见到美丽端庄、颇有女人状的史文芳,他的内心独白变成了“她应该找一个配得上她的男朋友,惟有如此,才符合她周身的气质”。
  孙维海口中变得木讷无言,心中却浮想联翩,他的内心总是有那么多的活动,在他内心活动频繁之际,小溪又流进了百川的怀抱,百川兄的心田似乎受到了滋润,继续说道:“其实,孙维海也是有故事的人,他看好的女生都不错的,尤其是穆晓凡,非常有个性!”
  “那你怎么不提醒他要把握住机会啊?”黎百川怀中的小溪说话了,这次她的声音被孙维海轻易捕捉到——他觉得她的声音非常动听,听得他也心动了——“要知道他是你最好的兄弟!”显然沈梦溪口中的“他”指的是孙维海。
  “唉,孙维海他,怎么说呢?”黎百川顿了顿,“总是喜欢藏着掖着,表白不够强烈!不像邹韬世那样复读时每周一封信,名为信,实则情书!”
  黎百举了个失败的例子,因为邹韬世与奚飞燕已经分手,情书再多也抵挡不住现实的诱惑(奚飞燕已然变心),而当年孙维海与穆晓凡暗递纸条的“浪里白条”事件,他也不愿赘言了。
  中午时分,黎百川请客到外面下馆子,同行的人除了小俩口、孙维海,还有小顺子汪铭顺。
  四人点了两个小菜还有一个胖头鱼火锅,及至问到是否喝酒时,黎百川强烈地摇了摇头:“现在对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孙维海知道百川兄的兴趣锁定在小溪那里,他认为白酒虽不必尝,啤酒总得有一点吧,要不然就辜负了那锅足量的胖头鱼(它可是一道好菜),所以他自掏腰包,毫不犹豫地到邻近的超市里买了三听啤酒,一听王老吉(专为沈梦溪准备的),总要小酌一番,打开话匣子呗。
  “百川兄,离放暑假也没多少日子了。”汪铭顺提醒道,“今年暑假是不是又到银行做保安去?”
  “当然了,肯定去做啊,想赚点钱买手机,顺便补贴一下家用。”黎百川说完看了看身旁的沈梦溪。
  沈梦溪优雅地呷了一口王老吉,“我才不用你的钱呢,我自己工作就能养活自己。”
  “孙兄。”小顺子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小干瘦脸上似乎冒出油光来,“我们的工作都有着落了,您老的job呢?”
  “我……”孙维海语塞了,心中的“沉渣”泛起,他想到自己此来武汉的目的是找工作,不是喝酒聊天当电灯泡。
  “要不让孙兄跟我们一起到银行去,包吃包住,岂不快哉?”汪铭顺脸上的油光还未干,孙维海就心动了,“这倒不失为一份工作,我可以进去吗?”
  “进去不了!”黎百川一语打断孙维海,“只招收我们学校的学生,没有学生证的外人概不接受。”他的意思是要严格地验明正身,方能进入与钱息息相关的银行。
  “哦,还要这么多的门槛?”孙维海感叹。
  “孙兄,你还真的想去啊?”汪铭顺狡黠地一笑,“果然是好而无用,耳软心活!”
  孙维海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耳朵,觉着自己的发根虽硬,耳朵根子却很软,只好默默承认自己的“耳软心活”与“好而无用”了。
  “孙维海,可要抓紧时间找工作哦。”沈梦溪朝他“嘿嘿”一笑,与小顺子的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维海在两种笑的冲击下点了点头,暗下决心要尽快找到工作,摆脱目前失业人员的身份。
  傍晚,黎百川亲送沈梦溪返回学校(学校还可以暂住一个月),因为她明天要上班。天黑了,百川兄才缓缓回来,“孙维海,走,买个饭碗去!”他带着孙维海来到了一家超市,果断要求孙维海买了个不锈钢饭碗,为了吃饭方便。
  孙维海怀抱饭碗从超市走出来,黎百川掏出电话打了过去:“小溪,我到学校了,孙维海有饭碗了!”接着又是一番长聊,孙维海只好将饭碗抱得更紧,毕竟他眼下能抓住的东西只有它了。
  头一天晚上孙维海买了个饭碗,抓紧了饭碗,第二天网上随意投了份简历,等候着消息,第三天上午就有人打电话来邀他去面试,正好百川兄下午没事,便陪着他一起去了。
  孙维海有工作了,他面试的是一家自助餐厅,他应聘的岗位是服务生——为顾客(食客)服务的服务生。
  “锦官食”是一家规模较大的自助餐厅,孙维海作为大餐厅的小服务生,当然要夹起尾巴谨小慎微地服务了。
  服务生上班的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当然包括吃饭和午休的时间),而且服务的过程中是不能坐着的,也就是说服务之时不能用到臀部而必须用到脚根——屹然站立着,要保持良好的服务形象,绝不能降低自己的服务素养。
  原来当服务生也是要考验脚力的,孙维海虽不是平足,但也不耐久站,毕竟站着受力面积小而压强大嘛。
  孙维海下定决心要认真当一回服务生,当服务生得身着工服,佩带工号(这些都是交纳了两百元押金的);不能留指甲、蓄长发(女生的长发得盘着);兜里不能揣手机——孙维海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带手机,但也不便多问,反正照着规矩去做呗。有一天早上整队时,领班易春梅检查大伙的仪容仪表,轮到孙维海时,她突然伸手做出去摸他裤兜的动作,眼看就要贴着他的裤兜了,孙维海心里一惊,因为她的手离他的臊根不过一拳之地,他表面上仍装着若无其事。
  “带手机没?”她微笑着问道。
  “没有。”他紧张兮兮地回答,其实他是带了手机的,并不是故意违反规矩,只是他一时忘了,他奓着胆子对领班撒了谎,倒是很快迫使她缩手(因为服务生工服的裤兜很大而孙维海的手机很小,所以不易看出),继续着她的检查。
  站着除了累,还有饿,等着用餐时间去吃饭着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孙维海真切地觉得整个人被饥饿包围着,每到饭点恨不得匍匐前进去“吃食”,但是“吃食”吃着也不香,准确来说是一点儿也不可口,烧萝卜已经连续供应几天了,里面一丁点像样的肉也没有,所以丝毫算不上小康生活。为了填饱肚子,继续工作,只能将就着胡乱吃下去,孙维海竟然添了饭,过上了名副其实的温饱生活——饭当然是热的甚至有点烫口,去添饭时饭的温度也没有降低多少(或许是大热天的缘故,饭始终也温暖得紧);至于饱嘛,孙维海的确是饿极了,好饿好饿的他为了满足生理需要,只好一味地以“填喂”法来充实自己的胃,最终果腹甚至胀腹而饱,这也算是无可奈何地追求“吃道”的第一步与第一境界了。
  “我想咱们还是给领导写信吧,伙食太差了!”同是服务生的尹诗琴建议道,“菜都让人看不下去了,写信反映一下或许能够得到改善。”
  “是啊!”孙维海立即“附同”她的建议,“看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去吃呢?”
  “写信是可以写,只不过写了恐怕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易春梅是领班,她也来发表意见,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大伙可以交头接耳地自由谈论了。
  “写信了总归有一丝希望吧,再说堂堂的一个‘锦官食’,员工的伙食那么差也说不过去吧。”尹诗琴有些大声地说,“员工的福利要靠自己去争取啊!”
  “诗琴说得有理,只是谁来执笔。就算写成了,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够啊,领导们根本不会理睬的。”易春梅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来执笔吧,先写好信,然后让大家签名,联名上书,将声势搞得大一点。”尹诗琴自告奋勇,她虽是个弱女子,却也是个有担当的老员工。
  “好吧,我支持你,只是这封信好像不太好写吧。”易春梅指出了困难所在。
  “嗯,是挺有难度的。”尹诗琴挥了挥手臂,“我要好好酝酿一番!”
  “不行的话我可以帮忙。”孙维海想到了捉刀,他相信自己是有能力担当这个捉刀人的。
  尹诗琴、易春梅同时看了看他,不是怀疑他的人品,就是怀疑他的捉刀能力。都怪孙维海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没人会识得他的“才子”身份。
  就在她俩审视孙维海的时候,一个男生飞快地走过来与仨人打招呼,“说什么呢?”一脸的笑意,他的名字很有意思——郭若末,很像“郭沫若”的名,只是颠倒了一下位置,去掉了三点水,所以他身上少了一种水的灵气而多了一丝尘俗的流气,幸好他为人还算正派,骨子里不坏,在同事们眼中多少有点小可爱。他的特点是活泼好动,善于搭讪并趁机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不,当得知仨人的“企图”之后,他立马摆了摆手,“暂时还是不要写的好。后厨那边已经有人提出意见,都向孙厨反映了,孙厨是厨师长,自会妥善处理的,咱们小小的服务生就没必要掺和了。”
  郭若末的一席话暂时阻止了尹诗琴的想法与手笔,却永远也阻止不了服务人员服务工作的辛苦与劳累。不论前厅的还是后厨的,都在脸上显出或多或少的疲倦来。
  上班快一个星期了,一个周的服务生活令孙维海最大的感触就是时间长,肚子饿,脚根痛,活儿不是特别的重,除了倒垃圾和洗餐具以外。倒食物垃圾还真的有些费劲,况且还有那种刺鼻的味道,孙维海得一鼓作气才能将垃圾倾倒进大的垃圾桶——他们服务生收拾餐桌时专门推着一个餐车,车上有几个大盒子(塑料框,皮很厚),一个小型的垃圾桶(黑色的),算作它的配件,所以孙维海心底管这种“餐车文化”叫“厚黑学”;车上分类装着使用过的餐具、盘子碟子与食物残羹,待车满载之时,便由服务生(至少两人)推着去卸掉,并不需要驾照。说起倒垃圾的潇洒劲儿,孙维海最佩服的还数赵碧宵,她长得有些威猛的秀气,估计臂力孙维海也不能及,一下子就能将那满桶的垃圾举起来,脸不红气不喘手不抖地快速倒掉,然后将垃圾桶安上餐车,吩咐孙维海推走,孙维海好歹是个男的,倒垃圾这种纯体力活她竟没有拱手相让,倒是毫不犹豫地果断去做了,孙维海真觉得她是个女汉子,她应该改名叫赵胜男为宜。
  洗餐具并不是洗盘子碟子(这些都有专门的阿姨负责),而是洗刀叉勺。刀叉勺怎么洗呢?很简单,用力洗。孙维海每每洗刀叉勺时都憋着一股气,千万不能带着任何复杂的思想,只须将整框的刀叉勺抱或搬至厨间,用热水浸泡,滴上一线洗洁精,然后用力去推搡,有时候整个人身子都随之移动,像在推磨一般。听着那铿锵撞击的声音,感受那种嘈杂的余韵,慢慢地水变浊了,刀叉勺也变得明亮起来,放掉浊水,再用热水清洗几道,然后搬至桌上晾着,待刀叉勺稍稍退温后用干净的抹布擦拭一番,放进专门装餐具的容器里,如此周折,终于完成清洗餐具的任务。
  本来餐具是由阿姨负责清洗的,但阿姨们一致认为刀叉勺十分扎手,故而大方地让给了服务生。偌大的“锦官食”竟没有置消毒柜,所以服务生洗完刀叉勺后只好手动消毒——用干净的抹布擦净水分,有个别的刀叉勺上沾有未洗尽的食物残渣,只好临时机敏地处理一番。以孙维海的脑筋,他只知道餐具要一个一个地洗刷干净才是,只不过这样效率极低,不知有谁如此聪明,极富思想,竟发明了奇妙的“推搡”法,让刀叉勺自个儿摩擦着洗刷,人只是在外部使劲而造成内部的“做功”,倒是省了不少气力而达到了良好的效果(至少外表看起来能够光鲜亮丽,证明它们是被清洗过的)。
  洗餐具的要领,孙维海觉得跟懒人洗脚没什么两样,他很快就掌握了,他见过易春梅、赵碧宵,也见过郭若末洗过,可见洗餐具不分男女,洗过几回也就习惯了,至于洗餐车(包括上面的配件),洗调料瓶、辣椒酱壶,若横下心来便觉得也就是那么一档子事,只是接热水要与阿姨们竞争,有时候还得向阿姨们借洗洁精,阿姨们咅啬得紧,又十分难缠,这时候郭若末就发挥出他的作用了,他与阿姨们软磨硬泡,涎波搭讪,终于抢占一些热水,要来一些洗洁精,为服务生谋取了不少便利,服务生队伍中就需要他这样子会打交道的人。
  早上七点半钟,孙维海来到了四楼的自助餐厅——锦官食打工。他的早餐就是几个盼盼小面包,胡乱塞下去,喝点水将下肚的面包浸湿,俗称“发面”,倒是很有一种饱的感觉。餐厅的伙食不咋的,尤以早餐为甚:泛黄的馒头,苦涩的咸菜与那浓度极低的小米粥,孙维海觉得还是他的面包加白水来得可口,早餐不改善尚可以忍受,他可以不去碰那稀粥、黄皮馒头,不将那苦涩的咸菜放在眼里,但是午餐、晚餐孙维海是真心期待得以改善,他默默地希冀孙厨能够为他们说话,替他们请愿,毕竟孙厨是厨师长,是“掌勺大哥”。
  他像模像样地“摆弄”起餐具来,在每个餐桌上。他首要的任务就是摆台,他摆台的本领是跟尹诗琴学的,餐桌正中央垫张餐纸,纸的正中央摆个餐盘,盘的右边摆刀,左边摆叉,叉的旁边放着勺(其实勺似乎有点多余,没有了勺就可以视作吃西餐了),每样东西之间都有固定的距离;其它的物什如调料瓶(里面有味料),烟灰缸什么的也摆上,总之要将餐桌尽量捯饬得好看又充实;每张餐桌上摆两副、四副或六副餐具,细论起来,摆台也是个精致活计。
  放眼整个餐厅,分为A、B、C、D四个餐区,其中D区是备用餐区,也是员工就餐之地,所以他们早上摆台时一般只摆前三个区,总计起来一百多张餐桌呢,能一次性接待好几百人。刚来上班的第一天,领班晏美容就像孙维海大致介绍了一下餐厅的规模与格局,还塞给他一张便笺纸条,上面写着各个区的总座位数,各个区的两人桌、四人桌与六人桌数,并叮嘱他要牢记于心以应付经理盘问,孙维海信以为真,花了好半天去记那些数字,结果根本没人来考查他,他顿觉自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正如晏美容的那张脸一般——她已二十五六岁,脸蛋上经常涂脂抹粉,应该还贴面膜之类的聊充美容之举,只是她的化妆的确有些过了,倒好像故意掩饰什么似的,所以她的美容仅仅是个举止,并无多大实际效果,至少能让人看出她想欺瞒观众的企图,与欺骗更多目光的“赞助”。
  摆台完毕,孙维海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一声哨子嘹亮地响起来,各个区的服务人员纷纷赶奔到前台的空地,迅速地排好队,主管潘登要开始点名考勤了。
  潘主管一脸的严肃,他只有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老是皱着个眉头板着张脸面(尽管他不是老板也不是光棍),不过看起来倒是干劲十足,孙维海素来尊重干练的人,也只好去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并不是每次考勤都在餐厅前台,每隔几天,天气晴朗的日子,潘主管就会带他们下楼去点名喊口号,然后跳晨舞,还专门有一人负责扛“锦官食”的大旗。孙维海顿觉他们有点打着旗帜卖艺的意思,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投过来目光,孙维海只好跟着滥竽充数着。他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卖艺”有辱斯文,但在潘主管严厉的目光下只得如此了,而且潘主管跳得十分起劲,一脸认真做事的样子,孙维海倒是受了一丝感染,跟着挥动起手臂来,这种宣传企业文化招徕顾客的手段他着实有些不习惯,不敢恭维,但他入了服务行业,要吃这碗饭,只得尽量守规矩了。
  鉴于晨舞的舞姿不甚优美,潘主管倒是很认真地教过几回,孙维海根本不想学的,但潘主管的一句“是男人就上来跳”惹急了孙维海,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学习,可惜的是他真的没有多少舞蹈细胞,勉强学了个半生不熟,也算是交了差,在外面跳晨舞时能多应付一会儿,少些不必要的尴尬举动。其实下去“卖艺”几次之后,孙维海倒觉得没那么的胆怯与可怕了,至于有辱斯文的,他也没必要过分去计较了,拉下脸来跳呗,反正没有熟人,不会识得他的身份。
  一天早上,潘主管正在整队考勤,餐厅经理来到了前台附近,他显然是要观摩;没多大会儿,潘主管点名完毕,后退几步之地,餐厅经理走到了大伙面前,他是名副其实的前厅经理,姓裴名未知(至少孙维海不知晓)。
  孙维海不知晓裴经理的全名,他只知晓裴经理要训话了,果然他的想法还未从脑中散去,裴经理就已开口。他首先总结了上个星期的成绩,说顾客人数创历史之最(双休日每天的接客数逾千,这对一家刚开业三个月的餐厅来说已是成绩斐然),同时表扬了服务生团队,夸奖了是服务生新人的孙维海。正说到这,另一位新人加入了服务生行列,她初来乍到,站在了众人面前做自我介绍,她的名字叫姚梦思。姚梦思的到来只是一个插曲,既然是训话,就不能只有表扬而不指出问题,先指出问题然后鼓励一番,是领导训话的一贯特色。
  来餐厅十多天了,孙维海的主观感受是比较的累,客观感受则是餐厅的生意好,来的客人巨多,一拨接一拨的,有时候客满为患,连备用区D区都派上用场了还是觉得没有富余的空间与席位,而到餐厅用餐不能像搭车那样坐在走廊过道里就能解决,必须得有专门的席位供自己“驱使”才行。
  客人太多了,虽也能给餐厅盈利,但达到的效果——给食客的感受——自然不怎么好,服务水平必定有所下降与敷衍。基于此点,裴经理一再强调“顾客(食客)就是上帝”的观点,千万不能与上帝起冲突,尽量说客套话,说软话,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潘主管帮忙。说到这,裴经理朝潘主管看了一眼,抱以肯定的神情,从他的眼神里,孙维海读出了一个意思——潘主管是一个善于处理纠纷、会打交道的好手。
  “也可以找我。”裴经理将自己也归纳到“解决问题”的人物当中,最后他又扯上了厨师长:“我和潘主管都不在的话,就去找孙厨,他说话也能算数。”
  训话完毕,裴经理又约着潘主管一起出去办事:“潘登,陪我到广告中心去一趟,咱们的优惠券没有多少了,要赶紧加印一批。你今天就不用亲自带队了,派几个人下去发单就行。”裴经理口中的发单就是发放那些所谓的优惠券。
  说起那发单的活儿,也是餐厅宣传的一种手段,只不过要时刻盯紧城管,城管的车一来,就要立马隐蔽,同时将宣传单藏诸身上不让城管发觉,这可是一个需要眼力的活,得洞察四方,留意风吹草动,孙维海的眼力实在不敢恭维,幸好每次发单都有郭若末,他虽是服务生,但一直负责搞宣传,属外勤人员,只有将外部的宣传搞好了,才能到餐厅内部来服务。他还是潘主管的小跟班,有时俩人搞个台子在楼下的台阶上“展览”餐厅的自助餐,请行人品尝,算是实物(食物)宣传了。
  郭若末眼尖耳灵,每次城管的车刚朝他们这边驶过来,他便像个狮子似的跳蹦着四处通风报信,呼吁发单的人员撤回楼脚,待风声一过,他们再纷纷出动,继续着发单与宣传。
  孙维海是专职服务生,发单只是暂时的活动安排(每个服务生都要轮流着发单的),不过能下来透透气,打发时间也挺好,再说城管也没那么可怕,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会有办法应付的。孙维海知道城管之所以禁止发单,是因为宣传单喜欢扔在地上,有辱市容,破坏街道的环境卫生——尤其是下雨天宣传单粘在地上像是地面的伤疤一样,但宣传单不是自己跑到地上去的,而是人扔上去的,这就涉及到一个公德问题,而城管的禁止发单举措是否有点粗暴简单呢,同时也使发单人员和他们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孙维海是个喜欢思考的人,他见过城管的车威风驶过的样子,也见过地上的传单俯拾即是的情景。一天他发单时正在思考企业发单宣传与城管禁止发单的矛盾之处,一个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的男子来到了他的跟前,捡起一张失落于地的宣传单,递交到孙维海手上:“小伙子,好好发单。”然后伫立凝望片刻,折身回去了。
  男子刚走,领班易春梅走了过来,小声对孙维海说:“刚才那人正是锦官食的店长熊总。”
  话音未了,郭若末来到身旁说道:“以后发单时遇到领导来视察一定不要让自己的身边出现掉了的宣传单,掉在地上的(实际上是递出去被人扔掉的)单子一定要捡起来。熊总一定不认识你,断定你是个新人,要不然肯定批你一顿。”
  “是哦,店长平时挺和善的,只是工作上比较严厉。”易春梅说,“他是东北人。”
  经易春梅这么一说,孙维海才觉出熊总刚才说话的那股子味道,他终于见到比裴经理更大的领导——店长老总了,还领略到了他的风貌,只是孙维海觉得餐厅的一把手不叫厅长而称店长大概有种谦虚谨慎的味道,至于老总的称呼,如今的企业里多少有点泛滥的作风,正如抗战时期的司令一般(那时候的司令多如牛毛,并不怎么值钱。)
  不知不觉,孙维海当服务生已经半月有余了,他似乎不再是什么新人,因为陆陆续续有着人员的进出。服务生队伍里的孟祥走了,进来了姚梦思,服务生分成了两个班:早班和中班,一个星期一轮换。
  领班晏美容之下有服务生四名:赵碧宵、姚梦思、彭秀芸、吴一帆;另一班为易春梅的团队,旗下有尹诗琴、李翠娴、孙维海、江秋燕四人,至于挂着服务生头衔的郭若末则调配到两个班次之中,成为他们的帮手。只不过郭若末的早、中班是两个星期一轮换,这样他与两个班的人员都能合作,而且每月合作的次数大致相同,他是属于两个班的“共有财产”,谁也不能独占,难怪尹诗琴戏称他只能算作半个服务生,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分配到晏美容那一班,因为他和赵碧宵关系暧昧,孙维海不明白他为何喜欢女汉子,当然这是员工内部的秘密,并不为领导得知,公司是明令禁止员工之间谈恋爱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欺上”了。
  孙维海记得第一天来上班时,除了晏美容给他介绍过餐厅的席位以外,赵碧宵还领他四处逛了逛,熟悉每个区的矮脚厨柜及里面摆放的物什,并叮嘱他要自备水杯,告诉他接水的位置在厨房,厨房里有几位洗碗的阿姨,甚至给他指点了厕所的位置,虽说话急切,有些大大咧咧,但事无巨细,倒也热情不已,估计郭若末是看好她这点才相中她的。
  姚梦思比孙维海晚进来几天,个子较矮,肌肤微丰,总是爱与人讲话,一张嘴就说个没完没了,“姚梦思好活泼的一个女孩子,适合当服务生,只是个子不高,要不然是做迎宾的料。”这是她刚来的第一天裴经理对她的评断,“好好干,服务生的提成很可观。”
  提到迎宾员,孙维海觉得她们的服饰虽不是很美,总比女服务生的着装要强一些(在这点上无法和男服务生比较,因为迎宾员全是清一色的女生)。餐厅的迎宾员有四人,孙维海用“姹紫嫣红”来概括她们——罗姹芬、高紫莹、徐嫣然、蔡红楚。
  值得说明的是,高紫莹是潘主管的老婆,俩人已经结婚生子,那个可爱的儿子孙维海在发单时已然见过;罗姹芬,个子很高,瘦长的脸庞,有一次孙维海发单时她站在楼脚下迎宾,趁着无聊的时间,她和孙维海搭讪,还主动伸手去摸他的耳朵:“哎,你的耳垂挺有意思的,让我摸一下呗。”孙维海执意不从,认为这是调戏的手法,“就摸一下,没必要那么小气吧。”她仍“贼心不死”,孙维海为了证明自己不小气,答应给她买一瓶饮料,终于使她罢手,她用手接过孙维海递过来的绿茶,勉强笑了一下。
  其实,罗姹芬是河南人,有着北方人的粗犷奔放,相反同是河南人的李翠娴则有着南方人的小巧清秀。她虽身材短小,体格瘦弱,却是一名已婚妈妈,孙维海不知怎的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坚忍与母性的影子。
  “这么热的天,你还带了外套来?”一天上班还未点名时李翠娴对孙维海说。
  “我怕一早一晚会冷啊。”孙维海拎着外套。
  “一早一晚也不会冷的,尤其是在餐厅内,再说武汉是火炉啊!”她有些好笑地说道,“带外套完全没必要嘛,还是个累赘。”果如其言,直到晚上八点下班时孙维海也没觉着一丝的凉意,倒是归途中外套占据了手,使他上厕所都不方便。
  服务生中和李翠娴一般小巧的还有江秋燕,她面容还算姣好,只是略有些口吃,这必然有损于她在人心目中的形象,不过她的声音倒不难听,所以孙维海还能接受与她说话。
  “我已经交了辞……辞职书,下个月十……十五号就可以走人了。”她对孙维海说道,同样是在发单的时候。
  “怎么这么早就要离开?”孙维海信口问道。
  “唉,当服务生太苦太累了,大热天的还要下来当街发单。”她说着抬头望了望太阳,“我现在口渴得很,可惜身上没……没带钱,要不然买瓶饮料来喝。”
  孙维海看了看她那枯燥的嘴唇,说道:“我兜里藏了二十块钱,要不然给你买瓶饮料?”他想到自己都给罗姹芬买过饮料了,再给江秋燕买一瓶又何妨呢。
  “算了,不……不用了,待会儿上去喝水吧。”她婉拒着,又问:“你打算在这长期干下去吗?”
  “肯定不会长干啊!”孙维海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要辞职的话,最好提前一……一个月写辞职报告交上去,不然不会轻易放……放你走的。”她善意地提醒道,大概是受了孙维海要给她买饮料的感染。
  “你们不发单在这私聊什么呢?”随着一声清脆的质问,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捏着不少的宣传单。她正是领班易春梅,瓜子脸,一袭领班的工服,看着比较成熟,实际上她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她很喜欢和服务生开玩笑,和他们打成一片,算得上他们的好“领导”。
  于是,江秋燕又结结巴巴地对易春梅讲了一遍她想喝饮料没带钱而孙维海藏钱想给她买的事,好容易说完,身旁又出现了一人,“哎,你们聊些什么呢?”
  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孙维海认出了来人是服务生尹诗琴,尹诗琴个子不高,也不矮,身量匀称,平时话不多,说起话来总是柔声细语的,不说话时总是一个人愣愣地发呆,孙维海倒觉得她发呆的样子有些好看,仔细看起来竟有些迷人。他擦拭餐具时时常和她一起忙活,俩人边擦边聊,倒也有些共同话题,全是涉及工作与人生的琐事,孙维海认为她是一个很会体谅人情事理的女生,身上有种隐约的淑女气质。
  尹诗琴不仅动过“上书”改善伙食的心思,还与收银员起过一回争执,孙维海真看不出来她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胆识”。
  和迎宾员的规模一样,收银员也是四人(两人一班),她们是“蒋宋孔陈”——蒋玲、宋珏、孔韶、陈筼。不知是餐厅的培训工作没有到位,还是岗位的人员没有协调合适,服务生开单的水准总是达不到收银员的标准,而所谓的标准似乎全部掌控在他们收银手中,他们依着标准来录单才能让食客们买单,而食客买单是由服务生牵引的。孙维海不知道规矩为何如此之多,把个吃饭的事弄得如此复杂,凡是享有优惠条件的,服务生开具的单子上必须注明并请领导(领班职位以上的人)签字——偏偏餐厅为了吸引顾客,推出的优惠活动层出不穷——然后通过收银员的“法眼一辨”“妙手一录”才能完成买单事宜,而且单子不是草稿倒像是正式公文,不允许任何涂抹,不允许出现字迹不清,尹诗琴就是忙中出错而宋珏态度不怎么友好地说了几句,她便杏眼圆瞪,接着俩人就呛上了,幸好领班易春梅过来解围才及时平息了这场纷争。
  正是由于尹诗琴与宋珏的纷争,才促使服务生和收银员就开单一事进行交流,终于规范了开单的细节要求,大概很简单明了的优惠活动要用文字简洁有效地表达出来,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尤其是达到那种所谓的标准——符合收银员的录单规范。那些每天由她们盖过章的单子也称票据,它们用来统计人数,是计算盈利的有效砝码。
  既来之,则安之,经世致用我行之。孙维海虽身为服务生,却总也忘不了经世致用的心愿,他非得较着劲去“经世致用”一回——当他几个月的服务生——了此夙愿。惭惭地,日复一日地,孙维海竟有了一种平心服务的感觉。平心而论,他心不灵手也不巧,如何是优秀服务生的料。只是他心中隐约有种经世致用的情怀,非要上赶着去实践一回才能放心得下不致耿耿于怀。
  如今孙维海上班时老是盼着快点到吃饭时间,因为伙食已经改善了,比以往的饭菜强多了,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餐厅还专门给他们准备了西瓜解暑,也许是考虑到员工工作的确很累,每三天竟给他们享用一回鸭腿,孙维海觉得那鸭腿吃在嘴里,能够让人很满足,每次他都吃得精光,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胃口如此之好,添饭又加菜(只是鸭腿没有第二个,未免落下一丝遗撼)。其实道理很简单,他们是干了活的人,而且可以说干的是体力活、劳苦活,自然有种难以抑制的饥饿感,一到饭点便立刻显露无遗了。
  餐厅的生意越来越好了,生意好了自然会惊动监管部门,上面会暗派“特派员”下来检查工作,所以员工们都要办理健康证,孙维海等无证人员跟着人事部的肖经理、后厨的副厨师长苏厨到达医院做检查,孙维海觉得其它的项目都很稀松平常,只是做肠道检查时要求他扒掉裤子撅着屁股好从肛门处取样,在女医生面前大泄春光,让其用棉签去冒犯自己两股之间的“点心”,多少有种难言的尴尬。
  “孙兄,想不到你终究是步我的后尘了。”一天孙维海休息,他回到黎百川的学校里,汪铭顺嬉皮笑脸地对他说,其实汪兄早知道他做了服务生,现在才来评价,足见其深思熟虑久矣,“不过,你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的确不容易,是个当服务生的料!”
  “我这个服务生跟你这个服务生不同。”孙维海一脸严肃地说,“我不仅包吃,还有工资,不像你一样身兼数职。”汪铭顺的确身兼数职:擦桌子,收残食,有时候为了应付检查还要把玻璃弄得窗明,把餐桌抹得几净。
  “孙兄,我想到了一个词——”汪铭顺竟也和他斗起嘴来,“五十步笑百步!”他说完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孙维海。
  孙维海顿时语塞了,服务生与服务生虽然不同,但服务生毕竟还是服务生,孙维海与小顺子俩人的工作性质都一样:地地道道的服务生角色。
  百川兄的学校快放暑假了,也就是说他的银行保安生涯即将开始,当然,汪铭顺亦然,他不要钱的服务生做得,当保安也会义不容辞的。
  吃过早餐,仨人在学校里打乒乓球,孙维海觉得他们学校的乒乓球台多而且好,不像自己学校的台子“宁缺也滥”,汪兄的球技也不赖,和他的人一样的矫捷有力,至于百川兄的球打得自然不差,他擅长打长球,正如他喜欢放长线钓大鱼一般,他所钓得的最大收获便是他的女友,他口中与心里的小溪。
  “百川兄,小溪她今天不来吗?”孙维海觉得没有她在场玩得也是那么的乏味(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一个情景:自己打球时有女生,最好是伊人在一旁看着,坐着喝彩),尽管小溪已经归附到百川的怀抱里,他依然想听她那如小溪般的声音。
  “哎,孙兄,人家的女朋友来不来关你啥事,我问你,发工资没?”汪铭顺说,“发了工资好交房租费,让你白住学校寝室可不行!”他“催款”的时候一点也不口吃。
  “唉,六月份才发五月份的工资啊。”孙维海说道,“五月份我才工作了一个星期,也就发了三百多块钱吧。”
  “这么少,看来你还真的不是‘发了’。”汪铭顺又问:“多少钱一月,有无提成?”
  “每月底薪也就一千多块钱,提成有是有,只是十分微薄。”孙维海想道:提成的计算方法好生复杂,没必要详述,以他的能力最多赚个两三百元的提成,还得努力才能获得(至少对他是如此,他五月份的工资里就没有一分钱的提成)。
  “工资如此低廉!”汪铭顺发表意见(从此他断了收房租的念头),“都一样,我们到银行当保安每天也就五十块钱,只不过包吃包住,伙食还挺丰富!”
  孙维海想到自己享受的待遇里除了包吃,也有包住。餐厅特意给员工安排了寝室,在不同的小区内。孙维海的宿处还需走上一段路程,他和郭若末住在一处,寝室里还有“切肉师”(专门给顾客上烤肉的)赵钱孙李四人,最近还新来了一位“切肉师”,他叫吴否泰,和赵钱孙李四人并不怎么投合(大概他们之间隔了个姓氏周,所以赵钱孙李和吴否泰对不上脾气),而且吴切肉师患有严重的脚气,就连切肉部的老大高茂祥也不太喜欢他手下的这个成员。高茂祥作为切肉师的主管,时常宣讲一名口头禅:管理就是严肃的爱,可他对吴否泰的“爱”却是苛责,上班时挑剔他工作上的毛病,休息时挑剔他生活上的毛病,孙维海觉得吴否泰的心里一定很郁闷却又无法反抗,一方面他工作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集体生活中他又有脚气那样的“不便”,人不露脸尚可,大热天休息的不露脚则绝无可能,刚一露脚,一股强烈的味道直冲人鼻管,方知战争时期的毒气弹是怎么回事了。放下吴否泰不说(他不知什么时候能否极泰来),寝室里还有吧台的服务生谭楷斌,他有一个搭档冯艳菇,可惜她是女生,所以并未住在一处。另外后厨的几人,一个水电工也住在这里。孙维海觉得下班后很累便选择留宿这里,但凡有点精力他一般都会回百川兄的学校,趁着夜色登上返程的轻轨,孙维海一路顺风便抵达了P学院。
  他不是“狡兔”,因为他只有“两窟”,餐厅安排的宿处他没有钥匙,第一次去入住是一位后厨的员工带他过去的,同样,后厨的那位兄弟也没有钥匙,见四处无人,他敏捷地掏出一张卡来,朝锁头与门缝的交接处插了插,然后巧妙地轻轻一别,门一下子朝他们敞开了怀抱……
  黎百川和汪铭顺正在过招,俩人谁也不甘示弱,小小的乒乓球在两边飞快地跳来跳去,孙维海觉得俩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汪铭顺开口问道:“你说我们做这苦逼的保安工作是为了什么?”然后一个凌厉的劈球,黎百川毫不示弱,口中答道:“先赚钱换个智能手机再说。”手中一个漂亮的反抽瞬间击败了汪铭顺,也堵住了他的嘴。
  “好球!”孙维海边高声喝彩,边走了过来,“我也想换手机了。”他说着似乎坚定了做服务生的决心。
  “小弟,月底就要拿毕业证了,什么时候回来哦?”钱仲豪在电话里头询问,“要早做打算啊!”
  “嗯,我已经写好了请假条,过几天就上交给领导。”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后天就回学校。你早点回来咱们一起喝酒呗!”
  “哦?有什么特别的喜事?”
  “一方面是正式毕业了,另一方面老戴已经考取了村官,七月份就要体检,八月份就要上岗了。”
  “真的?他隐瞒得够深的!”孙维海想到自己来武汉后和戴多禾联系过几回,他压根都没提考村官的事。
  “呵呵,戴老头就在我身边。”钱仲豪笑道,“你和他说吧……”
  原来多禾兄是和老七一起考的,老七比较不幸,落榜了,而他则顺利考中。
  不仅钱仲豪、戴多禾动问他的行迹,章子兴也打来电话:“回来喝酒呗,你都毕业了!”说得他好像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似的。
  孙维海拿着毕业证坐在开往武汉的火车上,学生证不能用了,所以他并没有选择坐动车而是买了快车的票,其实快车的条件已经可以了,比他第一次回家过年时乘坐的绿皮车要舒服得多,但是五个多小时的车程总会让人想到许多事情的,尤其对他一个刚拿到毕业证甫出校门的学生。
  他请了四天假,第一天上午刚抵达,他就在火车站买了返程车票(同样是快车),在火车站附近吃了一碗炉桥手擀鸡腿面,便坐公交赶到了学校,一进5404的寝室门,就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容,但这熟悉的面容是有缺失的,只有老二、老四与老七,不见其他人的踪迹。
  “他时若得全数聚,共忆昔日事点滴。”这是孙维海在《戏谈寝室八友》里面说过的话,如今寝室里的人员没有凑齐,自然没法共同回忆了,虽然老六寇世炜也从家里赶来聚餐,老戴、阿飞也来吃饭,一桌七人并没有什么热闹的气氛,倒是老七依旧是那样的风行与自信:“来,大家喝酒,搞起来啊!”
  话音刚落,戴多禾便端着啤酒站了起来,“来,大家一起喝一个,难得聚在一处,以后见面就没那么及时与方便了!”他不愧是准村官的人材,说话有那股子为官做宰的味道。
  于是,七人共同举杯同饮,酒过三巡,菜也过了四五味,老四倪季承开口说道:“哎,柳老师是不是怀孕了?”柳老师是教他们政治学的。
  “是的,听说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隔壁寝室的阿飞说。
  “柳老师已经结婚要生小孩了。”陈攻玉说,“宁老师还是单身呢。”
  “再拖下去宁老师就成剩女了。”小寇接过话来,“三年以来,教我们的女老师倒是有几个年轻的,大一时期的夏老师,去年结婚了;大二时期的柳老师,如今怀孕了;大三时期的宁老师,不知个人问题何时解决。论相貌,宁老师是最好的,夏老师的脸过于圆润;柳老师的脸过于瘦削,只她的脸肥瘦均匀,像只青苹果似的,颇值一观。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宁老师的下身并不怎么好看。”
  “靠,宁老师的下身怎么了?”阿飞不屑地问道,他的身材有点肥胖。
  “屁股太大了!”小寇一本正经地回答,“她面容姣好,上身也比较苗条,只是不能往下身去看,上下比例十分不协调!”小寇的意思好像是宁老师的肥臀破坏了她身体的整个结构,是她身材上的一大败笔。
  “小寇,你个大色狼!”倪老四横眉冷对着小寇。
  寇世炜并未俯首,他自有其审美眼光,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倪季承你再怎么讽刺也无济于事,小寇根本不会搭理你的。孙维海虽不喜欢小寇对女老师品头论足,但宁老师的屁股真的好大,小寇说的是真话,真话不可只说一半,所以小寇继续补充道:“不过这样也好,上身中看,下身中用。”从而很好地否定了宁老师是银样镴枪头类的人物,也算为她彰名了。
  吃完饭回到寝室里,戴多禾来到了5404,与他们说了好一阵子话,临走时在孙维海的笔记本上留下了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资鼓励,第二天多禾兄便回家去了,拿着毕业证。而他孙维海则来到了章子兴的学校,在章子兴那里,孙维海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七月份穆晓凡要去武汉,目的当然是看章子云,然后俩人一起去深圳。
  “想不想见面就看你的了。”章子兴对他说,“你自己主动联系她吧,我可是在她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
  孙维海坐在火车上,想着子兴兄透露给他的信息,心想:见晓凡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横刀夺爱乃非常之举。他的身边还有一只行李箱,里面除了衣服便是杂书,是他从小寇家“领取”的,他请假的第三天便到小寇家去玩,同行的还有老七陈攻玉、老四倪季承与老五周文轩(他如今已非车场保安,经亲戚介绍到工地上做事,将来要考建筑师,昨晚刚从蚌埠工地回来),老二又回舒城收标本去了,他已拿到毕业证,请假期也已结束,于是“行管三剑客”再度分开。
  请假的第四天,也是最后一天,孙维海终于要返回武汉了,他想到了5404兄弟八人,平时多以排行相称,如今毕业忽然分开顿觉那些称呼叫在嘴里像亲兄弟似的,老五说他最近在看一部电视剧《你是我兄弟》,正好代表了室友们的心声,比之前的《老大的幸福》更具代表性。望着窗外那飞快移动的风景,孙维海在QQ空间里发表了一条说说:5404的兄弟们,我想你们了!
  他刚更新完自己的动态,火车倒是不动了——已经到站。他从火车站里走出来,拉着行李箱挎着书包,顿觉“温暖”不少,这只是身体上的一种感受,全因热量积聚在皮肤上头;等他千辛万苦挤进公交好容易抵达百川兄的学校,进入寝室,心里才真正感到一丝温暖,因为百川兄的寝室里来了一位美丽的贵客——沈梦溪。
  小溪来了,还带来了许多水果,粉红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富有美丽的青春气息。秀色本就可餐,况且吃着小溪递过来的水果,孙维海更觉得解渴,仿佛有一股清泉无形地渗入了他的心田。
  “你终于拿到毕业证了。”黎百川走过来对他说,“正好小溪今天休息,来看看你。”
  “孙维海,你这么快就拿到毕业证了。”沈梦溪的说法刚好与黎百川相反,“我们学校要七月上旬才发呢。”
  “早点发晚点发有什么关系呢?”孙维海吃完一颗成熟的蜜桃,“对了,我给你们带礼物了!”说着从包里取出了两颗泰国香珠,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形状(葫芦状),刚好是一对(买一送一),是孙维海回武汉时在火车站附近的小摊子上买的,送给小俩口也算代表了他的一番心意。
  “好标致的珠子!”沈梦溪从孙维海手中接过那一对葫芦,“还有一股子香味!”她欢喜地将一个递给黎百川,另一个拿在手里赏玩。
  “看来你是费心了,礼物虽小,但意义很大!”黎百川也来说话,他已经知晓孙维海送一对葫芦的心意,便耳鬓厮磨着告诉了小溪。
  “孙维海,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沈梦溪笑脸问道。
  孙维海朝她的笑脸点点头。
  “到时候我们给你过生日!”她清脆的声音在四周荡漾开来,使得孙维海憧憬着生日那天尽早来临。
  生日能否尽早来临,孙维海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早早地到来了,孙维海去当服务生,黎百川去做银行保安(这是他第一天上班),沈梦溪则到公司当起了会计。
  孙维海在餐厅内摆餐具,耳边响起了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听得他若有所感。昨天在黎百川的学校,他觉得爱就是那么简单,中午仨人与汪铭顺、陶君实(黎百川的室友)一起吃了顿饭,然后黎百川就带着相机和他们在校园内采景拍照,陶君实比较腆腼,照了几张便主动离开,于是只剩下他们四人。沈梦溪在汪铭顺、孙维海面前倒不是那么的含蓄,与黎百川照了几张亲密照,她很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孙维海觉出了其中的爱意,晚上小俩口栖身于学校附近的招待所,自是恩爱不提。
  其实,爱也没那么简单,黎百川与沈梦溪这对小俩口羡慕不已,但是他对穆晓凡的“爱”呢?他自以为对晓凡的爱是十分真切无私的,可惜她还是无情地跑到了别人的怀抱,他又想起章子兴的“情报”,便决定联系她一下,渴望着尽早与她晤面。
  一天孙维海冒雨回到黎百川的学校,进入寝室(百川兄住在银行里,其他人也不在,所以孙维海一个人独住),他喜滋滋地用毛巾擦拭着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刚才回来的路上一直用手机跟晓凡QQ聊天呢,他又没有带伞,回来才发现被淋得很惨,他擦干头发又换了身干衣服,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黎百川的台式电脑继续与晓凡聊天。他本就对晓凡有许多话说,加之淋雨疾走着聊了一路,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打开了……
  孙维海的生日终于来临,沈梦溪终于要兑现她的诺言了。他相信小溪也是和自己一样,特意将休息的日子调整到这天的。
  她来电话说自己快下公交了,孙维海赶紧出来迎接,很快就迎到了她,俩人一起返回百川兄的学校。路过一家蛋糕店时,小溪轻盈的步伐走了进去,很快买回了一盒蛋糕。
  “没时间给你定做,你不介意吧?”她“嘿嘿”地笑道,“黎百川要下午才能回来呢!”
  “当然不介意了!”孙维海说,“我都没料到会有蛋糕,他都跟我说了,要我陪你吃中饭,好好地招待你!”
  “嘿嘿!”她笑着说:“已经中午时分了,咱们去买饭吧。”于是在一家排档里,俩人买了两份盖浇饭,孙维海还交待炒了一份菜打包,鉴于蛋糕的钱是小溪出的,所以饭菜的费用自然由他来支付了。
  俩人走进百川兄的寝室,刚坐定,就听沈梦溪说:“你先吃吧,我去烧点水给你喝。”她总是那么殷勤,由于学校放假了,也就没有人送来桶装水,喝水自然得自己动手烧了。
  这一顿饭吃得真爽(孙维海暗想:如果能够经常与小溪一块进餐,那一定是“屡试不爽”,可惜自己没有那样的福气,偶尔享受一下,已是万分荣幸),吹着寝室里的吊扇,吃着盖浇饭,喝着小溪亲手烧的开水,孙维海觉得周身满满的幸福滋味,那水甜滋滋的直入肺腑,比农夫山泉好喝多了,孙维海一连喝了好几杯。
  午餐过后,沈梦溪打开了电脑看《裸婚时代》,最近孙维海倒是听说过这部片子很火,随处可见它的海报,便同她一起观看起来。
  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是艳福,能够陪女生看电视,孙维海觉得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只是他没有百川兄那么好的福祉,旁边伴有一条温柔的小溪。
  “Hello,我回来了!”寝室里闯进一人,直奔至沈梦溪身旁,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对孙维海说:“昨晚陈赫然来了没有?”
  “来了!”孙维海对黎百川说道,“他在这过了一夜,今早才走。”
  陈赫然是他们的高中同学,昨天来见黎百川,黎百川要值夜班,就让孙维海招待,孙维海下班后坐轻轨回学校(他这段日子都回百川兄的学校去住,搞得P学院像他的母校似的),刚出站就看到了陈赫然。
  那一夜,孙维海和陈赫然谈了许多,共同的话题便是高中生活,谈到高一时他俩和徐自珍坐在同一条板凳上,总是想方设法将对方挤下板凳——多么幼稚的举动,当初为什么觉得那么有味,孙维海经常是第一个“落马”的人,陈赫然多数时候与徐自珍“同归于尽”。说是“挤”,实则用身子压,姿势确实不雅,还摇晃着桌子打扰人家学习与休息,惹得周围的一人大声嗔怒:“哪个猪搞的!”这声音正是出自穆晓凡之口。
  “陈兄,你知道我心里喜欢谁吗?”孙维海端着啤酒问道,他买了不少的熟食借以下酒,与陈赫然接风。
  “谁啊?”陈赫然吃了一粒酒鬼花生。
  “穆晓凡!”
  “哦,是她!”陈赫然喝了一口啤酒,“其实,高三时我就知道你对她有点意思,现在她……”
  “她已经是章子云的人了!”孙维海痛苦地说道。
  “哎!当初她和章子云同桌,现在她是章子云的女朋友。”陈赫然道出了他俩的“渊源”。
  “唉,当初可以自由分配座位的时候我就应该大胆选她做同桌。”孙维海后悔当年选择了傅启山而没选穆晓凡,他好像意识到昔日的异性同桌很有可能转变成今日的相知恋人。
  “其实,说到他俩成为同桌,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呢!”陈赫然备述详情,“当初她本是和曹晓昆坐在后排的,曹晓昆嫌后面看不清黑板,想要跟我换;跟我同桌的是钟晚睛,她闲曹晓昆太吵,坐在身边自己无法静心学习,我便谦让一番又推荐了坐在后面的章子云,于是章子云与曹晓昆换了座位,与穆晓凡成了同桌,也就有了如今的缘分。”
  陈赫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倒好像是说由于他的推荐或谦让铸成了“如今的缘分”。
  “唉,早知道你这么痛苦,当初我就不该推荐章子云或者索性自己去和穆晓凡同桌。”此时俩人正在冲凉水澡,因为时间已经不早,酒也喝完了,所以陈赫然说的话孙维海一百个相信:他是酒后赤裸着的,必定口吐真言,因此孙维海也要坦诚相见,于是他痛快地说道:“明天是我生日,留下来玩呗,反正我明天休息。”
  “不了,明天我去同学那拿点东西就南下广州,已经买好票了!”陈赫然洗完出来,对孙维海(他也已经洗完)说道:“生日快乐!”尽管他身上带着水分,但口中的话却是十分干燥而真实的。
  “小溪,睡一会儿吧。”黎百川亲切地对沈梦溪说,“中午都没休息。”便拉着她离开了电脑,督促她上床小憩。
  沈梦溪转过身来对孙维海微微一笑:“你来玩电脑吧,我先睡一会儿。”
  “孙维海,你上网看《风华正茂》吧,《恰同学少年》的续集!”黎百川说着推沈梦溪上了床,与她一起午休,尽管现在是下午时分。
  孙维海只好一个人默默地享受《风华正茂》,正看着看着,他的手机上飘来了一条短信,于是他顿觉自己是一名真正的风华正茂新青年了,心里面全是慷慨的兴奋劲儿……
  “生日快乐!”夜幕降临时分,黎百川和沈梦溪齐声向孙维海祝贺,“快点上蜡烛啊!”沈梦溪催促着黎百川。
  百川兄连忙奉命而行,结果蜡烛怎么也点不上,好容易点燃了几根刚几秒钟的工夫就熄灭了,孙维海急了,夺过打火机来亲自去点,依然如故,本来想点上蜡烛后关上电灯好浪漫一番的,结果蜡烛不作美,孙维海只好作罢。
  虽说没有点燃生日蛋糕上的小蜡烛,但孙维海心中仍有一丝小幸福,能够与小俩口一起共度生日,他已经很知足了。吃过晚饭的他胃口不减,继续享用着生日蛋糕,电脑里仍播放着《风华正茂》。
  夜里,沈梦溪留宿黎百川寝室,与黎百川一起睡在地上的凉席上,离小俩口的卧榻处不远,孙维海独据另一张凉席,他翻天覆地的怎么也睡不着,惹得沈梦溪小声地关问:“你看孙维海怎么了,不会是失眠了吧?”显然是对身边的黎百川说的。
  “想他心目中的晓凡了!”黎百川于黑暗中回答。
  “真的?”沈梦溪的声音提高了些,像是在问孙维海。
  “嗯!”孙维海发出坚定的一声。
  “嘿嘿!”沈梦溪温柔又急切地笑了一声,又与黎百川窃窃私语着,孙维海猜想她一定是搂着百川兄的脖子说的。今夜天使降临在寝室,孙维海虽为电灯泡,也能感受到那种独特的氛围:他对不远处躺着的那一对是深深的羡慕与祝福呀!
  “孙维海,你就别想了!”黎百川对他说道,“再想就要做自由落体运动了!”
  孙维海明白他所说的自由落体运动指的就是跳楼,但如若她已至楼下,他恨不得真的“自由落体”一下。他痴痴地想着,摸出手机来,重温了那条短信,又开始筹划着明天的打算,因为明天晓凡就要来武汉了,不,是他心目中的天使明晚降临武汉,他黑暗中似乎看到了一盏明灯。
  “孙维海,孙维海!”黎百川连叫了两声,“想入非非啦,叫都叫不应?”
  “呃,怎么啦?”孙维海反应过来,掐灭了那盏明灯。
  “要小溪帮你介绍女朋友吧?”黎百川说着去征求她的意见。
  “呃,这个……”孙维海于黑暗中默默地摇了摇头(小俩口当然没瞅见)。
  “孙维海,要我帮忙介绍女朋友可以,只是你心中必须忘了晓凡,要不然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恋爱态度。”黑暗之中沈梦溪说道,过了片刻,她又小声对黎百川嘀咕:“其实我认识的女生大都名花有主……”
  孙维海听着那渐不清楚的声音,默然良久,继续为明日计……
  孙维海刚下了班就火急火燎地往火车站赶,他一改以往坐公交搭轻轨的出行方式,直接打了辆的过去。
  武汉的交通是那么的拥堵,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与手机上的时间,孙维海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但必须耐着,没什么比打的更快的了,他又不是蜘蛛侠。
  孙维海晚点到达火车站,碰巧的是晓凡乘坐的火车也晚点了。“负负得正”,加上火车站业已修葺完善,所以俩人没多大会儿就如愿得见。
  晓凡一袭天蓝色的裙子,孙维海高兴地迎上前去。天使着天蓝,降临到武汉,令孙维海激动不已,他除了跟她打招呼,竟不知说些什么,原先酝酿出来的话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他与她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子云兄真的不来接你?”
  “嗯,我已经给他去过电话了,说到站后直接去我姐家,要他不用担心。”穆晓凡说完又反问道:“不是你不让他来的吗?”
  孙维海连忙点头称是,想不到自己还挺有面子的,那天冒雨回P学院思绪大开之后他与晓凡聊天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里。
  “晓凡,我忍不住又想你了!”他头发里的水分未干就给她发过去一条QQ信息。
  “呵呵,你是怎么想我的?”她好像没有生气,语气中隐约有种平静。
  “用心想,用脑想,凡所能想,无所不想!”
  “呵呵,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有时候也会脑子里时常出现你的身影。我感觉是那么的熟悉。”
  “那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与子云兄相比……”孙维海忍不住以键盘代嘴地问道。
  “其实你在我心底就是另一个他……”
  看到她发过来这样一句话,孙维海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他默默地愣了一会儿,回复道:“晓凡,我是爱你的!”
  “请不要轻易说爱,爱这个字责任太重,恐怕你我都无法承担。”
  “我可以承担。对一个女生有欲望,是喜欢;喜欢一个女生而忍住不说,是爱!而我已经喜欢你N年,也忍住不说许多天了!”
  “孙维海,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或许……或许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伤害了你!前几天我都在看高中的毕业纪念册,扉页上就有你写的序,我很感动!”
  “是吗?我也时常看你写给我的话,包括那封长信。”孙维海脸上露出感动与“感同身受”的神色,“去年我送给你的那个本子,里面有许多话(其实是一份别致的小吃清单),你看了吗?”他指的是去年九省通衢喜相会时的事。
  “我看了,是前年好不好?”显然她是按农历推算的。
  “看了就好,那可是我苦心孤诣想出来的,每样东西都有我的心意。”
  “我知道,我读懂了!”接着她将那些字眼飞快地打了出来:“一、小麻花两袋——麻花麻花,心中有她(他):勿忘麻花结义。二、九制话梅两袋……”
  孙维海看着看着只觉一股热浪涌上心头,事情仿佛如昨,仔细算起来已是前年的“历史”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她又有信息飘了过来:“孙维海,看着本子上你写的东西,我快要流泪了……”
  “我也想哭了!”孙维海说的可不是假话,他的眼眶真的有些湿润了。
  “别哭别哭,哭肿了眼明天上班会有人笑话!”她似乎在安慰他。
  “为什么我的眼里含着泪水,是因为我对你爱得深沉!”孙维海指动如飞,将这句话打了上去,却并未发出,此言虽系心声,毕竟“刺激性”太强,恐怕会惹伊人垂泪,于是他删去了这句肺腑之言,改为一句赞美之词:“晓凡,你是个才女哦,不,是个美丽的才女,高中时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
  她飞快地发过来一个温柔的笑脸,“其实,你的文采也不错。”
  此时,不知何故,孙维海想起了姜舟甫给他出的那副绝联,便给她发了过去,请她“指教”。本以为她对不出来的,因为高中时姜拿云的那副“绝对”同样难倒了她,谁知没过几秒钟,孙维海的QQ图标就闪动了一下,他连忙点击观看——
  “呵呵,我勉强对一下吧:温侯三战一。”
  “温侯三战一,学王一拖三。”孙维海突然觉得她对得很巧妙:“温侯”是吕布,“三战一”则为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故事,于是他赶紧发道:“佩服佩服,这都被你对出来了,我还以为是绝对呢!”
  “对得不好!”她的文字后面又跟着一个害羞的表情。
  “对了,你最近怎么对历史感兴趣了?”他意识到能够对出“温侯三战一”是需要一些历史知识的。
  “我想了解一下历史不行吗?”她发来一个俏皮的表情,“最近我正在看柏杨的《中国人史纲》,三毛的书已经看完了!”
  她在孙维海的心中本就是美的,如今她又看书,那种美就更美不可言,妙不可言了,他本着审美之心与她畅聊着,聊高中时候的往事,忆昔日他俩的情谊,孙维海终于忍不住问道:“晓凡,你七月份要来武汉吧?是不是来看他?”他想起了章子兴的话。
  “是的,来看章子云,然后一起去深圳,他爸妈也在那边打工。”
  “子云兄真幸福!”探章子云孙维海半含酸,他继续以指代笔地说:“我想与你见一面,等你回武汉的时候。”孙维海终于吐露自己憋在心内的意愿,倒好像前面所聊的一切都是铺垫。
  “可以啊,只是时间未定,等买票了再通知你具体时间!”
  “晓凡,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呵呵,什么呀?”
  “回武汉的那天可以不让他来接你吗?”孙维海的意思是要亲自充当“护花使者”这个角色。
  “呃,这个……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其实,我只是想好好陪陪你,不受他人相扰……”他表述自己微弱的愿望。
  “我还是要考虑一下,到时一起给你答复。时间不早了,以后再聊,晚安好梦!”
  “答复”在孙维海生日那天终于来了,伴着生日的祝福,“答复”全是肯定的语气,孙维海乐此不疲。
  “晓凡!”走出了火车站,孙维海突然对身旁的穆晓凡说道,“这么晚了,要不跟我回百川兄的学校吧,他的寝室里可以住人,根本没有外人的!”
  晓凡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去了,我看就在那待一宿吧。”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网吧,接着俩人并肩走了过去。
  “你身体吃得消吗?”他问。
  “没事,我车上一直在睡。”她也问道:“你呢?”
  “我也没事,明天中班,十一点才上班!”
  网吧里,他与她并肩坐着,既然上网吧的主意是她出的,那么开两台电脑的钱他毫不犹豫就掏了。其实,他只是占了一个位置,一个陪她的位置,他想自己应该会多看她而少看电脑屏幕的。
  她麻溜地打开电脑,观看起了《裸婚时代》,孙维海将头凑了过去,主动陪她一起欣赏这部很火的片子。
  “你可以自己在网上看嘛!”她扭过头来对他说,“这样偏着头不累吗?”
  “不累!”孙维海摇摇头,闻到了她秀发上的香味。
  “呵呵,那你干吗花这份冤枉钱?开了电脑又不上。”
  “为了守护着你!”孙维海不仅心里甜,嘴也变得甜起来。
  “呵呵。”她微微一笑,“听我说,不要浪费资源,你也在电脑上看这部戏吧,算是我俩一起看的!”
  孙维海很乖巧地依从了她,“又是文章的好戏,我先去买点喝的吧!”他说着便飞奔出了网吧,似乎是受了刘易阳的感染。
  他手提着两瓶营养快线,一瓶冰的,一瓶未冰(不知怎么他会如此选择),还有一袋法式小面包,因为长夜漫漫,没有东西果腹可不行。他本还想买麻花的,无奈附近的商店没货,他只好带着这个遗撼回到了网吧。
  穆晓凡说现在肚子不饿,只挑了一瓶未冰的营养快线,然后继续观赏刘易阳与童佳倩的爱情故事。
  孙维海觉得有一种踏实的、幸福的感觉拢上心头,伊人真实地降临在身旁,陪伴着他,而且是陪他一宿。如此美好的包夜,他内心畅通无阻而六神有主。
  美好的时间终究是短暂而易逝的,不知不觉已近十二点钟,孙维海递给晓凡两个小面包,看着她优雅地吃掉,自己也塞进一个到嘴里,嚼碎了咽下去又喝了几口冰的营养快线,感觉舒服极了。
  “大热天的你怎么不喝冰的营养快线?”孙维海信口问道,仿佛一个傻帽在质疑着她的选择。
  “我……”晓凡迟疑了片刻,“冰的留给你喝!”说完朝他莞尔一笑。
  孙维海也没有多想,悠悠地动着鼠标,与她同步观看《裸婚时代》。
  他觉得这部电视剧真的比较好看,再加上旁边坐着天使晓凡,所以他精神一直不衰。他刚看完一集,瞅了瞅旁边的她,却见她弓着腰,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肚子部位,头快要贴在桌面上,电视剧已经暂停,孙维海敏锐得似乎听见了她微微的呻吟。
  “晓凡,你怎么了?”他急切地问,想到了几分钟之前她还好端端的。
  “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疼。”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情。
  “不要紧吧?要不给你买点药去!”他说着就要往网吧外面走。
  “哎。”她用一只手招了招他,“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孙维海急忙凑到她跟前,愣愣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小声地问道:“晓凡,你是不是来例……”
  他的“假”字还未出口,她就真的点了点头:“嗯。”
  孙维海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真是笨死了,晓凡没挑那瓶冰的营养快线时,他就应该发现“端倪”,心中有数,没承想自己还莫名其妙地去问原因,真是不解女子“幽情”。
  女生处在生理期就得好好休息,而她竟包夜陪他,他内心受了感动,怜悯地看着她。她已经换了个姿势,双腿紧靠着,身子侧歪在坐椅上,双手依然紧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半睁半合,似乎在与这痛楚作抗争。
  “晓凡,晓凡。”孙维海凑过脸来轻轻唤了两声,他恨不得她所经受的痛楚全部加诸己身,但性别有异,他不能替她分担分毫。她一个劲地冲他摇头说没事,越发楚楚可怜,他的怜悯心一下子被扯掉了大部分,换来一种厚重的坚决感。“网吧人声嘈杂的,岂是静养之所?”他脑中飞快地想着,猛地挺直了腰杆,迅速地将两瓶营养快线丢进包装袋中,与小面包共处;又将包装袋吊在左胳膊上,绰起晓凡的手提包挎在右肩膀处,然后弯下腰来对她轻声说:“来,我带你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休息。”便不由分说一把抱起了她,他的右手在她的后背护着,左手兜住裙子扣在她的小腿膝关节内侧,他耸着右肩膀防止手提包滑落,脚下急急忙忙地往外面赶去。
  “到底去哪?”刚出网吧门,就听见她夹杂着痛苦的声音。
  “去旅店!”
  孙维海疾步如飞——左胳膊肘上吊着的包装袋在她裙子底下飞快地摆动着——他丝毫不觉得累,当服务生以来他经常一个人搬着满框的刀叉勺去清洗,手劲与臂力得到了不少锻炼,加之怀抱伊人,下手如有神。
  他的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打探,与他的脚分工协作,很快他行至一家旅店门前,喘了口气,低头看看怀中的伊人:她一手仍捂着肚子,为了缓解疼痛;一手紧勾住他的颈项,为了保持平衡;一双美丽的不大不小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孙维海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含情脉脉的味道,他抖抖精神,就要进店。
  “你先放我下来,再进去。”她苍白的脸上动了动口角,她是一个坚强的女生。
  “先进去再说。”孙维海是一个倔强的孩子,直抱她到柜台前,才缓缓地放她下来。
  孙维海让她扶着旅店的柜台宁耐片刻,又急忙掏出身份证来,毫不犹豫地开了一间房,接着麻溜地抱她入怀,上楼至指定房间,他怀中有她而旁若无人:这是真情的质朴象征。
  他首先把她放在床上,让她躺着休息,然后解下左胳膊上的包装袋,一偏右肩让手提包滑下,接着就是一系列的琐事处理,最终房间里只剩下他俩,而他手捧着一杯热水递到她的跟前。
  “又花了你八十块钱。”她喝了一口热水苦笑着说道。
  “钱是小事,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依然一脸苦笑。
  孙维海怀疑是水不好喝,自己拿个杯子倒了半杯,尝了一口,水并不味苦,而她笑中含“苦”,他果决地断定她的“病情”并无多大好转,是为了宽慰他才隐瞒“病情”的。
  “我下去买点东西吧。”他迫不及待地说。
  “你别忙了,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她蜷缩着身子说道,“大热天的,你一直没停过。”
  孙维海这才感到浑身很热很累,他长出了一口气,走到她的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她本是肚子痛,他不方便帮忙揉肚子,只好以手加其额,算是尽到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了),随口问一句“热吗”,便将电扇移到跟前,开低档徐徐地吹着风。
  “你好生躺着歇会儿吧,我去去就来。”他轻声对她说,转身就要往外边走。
  “哎,别忘了带钥匙。”她提醒道。
  “哦,瞧我这记性!”他有些好气兼自责地自言自语,抓起房间的钥匙匆匆下楼去了。
  已经夜里十二点了,孙维海下来是买电暖袋的,他想要用它帮晓凡暖肚子,在一家超市里,他快刀斩乱麻地买下了一个晴格格时尚电暖袋,火急火燎地上楼去了。
  他温柔地破门而入,晓凡依旧侧卧着,脸冲着门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归来。他赶紧飞身至床前,打开包装给电暖袋充上电,然后让它去完成自身的“使命”。
  她接过电暖袋搁在肚子上,周围的空气无力地流通着(那是电风扇的作用),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有力地荡漾开来,直射入孙维海的心田。
  “孙维海,你辛苦了!”她悠悠地说道。
  “不辛苦,为你服务!”他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急切地回复。
  半个多小时,就在俩人默默注视下倏然流过,这种“相互作用力”的影响是催人幸福的催化剂,更是“疗伤”的良药。果然,她坐起身来,柔声细语地说道:“我好多了!”脸上的笑意依然占据着没有褪去。
  “真的?”他的脸上也笑开了花,心想电暖袋真的已经完成它神圣的“使命”了。
  “晓凡,你饿吗?”他问道。
  “还好,不是太饿。”
  “我下去买点夜宵吧!”孙维海说,他猜想晓凡火车上一定没吃东西。
  “这么晚了,不用了……”
  “没事,刚才暖肚子,现在该轮着暖胃了。”
  “那你买一份就行了!”她坐在床上叮嘱道,“别忘了带两双筷子。”
  孙维海不明白两双筷子有什么特别含义,只好遵命行事。当他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捏着两双筷子来到她的床前时,她微笑着说道:“一起吃吧。”
  “不,热乎乎的你吃吧。”他指了指包装袋,“我有法式小面包与营养快线对付就行了。”
  “一起吃吧!”她微笑中带着少许嗔怒,“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那好吧。”孙维海接过筷子,与晓凡“有饺子同食”着,他觉得那是他吃过的色香味俱全、风味最佳的dumplings。
  饺子虽好吃,却有着一丝遗撼,他下去买夜宵时有点四顾茫然——茫然于没有看到花店,或者卖花姑娘,他浪漫的情怀油然而生,想要付诸实践却条件不成熟(主观条件绰绰有余而客观条件始终阙如),他纠结、惆怅片刻便飞奔回旅社。
  穆晓凡“病愈”后精神似乎转好,暖胃之后对孙维海说道:“你先去洗澡吧,我看会儿电视。”
  “早知如此,带套换洗衣服也好。”他心里嘀咕着钻进了卫生间。
  沐浴头欢快地撒出水流,孙维海隐约听见了外面的电视声音——似乎在给他的沐浴伴奏。他手舞足蹈地洗完澡,冲出了浴室门(浴室和卫生间是一体的)。
  “晓凡,我都没换衣服。”他有些委屈地说。
  “没事,洗澡了总归会舒服些的!”她宽慰道,“我去洗澡了,你可以看看电视。”说着便递过来遥控器。
  孙维海接过来遥控器,目送着她携包进入浴室,刚行至门口,她转过身来对他说道:“刚才你洗澡时他来信息了。”显然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章子云。
  “他问了什么?你又怎么说?”孙维海似乎有些担心。
  “他就随便问问,我就说已经睡觉了。”她用的是善意的谎言,接着便钻进了浴室。
  孙维海坐在床边看电视,心里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八十元钱的一个单人间,孤男寡女的如何安眠?他又想起子云兄的短信,又想起自己那横刀夺爱的并不卑鄙的心思,搅得他如坐针毡,心神不宁,突然浴室门开了,里面款款走出一人来——正是出浴后的穆晓凡!
  晓凡上身着一件月白色短袖,下面穿着一条灰黑色超短裤,长发披在肩头,步态轻盈地走了过来,坐在孙维海身边。
  孙维海的心跳急剧加速着,他将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伊人身上,他感觉她化了点淡妆,还有一股暗香飘进他的鼻孔进入肺腑——这只是她的一种生活习惯,热爱打扮并不为取悦于任何人(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这点),他的审美情绪一下子扩张开来,蔓延至全身,促使他四肢有所动作,他将身子朝她挪了半寸,腿也跟着移了过去,他忍不住探出双臂,一只在胸前,一只在后背将她“合围”,轻而易举地抱住了她,一股强烈的愿望席卷而来,注入他的脑海,他不由分说便去吻她,身子也渐渐倾斜起来,刚有几分肌肤之亲,还没来得及正吻其唇(下嘴时慌不择地,只吻了其香腮),正要向檀口“进军”,她一下子推开了他,几步跑到床前背对着他,默然良久。
  孙维海稳了稳心神,对着手哈了几口气,掬到鼻子处闻了闻,并无臭味,可见他是一个没有口气的人,他抬高目光呆呆地望着她的后背,他从没认真地从头到脚地欣赏过她,此刻按捺不住那贯通全身的“电流”(审美兴头),迅速地过目一遍,咽了咽唾沫,便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搂住她,低头闻她的秀发,正要吻其脖颈,她又从他的“包围圈”中逃了出来,大概是他搂她不够紧,因为怕弄疼了她,所以他虽然气息不均,但下手依然很轻。
  她一甩秀发逃离至床边,身子向后一仰便躺了上去,孙维海默默地注视着床上的伊人,带着异常复杂的感情。
  “孙维海,”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我的第一次,你拿去吧。”说着将头偏向了里边。
  孙维海闻听愣在了原地,他知晓晓凡背对她,沉默良久时想了许多,他脑中一下子也挤满了疑惑,但他还是忍不住首先问了一句:“你还是处……”说到这,他顿了片刻,“你不是跟章子云……”
  “没有……”孙维海感觉她的声音中夹杂了一种别致的情绪。他缓缓地走过去,看着躺在床上主动要求“奉献”的伊人,万千感觉涌上心头,她的上衣有些打皱,微微露出腹部的香肉,她的秀发半笼住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檀口的形状。他蹲在床前,酥白的双腿映入他的眼帘。近年来,他虽存木讷顽愚之气,固执得紧,但也渐通人事,知道生理期不能纵欲,知道自己如若那样做了便是不义,有着趁虚而入的嫌疑。他还想到了许多许多,比当年高考“战场”上的思绪还要纷杂,僵持了半晌,他感觉心内堵得慌,较武汉市的交通缓和不了多少,他终于挤出一句话来:“晓凡,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不知何故,他混乱的思维逻辑下竟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脸依然冲里,只是那声音中别致的情绪更加浓烈了。
  “晓凡,你就做我女朋友吧,我爱——”孙维海口中的“爱”字刚出来一小半,穆晓凡就打断了他:“不行。”她用手捋捋头发,露出脸面,然后坐起身来,声音中有一种微微啜泣的味道:“我已经答应做章子云的女朋友了,我不能辜负他。”
  就晓凡坐起来的瞬间,孙维海迅速地背过身去了,他脑中还受着她那句“不行”的冲击,故而不忍地“面之”。
  听到晓凡那微微啜泣的声音,孙维海似乎明白了那种别致的情绪已经发作。他本想去宽慰她的,去把她搂在怀里,但嘴上仍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就要辜负我吗?”
  他的声音明显变大了,他刚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子,但话已出口,传到晓凡耳中,她也由微微的啜泣变成了小声哭泣,“所以我把第一次交给你!”
  她说完重重地往下一躺,孙维海连忙转过身来,凑到她的跟前,她已泪流满面,身子轻微起伏着,手主动去解她月白色上衣的纽扣,很快第一颗、第二颗就解下来露出了她的锁骨以下部位,她还要去解三颗,眼看着就要成功解下露出那一段“颈下三寸”来,孙维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孙维海人在上班,脑海中又闪现出黄小琥的那首歌曲。的确,爱没那么简单,昨天夜很深了,他都没有入睡,晓凡亦然。
  他抓住她的手,替她掩好衣服,然后表情凝重地看着她,有些痛苦而吃力地说道:“我不要了,不要你做我的……”他不是故意省略“女朋友”三个字,而是话到嘴边忽觉哽咽,眼睛似乎也变得潮湿起来,他眼中的潮水还未涌出,而她的“潮水”已然决堤,所以他用手轻轻地去擦拭她的脸,又深恐自己做服务生的手变得粗糙,便急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取出一张来轻轻去拭她那不断涌出的泪水。
  “晓凡,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他话还未说完,她猛地坐起来,扑向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
  这一抱,时间过得特别的慢,时间显得充分的长——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抱他,孙维海得到了她的这个“第一次”,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噙着泪抗拒着地心引力的作用,尽情享受这拥抱的滋味,他从内心里彻底断了横刀夺爱的念头。他感觉她还在微微地抽着鼻子,自己有义务继续哄她,便用手抹了把眼泪,有些无奈又急切地对他说:“我能上床吗?”他认真地解释,“我是说,我能到床上来……来抱……”因为他是侧着身子与她相拥的,长久地保持这一姿势的确怪累的。
  他话未完全出口,她就已经点头同意,从他的怀中抽离出来,孙维海迅速地甩掉拖鞋,跳上了床,他半躺着倚在床头,她靠着他的肩膀,他觉得如此甚好,手也轻轻地搂着她的香肩,一种莫名的责任与幸福感涌入心田,尽管他已经舍弃夺走她“第一次”的机会,放弃自己横刀夺爱的“图谋不轨”。
  “你怎么犯傻要干那种事?”他轻声问道。
  “还不是因为对你……”她呢喃着。
  孙维海生怕她有愧而流下眼泪,刚好一点儿,没必要招惹她“动情”,所以他将话题温和地一转:“哎,说说你跟子云兄之间的事吧。”
  于是他静静地聆听着她的细语倾诉,感受伊人与子云兄的感情。的确,孙维海从她的话中明白了她的一颗芳心是牢牢属于章子云的。唉,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自己命里合该如此,又有什么法子?说了好一会儿,她低低的声音对他道:“孙维海,我要睡了!”
  “哦,你睡吧,我伺候着你!”他说着将枕头拉了过来,“哎呀,枕头都湿了,我找老板给换一个去!”
  “哎,都几点了,不用麻烦!”她阻止道,“将它翻个面不就行了,你怎么也犯傻?”
  孙维海“哦”了一声,看着她躺下,将毯子给她盖上,“孙维海,你一定会找到意中人的!”她将拳头举了起来,“我相信你,祝福你!”
  “嗯!”他夹着一种幸福的心酸,“你快躺下吧!”
  “毯子很大,你也可以……”她温柔地叮嘱道:“别着凉……”
  餐厅里的生意一如既往地红火着,前些日子药监局下来搞检查,裴经理亲自陪同着端茶送水,上酒上菜还赔笑,只有把领导招待好了,才能过他们一关。餐厅里有的是食物与酒水,所以很方便堵住领导的嘴,锁住领导的胃,既然是拿给领导吃喝的,那当然得精挑细选,好好展现了,而且在领导莅临之前将个普通的包间打扮得漂亮极了,恨不将它收拾成总统套房的模样。
  应付了药监局的检查,没过多久的消停日子,又出现了一个AB机构,孙维海虽是工作一个半月的老员工,而且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但对AB机构并不了解,据易春梅所说,那是锦官食的内部考核机构,上面会派人员“微服私访”,访察餐厅的种种,也会“盘问”餐厅员工,考核他们的服务水平(重点是涉及服务生开单这一块,因为就餐时间多与他们接触)。为了应付“钦差大臣”的暗访,裴经理又“指使”潘主管对他们进行相关培训,有时也会提问于服务生,考查他们一些餐厅的饮食特色、文化宣言、安全标语、服务礼节之类的琐碎知识,弄得孙维海叫苦不迭,只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时间,餐厅服务人员都有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大家都巴望这个“神秘人物”能够早日现身,早点考核,早些离开,好让他们尽早舒心,不必莫名的拘谨。
  AB机构的考核尚未结束,服务生中的吴一帆就离开了,她并没有遵循提前一月递辞呈的规矩,因为她就是来打暑假工的,之所以有暑假,因为她还是一名学生,而且她刚经过高考,再有个把月的时间就要上大学了。其实,这都不是她这么快离职的原因,关键是潘主管管得太严了,说了许多严厉苛责的话,尤其是提问于吴一帆时,她未能对答如流,面子上过不去,心里委屈而毅然走人。
  和吴一帆同时走人的还有吴否泰,他最终也没能否极泰来。孙维海见过裴经理、高茂祥训练切肉师的情景:端着个切肉盘,盘子里撑着几根切肉架,架子捏在手中,手中还攥着把切肉钢刀,然后保持这个姿势在各个区来回地走,模拟上肉的流程,还真的颇有难度。加之应付检查,对于切肉师的上肉水平就更加严格要求了,于是“顺利”逼走了吴否泰。吴否泰刚走,就有一位矮胖子男生加盟切肉师队伍,他的名字叫周挺,孙维海觉得他身材怎么也挺拔不起来,不过耐力尚可,所以很快被同行认可,于是切肉师团队里有了“赵钱孙李周”五人,统一归高茂祥“严肃的爱”——管理——着。
  “哎,伙伴们。”易春梅飞快地走过来说,“神秘人物出现了!就在B区的22号座,刚才是谁开单来着?”
  于是几个服务生仔细回忆着,孙维海是负责A区的,所以他用不着回忆,只是在琢磨这位“神秘人物”怎么会选中“22”号。由此观之,其眼光的优劣颇值商榷。
  “22号,B区……”尹诗琴突然小叫了一声,“哎呀,好像是我开的单。”她又重复了一下座位号:“B区22号。”
  “真的,诗琴?感觉怎么样?”易春梅迫不及待地问。
  “感觉很一般,没料到他就是……”尹诗琴说。
  的确,孙维海也没想到“钦差大臣”来得如此出人意料,就这样来了?前几天都认为他会“驾到”,结果没来;这两天都认为他不会来了,偏偏又出现了,出现在他们意志力稍稍松懈的时候,因为他们已经绷紧这根弦一个多星期了。
  中午的谈论告一段落,晚餐时郭若末透露考查分数——80分,成绩还不错,尹诗琴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饮食特色、文化宣言只随口说了一点,安全标语压根没提,服务礼节差强人意。”
  孙维海觉得尹诗琴的服务水平很不错,应付“钦差大臣”的盘问绰绰有余,只是略有些“冰美人”的感觉,但接触下来,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好心肠女生,可是“钦差大臣”只凭第一印象,“神秘人物”也只重首因效应,所以能够得到这个分数已属不易,至于其它方面的考查,他们服务生就不得而知了。
  “哎,终于完了。”江秋燕指的是神秘人物“微服私访”的事,“我终于可以正式辞职了,都已经推迟好……好几天了!”
  本来江秋燕这个月领完工资就可以走人的,但服务生中吴一帆已走,由潘主管打替(潘主管事情多且杂,还真的有点忙不过来),如若江秋燕再走,那便又有人员缺乏,搞不好要轮着裴经理打替,裴经理何等精明的人,不似潘主管那般的老实任支使,所以拼命留住江秋燕,江秋燕估计是因为口吃的缘故说不过裴经理,只好陪笑应允。如今“限期”已到,江秋燕自然结账离职了,在她离职的当天,孙维海悄悄地递上了辞职书(他是递给领班易春梅的,然后由她上交),预备下个月辞职……
  餐厅里的生意进行得如火如荼,还专门请来了拉小提琴的“音乐人”——那个被尹诗琴哂笑为穿黑裙的屁屁好大的女生。每到晚上七点钟,潘主管便组织三五个人(多数为女生)到前台边的空地上跳舞,孙维海的舞姿不行,自然不被潘主管看上,在这个本应放新闻联播的时段让他们去“卖艺”以供食客们消遣娱目,孙维海觉得锦官食的企业文化真丰富。
  餐厅的人员有进就有出,吴一帆离开了,林玉立由徐嫣然介绍着进来了,她是徐嫣然的表妹,长得比徐嫣然还要高,较之更苗条,但江秋燕的位子没人“更新”,只好辛苦潘主管了。潘主管年轻有为,似一台崭新的机器,永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孙维海觉得他好像一个“八方接应使”,本领高强,肩上的担子也重,任务也多,实属锦官食中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尤其在处理顾客纠纷上十分擅长,每当遇到难缠的顾客,裴经理总是高呼:“让潘登去处理,找潘主管去!”然后事情大都能得到比较圆满的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哎,你们知道不?”郭若末跑过来说,“徐嫣然被‘劝退’了!”名为“劝退”,实际上就是开除。
  “怎么回事?刚才我好像听到D区一阵乱哄哄的,不会是……”尹诗琴感到怀疑。
  “就是徐嫣然,因为一点小事和顾客吵起来了,那位顾客估计是喝多了酒,要揍徐嫣然,徐嫣然依旧强颜顶嘴,如果不是裴经理和潘主管拉着,那男子的拳头就要挥下来了!”郭若末一字一板地说着。
  “何必呢。”易春梅咂嘴道,“跟喝了酒的顾客理论,险些挨打!”
  众人喟叹一番,凡是餐厅的人员都属服务人员,服务人员必须坚持客人永远正确,是不允许同顾客起争执、生口角的,违者一律“劝退”。而徐嫣然偏偏是个个性较强的女生,遇到不当不恭的言辞攻击,一定会奋起反抗的。她还是一个不循规蹈矩的、很会钻空子的聪明女性。一次下班后孙维海和她碰在了一起,孙维海正准备从楼梯一层一层地走下去(因为餐厅规定服务人员上下班期间不能乘客用电梯,违者严处),徐嫣然叫住了他:“我带你坐电梯下去!”
  孙维海表示不敢:“恐怕被抓住吧!我手里还拿着工服呢!”他的意思是自己的身份极易暴露,不适合违规行动。
  “没事。”她用肯定的语气说:“先走一层楼梯,然后再乘电影院的电梯下到那边,从那边出来,根本没有人知道。”她说着就在前面引路,果然很顺利地“失重”到了楼下,看来他们是沾了电影院的光,电影院就在锦官食上层,电梯却设在另一处,所以自然下到另一个方向,不必担心违反规矩被抓现行了。
  孙维海捏着工服堂而皇之地从电梯里走出来,与她告别,走回锦官食给他安排的宿舍,他这段日子的确累了,心里也总觉不是滋味,为了应付钦差大臣的考查,他都憋着一股子气,每天下班后都回百川兄的学校寝室独居,洗漱完毕后还看几集《中国远征军》,他感觉自己都快“热血澎湃”了,倒好像当服务生就是为了发泄一番,以经世致用的名义,不知是为剧情所染,还是为工作所迫。
  现在钦差大臣“回京”了,他憋着的气也慢慢泄了,无奈工作还是那么繁重,让他觉得这是几番空忙,没多大意义,他平心服务的心思也慢慢动摇了。他走着走着到了宿舍所在的小区,他并不进去到楼上的房间,而是直奔超市买了两瓶冰镇饮料——一瓶可口可乐,一瓶雪碧,坐在小区的条椅上痛饮着,刺激着自己那好似要蒸发掉的身体与孤寂的心灵。
  他扔掉空饮料瓶,绰起脏的工服,上楼到指定的房间,房门紧闭,叫了半天也无人应答,所谓的室友不知到哪消遣去了,估计一个也没回来。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掏出那张秉志网吧的会员卡(里面已没有余额,不再是“余额宝”),瞅着楼道里四处无人,朝门缝中一插,一别,门锁自开,他昂首以入,将工服丢进了洗衣机里……
  徐嫣然被开除了,迎宾员里少了一位,潘主管虽然可以转换自己的身份,但毕竟无法转变自己的性别,可惜了潘主管的一身本事,也无法做“接应使”来帮衬着迎宾,尽管迎宾员中有他的妻子,他也只能是爱莫能助了,他想到了招聘,于是迎宾员中又添进了一人——马艳雪,算是凑齐了“姹紫艳红”四人。而且潘主管也不用充当服务生的角色了,因为姚梦思介绍了她的朋友进来,她的名字叫秦若璋。
  秦若璋,孙维海觉得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听过,而且秦若璋刚来的第二天易春梅便要求孙维海带他,做她的师父,孙维海推托不过,又谦让一番,只好应允。
  “哎,秦若璋,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似的。”孙维海意识到不仅她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就连她的容颜似乎也变得一点都不陌生了。
  “啊?不会吧?”秦若璋边擦拭着刀叉勺边对孙维海说。
  “真的,还真的是见过你的样子!”
  “那我怎么没有一丝印象呢?”她抿着嘴笑道:“不会是在画上看到的吧,我又不是‘屏风美人’!”
  “屏风美人?”孙维海想到这个词还挺美的,着上工服的她似乎离“屏风美人”差了点味,但她的话似乎提醒了孙维海,他脑中猛然记起去年暑假发生的事:姜拿云醉酒后,他在姜兄的钱包里见过一张照片,与眼前的她好生相似,而且名字正是秦若璋。他思绪豁然开朗,笑着问道:“哎,姜拿云你认识吗?”
  “认识啊。”她对答如流,“他是我表哥!”
  “哦,原来如此,我是在他的钱包里见过你的照片,然后知道你的名字的!”
  “我可不是拜金女!”她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你还挺幽默的!”孙维海说,“出铜臭而不染嘛!”
  “你跟他是……”
  “高中同学!”
  “哦,是这样!那张照片是他向我讨的,说以后择偶的标准就是我这模样的。”她倒是大方得和盘托出,“只不过,表哥他喜欢文静的淑女,而我……”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温文尔雅,反而有些活泼健谈。
  “七夕”的日子不远了,孙维海调休不成,只好在“七夕”之前一个休息的日子里,花钱请小俩口吃了顿“锦官食”,他也从百川兄的身上学到了一些省钱的本事,由于他办了会员卡又从内部拿到了优惠券,所以他请客的花费并不太高,而且他一直有种请小俩口好好搓一顿的心愿,终于在这天实现了,而三人前来用餐的时候,给他们开单的服务生正是秦若璋。
  “哎,孙维海。”沈梦溪对他说,“刚才那个女生挺漂亮的,是你同事吗?”
  “嗯,是的,她刚进来没多久。”孙维海对小俩口介绍秦若璋。
  “有机会多跟她接触接触呗,说不定……”沈梦溪顿了顿,对黎百川耳语着。
  “身材还不错,长得挺秀气的。”黎百川边吃边说,“性格应该很活泼温婉吧。”他看人似乎很有一套,也道出了孙维海内心的想法——她既有活泼又有温婉的一面。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按照小溪的“指示”),孙维海竟对秦若璋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好感。她是姚梦思与尹诗琴的“综合体”,比尹诗琴健谈而不如姚梦思话多,在孙维海眼中,她就是一杯温吞的水,总能给他一种解渴又润喉的感觉,而且认真算起来,秦若璋是他同事,徒弟兼老乡,心地还很善良。七月伊始,餐厅就推出了“压榨果汁”,要求服务生每人每月至少推销出四杯,否则就拿不到提成的钱。当然,推销果汁的提成很可观。眼下就到月底了,服务生都已达标(完成推销果汁的基本任务),只彭秀芸仅卖掉了三杯,秦若璋得知这一情况后,主动将自己卖出的一杯果汁“让”到了彭秀芸名下,帮她渡过了难关。彭秀芸,那个矮胖子女生对秦若璋感激不已,孙维海看在眼里,十分佩服她的这一“义举”;还有一次下班后,孙维海见她施舍钱给路旁的乞丐,又觉得她是富有爱心的美丽姑娘。一次偶然的聊天机会,孙维海“打探”出她喜欢喝茉莉茶,便也隔三差五地买给她喝,只觉得递给她茉莉茶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十分舒服而欣慰,而她也欣然接受。他料定她应该没有男朋友,只是一直不好开口询问,毕竟这是她的隐私。
  “七夕”那天,黎百川、沈梦溪这对小俩口早早地回到了百川兄的学校,孙维海刚起床呢,就见小俩口迈进了寝室。他连忙洗漱一番,急着去上班。
  “下了班早点回来,我们等着你一起过节哦。”沈梦溪嘿嘿地笑道,她是批准了孙维海当电灯泡。
  碰巧的是,秦若璋前来吃锦官食,今天是七夕的日子,而她和两个女生一起来的,孙维海初步判定她没有男朋友,及至走过去开单时,听见她旁边的一个女生说道:“若璋,赶紧找个男朋友吧,不然又要我们陪你过情人节了!”孙维海这才确认她是单身。
  “就耽误你们一个上午的工夫,下午就去陪你们的如意郎君吧!”秦若璋俏皮地戏谑道。
  她们三人用餐的时候,孙维海托着个盘子来清理台面(这是服务生必做的工作,将食物残渣、空盘清理出一部分,以免影响客人用餐空间,顺便看看顾客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这一工作叫做“巡台”)。
  “孙维海,给你两颗荔枝,拿着!”秦若璋对他说道。
  孙维海深知这是违反规定的,愣在那里,仿佛那两颗荔枝是两个烫手的山芋。
  “没人看见,你拿着吧,挺好吃的!”她递到他面前,他顺手接过,流动着悄悄地尝了一颗,清甜无比……
  终于下班了,孙维海手拎着一瓶茉莉茶,来到秦若璋的宿舍楼下,没多久,秦若璋下来了,孙维海迎上前去,递上了那瓶饮料,默默地看着她。
  “接到你的短信我急急忙忙就下来了,头发是不是很乱啊?”她问道。
  “乱,不一定不美!”
  “是吗?谢谢你的茉莉茶。”她说,“我回宿舍了!”
  “哎,你……”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上了一天班怪累的。”她回眸一笑,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刚回到百川兄的寝室,孙维海就受到了热情招待,沈梦溪递给他一块西瓜,“孙维海,明年的情人节可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呀!”她边吃着西瓜边说。
  “那跟谁一起过啊?”
  “跟女朋友呗!”黎百川回答道,“最好今年你连光棍节都不要过了,早点脱单。”
  “孙维海,那次我们去吃锦官食时,招待我们的那位女服务生挺不错的,你……”又是小溪的声音。
  “你最好弄清楚了她有没有男朋友,别到时候……”黎百川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她是单身,刚上完大一。”孙维海急切地说。
  “哟,都弄清楚了。”黎百川说道:“不错,有进步!”
  “还是学生就容易多了。”沈梦溪发表观点,“女生一般都喜欢浪漫,喜欢情调,在校的女生就更突出了。孙维海,你到底对她有意思没?有的话可不要错过呀。”
  “呃,是觉得她挺好的。”孙维海说,“只是,我老是喜欢将她与晓凡相比,觉得她比晓凡还是……”
  “孙维海,你这样对她不公平!”沈梦溪批评道,“不要将她与晓凡比较,晓凡已是过去式,你想追她就要彻底忘了晓凡,不要老吊在晓凡这棵树上,否则就是不负责任的态度,既伤人又伤己!”
  “小溪说得对极了,孙维海,彻底忘了晓凡吧,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开始一段新的恋情!”黎百川也来帮腔。
  很快又到了睡觉时间,关灯躺在凉席上,孙维海又听到了窃窃私语之声,忍不住打听。
  “嘿嘿。”沈梦溪愿意与“电灯泡”分享,“我是说,女人是前有阳台,后有花园,嘿嘿。”
  见沈梦溪说出这种话,孙维海越发觉得她是一条温柔又可爱的小溪了,“小溪,我该怎样对她表白呢?”
  “表白是需要有感情积累的基础的。”沈梦溪在黑暗中说着,似乎是教孙维海在黑暗中去探索,“比如投其所好,平时多关心关心她,嘘寒问暖,加深她对你的好感!”
  “孙维海,她叫什么名字?”黎百川问道。
  “秦若璋。”
  “秦若璋,是个好名字。”百川兄说,“只要你对秦若璋所花的心思有用在晓凡身上的一半,还愁征服不了她!”
  “是的,孙维海,加油呀!”沈梦溪鼓励道。
  “不说了,睡觉,让他自个儿思量。”黎百川对小溪轻声言语。
  孙维海思量到昨夜凌晨十二点(七夕情人节的开端)的事,他发短信给晓凡祝她七夕快乐,她很快回了短信:“谢谢,愿你尽早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
  他想起晓凡的祝愿,又在黑暗中望了同枕的小俩口一眼,觉得他们的幸福是多么地让自己歆羡。而他形只影单,晚上多少有点寂寞难耐……
  电影院里,孙维海和秦若璋并排坐着,看着杨幂陈小春的电影《孤岛惊魂》。每逢电影里出现恐怖情景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动身子过来,孙维海看到了她美丽的脸庞,不禁动了表白的心思。他是的确喜欢上她了,每逢她洗餐具时他总是帮忙,倒垃圾时总是许她袖手旁观,总之尽量不让她干重活,总是希望在上班的时间看到她的身影,在空闲的时间与她闲聊。
  电影终于快结束了,孙维海酝酿的感情已经成熟,机不可失,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若璋,你……”他鼓起勇气表白:“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嗯,我……考虑考虑。”孙维海感觉她脸都红了。
  走出电影院,俩人告别,孙维海送给她一瓶茉莉茶,坚持要送她回到宿舍楼下,她说怕被人看见,多有不便,故执意不肯。
  秦若璋考虑的时间是比较漫长的(其实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但在孙维海看来,七天足可以试玉了),考虑的结果倒是比较理想,在孙维海几次关切的询问之下,秦若璋终于答应了,她虽性格活泼开朗,“点头”这种事却是通过短信的方式。收到她的短信,孙维海飞快地给晓凡去了一条信息……
  感情这种事,强烈的感觉来了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的。晓凡已经不属于他的了,她始终没能占据回伊人的原位,在晓凡已去而秦若璋没来之前,他感觉是那么的孤寂,有时候真有一种一个人喝酒却千杯难醉的滋味。及至秦若璋来到锦官食,经过一段日子的相处,他心中那种孤寂的感情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寄托,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大热天的,酷暑难当,欲卧冰床寻刺激,谁道人生无疾?而秦若璋似乎充当了疗疾的一味清凉的药材。沈梦溪说得对,不要将她与晓凡攀比,要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不要老在晓凡这棵树上吊着而忽略了整片森林的美丽,他身边的秦若璋不正是另外一棵美丽的树木吗?他从那棵树上滑下来,顺利“吊”在了这棵树上,总算觅着了心灵的鸡汤。
  “人之所以太痛苦,往往是追求了错误的不适宜的东西。”沈梦溪在得知他的“喜讯”后颇有意味地评价:“孙维海,现在追求到真正的幸福了吧。”
  “孙维海,有空约你的幸福出来,咱们几人一起吃个饭呗。”黎百川说。
  “没问题!”孙维海高兴地应承。
  孙维海有了意中人,有了女朋友,有了自己的幸福,他的幸福刚来临、持续没多久,就已到辞职的日头。他顺利地结账离开锦官食,想道:自己当了八十天的服务生实属不易,怎么跟袁世凯当皇帝的时间一般长?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又凑巧,“哎,堂堂的袁大总统当了八十三天的皇帝尚且退位了,我一介书生,做八十三天的服务生足矣!”他对秦若璋戏言道,递过去一瓶茉莉茶。
  “哎,袁世凯当皇帝与你做服务生有什么关系哦。”她朝他温柔地一努嘴:“牵强附会!”
  他看着她,觉得她嗔怒的样子真美,在餐厅里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要不然他真的想去亲她,她月底也要离职恢复她的学生身份了,而他虽已拿到毕业证,但户口与档案问题还未妥善处理,于是他便奔波于学校与乡梓之间办理此事。此时大运会已近尾声,章子兴也到深圳打暑假工了,孙维海回到学校只见到了阿飞与老七,在阿飞租的房子里只待了两天便急急忙忙地拿着东西回家,小忙两天,又急急忙忙地只身返回武汉,因为他心中牵挂着她。他刚抵达就收到了她辞职的短信……
  一眨眼又在武汉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一个多月大概是白白地流失了。他换了智能手机,见到了来武汉开会的邹韬世(他如今做起了信用卡的推销业务),也和秦若璋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加深,多次带她与小俩口(黎百川、沈梦溪)见面,四人一起吃饭、逛街买衣服,倒是热闹愉快得紧,只是自己的工作迟迟得不到落实而他身上的钱已所剩无几,他与她商量起来,“我该何去何从呢,若璋?”
  “你不要太着急,找工作的事要慢慢来。”她宽慰道。
  “唉,我也找过两份工作,都觉得不合适。”孙维海说,“还不如做锦官食的服务生呢!”
  “武汉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工作的确不太好找,工资也比较低。”秦若璋蛾眉微锁,“只是你总不能再做回服务生吧,你都毕业了!”
  “是哦!”孙维海说,“现在感觉连做服务生的勇气都没了。我内心真的好焦急!恨不得天天饮冰水卧冰床来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
  “还是不能心急、焦虑,找工作不顺利更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能胡来。”她继续宽慰他。
  “若璋,只是我骨子里隐隐有一种强烈的经世致用情怀,又不能开合自如,所以我心中……”孙维海紧皱着眉头,打着手势表露自己的心声。
  “你心中不快是吧?我能理解,我还感觉你身上好像有一种经世致用的文人情怀,情怀虽好,饭也要吃饱。”她闪动美丽的眸子说着,又问道:“你手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吧?得尽快想法子啊!”
  “对啊,口袋快布贴布了,我又没有什么生财之道,所以我想静一下。”
  “到哪去静呢?”她开玩笑地说道,“总不能上古刹去修炼吧?”
  “不会的,我六根未净。”他看了看身旁的她,她笑了笑,“说正经的呢,想到哪里去静?”
  “我想……”他顿了顿,“想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只是心中割舍不下你!”
  她笑了笑,并未言语,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样,你再容我七天吧,七天之后实在找不到工作我就考虑回家。”
  “没考虑过到别的地方去?”她问道。
  “你在武汉呀!除非是跟你一块儿,否则别处我哪都不会去的。”
  “那回家呢?”她笑着问道。
  “回家不是……”他摸了摸口袋,表示自己囊中羞涩,另一方面他的确要静下心来思考未来的路。
  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孙维海拉拉她的手,“放心吧,我休整几天就会立即回来的,到时你上学,我上班,咱们一起待武汉!”
  “不是,我是在想反正武汉的工作不怎么样,我刚好有个亲戚在家里承包了一处纸厂,你可以考虑考虑……”
  “我到纸厂能够做些什么呢?”
  “你有意向的话我帮你问问呗,反正也是一条路子。”
  “唉,又不知我摇身一变会做什么。”孙维海一脸的忧虑,“如果我真的去了纸厂,其它的都还好说,只是你……”
  “加油,相信自己!”她鼓励道,“反正我还有两年才毕业呢,就待在学校呗!”她如此说道,像是在解他的后顾之忧。
  “可是那样我与你见面就不如现在方便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看着他温柔地“呐喊”道,仿佛夹着一种良苦用心的真情。
  孙维海似乎体察到了这份真情,“若璋,”他轻声唤了唤身旁的她:“我会仔细考虑的!”说完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小口,愣愣地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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