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的故事（五）

　　圆圆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病。
　　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圆圆从知道了自己的病开始，就一直呆呆的坐在病床上，她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一个花季的少女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了。
　　圆圆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始终不能把死亡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一切本来是那样的美好，怎么就会戛然而止呢？
　　圆圆一直想不明白，脑子里长了个东西是什么概念？
　　奶奶抱着呆呆的圆圆，大声说：“圆圆不怕，不就是个小手术，把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割了，咱就好了，别怕。”
　　圆圆看过书，记得说上介绍过脑瘤，知道脑瘤手术的失败率有多大。
　　圆圆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把头缩在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躲避将要到来的死亡。
　　大表哥来到医院探望圆圆，他看见圆圆愣愣的发呆，看着她苍白惊恐的眼睛，莫名的心疼。
　　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大表哥打心眼里喜欢心疼。
　　大表哥征得奶奶的同意，牵着圆圆的手，漫步在大街上。
　　大表哥说：“圆圆，你今天想买什么都可以，哥哥今天埋单。”
　　圆圆默默地看着大表哥，不说话。
　　大表哥说：“走，哥哥给你买衣服，好不好。你打小的衣服可都是我给参谋买的，今天，我还给你当参谋。”
　　圆圆甩脱大表哥的手，忍不住哭了，说：“我不要衣服，我不想要新衣服。又不是给我买寿衣。”圆圆说到“寿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蹲在地上，掩面失声哭了起来。
　　大表哥蹲下身扶着她的肩膀，柔声说：“圆圆不哭，好不好？街上的人都看着我们了，你再哭，他们就该群起围攻我了。”
　　圆圆哽咽着说：“我哭我的，围攻你干什么？”
　　大表哥说：“他们觉得，我把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给欺负哭了，是不是该罪该万死。”
　　圆圆扑哧笑了，抹着眼泪说：“哥哥，你又胡说，我才不漂亮。”
　　“哥哥”两个字的称呼是圆圆从第一次开口说话就对大表哥的称谓，已经叫了十几年了，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习惯到圆圆不叫“哥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大表哥说话了。
　　大表哥把圆圆扶了起来，说：“圆圆，其实，脑瘤的手术并不是很可怕，现在的医学很发达，这个手术已经很普通了。”
　　圆圆盯着大表哥看，说：“是真的吗？”
　　大表哥点着头，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圆圆低下头想了一下，摇头说：“嗯，你没有骗过我。”
　　这一刻，圆圆对大表哥生出了无尽的信赖，似乎，自己的生死就在大表哥的一个信念之中。
　　大表哥伸手在圆圆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小丫头，就是，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圆圆揉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哥哥，你又作弄我。”
　　大表哥笑了，挽着圆圆的手说：“走，哥哥带你去买衣服。我们圆圆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做完手术，等病好了，哥哥再给你买更漂亮的衣服。”
　　圆圆用力的点着头，她不由得相信了大表哥的话了，她觉得，大表哥是不会骗自己的，就如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骗过自己一样。
　　这一晚，大表哥在医院陪着圆圆。圆圆很紧张，一直不能入睡，最后，医生只好给圆圆注射了镇静药物。
　　大表哥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握着圆圆冰凉的小手，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因为要手术，圆圆的一头飘逸的长发已经剃光了，现在，她带着大表哥给她买的一个精致的帽子。
　　大表哥轻轻地给她把帽子整理整齐，在她耳边柔声说着：“圆圆，睡吧，睡吧……”
　　圆圆反手紧紧抓住大表哥的手，瞪着眼睛看着他。
　　大表哥感觉到她的惊恐害怕，感觉到她微微发颤的手。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依然柔和而又磁性：“圆圆乖，睡吧，不怕，哥哥陪着你。”
　　也许是大表哥的声音然圆圆安心，也许是药物的作用，终于，圆圆在大表哥的温和的如诗如梦的声音中，昏昏的睡着了。
　　第二天，圆圆手术的日子。
　　护士推着圆圆走向手术室。
　　周围，所有的亲人围着圆圆一起走向手术室的门口。
　　圆圆的眼睛在父母亲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父亲在圆圆的脸上轻轻的抚摸，柔声说：“圆圆，不怕，爸爸跟你妈在这里陪着你，等你。”
　　母亲的眼眶很红，一直叫：“圆圆，圆圆……”
　　月月扶着母亲，叫：“姐姐，我等你回家，你一定要回家，知道吗！”
　　姑妈轻轻握着圆圆的手，俯下身，带着微笑，柔声说：“圆圆，没事的，不怕。”
　　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姑父微微点头。
　　圆圆缓缓扫了一圈所有的亲人，问：“奶奶呢？”
　　大表哥带着笑说：“奶奶在家里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饺子呢，说，等你做完手术就可以吃了。”
　　圆圆“哦”了一声，带着失望，撅着嘴，说：“我想奶奶了。”
　　二表哥笑着挥手说：“圆圆放心，有咱家的老佛爷给你震着，阎王小鬼都害怕，等你做完手术，奶奶就来看看你。”
　　所有的人都笑了。
　　护士分开众人，推开手术室的门。
　　这时候……
　　走廊的尽头有人狂奔了过来，毫不顾忌医院的宁静，大声叫：“圆圆……”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
　　夏阳用力的分开所有的人冲到圆圆的跟前，喘着粗气叫：“圆圆……”
　　圆圆脸上露出微笑，伸出手来抓夏阳的手。
　　夏阳回手紧紧握住圆圆的手，叫：“圆圆……”
　　圆圆看着夏阳身上还穿着在工地干活的满是水泥尘土的衣服，微微皱眉，埋怨道：“你的衣服很脏。”
　　自小，圆圆就很喜欢整洁，为了夏阳的不羁，圆圆没少生气。
　　夏阳总是大大咧咧的挥手，说：“就你们女孩子事情多，这叫个性，知道吗！”
　　圆圆总是咧嘴“哼”一声，说：“我不知道什么叫个性，我只知道这叫邋遢。哼，以后别跟人说你认识我，我嫌丢人。”说完，转身就走。
　　夏阳慌忙拉住她，陪着笑说：“圆圆别生气，下次我一定穿整齐干净给你看，好不好。”
　　圆圆回头咬着牙，说：“不许赖皮，说话算数。”
　　“一定，保证算数。”夏阳发誓的说。
　　可是，下次，夏阳依旧如故，他早把答应圆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嫌烦。
　　接下来又是一番诅咒发誓的哄圆圆，直到圆圆展颜而笑，夏阳才放下心，开怀大笑。
　　
　　夏阳是刚刚才知道了圆圆的病，知道了圆圆要做手术，他不顾一切的跑来了。
　　他满头大汗的冲进来，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冲到圆圆的床前，喘着气说：“圆圆，我……你一定会好的，你放心，我等着你。我……我陪着你……你别怕。”
　　圆圆伸出手，握住了夏阳的手，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在握着夏阳手的一刻，圆圆忽然觉得不害怕了。
　　夏阳的手很烫，烫的圆圆的心里暖洋洋的……
　　这一次，奶奶没有赶夏阳走，奶奶根本就不知道夏阳也来了医院。
　　奶奶在前一天夜里，忽然病倒了，老人家的血压忽然很高，奶奶就和圆圆住在同一座住院楼里。圆圆不知道奶奶病了。姑妈告诉圆圆说：“奶奶在家里等着你做完手术。”圆圆没有看见奶奶，有些失望，说：“好吧，姑妈，你告诉奶奶，让她等着我，我最爱奶奶了。”姑妈点头说：“我一定告诉奶奶，你放心，啊，圆圆不怕。”
　　今天，姑妈没有去上班。姑父也没有去，大表哥没有上班，二表哥在外地出差赶回来了，大伯来了，大伯母也来了，堂哥来了，堂哥的女朋友也来了。
　　堂哥的女朋友一直陪着奶奶说话，没有在手术室外面等。
　　时间很漫长……
　　夏阳搓着手在走廊里转圈。他看见大表哥在窗户口抽烟，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衣服口袋。夏阳身上是没有烟的，他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是男生会的首领，自会有人无偿的提供烟酒。现在，他在工地打工，心里心心念念想的是要给圆圆攒钱上大学，所以就不舍得用血汗钱买烟抽了。
　　夏阳舔了舔嘴唇，终于忍不住，向大表哥伸出右手，两根指头晃了晃。
　　大表哥看了看夏阳，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一根烟来。
　　夏阳没有客气，直接从大表哥的手中夺过大表哥正在燃着的烟，熟练地对烟头点燃了自己的烟，又把大表哥的烟还给他。
　　他深吸了一口烟，长长的吐了出来。
　　随着渺渺的青烟从鼻孔呼出，他的心情也似乎随着这吐出的烟雾而平静了许多。
　　大表哥看着夏阳熟悉的抽烟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看紧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也许是心中焦躁，想要寻找一个事情打发时间，他问：“你是圆圆的朋友？”
　　夏阳眼睛也不错的看着手术室的门，心不在焉的点头回答：“是。”他顿了一下，又说：“你是圆圆的表哥，我认识你。”大表哥有些奇怪，说：“你认识我？”
　　夏阳笑了，说：“当然，你经常回村里，我见过你。你大概没有记住我，我住在圆圆家的隔壁。”
　　大表哥小时候因为父母的忙碌，基本上是在舅舅家长大的，是奶奶看着大表哥长大的。
　　大表哥想了想，说：“哦，好像是有个小孩子。”他仔细的看看夏阳，点头说：“都长大了，我都不认识了。”
　　夏阳呵呵笑了笑，说：“当然不认识。”他想，你是城里来的客人，你的优越感也不会让你记得我们这些乡下孩子。
　　这些话，夏阳没有说。
　　城乡的差距让夏阳也有一种存在骨子里的自卑，这种自卑又让夏阳转换为极度的自尊。
　　他不屑于跟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大表哥说话。
　　夏阳回答了大表哥的话，又专注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烟。
　　有个护士过来，指了指走廊边的“禁止吸烟”的牌子，狠狠的瞪了夏阳一眼。
　　夏阳“额”了一声，慌忙把手中燃着的烟头扔在地板上，迟疑了一下，又用脚踩灭了烟头。
　　猛一抬头，看见护士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他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浑身上下，愕然不知道自己那里不对劲。
　　终于，护士开口恨恨说道：“把烟头捡起来，扔垃圾箱里去。”
　　夏阳才明白自己的失误，看看光可鉴人的地板，他不觉的满面通红，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烟头跑出去，扔在垃圾箱里。
　　护士看着夏阳的背影，忍不住皱眉，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符，转身走了。
　　大表哥早看见护士进来的时候，已经把烟头掐灭，很自觉的扔在垃圾箱里走回来。
　　他看夏阳狼狈的走回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过了片刻，等待的焦躁让他难耐，忍不住侧目看看焦躁的夏阳，大表哥看着夏阳焦急的转来转去就明白了，这个大男孩是喜欢圆圆。他仔细地看着夏阳，下意识地摇着头，他的直觉就是，这个男孩子和圆圆不般配，他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大表哥眼里，圆圆是个区别于乡下女孩子的姑娘。圆圆很聪明，圆圆将来是要上大学，走出农村的，怎么可以和这样一个看似粗野的人来往，这个男孩子配不上圆圆。
　　从小在城市和乡下交错居住的大表哥，潜意识里无可厚非的潜伏着的城市人在乡下人面前的优越感。
　　夏阳没有留意大表哥的审视，他的眼睛不错的看着手术室的门，紧紧攥着双手，心里叫着圆圆的名字，忍不住祈祷：“菩萨保佑，耶稣保佑，圣母玛利亚保佑，齐天大圣保佑，王母娘娘保佑，各路神仙保佑，保佑圆圆……你们若是敢让圆圆有差错，我上天入海也不饶你们。”
　　一时间，他念遍了所有他所知道的神仙神灵，只可惜他平时实在是不信佛不信仙，实在跟各路神仙不熟悉，除了了这几个平时众所周知的神仙之外，确实想不起私交颇深的特别神仙，不免着急处有些抓瞎，懊悔不已。
　　圆圆的手术做了八个小时，外面的亲人感觉过了八个世纪。
　　终于，圆圆被推出了手术室，所有的人围了过来，叫：“圆圆……”
　　圆圆被送进了监护室，亲人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大表哥紧张的拦住走出手术室的医生，叫：“医生……”
　　所有的人都看着医生，似乎是看一位天上掉下来的一位救命的大神。
　　医生很明白大家的心思，他微笑着说：“手术很成功。”
　　每个人都欢呼起来……
　　夏阳一把抱住了医生，把医生轮了起来，大叫：“万岁，万岁，医生万岁，各路的神仙万岁……阿弥陀佛……”
　　医生被这个大男孩的真挚的表达形式逗笑了。
　　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圆圆，我的圆圆。”
　　月月扶着母亲，哭着叫：“妈，您别哭，姐姐没事了，姐姐没事了，我们应该高兴。”
　　母亲连哭带笑，一直点头，说：“高兴，高兴，我苦命的圆圆。”
　　父亲扶着母亲，含着热泪：“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似乎，除了这一句话，他们再也找不到可以表达此刻的感激生命的言辞了。
　　接下来的消息更加的让人兴奋。
　　医生的化验结果出来了，结果是——“良性”。也就是说，圆圆真的没事了，圆圆只剩下慢慢恢复健康了。
　　每个人都额手相庆，只有奶奶不以为然，说：“我早就知道，我们圆圆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月亮娘娘送来的孩子，不会是个短命的人。”奶奶又说：“我们圆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圆圆可是要大富大贵的。”
　　圆圆父亲说：“大富大贵的也无所谓，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圆圆在医院里修养的日子，,大表哥果然没有食言，在圆圆将要出院的时候，给圆圆买了很漂亮的衣服送来了。这次，圆圆很开心，她抱着大表哥的胳膊笑嘻嘻的说；“谢谢哥哥。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件衣服我很喜欢。”大表哥在圆圆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说：“当然，你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我为你参谋的，你的喜好我是一清二楚，弄不错的。”
　　奶奶看着圆圆和大表哥在一起时笑的很开心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会心的笑意。
　　圆圆偶一抬头，忽然看见病房门口的夏阳探进头来，向她办了个鬼脸，又迅速的隐去。
　　她咬牙笑了，向奶奶说：“奶奶，我困了，想睡觉。”
　　奶奶立刻说：“圆圆赶紧睡觉，奶奶看着圆圆睡觉。”
　　圆圆皱眉撅嘴，撒娇的瞪着奶奶，说：“不要，我一个人睡，奶奶，您回家吧，好吗？我没事，就睡一觉，您也好回家休息，您不回去，我就不睡。”
　　大表哥也劝奶奶，说：“奶奶，我送您回家，让圆圆休息，您在这里，圆圆担心你，也休息不好。”
　　圆圆侧目斜视大表哥，吐了一下舌头。
　　大表哥向她一笑，无声的说：“死丫头。”
　　她抽着鼻子“哼”了一声。
　　大表哥笑了笑。
　　奶奶没有看见圆圆和大表哥暗地里的捣鬼，慌忙说：“圆圆不急，奶奶现在就回去，圆圆一个人休息，你可千万就不能着急，小心会头疼。”
　　圆圆拉着奶奶的手扭着身子说：“奶奶您听话回去休息，我就不会头疼。”
　　奶奶在圆圆的脸上抚摸了一下，说：“奶奶听话，现在就回去。”说着，回头对大表哥说：“大武，你留下陪着圆圆，别让我发现你偷懒，你偷懒，惹圆圆生气，我剥了你的皮。”
　　圆圆不等大表哥苦着脸说话，忙说：“不要，让哥哥送您回家。”
　　大表哥哼了一声，说：“奶奶，我还是送你回家的好，那您老人家一个人，我们也不可能放心，您别忘了，圆圆一担心就要头疼的。”
　　奶奶连忙说：“好好好，你就送我回家，圆圆不担心。”后一句话却是对圆圆说的。
　　圆圆恨力的点头，说：“奶奶再见，哥哥再见。”
　　奶奶看着圆圆躺好，又给圆圆掖好被子，才不放心的转身要走，又回头说：“圆圆，你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一会让你哥哥给你送来，哎，医院的饭菜没滋没味的，奶奶给我的圆圆做好吃的。”
　　圆圆固执的摇头，说：“我不要，奶奶也不许做，做了我也不吃。”
　　奶奶笑呵呵的对同病房的人说：“这个丫头，就是心疼我，怕我累着，哎，怨不得我疼她。”
　　同病房的人小着点头，说：“你老人家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孙女孙子，是你老人家的福分。”
　　大表哥苦着脸说：“我们都不是好孙子，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及圆圆的一根手指。”
　　奶奶回手在大表哥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骂道：“混小子，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大的一个人，不说多疼着妹妹，你跟妹妹争锋，臭小子，死没良心，打小就疼你最多，还说这样的话。”
　　奶奶说的也没错，大小，大表哥也是奶奶一手看着长大的，是奶奶的大孙子，是奶奶的心头肉。
　　大表哥慌忙扶着奶奶，说：“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说了，您老人家千万可别生气。”
　　奶奶甩开大表哥的手，骂道：“没良心的混小子，白疼你了。”说完，奶奶不用大表哥扶着，自己拉开病房门径直走了，拐棍把地板敲得咚咚的响。
　　大表哥回头冲圆圆苦着脸，挥了一下手，忙叫：“奶奶，您慢些走，小心地板滑。”忙追了出去。
　　圆圆咬着牙齿咯咯的笑，听着奶奶的拐棍声渐渐没有了，她对着门口叫：“进来吧！”
　　夏阳从门边探进头，问：“奶奶走了。”
　　圆圆笑着咬牙，说：“进来吧，奶奶走了。”
　　夏阳一下子蹦进来，笑着说：“吓死我了，我就怕奶奶。”
　　从圆圆做完手术，夏阳每天都来看圆圆，总是在病房外偷偷地看着病房里没有人的时候悄悄地溜进来，他总是带来很多的好吃的零食给圆圆，看着圆圆吃的很开心的样子，夏阳就很满足了。
　　夏阳把打工挣的钱都用来给圆圆买零食了，他知道，圆圆最喜欢吃零食。
　　夏阳在圆圆的脸上仔细的看着，说：“不错，气色不错。”
　　圆圆看着她背在身背后的手，问：“手里拿着什么？”圆圆知道，夏阳不会空手来的，看见夏阳，她的嘴里就发馋，忍不住想要流口水。
　　夏阳笑：“你猜。”
　　“哼，不猜，你赶紧拿出来。”
　　“好圆圆，你就猜一次嘛！”夏阳顺势坐在圆圆的病床上，双手还是藏在身后不肯出来。
　　圆圆伸手来拉夏阳的手，说：“你赶紧拿出来，快点。”
　　夏阳把手中的东西举过头顶，说：“你猜出来，我就给你。”
　　圆圆“哼”了一声，说：“我还不要了呢，你拿回去。”
　　夏阳慌忙把手中的东西送到圆圆面前，说：“好圆圆，你别生气，小心头疼，我给你看。”
　　他说着，从包装的很精致的礼品盒里取出一个很漂亮的假发举到圆圆的眼前，说：“圆圆，你看。”
　　圆圆欢呼一声，夺过假发带在头上。
　　圆圆做手术，把头发都剃完了，现在，她的头发还没有长出来。夏阳知道圆圆是很喜欢长头发的，从小到大圆圆都是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很飘逸，很漂亮。夏阳给圆圆买的也是长长的，飘逸的假发。
　　圆圆戴着假发，在镜子里照着，她很满意的笑着，说：“漂亮吗？”
　　夏阳点着头，说：“当然……”他顿了一下，看着圆圆，确定圆圆没有接他话的意思，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你光头也很不错，很有个性。”
　　圆圆抓起枕头扔向夏阳，嗔说：“滚。”
　　夏阳哈哈大笑起来。
　　圆圆不知道，夏阳买的假发是市面上最好的假发，很值钱的假发……
　　夏阳为了买这个假发，是白天黑夜不停的加班挣钱的。
　　夏阳不肯给圆圆买那些便宜的伪劣产品，他觉得，给圆圆买伪劣产品是对圆圆的亵渎。
　　夏阳不舍得委屈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