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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可奈何

作品名称:娃亲      作者:闻鸣轩主      发布时间:2013-12-27 10:49:51      字数:5975

  
  (本故事纯属虚构)
  
  有一种希望叫做可望而不可即,有一种功夫叫做功亏一篑前功尽弃,这就如同渔夫随手钓到一条鱼,却故意还在水里将其拖曳逗鱼玩,真想起竿时,那水里的鱼早就脱钩而去,作为渔夫的那份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情绪确实为之不爽,而这样的情绪这两天来也着实侵蚀着岗崎兄妹。
  对于岗崎一郎和岗崎美慧子来说,1945年绝对是他们一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年度,他们整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国先后在日本广岛和长崎各投下一颗原子弹。8月8日,苏联召见日本驻苏大使,通告苏联参加《波茨坦公告》,并宣布对日作战。8月9日,苏联出兵中国东北和朝鲜北部,对日本关东军发动全面进攻。8月14日,日本政府照会美、英、苏、中四国政府,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以广播《停战诏书》的形式,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消息传来,岗崎一郎极不情愿地命令铃木停止寻找“小刀会”宝藏,回N县待命。
  就这样岗崎一郎虽说“破解”了“小刀会”宝藏的藏匿之处,但他们也无暇顾及寻觅宝物了。
  对于颜土根一家而言,也是在提心吊胆七上八下担惊受怕中度过,自从将所谓的“小刀会”信物交给岗崎后,他们一直在担忧万一日军寻找不到宝藏,而这百分百是不可能找到的,日军又将会怎样对付自己?但是,这一次却奇怪得很,岗崎美慧子一直没有回家,当然她与颜根发的婚姻动机不纯,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毕竟是新婚夫妇,长时间不回家肯定是极其异常的,铃木大队也不知所踪。颜根发虽说每天都去上班,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其实是心事重重,好在他精通日语,通过日本电台广播听到了日本天皇裕仁在广播里宣读无条件投降的《停战诏书》,这一切的异常终于有了答案。
  日军的军营这几天来除了门口的守卫以外,全部没有出发到外面去,而是都在忙于收拾东西,还有几名头扎白带身穿和服的军人痛哭流涕痛不欲生地跪在日本天皇像前,嘴里念叨着叽哩哇啦谁也无法听懂的话语,显然,他们不甘心会是这样的结局。岗崎兄妹一直呆在办公室里商量着什么,他们已顾不着颜根发,所以也没有给皇协军分派什么任务。
  颜根发闲来无事,这一天早早地回家了。八月的上海,虽说已经立秋,但天气依然闷热,整个天空敞开了博大的胸怀,拥抱大地,风婆婆难觅痕迹,雷公公杳无音讯,雨叔叔没有踪影……路边的小狗耷拉着脑袋伸长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唱个不停,河里的青蛙已然早早地出来和鸣。马路上人烟稀少,走几步汗水已经沿着额头、脖子、胸膛、背脊一个劲地往下淌,衣服俨然是从河水里捞出来一般,裤子的上半部分自然也不能幸免。颜根发一到家,立马到井边打了几桶井水准备冲凉,初莲让佣人从厨房里打来热水兑了兑,方才让他冲洗。
  洗完澡,正好两个孩子我和凤仙从“人初私塾”读书回来,自从给日本人打工以后,阿爸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我们亲近。
  “钱权,告诉阿爸这几天都学到了些什么?”颜根发抢先和蔼地问我们道。
  “先生教我们读《颜氏家训》。”我们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回答。
  “《颜氏家训》?”颜根发一听自然来了兴趣,“噢……说说看今天都学了什么内容?”
  “《颜氏家训》的第三篇‘勉学’。”我抢先回答。
  “颜老夫子都怎么说的?”
  “自古明王圣帝,犹须勤学,况凡庶乎!此事遍于经史,吾亦不能郑重,聊举近世切要,以启寤汝耳。士大夫之弟,数岁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礼》、《传》,少者不失《诗》、《论》。及至冠婚,体性梢定,因此天机,倍须训诱。有志向者,遂能磨砺,以就素业;无履立者,自兹堕慢,便为凡人。人生在世,会当有业,农民则计量耕稼,商贾别讨论货贿,工巧则致精器用,伎艺则沉思法术,武夫则惯习弓马,文士则讲议经书。多见士大夫耻涉农商,羞务工伎,射则不能穿札,笔则才记姓名,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销日,以此终年。或因家世馀绪,得一阶半级,便自为足,全忘修学,及有吉凶大事,议论得失,蒙然张口,如坐云雾,公私宴集,谈古赋诗,塞默低头,欠伸而已。有识旁观,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勤学,长受一生愧辱哉!”我和凤仙虽说背得不太流利,好歹还是能将第一段诵了出来。
  “你们小小年纪,能这样背诵当属不易,‘有识旁观,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勤学,长受一生愧辱哉!’你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起初以为阿爸会骂我们,没想到他居然还肯定了我们,便壮着胆子,大声地回答:“有见识的人在旁看到,真替他羞得无处容身。为什么不愿用几年时间勤学,以致一辈子长时间受愧辱呢?”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颜根发大声勉励我们小俩口,“所以,要乘着现在精力旺盛的时候,好好读书啊!”
  “孩儿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阿爸,这写《颜氏家训》的颜之推老先生是我们的祖先吗?”我和凤仙这回又是异口同声地发问道。
  “年代久远,这个无从考证。但颜之推老先生是南北朝时期我国著名思想家、教育家、诗人、文学家,他是当时最博通、最有思想的学者,经历南北两朝,深知南北政治、俗尚的弊病,洞悉南学北学的短长,当时所有大小学问,他几乎都钻研过,并且提出自己的见解。他的理论和实践对于后人颇有影响,《颜氏家训》是他对自己一生有关立身、处世、为学经验的总结,被后人誉为家教典范,影响很大。无论是巧合,还是由于都姓颜的缘故,你祖上一直将这部家训作为我们颜家的必读书目。”阿爸颜根发简要地给我们讲述了颜之推的情况,便转移了话题,“说说私塾里都有些什么有趣的事吗?”
  “阿爸,我先说。”凤仙抢先声明,我也想在阿爸面前表现一番自然不肯让步,阿爸却示意让她先说,“先生那天要我们去观察生活,我只好去小时候经常去的庙里请教和尚,那和尚用了一首打油诗介绍了庙里的情况。”
  “打油诗?凤仙倒是说说看?”
  “不嘛!我也要说。”我一点不肯让步。
  “噢……钱权都去了哪儿?”
  “糕团店。那里的师傅也教了我一首打油诗,我也要先说。”
  “你们都想先说,那怎么办?”阿爸颜根发看看凤仙,又瞧瞧我,“要不这样吧!你们各说一句,这样就相对公平了吧?”
  “好啊!好啊!”我们一致赞同,但还要争谁先来说第一句。
  “钱权,你是男人,要让女士优先,这样才像个绅士嘛。”
  阿爸的一席话说得我无言以对了,于是,凤仙先说一句,我便跟一句。
  “进门四金刚……”
  “糯米裹的……”
  “菩萨肚皮像大斗……”
  “细沙塞的……”
  “菩萨身上亮晶晶……”
  “油里炸的……”
  “菩萨放屁满天臭……”
  “给你们吃的……”
  “哈哈……你们先生居然是这样教你们的?变着法子来骂你们?俗……俗不可耐。”
  我阿爸颜根发正想发作,这时一位穿着国军军装的军官步伐坚定身板笔挺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啊……二哥,你……你……怎么……怎么来了?”阿爸在他面前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那个被称作“二哥”的军官拍了拍阿爸的肩膀,轻轻地抖动了一番,他意气风发地说:“小四,你还以为这里仍然是日本人的天下?告诉你——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噢!”阿爸似乎恍然大悟,他拉着我和凤仙让我们叫那个军官,“钱权、凤仙,来……快叫‘二伯’,这是阿爸的学长王智,”他说着又给王智介绍道:“这是犬子颜钱权和媳妇王凤仙。”
  “二伯!”我和凤仙怯生生地叫了声。
  王智上前摸了摸我的脑袋,拉了拉凤仙的手,“小四正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啊!又是家传的遗风?”
  “遗风?”颜根发大惑不解地问。
  “结娃娃亲呗!”王智一语道破。
  “噢……对!对!对!”阿爸说着让佣人将我们俩领到里屋去了。
  待佣人上完茶坐定以后,颜根发这才仔细地端详起王智来,他依然是军姿端正目光炯炯,合身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得精神抖擞,领章上的一颗金星显示出他的身份。
  “二哥,你只身前来我处有何急事?”颜根发虽说知道日军投降的情况,但下一步该怎样?中国将向何处去?他自己将何去何从?心里还真没有个谱,一见到他最崇拜的二哥王智,自然很想知道他来的目的,或许他会带来一份惊喜。
  “我来正是要告诉你此事。”王智大口地喝了一口茶,虽然华生牌电扇正在来回扇出风来,他还是嫌有点热,但他始终没有解开领子上的纽扣,见旁边有一把蒲扇,提起就扇,“我已经接到重庆大本营的指令,要我们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率先前来接管岗崎联队的防区。”
  “就你?为什么不等大部队?你们有多少人?”颜根发知道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的人马经历了战争也不会很多,他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是蒋委员长的命令,要求江浙沪地区的国军、苏浙行动委员会别动队迅速抢占主要城市,不能让共产党、新四军抢在我们的前面。我带来一千人左右,加上你的皇协军就有二千人啦。”
  “我……皇协军?”
  “对!我们了解你,皇协军只要经过改编,就可以成为国军。”见颜根发还有些犹豫,王智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委任状念了起来,“兹委任王智为上海保安司令部第一师少将师长,颜根发为第一师上校副师长兼第三团团长。”
  “我?这是真的吗?”颜根发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军中无戏言!”王智说罢,将委任状递给颜根发,“这是校长亲笔签字的委任状,岂能有假?”
  颜根发接过委任状,上面端端正正落款正是“蒋中正”的字样,这是许多国军军官梦寐以求的,“我不是在做梦?”
  “当然不是梦!”王智掐了一把颜根发的胳膊,见对方皱起了眉头,他模拟着委员长的腔调,“值此日本战败,抗战胜利的时刻,凡我黄埔学生均应挺身而出,奔赴敌战区,迅速抢占城市、县城,代表我中华民国政府,接受日军的投降……”
  “我……行吗?我可是皇协军的团长,曾经协助过日军。”
  “小四,你多虑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忘了?那年,你配合我神不知鬼不觉抢夺日军给养仓库的武器,这就是为抗战作出了贡献。”
  “我有过贡献?”
  “当然啦!杜月笙先生,我们的祖师爷也力挺你,他在戴笠戴老板面前力荐了你。”王智的别动队本身就是由青帮弟子、工人和部分国军抗战残部组成的,这番话显然说得分量十足。
  “二哥,我信你!我信杜先生!你们没有忘记我。”颜根发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起来,他扑到王智的怀里,孩子一般还像当年在军校夜里遗尿后,得到王智的庇护后,放肆地恸哭起来。
  王智抱紧了颜根发,拍了拍他的后背,“都过去了!让你的士兵穿上国军军装,我们扬眉吐气地接受日军的投降吧!”
  “国军军装?我们没有啊?”颜根发终于回过神来,他纳闷地问道。
  “我已经令人带来了,赶紧换上,马上出发,不能让新四军赶在我们前面。”
  “二哥,我给你打后阵。”颜根发听到命令,显得扭扭捏捏的。
  “怎么啦?”王智一时没有留意颜根发的反应,他问了一句。
  “我……我……和岗崎有师生关系,和美慧子……有……”颜根发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显示出万般的无奈。
  “哦!”王智一拍脑门,“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好!我打头阵,你殿后。”
  N县城的城门口,岗崎联队的所有人马早已列队站好,他们仍然穿着日军的军服,只是没有佩戴军衔和帽徽,军容军纪依然严整,唯独眼神并没有光彩,失去了以往盛气凌人的咄咄逼人气势。武器在他们的面前一字排开,小钢炮、迫击炮,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等日式武器也列队齐整……
  王智带领着自己的队伍也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地从郊外大道走来,一路上战士们唱着《松花江上》这首歌,当他们出现在N县城的时候,列队迎接的百姓纷纷鼓起掌来,这支队伍经过王智的训练已经摆脱了帮会的散漫,在战斗中成长起来,他们往那里一站照样威风凛凛;颜根发的皇协军虽说战斗力差一点,但这些年在他的训练下,并不输给其它皇协军。
  当王智的军队来到城门口,面对着日军一字排开,庄严神圣的时刻终于到来。
  “岗崎一郎先生,我代表中华民国政府接受你们的投降。”王智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道。
  岗崎一郎抬头看了一眼王智领章上的军衔,“少将先生,我也代表大日本皇军向贵军投降。”说着,他从腰间摘下了身上唯一的武器——日本天皇御赐的军刀递给了王智。
  “不!不!不!”日军队列中有人开始喧哗,“我们没有战败。”“我们无颜去见天皇!”他们有的开始蠢蠢欲动,有的干脆脱掉上衣,盘腿席地而坐,举起身边的军刀准备剖腹自刎……
  王智手下的士兵也开始将子弹上膛,剑拔弩张的气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燃烧,颜根发在后面指挥他的士兵,迅速守卫住日军武器所在地。
  岗崎一郎仰天长啸,面对着他的士兵,“八格牙路!我们确实战败了,这投降是天皇的命令。勇士们,收起你们的军刀,用一句中国话来说,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下,日军阵营立马鸦雀无声,当他回头面对着王智时,猛然发现对方的士兵手里使用的是清一色的日军武器,他也瞥见了队伍后面的颜根发,给养仓库武器丢失事件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但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要控制一个国家容易,要控制那个国家的人民不易。自己虽然能够将颜根发玩弄于股掌之间,但却一直以来没有从内心深处去控制这个中国人,这就是中国这个民族的可怕之处。岗崎一郎此刻懊丧不已。
  日方的军旗手开始将太阳旗从旗杆上降下来,中方的军旗手换上青天白日旗在国歌声中冉冉升起,中国军队纷纷行注目礼。
  王智让岗崎一郎带队住进旅馆,等待着轮船公司的消息遣送回国,自己带队进驻了N县城。颜根发没有与岗崎兄妹打照面,他混迹在队伍中也进了城。
  九月初的一天,上海十六铺一、二号码头景象截然不同:一号码头的旗杆上彩旗招展,码头上鼓乐齐鸣人声鼎沸,国民政府的特派员将乘船从重庆抵达上海,从一号码头登陆。王智、颜根发跟随保安司令、社会各界名流、地方官员都在这里等候。
  二号码头的旗杆上形单影只,码头边悄然无声人烟稀少,日军正黯然神伤登船撤离,岗崎联队也在其中,铃木大队的士兵神态肃穆捧着龟田等阵亡士兵的骨灰沮丧地上船。
  “去告个别吧!毕竟你们有过夫妻的名份。”王智见特派员还没有到达,便悄悄地对颜根发耳语了几句。
  颜根发身不由己地来到二号码头边,舰船正缓缓地驶离码头,岗崎一郎站在甲板上正深情地注视着眼前一、二号码头的迥然不同。当年,日军占领上海时,也是从十六铺码头登陆的,欢迎的人群也和今天一样,只不过都发生在一号码头。触景生情,李清照《武陵春.春晚》的词句不由得涌上心来,他念出声来,“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此时的岗崎那份愁绪正对应着黄浦江的江水,“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他首先发现了颜根发,便捅了捅身边没精打采的美慧子,美慧子见是颜根发,立马换了副脸,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颜根发的心里不由一阵感慨,但很快被岗崎兄妹追问“小刀会”宝藏下落的情景抹去,他正要转身时,美慧子脸色苍白,一阵抽搐开始呕吐起来,一堆污物吐进了黄浦江里,轮船已经彻底驶离码头,朝吴淞口远去……直到此时,美慧子还忘不了朝颜根发招招手,仿佛重复他们在长崎码头告别的那句话:“再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
  还会再见吗?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徐志摩《再别康桥》的诗句则令颜根发感慨万千。
  那边,特派员的轮船即将到达,颜根发来不及细想,连忙往一号码头跑去。
  那个接收大员又会是谁呢?
  
  (未完待续)
  (201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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