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朦胧暗恋（五）（六）

　　第五章、一首情诗的风波
　　
　　中秋节后，茉莉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总是心不在焉，有时还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在家，她总和三姐闹别扭，因为三姐经常在二姐面前提庄严。
　　在学校，她就是看同桌王硕不顺眼，总是找茬。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一本书里夹了一张纸条，她拿出一看，差点没气炸肺。原来是一首情诗，上面写着: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我有心抢一朵把你带回家，又怕挨你大嘴巴。
　　我崇敬的花神，请你想好再回答：
　　你能否在我心中的花园扎根、开花？
　　你就是一块坚冰，我也一定把你融化。
　　你就是烈一团火，我宁愿烫伤手，也要把你抓。”
　　生性暴烈的茉莉看后火冒三丈，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分析班里所有的男生，最后挑出四名“嫌疑犯”。她觉得同桌王硕的可能性最大，理由有三：1、他俩同桌，她发现王硕经常和她没话找话；2、王硕常常偷偷看她，眼神流露出暧昧之情；3、字体非常像王硕的。
　　茉莉决定给他当头一棒，于是她在下午课外活动时间，自己悄悄回到教室，在前面的黑板上写了一首打油诗回敬他：
　　“茉莉不是一朵花，钢筋铁骨一铁塔。
　　生性刁蛮，清高自大，
　　目中无人，天地不怕。
　　你敢碰我一下，我会掰断你的手指；
　　你敢看我一眼，我会把你双眼抠瞎。
　　茉莉不是一朵花，心高气傲一刁丫。
　　满身是刺大天鹅，专门惩治癞蛤蟆。
　　不信你就试试看，你吃不了咽不下，
　　撑破你肚皮，还得打你满脸花。”
　　
　　大家回到教室后，班里炸了营，七嘴八舌乱嚷嚷：“这是谁写的？太有才了！”“还用问吗？田茉莉呗。”“这是警告谁呢？”“无可奉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其实有许多同学已经猜到是谁了。
　　田茉莉一副得胜将军凯旋的样子，得意洋洋站在座位前面，大声说：“同学们，你们猜对了。黑板上的警告公示是我写的，至于警告谁，当事者心知肚明。我希望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若死不改悔，我定会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此时此刻的王硕，有个地缝他都会钻进去。他本以为这首情诗会打动田茉莉，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激怒了她，使他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人。他为自己的错误行为感到十分懊悔。
　　
　　这件事惊动了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来到班里，擦去黑板上茉莉的“告示”。他很为难，有些哭笑不得。为了平息这场风波，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同学们，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希望大家不要乱猜。”
　　一个爱挑事的同学站起来说：“老师，事出有因，还是好好调查吧！做做两位当事者的工作。咱班可别出现掰手指头、抠瞎眼睛的血案呀！”又有一个同学在下面说：“老师，黑板上那首打油诗的作者很有文才，您看她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应该重点培养吧！”
　　老师为了控制局面的恶性发展，没有追根问底，轻描淡写地说：“你们面临毕业，学习很紧张，应该全力以赴准备高考。对一些问题，不要太敏感，不要小题大做，不要借题发挥。关于今天发生的事，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此为止吧！”
　　茉莉实在憋不住了，突然站起来，情绪极其激动地说：“老师，我不是敏感，也不是小题大做，更不是借题发挥。我有物证！”
　　她举起手中的纸条，对同学说：“这就是别有用心的人夹在我书中的纸条。现在我给大家念念。”老师急忙阻止：“不要念，不要念！没有必要念。”
　　茉莉还是坚持高声念了出来。引起了同学们一阵阵哄笑，王硕感到奇耻大辱，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汗流浃背，坐立不安。
　　放学后，老师把田茉莉叫到教研室，和她谈了一个多小时。茉莉还是不服气。
　　
　　茉莉回到家里，向几个姐姐炫耀自己初战告捷。
　　夏荷说：“你这样做很不够意思，人家既然爱上了你，你不接受就算了，何苦让人当众出丑呢？”
　　秋菊愣头愣脑地亮起了大嗓门：“我看三妹做得对。对那些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多大分量，就向美丽姑娘表示爱意的人，就应该给他当头一棒。”
　　夏荷仍坚持自己的意见：“有人爱，说明你优秀；有人向你表示爱意，说明他是你的粉丝，你应该感激人家才对。”
　　茉莉哈哈大笑：“你们听听，二姐把他们文娱圈的理论拿出来了。我们平凡的人，不像你们演员需要粉丝捧场。如果像我们姐妹一样的美女，把追求者当成粉丝来对待，那我们的求婚者就会络绎不绝、排着大队跟在你的身后，搅乱你的生活。因此我认为对那些死皮赖脸的追求者，就是不能客气，猛泼一盆水，让他清清醒清醒，给他一大棒，让他知道疼。”
　　冬梅本来一直低头看书，听到她们的争论忍不住也搭话：“我看这个问题争论到明天也不会有结论。我建议茉莉今晚给大姐写封信，问问咱家的大哲学家。”“对，对！我同意冬梅的意见。请教请教大姐，让她评评孰是孰非？”秋菊每逢遇到难题都希望大姐来解惑答疑。
　　四个妹妹最崇拜大姐，每当她们发生激烈争论互不相让时，只有大姐才能不费口舌地说服她们，往往三言两语就会使她们心服口服。
　　


第六章、爱与被爱的真谛
　　
　　茉莉自从情诗风波之后，整天心烦意乱，脾气越来越不好。在家，姐姐们都让着她。在学校，男同学对她敬而远之，女同学谁都不敢惹她。最怕她的是王硕，他整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好像坐在火山口，唯恐火山爆发。
　　王硕实在忍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痛苦生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王硕找赵老师请求调换座位。
　　茉莉为此心花怒放，逢人便讲自己初战获胜。茉莉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看到王硕极端痛苦的样子，开心极了。
　　赵老师听到同学们的反应，找茉莉谈话，像心理医生似地一点点地帮她解开心头的疙瘩。
　　然而茉莉始终是口服心不服。她始终认为，像王硕那样不自量力的人，不考虑彼此差距，就贸然写情诗表示爱意，就应该用倾盆大雨把他浇醒。
　　
　　春兰来信了，四姊妹争着抢着看。信太长，无法一人念，大家听。因为是有关茉莉的事，最后还是由茉莉独享。
　　春兰首先讲了自己的故事：
　　春兰在大学里是全校闻名的校花，由于学习出色，能说能写，同学们不仅佩服她，而且似乎有些崇拜她。当然她成为男孩子追逐的对象，求爱信、约会便条、匿名电话、密友传话络绎不绝。春兰的正常生活被打乱了，她为此苦恼过、哭过。她是研究生，功课压力很大。她埋头读书，刻苦钻研，没有一点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尽管她极其厌恶这些纠缠，但是她极力控制自己，从没伤害过任何一位追求者，对他们总是以礼相待，耐心地向他们讲明自己的态度。
　　
　　其中最难摆脱的是一位叫张晓阳的同学，他真有一股死缠乱打、锲而不舍的精神。上课他总是坐在春兰身旁，在图书馆他总是坐在春兰对面，吃饭时他也会在几百人的大餐厅找到春兰，坐在她跟前，还往春兰碗里夹肉。总之他像影子一样永远伴随着春兰。然而他与其他追求者最大的不同的是，他从来没有用语言表白过，所以不可能和他明谈，因此无法用语言来摆脱他的纠缠，弄得春兰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女同学给她出主意，让她和他挑明，明确拒绝他，然而春兰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在一个严冬的雪夜，寒风刺骨，大雪纷飞。春兰从图书馆回宿舍，张晓阳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保持一米的距离。春兰慢走，他就慢；春兰快走，他就快。
　　夜深人静，只听到踩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扰得春兰心烦意乱。一阵飞雪袭来，春兰把衣领竖起来，用两手捂着耳朵。张晓阳紧跑两步，把自己的围巾围到春兰的脖子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春兰吓了一大跳，春兰猝不及防，停住脚步，厉声问：“你要干什么？”“我……我……我看…..看你太冷了，把围巾给你围上。”张晓阳结结巴巴，惶恐不安。
　　春兰看了又急又气，哭笑不得，尽量压住火，特意把声音放得柔慢：“张晓阳，你没必要折磨自己，你明明知道我的态度，为什么还要这样紧追不舍？”
　　张晓阳感到这是向春兰表白心意的最好时机，就大胆地说:“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也说不明白，看不到你，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只有在你身边，心里才会踏实。我下决心今生今世永远和你在一起。”春兰平静地说：“你这是一厢情愿，因为我没这样想过，所以你的想法永远不能实现。你想的越多，对自己折磨越大，伤害越深。”“要我不想，我做不到。我曾经设想过，若是我的生活中没有你，可能我连生活下去的勇气都要丧失。我听说你还要考博士，所以我始终把这些话封闭在心理，无论自己怎样痛苦，也不敢去干扰你。”
　　俩人边走边谈，春兰被张晓阳这番话打动了，但是她决不能接受他的深情。沉默片刻春兰突然说：“既然这样，我有个要求：从明天开始，你不要跟着我，不要找我，不要看我，更不要想我，专心致志准备考博。等我们毕业后，我就答应你一切要求。”其实春兰说完这段话，自己都感到吃惊和后悔。她根本不爱他，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又转念一想，四年后，不知还有什么变化，不必为此担忧。于是就心地坦然，静等张晓阳表态。
　　沉默许久，张晓阳才情不甘心不愿地说：“那好，我尽快清洗头脑中的杂念，把我对你的感情封冻，争取读完博士再向你提出我的要求。”春兰冷冷地说：“请你把‘尽快’和‘争取’去掉。”
　　张晓阳不知为什么胆量倍增说：“我们是学哲学的，懂得任何事物的变化都要有一定过程。人的感情更是如此，不可能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春兰有点不大冷静把声音提高：“这么说，你不可能把我立即忘掉了？”
　　“是的，我对你的爱恋已有四五年了，而且是逐日加深。你要我立即离开你的视线，这的确是强人所难。”张晓阳平时看他似乎唯唯诺诺，可是在感情问题上却是这样执拗。
　　春兰本想通过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解决他俩的感情纠葛，结果适得其反，反让张晓阳畅谈了对自己的深恋之情，她后悔不该把此事挑明。然而事已如此，只得顺水推舟，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春兰想了一会说：“那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不要成为我的影子。”
　　“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我知道你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不过我怕毕业后你要食言。到那时我哭都要找不着调了。”张晓阳还是不放心。
　　春兰非常认真地说：“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绝不食言。但是你要违规，就别怪我变卦。”
　　两个人的心灵交战非常激烈，一个爱得又深又切，死去活来；一个毫无感觉，无动于衷。春兰暗笑自己在感情问题上像商人一样，和“买主”讨价还价，后悔不该挑明，更后悔不该提出那样的苛刻条件，逼张晓阳接受。
　　春兰在信中说，张晓阳为了不违规，在外地考了博士。在毕业前夕，得了一场重病，在高烧中不断喊着春兰的名子。春兰接到张晓阳朋友的电话，得知详情之后，坐飞机赶到C市，看望重病中的张晓阳。
　　这意外的相逢，让张晓阳激动不已，喜极而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们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不是我违规而是你主动来看我。你可不能反悔呀！”春兰无言以对。
　　……
　　春兰的信很长,把茉莉看哭了。她情不自禁地同情起张晓阳来。当茉莉把大姐的故事讲给三个姐姐后，姊妹四人又是一阵热议，大家一致赞扬张晓阳的执着和爱情的专一。春兰的故事对茉莉震动很大，以此即彼，她意识到自己对王硕的态度的确有些过分，但是她又不愿在姐姐们面前承认自己做错了。
　　茉莉为了掩饰自己的矛盾心情，大声说：“你们先别吵吵，我把大姐的信最后部分念给你们听听：
　　“我和晓阳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我们毕业后我留校任教，他被分配到社会科学院。我们都非常忙，每天晚上我们在网上聊半小时，互相报报平安，或者谈点学术问题。他至今没有向我提出什么要求，我也没有问过他，四年前我的承诺是否需要我兑现？但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俩现在是最要好的朋友。我知道从友谊到相爱，只要跨出一步就到了。然而我却不知这一步什么时候跨越？
　　在爱情问题上，我的观点是：爱与被爱都是一种权利，每个人在爱情上都是自由的，但是这个权利和自由是要受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一个人爱你这是他的权力，你不接受他的爱是你的权利。他有他的权利和自由，你有你的权利和自由。，主动者和被动者都享有平等的权利。主动者不能因为主动向人求爱就矮人三分，被动者也不能因为拒绝别人的爱而高人一等。所以双方都不能互相伤害，而要互相尊重。
　　下面是一些名人、伟人有关爱情的论述：
　　在人类一切感情中，只有一种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这就是爱（靳凡）。爱是自然界的第二个太阳（查普曼）。爱使生命燃烧，使生活充实（歌德）。
　　爱情是生命的火花，是友谊的升华，是心灵的吻合。如果说人类的感情可以分等级，那么爱情应该是属于最高的一等（莎士比亚）。爱是感情的升华，它有如阳光照耀大地，给万物一股生长的力量，使其欣欣向荣（雨果）。爱情犹如雨后的阳光，令人舒适、清新（莎士比亚）。
　　爱是把别人的命运当做自己兴趣，又生怕伤害了别人命运的感情（仓田百三）。爱能使伟大的灵魂变得更加伟大（席勒）。
　　求爱的人比被爱的人更加神圣（托马斯.曼）。关于爱，我们可以说越纯洁，越含蓄（哈代）。
　　爱不能强制和命令，外力不能产生爱，爱的实质是精神自由流露，主观的、自我的（塞万提斯）。遭到拒绝的人、长得丑陋的人、不幸的人、单相思的人、胆怯的人、唯有他们才了解所爱的人声音里包含的奇珍异宝（巴尔扎克）。
　　真正的爱情是双方互相“无条件投降”（福楼拜）。
　　爱是神奇的，她使得数学法则失去平衡：两个人分担一个痛苦；只有半个痛苦；两个人共享一个幸福，却有两个幸福。（列.托尔斯泰）。
　　......”
　　茉莉非常认真地读完了大姐的信。四姊妹议论纷纷、感慨万千。夏荷说：“小妹，这回你该承认，你的做法太偏激了吧？”
　　冬梅补充说：“大姐对张晓阳的态度和你对王硕的态度截然相反，结果经过多年的考验，现在他俩成为最要好的朋友。同样对付追求者，你却把王硕当做敌人。”
　　茉莉低头不语，看完大姐的信，她很后悔，意识到自己对王硕的确太狠了。然而收不回来了，她又不能给王硕赔礼道歉。
　　
　　夜里，茉莉说什么也睡不着觉了。她翻来覆去地想，如若王硕还有什么要表示的话，她一定像大姐那样，婉言谢绝，绝不伤害他。她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她想纯洁的爱情一定像月亮一样清澈明亮。她希望男孩子向她表白爱情含蓄而真诚，她讨厌像王硕那样直白。
　　茉莉想了很多很多，想了很久很久，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她心仪的白马王子庄严，拉着小提琴向她走来，她跳下床，随着轻快地节奏翩翩起舞。她兴奋的默念着：“爱使生命燃烧，爱使生活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