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婉儿神伤】

　　
　　月隐云帘；星黯无光；风吹叶动；灯曳影从。
　　明德轩。
　　燕羽一手拿着一盏烛灯一手执着一杆笤帚轻轻打开一处厢房的朱门。他将烛灯轻放在靠窗的桌案之上，将房间中的灰尘用笤帚仔仔细细的打扫干净。
　　持刀大汉抱着婉儿慢慢的走进了厅中。他小心地将婉儿放在燕羽找来的竹床上，回头对燕羽道：“小兄弟，谢谢你了！”
　　燕羽见这个粗豪的汉子向自己说谢有些不好意思。他忙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我这儿地方很大，平常自己住着怪寂寞的，今日二位来我这里便添了些人气儿，我倒希望二位能够长住在这里。”
　　持刀大汉见燕羽热情也就不说些客套话。他看了看厢房中的摆设笑道：“那小兄弟叨扰了，不知小哥姓甚名谁？”
　　燕羽小声笑道：“小子燕羽。”
　　持刀大汉用手摸着脸上的大胡子道：“燕羽，好名字！”
　　燕羽微笑道：“贱名儿而已，不值一提，不知大叔名讳？”
　　持刀大汉怕吵醒婉儿便小声的道：“甄天南。”
　　燕羽嘴中轻声念了甄天南的名字几声，脸上现出沉思的神情。
　　甄天南见燕羽的模样，微笑道：“怎么！小哥听过甄某的名字？”
　　燕羽摇头道：“有些耳熟，也许我记错了吧！”
　　甄天南哦了一声便为婉儿整理被子。
　　燕羽也不好在打扰父女两个。他也折腾了一天了，除了先前吃了几串糖葫芦之外一天也没进食。燕羽肚子有些饥饿，他向甄天南说了一声就做饭去了。
　　甄天南则在小心的照顾着还在昏厥中的婉儿。
　　“日似佳人戴轻纱，霞云似血染天幕。”
　　旭日东升，赤红的日色将天地染成似血般嫣红的颜色。
　　新的一天让清冷的秋风吹开了序幕。明德轩院落中苍劲古松上的枯针随风掉落在庭院中。
　　燕羽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昨天被自己打扫干净的庭院如今又落了一层松针，像在青色的石板之上平铺了一层微黄的金色。燕羽深深舒了一口昨天余留的浊气，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也许这样便可以去除慵懒的睡意。
　　甄天南也在此时打开燕羽房间对面的房门。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彼此都笑着走出房间。他们同时来到庭院中各操起一把笤帚一同扫起庭院中的松针。
　　燕羽首先笑道：“大叔，昨天睡得可好？”
　　甄天南微笑道：“托小哥的福！”
　　说话间燕羽背过身去将一旁未扫到的松针扫尽。哪知这时在后面的甄天南却猛地将笤帚向燕羽后背扫去。他手中的笤帚此时突然燃起了赤色的烟华，本是柔软和枯黄的笤帚头此时却被甄天南内力催动下坚硬如铁。笤帚上的赤色烟华像火一样炙热，其所过之处刮起一阵炙热的飓风。
　　燕羽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狂风在身后升起。他没想到甄天南会这样对他。燕羽想也不想便拿起笤帚转身去挡。当两人的笤帚相触之时，燕羽的笤帚这时突被从燕羽体内涌出的紫色烟华包裹，两人的真力交融在一起。由于两人的真力性质不同，两股烟华相互交缠谁也不相让。
　　甄天南本来是想试一试燕羽是否会武功。因为他一想到燕羽在“济世堂”无声无息抵消自己的那一掌，并且手法特别玄奇，所以就演出了刚才的一幕。他不想杀死燕羽，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哪知燕羽的内力特别的诡异。他的真力似水般的轻柔又似山般的巍峨，细腻中有玄奇还有那不桀的坦荡豪气，刚开始他还控制得住燕羽的真气流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吃力，无奈，甄天南只得又加了一成的功力，紫色烟华渐渐被赤烟湮灭，不过两人还是对峙很长时间，持刀大汉本想再加功力，可是两股内力的性质在此时发生突变，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劲气互相碰撞，爆炸带起的气浪将两人各向后冲飞有一丈高远，两人刚才站的地方，四块铺地青石板已被他们的真气搅成粉尘，南北厢房窗棂上的纸张也被他们的劲气吹的粉碎，这些微黄色的碎纸像风中的蝴蝶般随着劲气飘散在庭院中的每一个角落，情景好不艳美。
　　甄天南武功超凡，他此时在半空中本平行背对着地面，哪知他猛地在半空中做蛟龙翻云蹈海的姿势，在半空绕转了有好几圈，随后两手猛的朝地面击去，一股掌劲从手中涌出，掌劲在身下的空气搅动形成风将地面青石板上的灰尘吹了起来，而他借着身下的风力一个倒空翻直冲离地面有两丈多高，当他到最高点去势已衰便在天空中两臂平展右腿伸直左腿微曲静静的向下飘落。甄天南如一只飞燕般轻轻地落在地面。
　　燕羽却没他那么潇洒，他在半空中以一个四脚朝天的姿势直撞在南厢房的门面上，裂开的门面又将他反弹到庭院中。燕羽以一个大字型的样子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刚洗漱完毕的婉儿听见庭院中的爆炸声忙打开西厢房的房门跑到庭院中，她一到庭院中看到院中的情景吓了一跳，绝美的容颜此时泛起了一抹温色，她大叫道：“爹爹你总是不听话，不是不让你打架吗！你竟然……”
　　甄天南此时头发散乱的披散在肩膀上，他惊奇的看着趴在地上还未起来燕羽。当他看到婉儿时犹如一个刚做了坏事被父母发现的孩子。甄天南不好意思的笑道：“这……这小子一点都不经打，我还没用全力他就……”甄天南知自己理亏，说到这他不停地搓揉着一双长满厚茧的大手不再说话。
　　婉儿怒斥道：“他怎么能和你比，你是曾经饮誉江湖武林的刀狂，而他只是乡下的一个小小的郎中。”
　　婉儿在昨天就已经醒了，在甄天南的口中得知是燕羽收留他们并答应治好自己的病，婉儿心中一直感激这个英俊非凡少年，哪知自己的爹爹却不知轻重的将恩人打成这样。婉儿白了刀狂一眼走到燕羽跟前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他。燕羽半天没有反应，婉儿有些慌了，不知该怎么办，正在无奈时。甄天南一直在旁边看着燕羽的举动，见婉儿无论怎么叫，燕羽都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甄天南禁不住担忧叫道：“莫不是给我打死了，哎呦！这可不好，他死了，我女儿怎么办？”
　　婉儿叱道：“爹爹！都怪你！”正要说下句婉儿突觉不对劲，听爹爹的言语好像将燕羽当做她的郎君一般，想到这儿婉儿赛雪的容颜泛起一抹似霞云般的红艳，全身也觉得不自在。
　　甄天南早已看见婉儿异样的表情，他是过来人了，知女儿在想什么。甄天南却装作没有看见。正在这时趴在地上不动的燕羽动了几下，燕羽抬头舒了口气怒道：“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啊！我在这儿趴了这么长时候你们竟然不救我，没死也被你们害死了！哼！”
　　婉儿见燕羽没死心中蓦地一阵狂喜，她忙掩饰有点儿难抑的喜悦将燕羽轻轻扶起，燕羽的鼻子流着两行鼻血，流出的鼻血将他有些发白的薄唇染红，燕羽想用衣袖抹去流出的鼻血。
　　婉儿将自己的贴身白色手绢从窄窄的衣袖中拿了出来，上前为燕羽擦拭血迹。
　　燕羽本就性子疏狂，他也不知避让就站在哪儿任婉儿擦拭血迹。
　　甄天南觉得两人行为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和燕羽一样从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所以对两人的行为并不在意。燕羽静静的等婉儿擦拭着自己的鼻子。
　　从小到大燕羽从没有和婉儿这般大的女孩儿离得这搬近，一缕从婉儿身上散发的处子幽香让他不知不觉间痴了。
　　婉儿的身高到燕羽的剑眉处，她仰首替燕羽擦拭鼻血，当她看到燕羽低头痴痴看她的模样，婉儿笑了，她的笑好美，美得不可方物。婉儿美却不媚。
　　燕羽看着因病痛的折磨而消瘦的玉颜这时展现着心中不惊艳的笑意，他的心在一次次的起着波澜，无论如何也让这样的笑容留在世间，无论如何要让这么善良的女子摆脱病痛的折磨！
　　婉儿看着燕羽闪烁着如星辰异彩的朗目，一时间好像读懂了这个古怪的大男孩儿的心思，一股温流将平淡寂寥的心蒸得暖暖的,她不禁又为燕羽轻轻稽首而笑，先前的怯意在这时像轻烟般随风飘去，只留下对燕羽的感激和一种不曾有过的但却非常舒心的情愫。
　　从小到大婉儿都只待在甄天南的呵护之下，既无可以倾诉心中凄苦的朋友也无其他至爱亲人，虽然甄天南将她当宝贝般百般疼爱，但是她每天却总觉得自己的生命是那么的悲哀，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的凄凉寂寥。
　　当别的孩童在大街上相互抢夺心爱的玩具时，而她却只能“病颜拥被听飞鸟”；当别的孩子在疼她爱她的娘亲怀中撒娇时，而她只有“灯下画母难知颜”；当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儿在谈婚论嫁的时候，而她却只能“抚琴执笔述寂寥”。
　　就这样一十六载在病痛中而过，昔日的年华没有给自己留下快乐、思念、满足而留下的却是丢不尽的悲凉、无奈和绝望。每当独坐在星空之下，身上披着似雪色般皎洁的月华，一股落寞的情感一直围绕在这个清纯绝美的女孩身边，美是每个女孩儿希望拥有的，可婉儿宁愿自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女子，只要让她不再为病痛折磨，可只希望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直都是一个病颜附体的无用女孩儿！
　　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让这个看上去纯真的少女变得与真实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直到遇见燕羽，当看到燕羽那温柔开朗而又有些天真的笑容时，她总被他那温暖的笑意感动，冰封许久的心儿也随着他的笑意融化，她不知道燕羽为何总是如此快乐，而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他很想靠近这个让自己感觉温暖的男子身边，因为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可能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