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途（五）

第五章宗门

当年卫凌霄带卫远来这座小山的时候，杨乾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如今已是十八年过去，若不是刚才杨乾在门外自报姓名，只怕此时卫凌霄多半还认他不出来。

近几年来卫凌霄也变得老了些，虽然仍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不过看着他耳边那几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白发倒是多了几分沧桑的感觉。

“岳儿，远儿，这位是你们的杨师兄。”卫凌霄向卫远二人介绍道。

“杨师兄，方才失礼了！”卫岳与卫远同时向杨乾拱手一礼，恭声说道。

“二位师弟快别如此说，刚才我急着上山，不料惊动了你们，倒是先有不敬才对。”杨乾见刚刚突然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这两个人此刻完全听命于卫凌霄，想来也应该自己的同门。

“杨师侄，有什么事不妨先进敝舍里再说如何。”既然找上门来了，总没有让一个后生晚辈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

杨乾也不推迟，说道：“那便打搅师伯了。”

当下卫凌霄领着杨乾进了木屋，卫岳和卫远重又抗起地上的麻袋也跟着进去了。

木屋的结构可谓简单至极，只有三间茅草盖顶的小房相互挨着。最外边的两间是平日里睡觉的地方，而中间的那一间，除了一张饭桌和刚好的三把木椅外，竟再没有什么别的物什，卫凌霄用它来待客，只怕会有失了颜面。奈何卫凌霄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小节，杨乾好像也没有注意到什么。

进得屋里，卫凌霄请杨乾入了坐，然后自己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剩下的另一把木椅，让卫岳给占了，卫远则站在一边。

此番杨乾的突然出现，让卫岳和卫远很不明白。他两人从小在山里长大，很少出山去，就算出去也只是在山外的那个小镇上，十年来根本不认识任何外面的人，而卫凌霄又整天呆在山上，哪有接触外人的机会，但杨乾竟然叫他师伯！看来自己二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很多。虽然他俩平日里曾想过卫凌霄那一身武艺的来历，但也绝没有想到会跟外面的人有干系。这会儿他师兄弟俩是提足了精神，要看看那杨乾到底是何方神圣，而卫凌霄与他之间到底又有什么样的瓜葛。

“卫师伯，这十八年来，我们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找不到您，却不曾想到师伯您会隐居于此，实让师傅他老人家念苦了心啊。”杨乾率先开口说道。

“呵呵......”卫凌霄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声音里含了几分苦意，“找不找我，又有何干系。”

“师伯此话过矣，如今宗门上下无人不挂念您啊。”

卫凌霄轻叹了一声，似乎不愿再叙这些往事，说道：“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且说说，此次前来找我竟是为了何事。”

杨乾好像也意识到了不该说这些卫凌霄的心酸往事，顿了顿，道：“实不相瞒，小侄这次来，正是有要事禀告师伯，还望师伯能再回宗门。”

“说。”卫凌霄的声音干脆又利落地响起。

“师公......他快不行了！”杨乾的声音有些发颤。

......

一席话不过寥寥几盏茶的工夫便匆匆结束，杨乾起身走出木屋，对卫凌霄抱拳礼道：“弟子恭候师伯再回宗门。”

“去罢。”卫凌霄轻轻一挥手。

“卫师伯，二位师弟，宗门再会，保重！”说罢杨乾化作一道暗影朝山下行去，转瞬间消失不见。

“杨师兄保重......”

适才屋内的谈话，卫远师兄弟二人听得是一头雾水。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两人只是每天学习练功，卫凌霄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也难怪这会儿会摸不着头脑了。此际杨乾一走，自然是想问个究竟的。

“十八年了，终究还是找来了，哈哈哈哈......”卫凌霄先声肆笑了起来，毫没有往日的沉稳雅态。而后对卫远二人道：“你们都不小了，是该告诉你们了。”

......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此乃南宋抗金明将岳飞将军的尽忠报国词作。

岳飞，自小好兵法古学，曾拜周侗为师学习武艺，二十岁投军抗金，经靖康之耻自组岳家军，而后镇守襄汉，收复了不少州县，又四次北伐击腿敌军，屡立战功。公元一一四三年，岳飞被昏君赵构和奸臣秦桧以谋反的罪名陷害，后与其儿子和部将冤逝狱中，时年三十九岁！

将军被害，实是不幸，但却为后人留下了横越千古的尽忠精神。然而将军何以能为大宋江山社稷立下奇功，这除了岳母的“尽忠报国”教导外，更有将军自己的血汗：岳家军！

岳家军，乃岳飞战栗有功宋高宗的赏赐，从最初的万余人增加到了后来的十万人，受岳飞亲自率领，个个身先士卒，热血狂涌，当为大宋忠魂！其时金人对中原更有“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说法。然而真正难撼的，却是由将军自创经百年不衰的岳家战拳！

岳家拳，源成军中，成于沙场，专为士兵作战杀敌而创编。其以独特的风范流传至今，甚为我华夏民间武艺又一精髓。相传岳飞被害前，曾编写出岳家拳拳谱，亲手将拳谱传给其儿子岳震和岳霆，二人从此隐居，后整理出《岳武穆遗书》，并日夜苦修秘不外传。

岳飞逝世后，宋高宗收回兵权，至此岳家军解散。但身为忠烈军队的一分子，又岂会安心跟着赵构那厮。一部分被勉强顺心地分配到另一地镇守边疆，而另一部分不服者，却被朝廷无情地打压。此后散落的岳家军跑的跑，逃的逃，自谋生去了。

这其中有四人原是从深山贫民窟里出去投军的，逃命出来后，四人为了纪念岳飞忠武，竟开始团结各路人马习练岳家拳，后又精心编策出岳家拳拳谱。至此岳家拳开始分两路流传，岳霆二人那一面是秘密祖传，而这四人却是广召人马，愿者自来。后来发现朝廷打压范围越来越广，这才收手闭门操练。几年后，四人召集了足有百来人，把积聚点移至一座无名深山中，从此创下至今都还隐秘的一个武林门派：岳门！

几百年来，岳霆那一脉已经慢慢开始面世，而岳门却一直是个隐秘存在。从当初传授岳家拳那四人开始算起，岳门现任门主剑子穹已经是第十一代了。至登位起，剑子穹一面掌管着岳门局势，一面精心调教自己的弟子。几十年来，他只收了两个徒弟，虽然如今岳门上下已有几千人之多，但其他弟子都通通由门中八位长老带领着，所以他这个门主当得很是清闲。而他这两个弟子，都是从外面带回来的流浪儿，一个叫万夕云，另一个，叫卫凌霄！

两个弟子都很出色，入门不久就显出了极高的武学天赋，也因此深得门中其他师兄弟的敬爱。但两人的性情却是恰恰相反，大弟子卫凌霄喜好清净，时常一个人去荒山或野林研习岳门武学，而二弟子万夕云则好在人前显露，时而久之，竟颇得门中长老们的厚爱，有几个甚至还私下亲传他武艺。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两个弟子都长大成人。在武艺方面，虽然万夕云时常与门中其他师兄弟切磋交流，又得过长老密传，但出奇的是卫凌霄始终要胜过他一筹，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他不是心有城府之人，从来不与面向冷漠的师兄计较，只是一味认为自己不够下苦功罢了。然而他仍是不乏时常的喜欢跟卫凌霄在暗中较劲，卫凌霄倒也随和，随时随地任由他如何胡来，另一面则一如既往地自去找个清净的地方练功。

门中八大长老中有个武姓的老头，其人宽宏正直，颇有当年岳大将军的丝许风范，论武艺高低也是排在八人中的前三甲里。由于万夕云的开阔性子和出色的武艺，武老头很是看好那小子，正好他有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孙女，老头是经常一脸烂笑地在凑合他俩。但偏生那丫头不领情，只跟卫凌霄那木鱼脑袋要好，还每每跟他唱反调说要嫁与卫凌霄，这着实整得武老儿是苦笑不得，后来不知道怎地剑子穹晓得了此事，没作任何考虑的竟一口应了下来，一场婚事就此在有些人的无奈中展开。

剑子穹对自己的两个徒弟可谓是了解得深入骨髓，虽然二弟子万夕云在品行和武艺上都有不错的造就，但比起大徒儿卫凌霄还是差了那么一丝沉着。其时他本身已是年过花甲十来载，这门主的位置也该考虑让谁来代替了，卫凌霄正好就是这个范围里的首要人物。不料就在这一天，却发生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这天剑子穹正与门中诸位长老商议下任门主的事情，突然有弟子来报说卫凌霄求见。岳门里有条门规，门主长老商议大事之时一律不得打扰，门下弟子都是知道这一条的，更没有人会明知故犯。卫凌霄乃门主入门大弟子，自然不会有轻犯门规的行为，但此时他恰恰就做这么做了，看来应该是有什么要事。想到这点，剑子穹暂时搁下手中事务，准卫凌霄来见。

但见卫凌霄身着灰白色粗布衣信步踏入门主店堂，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穿水色长裙的年轻少妇，少妇怀里抱了个婴儿，看着像是刚出生不久。

“凌霄，你有何事？”剑子穹淡然道。

“弟子此番贸然前来，正是有一事要像师傅您还有诸位长老叙说。”卫凌霄抱拳向剑子穹等人一礼，又看了看身边的美貌少妇。

“是何事竟要此时来说？”武长老的声音有些高，虽然门主这个大弟子比起万夕云并不差，但看在他眼里却始终是块木头，把孙女嫁给他，说什么都称不上心。

卫凌霄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难以开口的表情，但终究还是说话了，“弟子......弟子跟沁茹想退出宗门，还望师傅长老成全！”说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旁抱着婴儿的少妇也跟着默默跪下。

“胡扯！”剑子穹一拍门主宝座的扶手，唰地站起身来，声音里满是愤怒。

八大长老听了此话也是一个个惊诧不定，堂堂门主大弟子、资质最为出色的岳门传人要退出宗门？这是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剑子穹深吸口气，平复了下之前的激绪。遇万事保定沉稳，不愧为岳门门主！“你且说说，这是为何。”

卫凌霄看了看少妇怀里的婴儿，一咬牙道：“弟子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就此隐居，把孩子抚养大。”

卫凌霄的性子像极了看破红尘的老者，只喜欢清净的地方，即便他如今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但他提出退出宗门的真正原因却并不止如此。

“你这话是说我宗门不是清净之地了？”武长老反口质问道。

“弟子不敢。”卫凌霄低下头，缓了缓又道：“弟子从小在宗门长大，师傅和诸位长老的恩情弟子永生难忘！只是弟子自觉这几年来在宗门武艺上稍有成就，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生参研。”

“我宗门武学乃岳飞将军所创，其精髓之深无边无际，你若真有所不明，与我等参详既是，却万万不可退出宗门自寻途径啊。”一个白发长须的长老劝道。

“弟子知道如此做法很荒唐，更会对不住师傅和诸位长老，但弟子心意已决，恳请师傅成全！”卫凌霄叩了一首，继续说道：“三十年来，弟子无以回报宗门，今次弟子离开前，特有一份薄礼要赠与师傅，这是弟子近十年来对宗门武学的浅见和领悟，还请师傅笑纳。”说罢又从布衣里摸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来，承到剑子穹面前。

剑子穹没有说任何话，他倒要看看自己这个一向持重的大弟子今天到底要做出什么事情来。接过卫凌霄承过来册子，不再看他有如何动作，八大长老也慢慢围过来，看那册子上到底是什么。

诺大的店堂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剑子穹和八大长老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激动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改我武穆秘籍，来人，把这叛徒给我拿下！”但闻又一白发长须的长老一声暴喝，店堂外顿时冲进来一群弟子把卫凌霄和年轻少妇包围在中间。

“慢着！”剑子穹总能保持镇定，即便他现在也因为卫凌霄那本册子上的东西心里激动难堪。

卫凌霄的那本册子上面，记载的全是他近几十年来对岳门武学的知解，然后结合自己常年一个人所学所悟编策出来的新整体，简单的说，就是在岳门武学的根基上，创造出了自己的一套武功！

“想不到，我剑子穹三十年来竟教出了你这么个孽徒，苍天无眼啊！”剑子穹的心在看完册子上内容的那一刻就沉入了谷底，任他再如何自信也绝没料到卫凌霄会如此大逆不道。“哈哈哈哈.....岳门历代烈祖烈宗，子穹日后无颜再见你们了。”

要退出宗门已经算是件很荒谬的事了，这擅自更改宗门武学而且日后还要自己修炼，更是叫人无法理解，也难怪剑子穹会感叹如斯了。

“师傅，弟子不孝！”卫凌霄又一叩首，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去化解剑子穹和八大长老心中的怨气，惟有磕头。

“罢了罢了。”剑子穹两腿一曲坐回门主宝座，双眼空洞无神，显是对卫凌霄失望至极。

“拿下！”剑子穹不忍惩罚卫凌霄并不代表八大长老就能宽容，这又一声不知道是哪位长老的厉吼下，一众岳门弟子齐唰唰朝卫凌霄扑去。

“爷爷！”一直没开口的少妇终于说话了。“求您网开一面，让我跟卫师哥走吧。”她没有起身，仍是抱着婴儿跪在地上。之前发生的事情，岳门其他弟子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此刻听到武长老的孙女说话，一时全部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手脚。

“丫头，你......”武长老平日里对门下弟子是出了名的严实，惟有拿他那宝贝孙女没辙，哪怕此时出现这种要反叛的情况，他那逆爱性子也是万难收回。

“茹儿知道爷爷一向很疼我，从小到大什么事情爷爷都替茹儿想好了，但这次就请爷爷让茹儿自己做一次决定吧。”

武长老重重地叹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忍再作任何言语。

“放肆！”八大长老中一个稍显年轻的长老站出来，“我岳门上下几百年来历来是门规严谨，如今岂能容你两个小辈说胡来就胡来。宗门弟子听令，把卫凌霄给我打入后山底祠。”

后山底祠，是岳门这几百年用来关押门中重罪弟子的地方。从第一代门众出现开始，还没有人被关进去过。

刚才停下手脚的门众又一次扑向卫凌霄。

卫凌霄完全没料到事情会闹成如此结果，但事已铸成，由不得他回头。

“师傅，长老，恕弟子得罪。”卫凌霄再次磕了个头，拉过身旁的少妇，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朝自己围过来的岳门弟子，一抱拳道：“诸位师弟，烦请让道！”

对自己的门人，卫凌霄下不了手。

“卫师哥，我们......”一面是长老的严令，一面是自己一向敬重的门主大弟子师兄，众人有点两相为难。

“楞着干什么，拿下！”年轻长老又喝了一声。

“师哥，对不住了。”一众人终于不再犹豫地闷着头冲向卫凌霄。

一场软战，无声无息地展开。卫凌霄没有伤人，门众弟子也没有捉住他。

八大长老中有五个是粗暴性直之人，此五老见卫凌霄逃脱，也跟着一众门下弟子追了过去。

岳门的聚集点，不止一处，准确的说，是有很多个分支。而卫凌霄的所在的部门，是一座深山，此时他正带着少妇往山下赶。

然而秘密屹立了数百年的岳门，若是连个捉人的本事都没有，又岂会流传至今。当卫凌霄行到半山腰时，被拦了下来。带头的，是万夕云。五个长老那一伙还没赶过来。

“卫师哥，你何苦如此？”看来卫凌霄的事情传得很快，连不在当场的万夕云都知道了。

“万师弟，这事中缘由你不明白，还是让我走吧。”卫凌霄不知要作何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

“我师兄弟俩在宗门生活了三十多年，卫师哥的心事，我这个做师弟的又岂会不知，只是没想到，真的有这一天。”万夕云略带笑意地说道，声音里却带了一丝惋惜。“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卫师哥，请！”

领着身后带来的几十个岳门弟子，万夕云为卫凌霄让开了一条道。

“万师弟......有缘再会！”卫凌霄只拍了下一下万夕云肩，不再多言。三十年的兄弟情义，在这一刻只有亲自体会到的两人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用语言，根本无法表达。

正待卫凌霄欲走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了过来：“叛徒休走！”

五个长老来得真不是时候，但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来了。

“万夕云，私放我宗门叛徒，这等罪待我捉了卫凌霄回山后再与你细算。”一个长老高声喝道。

“厉师伯，卫师哥并无过错，还请师伯放他一马。”万夕云半跪于地，向之前那个吼话的长老说道。

岳门八大长老，分姓雷、厉、洪、云、武、贺、南宫、上官。此次追卫凌霄而来的，是雷、厉、洪、贺、南宫五位。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竟跟那叛徒是一路的，好，老夫今日就把你二人一齐捉回宗门认罪！”厉长老尖声笑了起来。

“厉师伯，不可！此事与万师弟无关。”卫凌霄向厉长老求道，若是自己此行连累到了门中任何一人，他恐怕会遗憾终生，更何况是跟自己一起习武三十年的师弟。

哪料得那厉长老竟是不再理会他二人，说了声“拿下”后，身后的一干门下弟子哄地扑向卫凌霄。

见此情形，卫凌霄也不再多言，他只想快点冲出重围，带着妻子离开这个自己已经无意得罪的地方。

五位长老带来的都是一些门中三代弟子，工夫最好的也才练到岳门武艺的中介，想要拦下门主大徒弟卫凌霄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卫凌霄很快便“杀”开一条路，一面护着身旁的少妇和婴孩，一面奋力向外逃。

但五位长老既然要亲自捉拿他，又岂会让他如此轻松就逃掉！

长老的功夫到底到了何种地步卫凌霄并不清楚，想来跟自己的师傅应该差不了多少罢。但就算是剑子穹亲自来了，他今天也得走，哪怕是走不掉！

五个长老一眨眼的功夫就围住了卫凌霄，这次他再不可能轻松地就冲出去，只有全力一战！

卫凌霄完全没有自信能胜过五位长老，就算他是个自创了一门武艺的天才也是如此。

激战的局势在电光石火间走完了十来个回合，但卫凌霄已经是面红耳赤地开始喘气了。他不求能胜过其中任何一位长老，只希望自己能侥幸把五长老的包围撕开一个缺口，然后，冲出去！然而事实告诉他，这样的可能性似乎不太大，他开始在心里平生第一次打起哆嗦来。

卫凌霄不知道的是，围着自己的五个长老此时心里都在为他而感到惊骇。

“这小子的功夫竟深至此斯！难道偷学了外流武学？”

与此同时，只听得高空中一声暴喝，万夕云从五位长老头顶越过落到卫凌霄身边站定，“卫师哥，你且先走，小弟替你挡着！”说罢冲向面前的长老。

万夕云果然至情至义。他曾经虽然暗暗嫉妒过卫凌霄在武学上的成就比自己高，但几十年来门中真正了解卫凌霄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此刻为了师兄，他竟可以不惜与门中长老作对？实是个性情中人！

“万师弟......”时间不允卫凌霄有过多的情绪，望了万夕云一眼，加入战团。

五位长老更是没料到万夕云有如此大的胆子，难道门主的弟子个个都要翻天不成？一怒之下再不作任何考虑，使出十成的功力迎战，势必要拿下面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万夕云不如卫凌霄持重，功力也浅了不少，不多几个回合就被逼得节节后退，战势又回到了先前的一对五。

很快五个横了心的长老重又掌握了局势，卫凌霄渐渐不支，长老们也渐渐狠了起来。

终于卫凌霄使出最后一丝内力全全架住其中三位长老的攻击，但剩余的还有两个长老的四只手。

那四只老手，枯干乌黑，掌面向外，急速伸向卫凌霄的身体。如果这一下击中，卫凌霄只有被生擒回山的份。

然而世事却并不如五位长老的愿，眼看就要打中卫凌霄，一个身影竟在这一刹那插了进来，生生横在长老的手和卫凌霄的身体之间。

那是一道水色的身影，是跟着卫凌霄一起冲出来的少妇，门主大弟子的妻子，武长老的宝贝孙女，武沁茹！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只有丝丝细风拂过，静静地拂过。

五个长老惊慌失措！卫凌霄狂暴欲烈！门众弟子低头不语！

......

三天后，岳门有史以来第一次破例，准卫凌霄自愿离开宗门。可惜的是，这一切对卫凌霄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

十八年后，岳门生起内乱，剑子穹无力平息，八大长老人心散乱，在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他们想起了十八年前的卫凌霄，无奈之下派万夕云唯一的一个徒弟杨乾天南地北地出去寻找，可喜杨乾不负宗门厚望终于找到消失了十八年的门主大弟子。

......

卫凌霄心平气和地回忆那些往事一直到夜幕了才结束，卫岳与卫远皆是人心震撼。

原来，爹爹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头；原来，娘是那样逝去的......

原来，我学的是师傅自己的武功；原来，我们是岳门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