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穿小貂的乞丐>第一卷 (第二章)难忘岁月,神秘巧遇

第一卷 (第二章)难忘岁月,神秘巧遇

作品名称:穿小貂的乞丐      作者:神秘老太      发布时间:2013-09-26 10:37:27      字数:5422

  1966年,这是一个最难忘的一年。倾刻间,国家发生了沒有予警信号的“十级地震”。人们在惊恐中看到了建国以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所谓的“WENHUA大革命”。
  一大部分人好像打了“兴奋剂”,又像吃错了药,疯狂地把从上到下的领导,揪出来批斗、游街,给他们戴上高高的纸帽,挂上沉甸甸的大牌子,上面写着“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有很多专家学者也被拉出来游斗,他们的罪名是“反动学术权威”还有一部分人,是因家庭出身不好,有过历史问题,或1957年被打成“右派分子”,他们身上的牌子是“牛鬼蛇神”。
  人们高呼着囗号:“你不打,他就不倒。”“把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疯狂的“造反派”精神支柱是“造反有理,革命无罪。”。
  出现狂人最多的莫过于“建工学院”了。老院长白云石是留英的建筑专家,所以他戴的牌子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反动学术权威”、“里通外国的国际特务”。老院长的夫人张婉婷,是全国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她的罪名是“反动学术权威”。
  年近六十的老俩囗,每天都被拉出去游街、批斗,“造反大军”的“小将们”变着法折磨他们。夏天,把他们的鞋钉在地上,让他们弯腰“谢罪”。冬天,把一盆盆冷水浇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清醒清醒”。有时,他们在校门囗弯腰低头,一站就是一天。
  尽管造反派整天高唱“掃帚不到,灰尘照样不会跑掉。”但他们的掃帚的确真漏掉了一处“灰尘”,那就是教工宿舍的锅炉房。
  这个锅炉房在学院后面的教工宿舍西侧。夏天锅炉房的大门紧锁,里面的人很少出入,既使出来,也走大门右下方的不足一米高的小门。所以造反派误认为这里无人,便无遐顾及了;冬天到来之前,两三名锅炉工,打开大门,用小独轮车往里推煤。造反派们从不留意他们的活动。
  然而,这里面住着一个身高一米八、九的大老黑,蓬头垢面,不修边幅,是个“工”味十足的“劳动人民”。
  他与众不同之处,就是胆大过人,敢冒风险。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造反派们都酣然入梦之后,他便悄悄地走进关老院长俩口的仓库,端去两杯热腾腾的开水,塞给白院长几片止痛药,有时送去两碗粥、几个烧土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吃完,站起来就走。
  一天,老院长塞到他手上一个小纸条,是用燃后的火柴棍写在烟盒纸上的:“给我纸笔。”
  第二天,黑大个又来送水送饭,捎带拿来几张纸和一只铅笔。
  第三天清晨,黑大个就听到外面人声吵杂,他急忙跑到对面仓库窗前。屋里乱糟糟的,造反派们七吵乱嚷、大呼小叫。因为造反派始终认为黑大个儿是“劳动人民”——“我们的朋友”,所以他就仗着这顶“红帽子”走进仓库,想看个究竟。他刚一进屋,便惊呆了。白院长悬在房樑上,脚下是被踢倒的桌椅;张教授躺在草铺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显然二人早已归天。
  黑大个儿强忍悲痛,帮造反派从房樑上摘下老院长的尸体,平放在草铺上。他在人们不注意的情况下,把手伸进白院长的衣兜,摸出一个小纸団,急忙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这天建工学院院里热闹极了,铺天盖地的大字报,让人目不遐接:“白云石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死了活该!死有余辜”
  “白云石、张婉婷拒不交代与国际特务白有的联系,罪该万死!”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没有好下场!”
  “保皇派郝赫、吴耀祖必须老实交代与白云石的关系!必须交代与国际特务白有的关系!”
  锅炉房内,黑大个儿呆呆地坐在落满灰尘的床上。他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和愤懑,掩面痛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被压抑多日的痛苦,全都释放出来了。他掏出裤兜里的纸团,打开仔细阅读起来:“鸿飞:我们实在不想连累你,出于无奈,我不得不拜托你几件事:一、找到我们的女儿白琼。她己多日没来看我们了,也许造反派不让她再送饭了;二、我有一些重要的资料和论文,在初期,我交给郝赫老师保管。日后如果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与他联系,完成我们共同的设想——设计超现代化大厦;三、我把白有的地址和电话给你……”“
  信没有写完,便戛然而止。也许是造反派来了,也许是张教授心脏病突发。高鸿飞一边看信,一边猜想着。
  高鸿飞找到白院长的家,门窗全都贴着封条。左一层右一层的大字报,贴满了墙。
  他不知上哪去找白琼,既使在外面碰上,也不能认识了。十年前他常去导师家,见到的白琼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现在也快二十岁了,肯定不会认出来的。
  高鸿飞在院内走了一圈又一圈,想打探点消息。他听到学生们在议论:“校医说张婉婷教授是心脏猝死。她那么重的心脏病,能扛住这样折腾吗?”
  “死了好呀!死了总比活受罪强。”
  “白院长一定是看张教授死了之后,自己也不想活了,才悬樑自尽的。”
  “小声点!让造反大军的人听了,还不得把你拉出批斗呀。”
  高鸿飞虽然离这几个女生不太近,但她们的谈话他却听得淸清楚楚。他相信她们的判断。
  高鸿飞全天沒有吃一囗东西,他最崇敬的恩师在狂潮中,被卷入漩涡,结束了还不到六十岁的生命。可惜呀!两位了不起的建筑专家!
  到开炉时间了,他一看煤还沒有运进来,便推着小独轮车,来到大煤堆前。
  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五点多钟外面就黑了。他本打算在边上推回几车煤,然而,冻得太实了,用锹一点也撮不动。他便走向被挖多日的煤窝窝。
  他听到有风吹纸的哗啦啦声,一看煤窝窝上面堆了很多大字报。他很奇怪,这天风并不大,可为什么吹来这么多大字报呢?他一把把抓起大字报,把它们扔到旁边。最后一把却碰到一个软棉棉的东西。虽说他是有名的高大胆,可黑灯瞎火地,在煤堆里碰到这个怪物,着实吓了一大跳。就在他再次伸手触碰时,里面发出了低微的求救声:“大叔,我不是坏人,别把我交给造反大军。”高鸿飞仔细一瞧,在煤窝窝里蜷缩着的是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他也放低了声音说:“小妹妹,你怎么会呆在这里?天这么冷,呆一宿会冻死的。盖大字报是不顶用的。”
  “我——我——”女孩冻得哆哆嗦嗦,牙齿碰得噹噹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高鸿飞把她从煤窝窝里拉出来。因为连饿带冻,女孩已两腿麻木,站不稳,也迈不动步了。
  高鸿飞不由分说,抱起她就走。
  女孩挣扎着,她下意识地拼命保护自己。她怕黑脸大汉做出对她不利的事。
  高鸿飞把女孩抱进煱炉房,放在他那脏兮兮的床上,拉过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被,盖在女孩身上。女孩吓得瞠目结舌,以为大汉要对她非礼,仍在做殊死搏斗,至到精疲力尽,才像小猫一样蜷缩个团,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盯着高鸿飞。
  终日少言寡语的高鸿飞,不得不再三解释,表明自己不是坏人,而是怕她冻死。
  女孩慢慢地消除了敌意,仔细观察这黑脸大汉,虽然他蓬头垢面,但眉宇间透着帅气,魁梧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蓬乱的大卷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直的鼻梁,厚厚的嘴唇都显示出一种刚毅的美。从一个爱画画的人的角度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模特。
  在高鸿飞的再三追问下,女孩才算舒了口长气,当她真正相信他是个好人之后,她才慢慢地叙述自己的不幸遭遇。
  她说:“运动开始不久,我爸爸就被揪斗了,紧接着我妈也被抓走。开始时允许他们到学校食堂吃饭。后来说他们是“里通外国的特务”,便被关进学校仓库。刚关时让我送饭,后来怕我为他们传递情报,就不让送饭了。”
  今天早晨我听说我妈心脏猝死,我爸自杀,他们不让我到跟前,也不知现在两位老人的尸体在哪儿?“
  高鸿飞惊讶地问:“你是白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看看这封信。”高鸿飞把白云石的信拿了出来,递给白琼,白琼看到父亲的笔迹抽泣起来。父亲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首先想到自己的爱女,这怎么能不让她震动呢?
  “我是白琼,但你以后千万不要叫我这个名字。今年夏天,造反派打掉我爸爸两颗门牙就是因为这个‘琼’字。他们说:‘你解放前生的儿子叫白有,解放后生的孩子就叫白穷,这分明是对社会主义不满,仇恨新中国。’其实我是48年出生,在建国前。没办法,我就给自己改了名,你就叫我白冰洁吧!”
  “白冰洁,多么好听的名字!冰清玉洁,名字都这么有诗意。”
  白冰洁听到高鸿飞这番评论,立即感到他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锅炉工。
  “大叔,这封信我爸是写给谁的?”
  “给我的,我叫高鸿飞,十年前我常去你家,那时你太小,才十来岁,可能不记得我了。”
  白冰洁陷入冥思苦想中,爸爸带的研究生数不胜数,他们也经常到她家。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风度翩翩的研究生里有这个黑大汉。她不禁责怪起自己来,锅炉工和研究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她不由得嘲笑自己的愚蠢。
  “小妹,我实话实说吧!我是你爸的学生高鸿飞,也是你哥的好朋友。五七年后我就再没去过你家。”
  “你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再去了?九年了,你为什么不去找我爸?”
  “一言难尽呀!”高鸿飞有意差开话题,他不是不相信白冰洁,也没想白冰洁会检举他。他只是不愿提起那伤心的往事。
  “冰洁,你家被封了之后,你没有找亲戚朋友吗?”冰洁哭了:“我找了,可他们都怕被连累,谁都不敢收留我。就连我的表姨都不让我在她家住一夜。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我哥在国外十多年了,我不敢和他联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怜的女孩哽咽了,乞求地:“大叔,你帮帮我吧!
  “冰洁,你不要叫我叔叔,我是你哥的朋友,你就叫我哥哥吧!”“鸿飞哥,你帮帮我吧!”女孩继续乞求着。“那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明天工友来上班,我就说你是我表妹,从关里来的。”“那今晚咋办?”“你今晚就睡在这床上。我整夜都不能休息。王师傅爱人生小孩,请了三天假。我一个人顶班。明天下班后,我去想办法。”高鸿飞说完便去开炉送氣。
  白冰洁躺在床上,盖着棉被,已不再冷了。但一天没吃饭,实在饿得很厉害。
  不一会儿,高鸿飞拿来两个烤土豆,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叫起冰洁:“小妹,你起来吃点。太晚了,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先对付着吃吧!”冰洁狼呑虎咽地吃起来。“慢慢吃,别噎着。”好心的高鸿飞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可今晚和白冰洁却沒完没了地说。他自己暗自嘲笑自己,“这一晚上说的话,都超过平时一个月说的了。”
  他之所以这么无微不致地照顾白冰洁,确实是因为她是自己恩师的女儿。他同情她,怜悯她,又感到自己有责任照顾她。
  高鸿飞自幼失去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在孤儿院长大。解放后由政府供读书。因为成绩优秀,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生活的特殊境遇,使他对亲情、友情、爱情都非常淡漠,可白冰洁的出现,使他突然感到做哥哥的责任。
  白冰洁躺在高鸿飞木板搭的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虽然她还不满二十岁,但半年来的家庭变故,使她突然长大了。哥哥在国外,现在父母又双双去世。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飞来的横祸,想到从此之后,再无亲人、再无家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白冰洁的抽泣声,惊动了高鸿飞。他急忙走进小屋,站在白冰洁的床前,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她。
  白冰洁把被子拉到头上,极力掩饰自己的悲痛。高鸿飞也忍不住了,潸然泪下。他感到自己从没这么软弱过,也从没这么悲痛过。既使在那令他窒息的年代,欲加之罪无情地落到他的头上,他都没像现在这样哀痛。每当自己在精神和肉体上,受到折磨和摧残之时,他总是黙黙地颂读着孟子的教诲:“天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本想用这段座右铭来劝白冰洁,可一想太不适宜。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突然失去双亲,又有家不能归,她怎能不悲痛欲绝呢?他想了一会儿说:“小妹,你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吧!发泄一下,总比憋在心里好。”
  高鸿飞掀起冰洁头上的被子,故意开玩笑地说:“这被半年没洗了,一股汗味,蒙着头,会熏吐的。”说着,他把冰洁扶坐起来。
  冰洁对鸿飞的话沒有任何反映,只是一个劲地哭。突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到高鸿飞的身上,死死地搂着鸿飞的脖子说:“哥,咱爸咱妈都走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不要我了,他们不管我了,家也回不去了,我怎么办?我怎办?”高鸿飞知道此时此刻悲痛欲绝的冰洁,已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白有,便用他那粗黑的大手,拍拍冰洁的后背:“小妹,有哥在,你不要难过,不要怕。一切都出由我来安排。”
  三十四岁的高鸿飞,从没象现在这样接触异性。从小沒妈,不象有妈的孩子,在妈妈怀里撒过娇。长大后,从来沒有单独接触过任何女性,也从没谈过恋爰,连女孩的手都沒碰过。可今天与冰洁的邂逅,却使他感到天上给他掉下个亲妺妹。他下意识地把冰洁搂在怀里,让她哭个够。
  很久很久,俩人一直相拥着。当二人同时意识到:“我们不是亲兄妹”时,便立刻恢复了常态。
  鸿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小妺,不要再哭了,你放心,有哥在,沒有闯不过的难关。明天我把你送到王姨家。她是学院退休的老教授,老伴早已去世,儿女都在外地。老人家可好了。你先住在她家,然后我再想办法。”“哥,我不想连累人家。如果造反派知道王姨收留我这“黑五类”、”狗崽子“,还不把她拉出去批斗哇!”“放心,老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和谁都没联系。只有我常去她家,给她买米买菜。造反派是不会知道的。”
  第二天鸿飞下班后,把冰洁送到王姨家。
  鸿飞一推开门,王姨楞住了:“鸿飞,这是谁呀?谁家的孩子这么好看?长得象花骨朵似的。”
  “王姨,这是我表妹,刚从关里家来,想到咱东北找个工作,挣点钱,养活自己,就投奔我来了。现在工作不好找,所有单位都”停产闹革命“我又住在锅炉房,连个家都没有。我想让她在您家住几天。我一定想办法……”
  “鸿飞呀,怎么跟姨这么客氣呢。我正愁没个伴呢。来来!快进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王姨把冰洁拉进屋,让她坐在沙发上。
  “阿姨,我叫冰洁。我姓高。”冰洁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是两姨妹还是姑表妹呀?你们都姓高呀?”鸿飞自幼无任何亲属,根本不懂这些亲属的关係,因此有些语塞。
  “我是他的姨表妹。”冰洁立即解围。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