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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六节

作品名称:千山万壑      作者:江华洲      发布时间:2014-01-12 22:20:03      字数:4625

  
  小赖子和侯静茹的关系,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
  在过去的两年,小赖子一直都在静悄悄接近侯静茹。很多事情根本不用侯静茹交待。下了班,侯静茹和杨淑仪手拉手走回房间。门口没有人,却放着一张吃饭的小方桌。杨淑仪感慨万千,捶打着侯静茹:“你呀,有一个这样死心踏地的人护着,以后还不知会把你宠成什么样子!”
  过了几天,门口又出现一个箱子架,箱子架上还有十个衣架,就是没看到人。
  在万木工那里,倒是能经常看到小赖子。他在做一张睡椅,还做了两个小木墩子。就连万木工都赞不绝口,说是他所见做得最漂亮结实的睡椅。这张睡椅和两个小木墩子,不久都出现在侯静茹的房间里。繁星满天的夏夜,侯静茹在门口乘凉,就躺在那张睡椅上。
  路上,小赖子与侯静茹迎面相遇,笑笑,点个头,话没说一句就走过去了。
  得知小赖子精心做的桌椅板凳都到了侯静茹的手中,从山上弄下来的木料和各种各样的野果都往侯静茹的房间送,有人频频点头,也有人摇头叹气。
  他们是说:太可惜了!
  还有这样的潜台词:多好的一个人,就怕好人没有好报!
  再就是感慨万千:一个如此掏心掏肝待人的人,怎么会生在一个那样让人望而生畏的家庭?
  谁都看得很明白,赖运来的凶神恶煞,暴戾的脾气,在小赖子身上一点影儿都没有。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赖家的坏名声在众人心里早已根深蒂固,多年形成的偏见,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吗?即使侯静茹不当回事,她的父母能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打人恶魔的儿子,接纳赖家做亲家?
  这种担忧,是不言而喻的。
  在事情还没明朗之前,我们都在观察,希望小赖子与侯静茹的事有个美好的结局。
  
  
  这一天,小地主去敲杨淑仪的房门,开门的是小赖子。
  杨淑仪不在房间,侯静茹背对着门口,好像在抹眼泪。
  见是小地主,小赖子什么都没说,又把房门关上了。
  小地主摇摇头,转身走了。
  在此之前,小地主就有预感:小赖子和侯静茹的事没戏。
  他经常要去找杨淑仪,侯静茹的一举一动,他怎么会不清楚?
  有一晚,分队部放电影,小地主在球场上四处乱转,没看见杨淑仪,以为杨淑仪还在房间里,掉头往地质组方向走去。
  远远的,看见房间里亮着灯光,小地主不是轻轻敲门,而是重重用拳头砸门。
  砰砰砰,一连串的巨响,人都会被吓死。
  房门打开,屋里两个人,一个是侯静茹,一个是地质组的一名大学生。
  这件事,小地主没告诉小赖子,却对我说了。
  更可怕的是,去找侯静茹的不止这一名大学生。想打侯静茹主意的人,光地质组就有一大把,他们吃的是技术饭,小赖子就算是没有不好的家庭名声,也无法和人竞争,加之缺乏进攻性,怎么能把一个身边有太多男人围着的女孩子的心收住?
  
  
  于彩娥坐在地质组的办公室里,因为无事可干而百无聊赖。
  测量组原本两个人,她来后,变成了三个人。
  不是每天都要上山。只要上山,她的工作就是背根红白相间的标尺。跑标尺的活儿肯定不会是她。到了作业点,金世贤架起三角架,用一个圆锥铁在基点上定位,之后水准仪套上去,螺扣旋紧。她坐在一旁,用一支2H铅笔在一本印有草绿色几何图形的记录簿上把金世贤报出的数字记下来。
  好在伤的是左手。就算伤的是右手,少了两根手指,写字是没有问题的。
  回到家里,如何处理那些数据她插不上手。金世贤给她安排了一项活儿:抄写十个阿拉伯数字。
  她手指发酸,脑袋也痛。金世贤的要求是,十个阿拉伯数字必须写得像印刷体一样工整,这对她还是有难度的。
  学徒期满增加了工资,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快乐,而是旧愁未了,新愁又添。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她碰到祝树根,他背着一个包,正要往大王渡方向去。
  她叫住祝树根,站在路边和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知道祝树根是进城去参加高考,要在外面住几天,考完才回来。
  她想起来了,这几天,办公室的人都在议论此事:高考恢复了,二分队很多年轻人报了名,不过还得填报名表,加盖单位公章。这件事除了本身的轰动效应外,大家还特别关心,这帮报名的人中,谁能跳龙门,成为恢复高考后的首批大学生。
  对这事她没有一点兴趣,别人聚在一起兴高彩烈议论纷纷,她没有参与进去,谈论的内容也没有用心听,还因为太喧闹太嘈杂而感到心烦。这会儿大不一样了,祝树根也要去参加高考,她不能不面对这事可能对她带来的影响。
  再过两个月祝树根就满二十三周岁了。这么大的年龄,为什么还要去参加高考呢?考不上还罢,万一考上了,等到大学毕业,他多大了?
  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招生,祝树根是报了名的,很想去读书。可人家根本就不考虑他,汤光甫这种最不会读书的人却拿到入学通知书,祝树根一直耿耿于怀。
  在那一届毕业生中,有好几个书呆子,譬如林旭东,袁亦轩。可是那些人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认此一人,祝树根才是天下最大的书呆子!
  她还知道,祝树根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不会越雷池做不该做的事。尽管这几年祝树根一直对她冷冰冰的,她还是想弄明白,两人的关系,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呢?他喜不喜欢自己?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她必须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哪怕这个答复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从知青点,到铁砂沟,这个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她把自己陷进去了,走不出来。
  原以为,这个谜底很快就可以揭开。可现在,祝树根又要去考大学。他是想永远离开铁砂沟吗?如果真是这样,她还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吗?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事,常常趴在办公桌上发愣,金世贤交给她书写阿拉伯数字的任务她完全丢在一边不管了。
  
  
  郝文浩和齐曼妮成了陌路人也未必是件坏事。有人看见,当年那个大大咧咧少不更事从不知让房间有点傻里傻气的段春萍去了好几次八号机的工棚,都是去找郝文浩。
  拿到转正工资的这个月,八号机的机长老贾因为年龄的缘故调走了,一名班长顶替了机长的位置,郝文浩的班长职务也就有了着落,为这事他还买了三瓶酒,在自己家里请了一桌,我和小地主楼自成罗群一帮人都去了,主菜是一只十多斤重的大肥鹅。
  多年来,我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郝文浩才是我们中的真正老大哥。他强壮有力,从不和人脸红。在机台上,发生争论是难免的事。看见对方嗓门越来越大,要伤和气,作出让步的总是郝文浩。他也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在谁面前都是笑眯眯的。当了班长之后,郝文浩更是老好人一个。人不舒服,病假条都不用开,和他打声招呼就可以躺在床上。有点什么事,晚去一会儿机台,就更不是事了。干活嘛,当然是他挑大梁。看见别人都坐在记录棚歇着,只有他一个人忙个不停,一会儿在泥浆池打捞沉渣,一会儿给柴油机加油,一会儿冲洗地板,一会儿锯钢砂钻头,别人难免会产生困惑:在他这个班,到底谁是班长?
  和他在一起,下面的人都觉得很轻松。
  郝文浩有很多机会可以和段春萍在一起。大队组建男篮女篮,他们同一天乘大卡车回大队部,又一块去参加比赛,女篮上场,郝文浩在场下喝彩助威,男篮上场,段春萍在场下拼命鼓掌。
  可能是接触多了,两个人都如梦方醒:找来找去,原来那个最适合自己的人天天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
  有人由此得出结论:段春萍一点也不傻,人家当年不肯让房间,是早就看上了郝文浩,并且预感了他们迟早会有这一天。
  不知这一次,郝文浩会不会还夜夜对着段春萍傻坐,连对方可爱的小手都不敢碰一下。
  
  
  享受独居一室便利的齐曼妮,门槛都要被二分队的男人踏破。
  最早踏进那扇门的是几个还没结婚的师傅,之后是黄一丁,以及与黄一丁一块来的几名大学生。再往后,就是我们这批青工。有枣没枣,敲几竿再说,最多就是丢人,其它没啥可丢,这是很多人的想法。稍微要付出点代价的是秦如仕,他费心费力,帮齐曼妮拍了不少照片,有些照片还像电影明星一样放大,这当然需要成本,还需要时间。可人家愿意,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这些人都不靠谱,在齐曼妮那里碰一鼻子灰是情理中的事。
  有一个人,大家觉得和齐曼妮还是般配的,就是和朱耀东同一天到达铁砂沟的一名大学生,名叫赵民扬。
  赵民扬是山东大汉,说话文诌诌的,有点腼腆,性情和他的体形一点都不相称。也许正是因为此,他颇得人缘,到铁砂沟不久就获得了不少女孩子的好感。有人迫不急待出面给他介绍对象,好像生怕动手晚了,赵民扬会被别人抢走。
  以此推断,好事者一定给齐曼妮和赵民扬牵过线。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齐曼妮喜欢和结了婚的男人在一起,今天去这里喝酒,明天去那里喝酒,几杯酒下肚,晕头晕脑,人家以此说事,把赵民扬搬出来,未尝不可。
  在酒桌上,齐曼妮是一个最没正经的人,嘻嘻哈哈,什么话都可以出口。这一点,大家是清楚的。既然如此,别人为什么不可以像她一样,正经事当作调侃来处理,严肃的话题反而一点不严肃?有酒壮胆,怎么说都无所谓。平常都是在一起随便惯了的人,即使把话说过了头,齐曼妮也不致于就翻脸吧。再说,不是个个都装疯卖傻。人家敢在酒桌上出面给齐曼妮当月下老人,也并非胡说八道乱点鸳鸯谱纯粹寻开心。完全不靠谱的事,人家不会去做。明知不行,还要去硬碰钉子,也不是这些人的作派。有心喝齐曼妮喜酒的人,二分队还是大有人在。但也得看场合,找机会,见缝插针,借题发挥,投石问路。喝到这种份上,人都兴奋起来了,便是最好的机会。
  有人开了口,就一定会有人跟着起哄,把火点大。这是不言而喻的。只要齐曼妮敢点头,肯应允,事情就好办了。那就赶紧趁热打铁吧,在酒桌上把这事敲定坐实,千万别让齐曼妮反悔。
  这是我想象中的一次聚餐,一大群男人把齐曼妮围在中间,个个兴奋异常。他们又是击掌又是吼叫还有欢声雷动。齐曼妮这一回是真脸红了,不是平常那种因为喝了酒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的脸红,而是女孩子羞涩的脸红,难为情的脸红。
  酒酣脑热,当晚就有人迫不及待去找赵民扬。
  “有戏了,你小子就等着请客吧!”
  说话的人,一副信心满怀的样子。
  还有人给赵民扬出主意:“事不宜迟,拿出你的生花妙笔,好好发挥一下,赶紧给齐曼妮写封信。”
  赵民扬一脸的茫然:“你们七嘴八舌说什么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好事,天大的好事,小子,你要走桃花运了,二分队的大美女看上你哪!”
  “我还是不明不白,你们能不能给我说清楚点,到底是谁,怎么回事?”
  “齐曼妮,听明白了没有,一小时前已经明确表态,非你不嫁!”
  “你不是讲笑话吧,让我摸摸,有没有发高烧?”
  “讲笑话?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刚才齐曼妮是怎么说的?”
  一大群人,谁也说不清楚齐曼妮刚才说了什么,如何表态,却众口一词,齐声附合:“没错,经过我们的细致分析,优劣对比,耐心说服,齐曼妮答应下来了,要嫁给你。”
  有人说得更有板有眼:“齐曼妮也不是没有顾忌。你家在山东,父母不在身边,将来生了小孩,没人带,怎么办?你想想看,要是没动心,怎么会提出这么具体的并且是很遥远的问题?”
  马上有人反驳:“你说的是什么屁话,结了婚,小孩也就快了,怎么会遥远?齐曼妮说的非常实在。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替你想好了。齐家没有男孩,你们要是能给齐家生个漂亮的外孙,齐家老爷子老太太还不乐开了花,抢着给你们带小孩还来不急呢?”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还能有假?看来,齐曼妮有心于赵民扬是板上钉钉的事。
  此时的赵民扬,面对众人的左一言右一语,已经找不到北了。如果真像大家所说,齐曼妮有心于他,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在此之前,很多热心人给他牵线搭桥,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他之所以一个都没答应,说不准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刻。
  这个晚上,赵民扬是在激动中度过的,也许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封厚厚的信拿出来了,别人拿在手上掂量一下,少说也有十几张纸。
  赵民扬没有贸然去见齐曼妮,而是把信交到测量组的金世贤手中,他也是昨晚一块来的报喜者之一。
  接过信的金世贤呵呵大笑:“动作蛮快嘛!行了,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金世贤乐颠颠走了,赵民扬进了办公室,这一天的心情特别愉快,脸上不时会浮现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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