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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缘长篇】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安歇      作者:余生      发布时间:2013-10-11 17:21:51      字数:4880

  余万有和余志春走到了一处冷僻的石头角边,这时的余万有双手抱头,一脸的痛楚。本是黏糊的双手再一次的被鲜血浸沾着,一道道干枯的血痕也像是一条条干枯的河道涌入新的水流。
  余志春看着心里有些害怕起来,急切的说:“万有啊,得去诊所里看看,我们身上没有钱,就回家让你家人带你去吧。”
  “什么?不去不去,让我爹看到了,还想去看病?不追着我满街跑才怪了。”余万有微摇着头的说道。
  “可是你头上一直在流血啊,这样会出事的。”
  “死了好,我怕什么。”
  “那你死了,刘燕不就成寡妇了?”余志春笑道。
  “说的也是……”
  “那就走吧,总得碰碰运气,现在是下午,太阳还没下山,你爹没这么早回来的吧。”余志春说完便扶着余万有走向小路上去。
  “要是我爹在家,你要拦着,打你了也得拦,知道吗?”余万有认真地说。
  “知道知道,放心。”余志春回答着,两人顺着小泥路前行着,不时几滴鲜血滴在了泥尘上,扬起蚂蚁才能感应到的飞尘。
  不多会儿,两人走到了余万有家房子的不远,这时余万有停下脚步,对余志春说道:“你去我家瞧瞧我爹在不在家?”
  “好吧。”说完余志春便向前方小跑去。没出二十来步再转个弯便是余万有的家。这个屋子依然是暗昏无光,让人一看便感到心被压得直喘着气似的。好在余志春是习惯了这一点,他在余万有家的门外面来回逗悠着,直到他看见一个妇人正端着一个装着衣服的木盆子出来,余志春才急忙地想要躲开。然而身子还未动却被那妇人喊住。
  “志春啊,你看到我家万有吗?”余母喊道。
  “啊……万有他爹在家吗?”余志春没有回答,而是先试探地问道。
  “不在,有什么事嘞?”
  “哦,我去把万有叫来。”余志春急忙地走回转弯口,向余万有跑去。
  “万有,万有,你爹不在家,可以过来。”余志春对着不远处的余万有喊道。
  余万有双手捂着被砸中的脑袋走来,随着余志春转过弯。当余母端着木盆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的血迹时,手上的木盆瞬间掉在了地上。
  “啊呀,万有,你怎么了?怎么都是血啊?”余母急切地跑到余万有跟前,惊吓的叫了起来。
  “我就是走在路上摔了一跤,然后头摔到石头上,就破了。”余万有说。那鲜血虽然没有了当初的猛烈势头,然而还是有些细细的血流而出。
  “走,快走,快去诊所里。天嘞,吓死了啊。”余母惊慌的苦囔着,扶着余万有向前走着。
  一路上余母不停的心切焦急,生怕余万有出个什么事。不停地询问着余万有是怎么摔的?怎么的不小心?余万有由于脑袋一阵阵的疼痛,皱着眉头不愿多说话。而跟在一旁的余志春就充当了解说员。
  “当时我们想早点回家,就跑了起来。你知道的,余万有是跑的最快的,等我追上他时,他就躺在了地上打滚着,我一看,头流血了,所以就赶忙地带着他回来了。”余志春有模有样的说道。
  “那是怎么回事啊你,就这么不小心,别人都没摔着,就你要跑的那么快?家里是有饺子和糯米粑你跑那么快也就算了,你那腿真是犯贱啊。”余母责怨和苦唠填满了一路上的空白,直到走到了诊所。
  旁边的几个躺椅上坐着两个年迈的老太太在打着吊针,诊所里的男医生回过头来看见来人是余万有,便不慌不忙地走进了里屋自己的药房。这时余母也没说什么话,表现地十分默契的扶着余万有坐到两个老太太旁的躺椅上。
  余志春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告别的说道:“万有,好好养着,我回家了。”
  “嗯。”余万有迷糊地吱了一声,也没有太多的精神说什么。
  余万有现在能看到听到的是两个老太太和自己的母亲正喋喋不休地谈话着,内容有远有近,有宽有瘦。
  “啊,万有又来了?这会儿又是和谁打架?”一个头发稀少的老太太伸长着脖子问道。
  “自己摔的,哪有这么不小心的人啊。”余母苦着眉头回答着。
  “诶…哦…德才要打他了吧。”一旁的满头白发、牙齿掉光了的老太太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说德才要打人是吧?“余母凑近了那牙齿掉光了的老太太问着,见着老太太点了头,便回答着:“这父子俩个我也说不来,这混子也该打,走路也要摔成这个样子。”
  两位老太太抿起了嘴点了点头,三人又接着谈聊了起来。余万有并没有去理会这些杂言乱语,直到几分钟过去,男医生拿着一袋医用品,走到余万有面前,话也没说,就是一阵技术性的活。最后,乌黑的卷发和鲜红的血迹已然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用白纱布裹满上半边的脑袋,
  医生开了个药,说:“二块钱。”
  这是一个长惯的数字,医生也不愿去计较多了还是少了,反正余万有来了,就是二块钱。
  余母嘟囔着嘴,在肥胖的裤腰袋里掏出一个布袋,缓缓的解开来。不多不少,也就二块钱。这是一家人十几天的生活费。要知道,余德才对钱是看的很紧的。余母没一点文化,而余德才却是读过小学三年级,这样说来,余德才每次将钱给余母,都是十分谨慎地在账本上记着,写好日期。这点余母是知道的,所以在她给出这二块钱的时候,她就想到自己那有文化的丈夫因为这二块钱会追着儿子满街跑。
  医生接过了二块钱,再叮嘱了吃药的时间,次数,便又走进了自己的药房。余母扶着上半边裹满白纱布的余万有走出了诊所。嘟囔着:“等下你爹回来要你好看的,你走个路都不会走了吗?”
  “那别让他知道啊。”余万有皱着眉头烦闷的说道。
  “你怎么不让他知道?你真是一天都不得安宁的。”
  “反正别让他看到我就行了,我就睡到床上去,吃饭的时候你就说我吃了。等他回到房里,你再端给我吃啊。“
  “唔,你就多指望着吧,以后看你还要走路不长眼睛,别人不摔着,就你会摔。头还痛吗?”
  “痛的很啊,所以别再和我说话了,也不要让爹发现,不然我脑袋又要流血了,到时候是死了也后悔不了的。”余万有半掺着央求的语气说道。
  “唔,先回家。”余母没有做答,而是皱着眉头扶着余万有往家里的方向走着。
  下午很快就这样的过去了,天空变得有些冷了起来。暗昏木房子里,余万有温暖地盖着薄被,然后任由思绪在任何的天地中幻想着。这是一件十分闲适的事儿,同样也是十分枯燥无味。幻想的再好,再离谱,到头来也就这样一间老鼠乱跑,货物乱堆,昏黑乱抹的地方。不过用来打发这百般无聊的时间,幻想绝对是一件上选的良法。
  他想到自己当上了村官,接着是乡官,然后就是县长了。但又觉得不妥,自己可不识字,要批改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那不是头撞白墙一脸灰吗。
  他想到自己成了百万富翁,不对,他又觉得百万太少了,不如千万吧,那还不如有花不完的钱。先给自己买套没有老鼠没有昏暗的房子,再娶刘燕做老婆,再给自己的哥哥弟弟每人送上几百万,给父母送上几千万,和刘燕每天睡到太阳晒着屁股,然后有仆人准备好早餐,吃完了再带着刘燕四处游玩,可以开着轿车,学开车要很久,应该很麻烦,那就聘一个司机,不,要请两个,这样可以换班……
  直到那一张厚厚的嘴唇才能发出的戏调声哼起,余万有才从幻想中醒来。这时他仔细侧耳听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要是父亲进来了,自己也要用被子蒙着脑袋,好不让这蛮横的父亲发现。
  “饭还没熟吗?”余德才问道。
  “马上就好了。”余母回答着。
  “万有呢?还没回来?”余德才接着问。
  余母停顿了一会儿,吱唔的说道:“啊……他啊,在房间里。”
  “万有,万有,出来给我搬一下货。”余德才朝房间里叫道。
  余万有这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哑口无言的时候,余母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让我来,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余母从灶房里走出来说道。
  “你也真是喜欢溺他,整天事也不做,搬下东西会死啊。”余德才不满地说。
  “好了,赶紧,锅里还有菜呢,走。”余母催促着余德才向门外走去。
  余万有刚想用薄被单盖着头,听到父亲不满地走到外面去了,也就大胆地坐直了身,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余万有也只能继续用遐想来打发时间了。现在在他的幻想之中,出现的最多的不是金钱和手下,而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那也不再是假想出来的,多么栩实的笑容,多么清晰的发线。
  直到晚饭开始,余万有又像是一只担心受怕的老鼠一样时刻保持着警惕状态,他不仅能听到父亲的脚步在自己的房门走动着,而且那厚厚的嘴唇不时的在念叨余万有今天的异样。
  “哼,哼哼。就窝着吧,窝在那儿长蛆了最好,没看过你这么懒的人,连吃饭都不想起来了,哼,还不如死到外面去,省得我在家看着心烦。”余德才端着饭碗来回在桌子旁走动着,由于桌子离余万有的房门不到一米五的距离,所以除了这透凉的责怨话,还有那哼哼地脚步声。余万有虽然很想还嘴反驳,但又想了想外面肯定天已经全黑了,闹起来了自己就要离开这么舒适的床,那实在是划不来的事。所以余万有不管再多气,也只是咬了咬牙,口动无声的反驳着。
  余母也是没有心看着饭碗,而是时不时地看着余德才的身影,要是余德才推开儿子的房门走进去,自己必定是要讲尽一切理由来阻止一场不得安歇的追打叫骂。
  余德才绝不会发现这一些微妙的情形,他依然是高抬着自己的饭碗,大口大口的嚼着碗里的饭菜,好像吃什么都是那么有味似的。晚饭的时间结束了,余德才哼着听不懂地戏调走进了前房里,余母收拾着碗筷放到铁锅里洗着。
  没过多会儿,余母手上的活停了下来,走到桌子上拿起碗盛着米饭和青菜,走进了余万有的房间。余万有以为是父亲走进来拿杂货,忙把缠满白纱布的脑袋缩进了薄被单里。余母看到这样的举动,轻声嘟囔着:“现在知道苦头了吧,以后再多摔嘛。来,给你端来的饭,吃完了自己放到桌子上,你爹睡觉了。”
  余万有把头伸了出来,凭着声音的方向接过了饭碗。余母走到房间里桌边上,拉亮了灯泡。看着余万有埋头大吃的狼吞样,叹着气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个样子,整天不做正事。你的大哥和万庆现在都能挣到钱了,你二哥当兵那么辛苦也还能吃得消,你说你在家要混到什么时候呢?”
  “嗯嗯,我知道,不用你操心。”余万有吃着饭随意地回答着。
  “不用我担心就好了,可你也得给你想个路子啊。我和你爹也就这些本事把你们拉扯大,以后的日子还是要靠你们自己过好的。学油漆你也不学,读书也读不起来,整天就这样的混,就不说你挣钱了,就算是我和你爹拿的出钱来给你托媒办婚事,也没有人会愿意嫁过来的。”在暗黄的灯光下,余母的面容显得枯黄憔悴了许多,那干瘪的眼睛愁郁的看着余万有,叹着气说。
  “啊呀,说到哪儿去了,你也真扯到远,我自己会有打算的,你早点去睡吧,唔,真是啰嗦的很。”余万有突然惊讶起来,然后急忙不耐烦地说。
  “好好,我看你有什么打算,你就这样混下去嘛,到时候就等着我们养你一辈子嘛。越大越混了,以后够你悔的。”余母皱着眉头一副气恼的模样,看着余万有一直埋头吃着饭,便叹了口气的走出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了,暗黄的灯光泛起一阵波澜的影子。余万有停止了嚼饭,直起身将没有吃完的饭碗放在了床边的地下,然后躺在了床中间,抬起眼望向盖住床顶的沾满灰尘的白色塑料纸。直到房外一阵碗筷的安放声到脚步走向前房的声音后,就好像整个世界静音了一般。余万有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刚刚母亲说的一番话。
  “就不说你挣钱了,就算是我和你爹拿的出钱来给你托媒办婚事,也没有人会愿意嫁过来的。”
  这句话深深地刺进了余万有的脑子里,扎进了那幻象的镜子上。他脑子乱成了一团,前几个小时还浮想联翩地和刘燕在一起,这个时候又因为母亲那一段现实的话将幻境击得粉碎。
  “那么,没有那么的有钱,就只有一个暖窝、一个床。保暖的被窝和清透的凉席、用煤烧的炉子、吃饭的桌子、坐着的凳子,有鸡的晨嗡声,有鸭子在屋前的小河下戏水的嘎嘎声,刘燕在洗着衣服,我在一旁帮忙拧干着。这该有多好,比那有几千万的美梦好多了,不是吗?一定是的。只要我努力去养活她——我会养活她的。只要她全心为了我们这个家,那让我去做什么活都没有问题,哦,怎么会有问题呢,丢掉性命也决无问题啊。等我回家了,我美丽的妻子,刘燕,嗯,还差最后一道菜没做完,我拿盘子端着她面前准备着盛菜,她会很开心快乐,这样的生活何止是温馨啊。到了晚上,我就可以抱着她,刘燕她也一定会抱着我的,我们俩一起看着电视,我有多爱她,她一定也有多爱我的。”
  “老鼠,她怕不怕老鼠呢?啊,哪个女孩不怕老鼠啊,这床顶的老鼠可真烦人啊,为什么就不死光了呢?为什么就不跑到别人家里去呢?余金杰那狗生的家那么大,全跑到他家去啊,老鼠兄弟们啊,跑到他家去吧。唔。”
  余万有沉思了许久,觉得自己该主动去找刘燕,不管自己有多嘴笨,不管刘燕怎么看待自己,那也要向刘燕表明自己对她的爱,他一直重声着自己的信念:“美丽的女孩,刘燕,是我的。”
  “美丽的女孩,刘燕,一定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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