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长篇】第三章

　　自由气息像是风儿一样的到来了，夜里的马路上有了两天的清静，马路上也不会有学生一涌放学的景象，星期六的一天。所以余万有也不会守在了那条小黑巷子里。
　　余金杰是每到周六的下午才从县城里赶到家里的，所以余万有和余志春余来财他们等到余金杰，才思量着行动，于是就将行动放在了下午的后段时光里。
　　在夏日的农村里，除了收稻的忙季，每家每户都是十分清闲的，可以选择在清晨的时候，天还没全亮，去给有钱人的家户挑挑粪便，也可以在上午的时段去一些正在做房子的人家搬搬砖，这些都是可以挣些小外块的。然而这只是对于大人们来说，而年轻的余万有几人则就显得更加清闲了，他们商定好由余万有做领头，带着几人前去后村的菜园里偷西瓜吃。
　　要说偷西瓜或是偷别的什么，余万有是极有经验的，平日里清闲的实在无事可干的时候，他不就是偷些铁啊铜的玩意拿去收破烂的人家卖了，几人是明白的，对此事，他们是无比的相信余万有的才能。
　　几人来到了后村的菜园，顺着一条泥埂路寻找着西瓜地。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村民会在菜园里干活的。有的只是一个个凸起的坟丘和墓碑，上面刻的都是余村的上辈人和母氏。几位少年还是懂些礼数的，或许也是害怕一些鬼魂之说，走过几个坟丘便就诚心诚意的弯身拜一下，要么就是合掌上下摇一摇。
　　太阳虽然如常的释放着高温的热流在空气中翻烫，然而却是十分的沉闷，炎日的火光并不强盛，少许的乌云挂在天空上一动不动。几人除了顶着闷热，便是扛着口渴。余金杰是最在意自己的汗水在衣角，背心浸湿，还有那耗时弄出来的发型。在几人的对比下，显得十分帅亮。余金杰嘴里念着：“万有啊，怎么还没找着啊，是不是后村的菜园没有西瓜地哦。”
　　“急什么哦，我还不清楚吗，这片菜园少说我也是转过几百遍的，放心，快到了。”余万有皱着眉头颇为不快，却很肯定的说道。
　　余志春余来财本也想说两句，看到余万有肯定的语气，也只好不吭声的跟随着。其实余万有早就可以找到西瓜地的，不知多少次自己一人来不都是来偷吃西瓜的。只是这次不同，他不愿再到自个村偷吃了，他要去前面不远处的汪家菜园大吃一通，原因很简单，对于上次那四个汪家人对自己的虐打，这暂时算是一个勉强且只能如此的报复，只要能让自己的心稍稍平衡些，这样也是可取的。
　　不多会儿，余万有带着三人跳下了蜿蜒的泥埂路下，来到了汪家村的菜园，凭着多年偷瓜总结下来的经验，余万有准确的评断出不远处坟丘偏掩的地方一定种着西瓜。四人踩过几处青菜地停了下来，眼前果真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西瓜藤，隐隐约约的露出在藤叶下遮荫的肥大的西瓜。
　　“这里的西瓜看起来很不错啊，这会可要放开肚皮猛吃了。哈哈。”余志春跳进西瓜藤处高兴的笑道。
　　余金杰神情疑惑的望了望四周，说道：“万有，我们是不是走过了，看附近的墓碑，都是姓汪的，这里是汪家村的吧。”
　　“这里就是汪家村，怎么，难道汪家村的我们就不敢吃了吗？”余万有不屑地说道。
　　“我不是那意思。”余金杰淡淡的说。
　　“汪家村的人算个老几啊，论打架，怎么也排不上汪家，我们的余万有不就一打四嘛，这足可以证明我们余村的人是多么威猛啊。”余来财扯下一个大西瓜囔囔着。
　　几人都肯定的点了点头，余金杰想的多，便又说道：“既然这里是别家的村，那我们再怎么样也不能太大意，好汉双拳不敌四脚，在自己村遇到事我们可以不怕，在这里我们遇到事，来个十几个，我们去哪叫人？你们别又觉得我妇女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让一个人去泥埂路上看守着，万一要是来人了，我们都能有时间反应过来躲藏起来。”
　　余万有似是听懂了些，其它两人也放下了手上的西瓜，余来财赞赏的说：“余金杰说的有道理，不愧是县城里读书来的，想的就是比我们周全些，我觉的有必要让谁去看守着。”
　　“既然这样，不如让金杰去吧，这意见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余万有虽然是认同了余金杰的主意，然而心里还是很记怨这个临阵脱逃的叛徒，带着报复性的心态说着。
　　余金杰皱着眉头看向余万有，几人都缓缓地点着头。余金杰走到余万有旁边，余万有淡淡地回看着这位叛徒的眼睛。虽然去泥埂路上守着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手里只能是拿着一个西瓜，不能在自由的西瓜地上任由的挥霍大吃着。然而这牵扯住一个微妙的情况，谁去了就代表谁是这四人中最弱的一员，余金杰是不想成为这最弱的一员，他心里想，我是全村最有钱的，我怎么能憋屈的去守着。
　　余金杰向余万有使出了一个暗示的眼神，可以说是求和和援助，也可以说是不悦和生气。余万有看见这眼色，思量了一会儿，转过脸说：“志春你机灵点，你去看着。”
　　“我机灵个屁，这不坑人吗，我好欺负是吗？你们都是最机灵的了，你们谁愿意去就自个儿去，我是不去的。”余志春愤慨的叫道，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对待，虽然自己常有体会，然而由于面子，自己总是要叫上几句的。
　　“你叫什么呢，怎么回事，去看下会死啊，余金杰反应慢，你去又不会少你西瓜。”余万有瞪着眼叫道。
　　“会死，你们都欺负人是不，大不了我不吃这个西瓜了，我走了，你们爱谁看就谁看。”余志春面红耳赤的说，便真的气冲冲的走开了。
　　几人见状，一时无法。余万有只得跑过去跳上余志春的背上，笑闹的说：“啊呀，哥们不就是讲义气的嘛，为了这点小事就绝交啊，你本来就比我们机灵点嘛，快去看着啦，哥给你留最大的可以吧。”
　　余金杰余来财也都叫着：“兄弟讲义气嘛，没有你我们都干不了事的。”
　　余志春被余万有的笑闹回了心，也有了台阶下，便叫囔着：“你们这群狗崽子，下次这种事就别再想到我了，余金杰，你给我挑个最大的，余来财，你也别笑，你也给我挑个。”
　　“行啦，这就给你挑，你可要看好了。”余金杰余来财同声的说。
　　看到一切安妥，三人便像个野猪一样发出干渴的口水声。将熟了的西瓜往泥巴地上一砸，西瓜裂开两半，一半先用来洗手，另一半就是用洗干净的手来掏挖着吃。往往吃了几口觉得这个不怎么甜，便又砸开另一个，又接着掏挖着送进嘴里。
　　“万有，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余金杰靠到余万有旁轻声问着。
　　余万有没有说话，低垂着眼皮接着吃。
　　“我们都是兄弟，我向你认错可以吧，是我太理智了，不该跑去叫人，可以吧？”
　　余万有还是不说话，大口大口的吞嚼着甘甜的西瓜。
　　“万有，给。如果我不把你当做兄弟，我是不会给你这些钱的。”余金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递向余万有，接着说：“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因为那件事把我们这些年来的感情全都破灭掉，接着吧万有，这是当兄弟的一份心意。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余万有转过眼看向余金杰手上的一元钱，停顿了几秒，又看向余金杰诚心的表情，便接过钱说：“算了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反正你就是娇生惯养的命，也不指望你能像我们一样无所畏惧，只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行。”
　　“这话说的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有钱，你有力，这不就是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嘛，但是我绝不会用钱来维持我们的义气，我说，以后再有那种情况，就算你能一打四，还是按照我的办法去叫点人来稳妥些，这些对你和对我，都是一份保险啊。”余金杰尽心向眼前这位蛮横无知的少年解说着自己的道理，不管说不说的通，至少他已经表态，以后还是那样的情况，自己依然是会去叫人，这算是给余万有打个预防针。
　　余万有将一元钱放进了口袋，手不舍得翻弄着这一元钱，对于自己敲砸孩童或是幸苦的偷废铁，怎么也挣不到一元钱的啊。而对于余金杰说的这些意味深长的话，倒是没有太多去理解，只是笑着点头说：“你出钱我出力，以后再是打人，我一定听你的，你不就是我的军师嘛，呵呵。”
　　余金杰见到着满意的回答，脸上也露出了微弧的笑脸。
　　蹲在一旁不远的余来财早已将面前两人的一言一行都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冷冷的瞥着余万有口袋里的手在玩弄着那一元钱，便又接着抓着西瓜吃了起来。
　　余志春吃完一个，肚子却是已经撑不下去了，涨着肚皮侧卧在泥埂上的枯草旁歇息了起来。余万有已经吃了两个半，其实不算是两个半，因为这种胡乱吃法简直是奢侈浪费，然而不吃多一点，又不能带回家去吃，浪费也不关自己屁大的事。可是余万有再也没心思吃了，因为肚子一阵阵的微痛，想是要拉稀了。
　　“肚子不舒服，我去那边大便。”余万有对着几人说完，便跨着大步急匆匆的跑到远处几人闻不到臭味的菜园子里。
　　余万有在热流的温度下，解开裤腰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唏哩哇啦，全身上下已是水珠大汗，本以为这会是真拉完了，用附近的草叶随便擦了几下，然后裤子刚要扯上，肚子又是一阵阵微痛，自己只要再蹲下来等待着下一场的唏哩哇啦。
　　“万有，快跑了，来人了。”不远处传来余金杰和余志春余来财的呼喊声，那呼喊声随着脚步的奔跑，显得前高后低。
　　余万有皱着眉头忙站起偷看，只见远处的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自己越跑越远，余万有好久没有见着自己的好伙伴发挥出这等的好身手，心里略感些欣慰。然而突然听到旁边几米外的泥埂上站着三个中年男子朝自己喝道：“这里还有个狗兔崽子，先抓住他。”
　　余万有被这么一吓，忙甩身的抵制着肚子的一阵阵空痛往后奔跑着，虽然后面是汪家村，然而三个男子就挡在前面自己村的方向。三个中年男子各拿着锄头，铲子，耙子朝自己猛追来，余万有没有任何时间可以回头看看，因为他感觉到身后的三个中年男子离自己很近了，而且他能清楚听见三人凶狠的叫骂声。
　　余万有倒也是有些逃跑的经验，在繁杂的菜园地里，凭借着错综杂乱的坟堆，自己一时急忙拐弯，便即刻灵活的绕过几处坟堆。三位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抬着额头歇了口气，口里骂骂咧咧的叫着：“这小子还真能转，早知道去抓其它三个，这狗娘养的，一定要逮住他。”抹了抹汗便又追了过去。
　　余万有一路就像是一头野豹一样，越过一条水沟，跳过一处泥埂。在极快的狂跑下，余万有感到后面的三人已经跟不上自己了，回头看了看，三位中年男子的距离离自己越来越远，余万有兴奋的笑了笑，但不敢松懈，继续朝汪家村的村口狂跑着。
　　越上草坡，已经跑到了汪家村口，回头看了看后面远处的三位男子，余万有叫道：“汪家村的人全身王八，来追我啊，我下次还要将你们家的西瓜吃个精光，哈哈。”话说完，便笑哈哈的狡猾开溜。
　　三位中年男子听得这小子的笑弄，气的脸部涨红，决意要抓住这嚣张的偷瓜仔，怒吼的追了上去。
　　余万有直奔向村口的小路，心里自是十分得意，想着回到家能在余金杰等人面前大肆的解说一番自己如何甩开那三位男子，嘴巴不由的上扬了起来，朝着前方的一个转口跑去。
　　转弯口，一阵撞击将余万有的脑袋磕了一声，骂咧地抬头怒眼看去，竟是上次在河水沟里的四个人，余万有记忆犹新啊，那一张张嘴脸自己是多么的憎恨，然而余万有上次已经吃过苦头，再有多想报仇，现在也是报不成的，趁着这几人没认清自己，急忙的往后跑。同样撞着脑袋的汪强怒声的叫骂着：“哪家的混蛋，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
　　“汪强，快追，那混球是上次吃我大便的人。”旁边的胖子急忙追赶了上去，汪强寻思了会儿，想了起来，一边大声的叫骂着一边迅速的追跑而去。
　　余万有跑出弯口，然而心剧烈的跳动，肚子也是愈加地痛。一阵阵地在心头上来回翻滚着。脚步实在无法再抬起来了，呼呼的停了下来喘气。望着前面四人又是怒骂又是挤眉笑脸的向自己跑来，余万有无奈的举起手摆了摆。
　　胖子跳在余万有的背上，将余万有生生的压在了地上，汪强三人也跑了过来，余万有喘着气说道：“各位别动手，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我是汪家的外甥。”
　　“外甥？哪家的，叫什么？”胖子坐在余万有身上，疑惑的说。
　　“汪春仙，就住前面的左边地方，我外婆，上次是我有眼无珠，得罪各位大哥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小弟，跟你们混了，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四哥。放我走吧，我外婆还在等我呢。”余万有结结巴巴的乱吐个名字，想着后面那三位男子怕是要来了，急切的说道。
　　“汪春仙？你外婆？你爷爷吧，你外婆姓汪？你怎么不说你娘姓余啊，敢骗老子，打。”汪强拆穿了余万有的谎话怒骂道。
　　几人听后，搓了搓手，转了转胳膊，一齐打了下去。余万有顿时身体各个部位一股股巨痛，身体却被这比自己胖上一倍的胖子压的动弹不得，只得呲牙咧嘴的叫痛喊骂。
　　不远处的三位男子爬上了草坡，余万有能够看见那三位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心里急切的想爬起身，可再怎么挣扎，那一个个拳打脚踢和嬉笑怒骂全都在身体上来回猛打着。余万有放弃了挣脱，也不再叫骂，只是咬着牙沉默的任由那重拳在脑袋上，胳膊上，背上挥打着，打的越重越多，心里积淀的仇恨就越深。余万有睁着眼望着不远处的三位中年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抬起来的脑袋被突来的一脚踢在了地上，这时头一阵昏痛，余万有痛的叫了一声，然而眼前昏晕黑洞一样的画面，头靠在了泥土上，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希望这仇恨能够越来越深。
　　“哈，被抓住了。”
　　“爹，怎么？”
　　“儿子你可是替我干了件大好事，这小子偷吃了我们家的西瓜，我们三个都追不过他，不过还好被你抓住了。小胖子你下来，让我来看看这小贼的脸。”
　　余万有的脸被转了过来，眼睛刚要朦胧的睁开，顿时一股火辣辣的巴掌打在了脸上，那弯下身的男子骂道：“你这小混蛋，敢偷瓜吃，真不怕我打断你的腿，你家在哪？不说我就打死你。”
　　余万有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这位男子，样貌显得微老，然而和汪强长的很像，想到汪强一定他的儿子。其它两名男子将四位年轻人遣开，走近用手上的棍柄戳着趴在地上不说话的少年，叫道：“快带我们去你家，我们要跟你老爷子说个清楚，不说我们今天就打断你的腿。来，先把他拉起来。”
　　余万有被扶了起来，脑袋还是一阵阵昏晕，过了一会脑袋才逐渐清醒了。望着眼前三位男子盯着自己的眼神，好像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一样，又看向几人手上攢成了刚坚的拳头，本想再次撒谎的少年也只好咽了回去，轻轻的说：“我家在余村。”
　　三位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又接着责问：“那其它三个人呢！”
　　余万有心里变得复杂了起来，正犹豫着招不招实，然而他又想到自己被抓住了，还背叛了其他三位同伴，自己以后在村子里是没有脸面再混了。说道：“就我一个，没有其他人。”
　　顿时眼前闪过一只硬实的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又是火辣辣的阵痛，一边脸红彤彤的。汪强的父亲骂着：“你这王八蛋，嘴巴硬是吧，真不怕痛，我就打断你的腿。”
　　余万有激动的叫了起来：“你们打死小爷算了，他奶奶的，你们算个老几，我死了你们也想过安宁日子，我说了我一个人就是我一个人。”
　　眼前又要闪过一个硬实的巴掌，然而被另外一名男子拦住了，那名男子明显看起来长得厚道一些，说道：“别打了，都是有爹娘养的，我们就问清楚话就行，我看这小子不吃硬的。”
　　余万有看向这位不太粗暴的男子，心里颇为感激，那男子也看向了余万有，对余万有说道：“小子，你想一个人，我话说前头，你一个人来全部赔我们的损失，要是你告诉我们其它三个人，你就可以少赔了。
　　“我一个人赔。”余万有说。
　　“那你带我们去你家。”男子说道。
　　余万有别无他法，只得带着三名男子往自己村的方向走去，三名男子怕余万有逃跑，他们已经体会到余万有的那绝妙地逃跑身法，所以倍加小心的将余万有的手系上一根麻绳，然后可以安心自在的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