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往事（二十二）

人事部让毛毛去陪了好多天，女孩的情绪是稳定了。但让毛毛一直陪下去也不是办法，不是长久之计。老板哪一天关心起来，或者说不高兴的时候，改变了看法？改变了主意那是会影响到人事经理的，小到工作，大到前程。

人事部经理是决不会让这种事情砸自己的脚。没事也好，图个清静平安。有事也好，如果操作得好还能体现自己，对自己无利的事情就会变得有利？跟自己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就跟自己关系大了。能混到那份上的人决不是省油的灯，看问题就是会不同，有自己的分析能力，独到专业，远见。

人事经理叫毛毛回家，那样人去楼空，说不定女孩就没事了。毛毛都回家了女孩也不可能会去几千里路去找？再说没人告诉她地址她就不可能去？人事经理说这话不是不无道理。毛毛不是没想过，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去了，突然间消声匿迹跟畏罪潜逃没什么差别。等于是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莫须有的罪名就真成立了。他毛毛能逃吗？不能。要能？他毛毛早一溜烟不见踪影了，他毛毛傻呀？等在哪里受那份罪？

毛毛没答应，毛毛说过年刚回去了来没几个月又回去？花钱？“把工资跟你全部结了，一分钱不押”？人事部经理说。

“那也没多少，连车费都不够”？毛毛根本不想走，故意搪塞。

“我借两佰给你”？人事经理很爽快，问起借钱给毛毛。

“那还是不够，我来呢”？

“你还来啊”？

“那我怎么还你的钱”？

“你寄过来不就得了”？

“你不怕我不讲信用，借了不还”？

“没事的，不还就不还”？

“可我回去怎么说，被妙掉了？还是说辞工”？

“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完了”？

“那不行，说妙掉的，父母亲以为我在厂里头犯了事？说辞工也准会骂我回去坐吃山空，是个没本事，在外吃不得苦的人”？

“嗯……那你就说现在厂里淡季没事做，放假？过些时间把那女孩子两姐妹一起妙掉了你再来”？

“那什么时候呀”？

“很快，我打电话通知你”？

“我家没电话”。

“我让秘书给你写信，总该可以了吧”？

“还是不行？那岂不是说明我真跟女孩有不清白的事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在深圳这地方，改革开放，天天都有这种事发生！有那种事和没那种事一个样？屁大点事，谁还真去当真……”？

“还是不行，我毛毛坚决不干，坚决不能背那莫须有的罪名？别人是别人，我不管，反正我不干”？

“你搞了一屁股的屎，有人帮你擦，你还……”？人事经理搞得有些不耐烦。

“我搞一屁股什么屎？打她了，打出问题我自会负责。至于说把女孩搞到手后甩了的事，我坚决不承认？随便人家怎么讲，只要能拿出证据来就行，我不会走的”。

人事经理跟毛毛毛磨了半天嘴皮子，是空了。毛毛是铁了心的不肯走，毛毛就是一根筋，不懂人情事故，处理事情就是死脑筋一个。说好听点是坚持原则，挚着。说不好听点是笨，哪一天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醒。说难听点就是不给人事经理面子。可就找不着毛毛的茬，也就拿毛毛实在没法，第二套方案也就流产了。

女孩的病不是发烧感冒，吃两天药打两天针就能好的，那是精神病，等于吊盐水，绵长吊线的吊着，公司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养几个闲人。不上班不说还要给工资？那是钱？是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老板不心疼，可人事经理得站出来跟老板疼？那是他的职责？是他的工作？那是他还想顺杆往上爬必修的功课。拿他们离老板近的人的话讲，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伴君如伴虎，有时就要去强出头。

人事经理认为劝毛毛回去不行就劝女孩子回去。人事经理首先是找到了女孩的妹妹去谈。人事经理跟女孩的妹妹讲，“你姐看样子也好差不多，这种病医生也讲，需要慢慢疗养，你还是把你姐姐送回家去，换换环境？好了再出来”？

“可是我爸妈看见我姐这样怎么办”？小女孩带着哭腔。

“对啊！她们的父母都是残疾人，哪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这几天女孩的亲戚们能来的都来了。

“你们想好了，我也是为她好？换个环境是对她的病有好处的。留在这里天天在宿舍不去上班，你以为这是福利院？这是工厂？工厂要工作才能有工资发？要不？几千人都这样谁来发工资啊”？人事经理自有他的道理，让那些乡下来的农民大开眼介，几句话就唬住了憨厚老实的人。农民没知识文化都认为领导说得对，也就无话可说。

对人事经理来说那一群人来了如同没来。一大堆人找不出一个能说会道，能办事的人不是如同没来是啥？

“再跟你们讲，人家毛毛可是跟你们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个人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搞成这样的？能怎么样？硬逼着人家结婚？可人家不愿意呀？出这事完全是个人问题？公司可以不管？可是公司考虑到员工多多少少为公司作了点贡献？也是公司的工人，都在管这事，关心她。病了叫人来照顾，一个不行还叫两个。你们知道一天要开多少工资？还有花的一大笔医药费”。

“能不能让她再养一些时间，好了再走”？

“那不行。一些时间是多长时间啦？一天？两天？一个月不好呢？两个月不好呢？谁来侍候？那样老板还发工资给她？还会跟她报医药费”？

“那怎么办？小孩家里就两个病人，又一个病人。”

“这样吧？我去跟老板讲讲她们家的情况，我能不能帮助点钱，打工不也是为了钱吗？但首先说了，能帮你们弄到多少就多少，我也不敢肯定这事”？

毛毛出去吃饭回来被女孩的亲戚认出来了，毛毛听到有人在说就是他，就是他。回头就有人问毛毛说：“你就是毛毛”？

“对啊。请问有事”？

“人就是被你搞疯的？你看怎么办”？

“你们说什么？你们把话说清楚点”？

“你把人搞疯了，你得负责”？

“你们把事情搞清楚了”？

“搞清楚了”。一群人跟在毛毛的屁股后面不放。

“你们搞清楚了？还说出这种话，你们要对你们说的话负责”？毛毛没想到冒着背黑冤头的罪名去陪女孩子。只是希望女孩子能够好起来，却没想到弄得真脱不了关系？

毛毛不愿理他（她）们，也不想跟他（她）们纠缠不清，毛毛一边说一边上楼。

“站住！话没说清就想走”？一群人说着就冲了上去。

“等等，想干啥？打架？想用武力解决问题？还是你们人多”？毛毛一连串的话是那群人想都没想过的，一下子还被毛毛给问住了。

“听说是你打了她后才疯的”？

“不错，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如果是把她打伤？打成什么样了我负责。可是，是她一厢情愿单相思疯的。这也能怪我？你们不管是非黑白就乱说一通？人我也不去陪了，你们都是她的亲戚，以后的事就由你们解决”？毛毛本身就是一条血性汉子，什么亏都吃得，就见不得人冤枉他，特别是那种毫不讲理的人。所以毛毛来气，算是跟他（她）们铆上了。

毛毛这几天累得不得了，心乱七八糟的，比上班还要累。真想放下心好好地睡上个三天三夜才好。毛毛想既然女孩的亲戚来了，也算是有人照顾了。他毛毛能做到这份上也算仁慈义尽，对得起天地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