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的告别 故土的辞行 江南的泪花 家乡的小镇

第三章 中学的告别　

说起表姐，田军只有一次记忆那就是去表姑家串亲戚的时候见过一面。漂亮、洒脱，如今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她叫雁红，在家里有一个姐俩个哥哥。从小向往城里人的生活，便嫁到了这个县城小镇卖肉。表姐夫比她小一岁今年才19，却脾气格外的好。任凭表姐怎么说他嚷他从不还嘴，不过表姐也算得上是一方美女了。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还有那苗条的身躯和甜美的声音，无不让人心醉。只是这一切好像和自己无关，人家结婚时自己也未能前往只是父亲去了。田军曾问过表姐：“你们怎么结婚这么早啊？”“不知道，都是家里人安排的。也许，你早点来就好了……”。

也许人家的选择是对的，做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点成家立业啊？一个农村的孩子，整天老在家里呆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对于表姐夫而言早早抱得美人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毕竟两个人都没有高深的文化和远大的志向。表姐一番介绍之后，带他到家里吃了饭。这是田军第一次吃肉包子，很小却油腻饱得快。尽管是父亲表姐家的女儿，他还是觉得格外地亲。表姐的丈夫弟兄三个虽居住在城里但个个衣着朴素，都和父母在一起住一家人还算和气。虽然地不多，却整日要忙活着杀生卖肉。“姐，吃过饭我帮你去收麦子吧。”田军心里明白即使他现在回到学校也于事无补了。“好吧，我正愁那点麦子没人割呢”雁红说着递给田军一把镰刀。镇上人家的庄稼都是一人几分地，不到一会的功夫已经割完了。可是，老天爷却像下火一样的热。下午，雁红送给她表弟路费踏上了返乡的归程。等待田军还不知是怎样的“判决”，一路上他的心里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也许，田军再也不能和同学们一起读书寻梦了。他依稀还记得一个叫景新征的同学总是正话反说，自我嘲讽；另一个男孩，总是把馒头放到睡觉时再吃一些。可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永远不再回头。一到家里，他便接到了学校劝其休学的通知书。田军一下子蒙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当时在家里，父亲并没有责怪他什么。只是安慰他说，“没关系，好好休息吧。大不了，我们再复习一年……”。田军一下子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心中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如果没有那个干妹妹，或者说她长得再漂亮一些；自己恐怕也不会走到今天，说句心里话。在高中期间，每当想起村子里的流言蜚语，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都有了。为什么，生命如此脆弱？为什么，这种事偏偏发上在自己身上？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时代了，为什么自己不换一个角度想一下？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啊？家里也不给田军安排活了，姥姥家、姨娘家、姑母家……任其行走。“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听山人把情由细说端详……”“小仓娃，我离了登封小县。一路上，受尽了饥饿熬煎……”“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田军一边走着，一边用歌声和戏曲排遣自己内心的惆怅。

有时还会招来不少的观众，唱段会的不少只可惜自己动作上不去。要不，真去《梨园春》打擂不可田军心里说。有时，还偶尔管管别人家的闲事比如吵架。整天不是姑妈家的事，就是姨娘家的事，有一次竟然还管到了村支书的头上——“你们两口怎么吵闹没关系，让孩子们怎么办呀？”可谁又会放在心上呢？父亲有心，想买点药控制一下他的情趣和大脑兴奋的状态；可田军硬是不吃。田军，此时想起了在高中时期作演讲报告远在开封的业余文学作家丁子。父子两个商量一番决定只好去开封走一趟了，因为此时的丁子一直写信鼓励他称赞他。或许这仅仅只是讽刺罢了，可田军并没有想那么多。或许，这一趟开封之行真能解开他纠结的心。走过清明上河图，穿过潘杨两湖，再告别龙亭和包公祠。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个故乡的精灵，矮矮的个子、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只是屋子里有些简陋。除了一张床和桌子还有几本杂志，再也见不到几个像样的东西了。

先昌兄告诉父亲他今年29岁了，还未成家。是啊，这么拮据的生活，哪个姑娘会动心啊？临别时，这位学长送给田军几本杂志和一本厚书。建议父亲买一些补脑的药给孩子吃，并让带他去新乡精神病医院看一下。他们先是买了些药，去附近的一个乡里看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新乡。这让田军的心格外沉重，全家也没一个人敢惹他生气。当一个人的神经处于高度兴奋的时候，是很容易激动发火的。在家里，没有同龄的朋友他感到无比的孤独。似乎，心被掏空了一样……。后来，听说先昌兄在郑州某科技做主任；田军也曾去过一趟，只是没找到人害得他路费不够还跑着回来——还真有点当年红军走长征的感觉……或许，上学顺利的话——说不定现在都不知道进了哪所大学了？或许，此时也不知和谁家的千金正花前月下呢！青春——留给别人的是芳华，留给自己的却是伤痛和不安……

天——到处阴沉沉的，让人透不过一口气来。几个月来的先后奔走，让他感到了世间的冷漠和亲人关怀。这让田军越来越怀念在校园里的日子了。然而，此时的他再也回不到校园去了。因为他的脑子需要休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自己平静的生活。他决定离开校园到社会上走走，父亲给远在西安的表侄写了一封信请求帮忙给找个活干，不管钱多钱少只要安全就行。可信寄出去了，却石沉大海。是啊，一个只读了一年高中的学生又能干些什么呢？还真别说人上学时总觉得上班挣钱好，可一到社会上才知道找工作的艰辛和文化知识的匮乏——难啊！

第四章 故土的辞行

真是祸不单行，田军遭此祸难。田亮也两次复习考普通高中都是差上十来分，一气之下父亲也让他出去打工了。田亮虽说油嘴滑舌，可能吃苦什么活都可以干。先去了砖几煤窑，后来和田军与本村的一起去了天津建筑工地。这才让田军一下子明白了，没有文化知识和技术挣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还好，田亮也很懂事。抬钢筋，上房顶……什么脏活累活他总是自己抢着干。虽然在家老以“不打勤勤不打懒，只打那不长眼”为荣而自居，可谓是做眼皮活的高手。但此时，他知道哥哥的心里不好受。况且，在外边他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啊。当然也少不了有一些人对田军说：“高中生干这活，多屈才啊……”。屈不屈才田军自己心里清楚，谁让自己以前那么自负呢？只是前途渺茫，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酸楚。

可即使这样，也祸不单行。不久他们被带到新工地去了，被告知每天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一连就是一个星期。虽然活不是很重，仅搬砖提泥而已可谁能坚持那么长时间睡眠却如此的短呀？特别是对于刚刚离开校门的学生来说，尽管带班的一直说好话已成家的老兄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毕竟自己身体受不了啊，于是他们提着行李步行着往老工地走去。那异乡路边的风景，出门在外的无奈，一阵阵思乡之感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一个场面在脑海飘动。那是一个清晨，一个中年男子和他的哥哥带着一个刚刚会跑的孩子在工地上吃饭衣服破烂不堪。可以肯定，他们也是来这里打工的。但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要带个孩子过来，难道说家里就没有别的人了吗？孩子的奶奶和妈妈又在何方呢？他们干活的时候，孩子又怎么办呢？如此小的孩子，童年竟然要这样度过，岂能不令人心酸？回到老工地，那个又壮又粗实的同乡找到了老板，虽答应他们留在这里干活。可是，田军再也呆不下去了，每天晚上他都在用笔描绘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有一次夜里在楼顶上灰，一个钢管从上面掉了下来，险些要了那个同乡的命……生命竟然如此脆弱。田军再也不能犹豫了，他必须有一个新的开始。

田军，一个人坐车回家去了似乎谁也拦不住。半夜里，车到沧州停了下来。司机说要吃饭休息，让旅客们也下来休息一下。田军，晕车来时吃的东西基本上的都吐光了。他还能吃些什么啊？正在他犹豫之时，车开了差一点忘了他。回到家里，每天收音机成了田军的信息窗口和精神支柱了。像河南信息台、河南经济台、郑州经济台……一个个成了他的青春“伴侣”。像陶真、燕子——声音再也熟悉不过了。为了工作，田军基本上天天往县城跑。前一阵子，北京某大酒店在县劳动局招工自己花了50块钱去报名面试时硬是没过。不过两三天前县压铃厂招工，倒是不收任何费用。田军和田亮决定去厂里参观的时候，正好碰到两个女孩也在劳动局门口步行。“你们，也是老找工作的？”“是呀，我们家就在附近的城关镇！”他们4个年轻人一起攀谈了起来。忽然，一个自称是厂领导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你们两个男士带着她们一起去厂里参观参观吧！正好，一个人带一个。”女孩子似乎有点脸红——柳眉、短发，一身的秀气。于是这位开玩笑似地说，“害什么羞啊？过几天都成了一家人了……”。当时已经1996年的春天了，厂子不大条件似乎也有点简陋并且开始一个月才100多块钱；可工作轻松、人朴实说话幽默风趣——很容易相处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一片的嘛。

说句心里话，这也是田军平生第一次和女孩子近距离的“相处”。可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回去考虑两天，再决定是否报名。不过那两个女孩看起来似乎有些满意，别的不提至少离家很近吧？女孩子找工作——首先考虑的是安全啊。说句实在话田军也想进哑铃厂，可田亮不同意嫌他们那里工资低条件差。后来，他们听到了收音机里播发广东某公司招工的信息，一个月说是300-1000元。对于当时乡下的人们来说，1000块钱可是遥不可及的高薪啊。报名地竟然是焦作，很显然两地联合起来的职业介绍。可田亮甚是好奇，万川只好带着他们小弟兄个到焦作走上一趟。田军的表哥在焦作那里生活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们很快见到了那家所谓发布信息的单位，其实就是一个涉外职业介绍罢了。每人收50块钱给一个电话和地址，说到那里每人再交70就可以了。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女性，和外界都是电话联系。万川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还向当地劳动部门咨询了一番，可田亮执意要去广东似乎谁也拦不住。田军虽说不是很情愿但多少对南方还是有点好奇，不过去焦作的路上一幕把他们吓呆了。

当时一个青年半路要上车正好道路被拦过火车，当时他们乘坐的汽车只能暂时停留下来等待通行。司机，硬是不开车门说半路不拉客人；结果那个家伙就骂上了还掏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刚好被执勤的路警给拦住。司机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地对卖票员说：“回来时我们一个客人也不拉，他要再敢拦车就轧死他，一看那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好险，难道说外边的世界就这么惊心动魄、残酷无序吗？简直不敢想象，可自己为什么看不出来那个家伙像坏人啊？“舅，吃过饭你们三个今晚就住着吧。缺什么，尽管打招呼。房子，是一个朋友家的……”。焦作的表哥也算是市民吧，可却靠刷油漆为生——活脏不说还气味难闻；不过感觉人家待客还是挺亲的，离开故乡的那天夜似乎很长很长……

第五章 江南的泪花　

四月，对于许多农村人来说还是比较清闲的。一家人使尽了力气劝田亮不要去广东，说那里离家遥远社会也比较乱。可是谁也拦不住，田亮对田军说：“哥，你要不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事和你无关。”田军只好让步了，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进企业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父母给他们准备了700多块钱的盘缠和行李，从此田军和田亮踏上了南下淘金的大军，带着希望和迷茫还有那颗不安分的心匆匆地出发了。一切还未来得及探索和实验，便把自己的安慰和命运交给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是福是祸暂且不知，只是一个遥远的旅程和打工生涯便从此开始了——就像《唐山大地震》里的小达他们一样。

郑州公交车上，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凶巴巴的眼神突然要和别人换座位，坐到一个漂亮女孩身旁。田军和田亮看得清清楚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就让司机停下了车。两个人在马路上行走，心想宁可多花点钱跑点冤路也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出门在外惹不起躲得起啊。可是到了火车站，田亮随便问了一样东西那人非得逼着他买下来否则别想离开。这样的情形，似乎在自己家乡的车站也碰到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是路很窄人家故意让你撞上索赔罢了。田亮自知撞上无赖了，即使报警也来不及啊只得就范。可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哪里还有王法可讲？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坐车上了郑州至广州的火车，心里总算安静了一些。一路上风景如画，岁月如歌。两个人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了波澜张阔的长江、金黄色的稻田和雄伟高大的山脉。似乎一切都在眼前，又宛如在梦中一般。南来北往的人们，诉说着各自的心事瞭望着窗外的世界，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顶着沥沥淅淅的小雨第一次到达广州，首先映入眼帘的亭亭玉立的香蕉树和挂满枝头青青的小桔子像娃娃一样的可爱。一下车客人们便被开出租车和骑摩托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操着满口的方言揽客卖地图。田军和田亮可不管那么多，他们的目标是惠阳淡水。好不容易倒了两次车才到达惠阳，惠州的一个县级市，一路上听到最多的还是广东白话。什么海滨逗了谋墨海摸了？一点都不懂什么意思？连电视里的主持人都是这样，做节目的女孩子基本上穿的都是三点式。大街上看到男女接吻是很平凡的事，黑社会、安利传销模式讲演轮番上阵。大白天抢劫接连不断，就连司机也难讨公道。派出所是一边接案抓人，一边收钱放人。这不就连小混混们群殴都是包出租出去打架，不过在那里生活着一个特殊的群体。空车上人发车时离开，车主每人每次给一块钱，当地人称之为傻仔。漫步街头，每天看到的不是流浪的要饭花子就是杀人通缉或枪毙的布告。此时的淡水足疗美容店已遍布街市，理一次发一般都是10元。哎呀，不好公交车上有小偷了，却没一个人吭声。也真是事不关己，我怀疑雷锋真的出国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所谓的公司每人还要交300块钱，而且找工作路费他们还不管这分明就是讹人吗？害得田军的西装，都被开摩的的抢走了竟然仅仅为了几块钱。为此，田军和田亮还跑到劳动局告了他们一状。可人家说缺乏证据不予理睬，却不去派人调查。还好有个河南的老乡在那中介上班，回来就对老板说：“劳动局的人都发火了，对咱们公司很生气……”。老乡是个20来岁的小伙子，待人很热情——高高的、瘦瘦的。看来是焦作和这家串通好的，他们还不承认——“焦作那的人把你们骗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听见没，这低个胖老板装的还挺像。咬屎倔打狄柳冠，死不承认。据说有个中介机构很公平，每人只收120多者一分不要就在附近。可是自己没赶上，有什么办法呀？哎，一天三顿大米还真让人吃不消。连个面条都不会做当地人，只会煮个方便面还难吃得要命。还兴奋得不得了——“吃面条了，吃面条了……”一直喊个不停。我敢保证北方人做的面条再难吃，对于他们而言也算是“美味佳肴”了。饭做成这样，还在这臭美！真不知“廉耻”二字怎么写的。

好不容易他们在一个小小的灯饰厂安顿了下来，每天基本上工做12个小时幸亏还能听听音乐，要不非把人憋死不行。别看厂子不大，却生活着来自五湖四海的30多个打工仔和打工妹。虽然每天工作10多小时可基本上都是记件，没有一个工资超过800块钱。即使这样，也只有在星期天的晚上才可以休息一次。每个月一二百的大有人在甚至有的员工连生活费还要倒贴，老板还真够抠门的。以至于单位里招了贼都不知道该为谁叫好呢？厂子里的人是每天进进出出接连不断。在这里贵州、福建、海南、四川、江西、湖北、湖南……真是哪儿的人都有啊。田军心里说厂里房子比老家新了一点工资却还不一定比老家高呢，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总不能来了再回去吧，干一段时间再说就当是来旅游了。这天，厂子里放假。大活都跑出去帮长途车拉客去了，几天下来好不容易挣了120块钱。田军因为在车上和那个混混斗气没放弃自己应得的那一块钱，结果桥南一个人走路时被抢。田军一下之下报了警，人没抓到却遭到了那伙歹徒的威胁。信阳一个老乡说找人帮忙出气，从惠州叫过来一帮子人一见面却是一伙的。

当时那个信阳的老乡让自己走桥南他走桥北，田军就都怀疑他们是一伙的。田亮却不信，气得那个胖墩竟要对天发誓：“我要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田军才不信那个邪！怪不得，前两天那个女孩在路上行走时被抢却没有报警——只是匆匆而去，今天看来那里的警匪都是“一家人”呀。只要你有钱给他们不杀人就行。怪不得当地人说——我们这是特区不像内地，言外之意这就是他们的“特色文化”喽。可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在灯饰厂时，几个和老板女儿玩暧昧的海南小伙——到结工资时，人家一算还得倒贴钱。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在当地，不把他们的厂砸了才怪！转眼间到了十月，他们先后告别了灯饰厂、纸品厂，来到了老乡开的饮料厂。似乎，这里的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无奈和恐怖的闹剧在一次次上演。也不知这一切是何人导演又是何人彩排，又将于何时才能拉上帷幕？真是费人所思！

第六章 家乡的小镇　

田军因为身份证的不便和眼前无味决定离开淡水，可两个人毕竟只有100多块钱最后田亮决定留下来期待转机。两个人也曾想——到广州火车站求救一起回去，但还是怕没有结果而最终放弃了。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田军告别了红土遍地的南方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南方人看起来就是比北方人水灵多了，也许是他们成天吃大米的缘故吧。来时走的京广线回去时从惠州只能走京九线了，随着列车的缓缓移动天气变的是越来越冷了。在南方西装毛衣便可以过冬，而在北方却冷得要命。一下火车，田军只得换上棉衣此刻行程已到商丘境地；火车总算进入河南了，田军觉得仿佛身边的人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列车虽远，却着实让人感动半路上田军饿了吃了点干粮，结果有位东北的阿姨实在看不过去就给了他10元多钱。感动得田军还为她赋诗一首﹕“冬亦寒，人情却岁暖∕四海皆为家，春常在∕我心与谁？∕香万里，如花开……”，那个大妈风趣地说﹕“你有机会也写本书，让我也出出名……”。却把朋友送的杂志留给了列车女乘务员﹕“留个纪念吧，感谢您的一路照顾……”“好啊，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的。”换完衣服，田军决定吃点热饭。买饭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说话很是和气说好的一碗饭4块钱。做好了他们却说，“你要得是一碗8块，小碗4块大碗8块”。真是岂有此理？好象给他们报的都是大碗啊，饭前也没说这个价啊。有心和他们辩论几句，可一看身边坐着一个公安人员也在那吃饭跟他们聊得火热，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样子，他们是存心欺负外地人！看来这一回，也只能让人“宰”一次了。

幸亏人家在车给了10几块钱要不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了，田军暗自埋怨自己干嘛到这种地方吃饭，还真是车站附近没“好人”呀。从商丘坐到郑州再回到家里，已是寒气逼人了。在惠阳，一家不错的皮鞋厂招人就要求必须有高中毕业证书。田军好羡慕他们呢，心说话我到老家找到工作一定考个文凭回来。可对于南方，他实在是难以恭维。也许是有时劳动强度太大的缘故吧，一切宛如在梦中一般。田军不由想起了郑志和的诗“江南好∕风景旧曾安……”。江南的确风景如画，人嘛苏浙一带还是不错的。至于广东这鬼地方，就免谈了吧？到了家里，父亲为他做了许多喜欢吃的东西。虽然田军8岁便开始做饭蒸馍，但对于炸麻花、糖糕之类有些却力不从心。故乡的冬天几度雪花纷飞，到处是银白色的世界，可广东人从未见过正真的雪花是什么样子。每每谈起，他们便有几分的羡慕之情。田军喜欢果树，但他的心志却不在果树之上；他的梦想首先是成为一个都市中人，然后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都说《红楼梦》是四大古典之首，田军便买了一本反复看了几遍。封建礼教着实让人窒息，曹先生的才华不得不令人折服。从建筑风格到药品药材，从诗书礼学到官场之争……仿佛让人看到一幅历史长廊和百科全书。

关于书籍，田军并未多看只是看过几本琼瑶的小说和三毛与鲁迅先生的作品。转眼间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田军在县城找到一份造纸厂里的工作，前三月180以后按包工和日工计算工资。不管怎样，真正的都市生活已经向他悄悄的走来。万川实在放心不下远在江南的次子，便独自南下去了。巧了，刚一下车便看见自己的孩子在路边竟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三月的烧鸡之都，突然大雪纷飞大公河岸桃花盛开。和田军一同进厂的还有一个女孩叫银萍今年17岁，个子不高却聪明伶俐、格外迷人。虽然只是初中毕业，却小嘴非常的甜声音也很悦耳，人也长得漂亮。弯弯的柳眉、高高的鼻梁和樱桃小嘴，怎么看都像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公主。父亲在城关的玉石板厂上班，下面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和高校无缘。“红红那个嘴啊，弯弯的柳叶眉，洁白无邪散发青春的光辉，这样的女孩真让我陶醉……”这是她经常放声的歌，好像是在唱她自己一样。在田军的眼里：她宛如三月的桃花娇艳美丽，又宛如羞答答的牡丹静悄悄地绽放。田军非常喜欢这个女孩，只是不知道一时如何表达。

似乎在感情方面，还没有眼前这个小姑娘阅历丰富呢。这是继中学时期的如冰之后第二个最让田军如此动心的女孩，只要和她在一起便有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把桶放中间吧”银萍对一起去抬爆花碱的田军说，“看，都偏你那边那么远了。”“不用了，再说我比你也大几岁呢，还是让着你点吧小姑娘家”。田军最喜欢和她一起去抬碱了，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在工作期间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单独相处的机会。但田军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你别看这小小的造纸厂也是惊心动魄，听说去年一个男孩为了拣一个被卷进机器的笤帚，结果把人也轧了进去厂里还赔了一万多块钱。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这不前两天下雪又一个酒鬼半夜里在自己家门被冻死了。他太太前天去给父亲出殡第二天就轮到他了，真是不可思议呀。厂子的女生宿舍门口有一棵杏树，每年不熟的时候都被工人们摘光了。田军的两个小弟弟就喜欢吃杏和方便面，为此田军经常骑自行车下班回家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是为了省点饭票，二是可以为两个小弟弟解解馋值得！

每次看到两个小弟弟吃自己带来的方便面和杏的时候，田军就感觉特别自己有成就感。田军本来打算自己解决以后的住房问题的，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想找一个家里有房子的主。无奈之下，田军只得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千多块钱交给父亲准备盖房了。也好反正早晚都得盖，总不能以后一家6口人都挤在这一座破屋子里过日子吧？可是，自己以后想读书的钱怎么办呀？每每想到这，田军总是觉得一筹莫展！盖房子，足足花了一个多星期。父亲还借了人家1万多的高利贷，3间两层楼加上自家精心保存的木材连工钱下来也得两万多。后面的大爷还说呢：“不出两年，还能盖一座下来。”田军心想，有那么容易吗？前面的邻居还开玩笑，对她老公说：“你盖了这多年房，我也没住上你盖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