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瑞士的罗宾逊之家（六）

６
母亲的提议

“我将给你做一番讲述，”我的妻子说，“关于我们第一天里的工作情况。说心里话，我这一天都是在思虑重重当中度过的、时刻关注着你们的行程以及发来的信号。我今天早晨早早就起来了，看到你你发来的一切都好的信号、真是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了，急忙跑去给你们回信号，而此时我的儿子们还没有睡醒，我就坐在那儿开始考虑、怎样才能改善我们目前的处境状况呢。
“‘因为这是极其不可能的，’我对自己说，‘以我们目前所处的地方、要想生存很久的话。太阳成年累月地暴晒着这块无遮无盖、岩石嶙峋之地，我们唯一的遮蔽之处是这顶可怜的帐篷，在这帆布的帐篷之中、热度几乎要比开阔的海岸边还要令人难以忍受。为什么我和我的小儿子们、不能像我的丈夫和福利兹那样努力地做点什么呢？为什么我们不去尝试着也完成一些有用的事情呢？要是我们能把这个令人郁闷而不完善的居处、换成一个令人愉快而凉爽的处所的话，那将对我们的健康与心情有多么大的改善啊。在那片悦人的森林和小树丛当中、福利兹和他的父亲见到了这么多有趣的事物，我觉得在那儿肯定会有某处安静宁谧的小小地方、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在那里安身；一定会有的，我一定要找到它。’
“这个时候孩子们起来了，我看到杰克正一声不响地拿着刀子在福利兹放狐狼的地方周围忙活着。我看着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切下了两条细长的兽皮，非常认真地把它们刷理刮擦干净，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大钉子来，钉进皮带当中去，尖头朝着上方，之后又割下几条船帆布来，宽度是皮带的两倍，把它们对折起来，附着在皮带粗糙的一面，护住那些宽平的钉子头儿。工作进行到这一步，专家能手杰克就走过来宽和地对我提出要求、麻烦我劳驾给他把帆布与（潮湿的）毛皮缝在一起。我递给他针线，不想剥夺他自己亲自动手来做的那份快乐。
“可当我看到他笨手笨脚、令人发笑地坚持工作，由于手头的笨拙、掌握不了技巧的时候，我就对他产生了怜悯心，努力克制住对怪味的恶心，帮他缝制完成了狗脖子皮项圈这项天才的发明。做完这个以后，我又被招呼过去、帮他以同样的方法完成了他自己的那根长皮腰带。我还建议他想个什么办法可以防止毛皮收缩。
“厄尔尼斯尽管在极其嘲讽地看着杰克的这一番操弄，他却提供了一个非常精到的方法，杰克马上就采纳下来并着手实施。他把毛皮展平了铺在一块木板上、用钉子钉住，这样放在太阳底下、就会把它晒干了。
“我远出探险的计划被我的小伙伴们愉快地接受了下来。立刻就开始做出发的各项准备。武器和给养都预备齐了；两个大一点的孩子扛着长枪，而他们把盛水的长颈瓶交于我掌管，还有一把斧子也归我所有。
“尽可能地把帐篷里的东西整齐有序地安置好了之后，我们就向着小河进发了，两只大狗护卫着我们。特尔克曾经陪伴你做过第一次的探险之旅，因此随即就明白了我们同样的旅行意图，它骄傲地走在前面领着路。
“我看着我的两个小儿子，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杆枪，想到这个小小团队的安全、是如此紧迫地依仗着这两个小家伙，我感到油然升起了对你的感怀之心，亲爱的丈夫，因为是你在他们孩提之时、就让他们熟识了火器的使用。
“把我们的水罐装满之后，大家就越过小河、向着高出走去，从那儿看去，就像你描述过的那样，一派大好的美丽风景尽收眼底。看到这样的情景、满怀的愉悦跟快乐的希望，都唤起了在我的心底里，这可是我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有过这般的感觉了。
“在我们不远处的一片小森林、特别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们就直接朝着那儿进发了。可是不久就发现、要奋力越过那片高密茂盛的草丛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们繁茂地密密生长着、几乎都高过了孩子们的头顶，我们转而朝着左边空阔的沙滩方向走去，顺着这条路，我们抵达了接近那片小树林的一个地点上边。然后离开海滩，折向树林而去。
“然而，我们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草丛，而当我们全力以赴、奋不顾身艰难地行进在芦苇丛中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大的窸窣之声传来、几乎要把我们吓得半死。一只大鸟有力地展开翅膀腾空而起。两个男孩都举起枪来瞄准，可是大鸟在他们准备好射击之前、就已经远远地飞走了。
“‘哦，亲爱的，多可惜啊！’厄尔尼斯喊道。‘这会儿要是我拿着我的短枪的话，要是大鸟不是飞得这么快的话，我就能一枪把他打下来了！’
“‘哦，是的，’我说道，‘无疑你会是一个绝佳的运动员，要是你的猎物总是给你充足的时间、让你舒舒服服做好准备的话。’
“‘可是我真不明白、什么东西能像这么快地飞起来，它可就在我们的脚下啊，’他惊异不已地喊道。
“‘一个好的射手，’我回答说，‘一定要随时准备着突发事件。没有一只野鸟或者野兽、会在它们准备起飞逃走的时候、给你发出预备信号的。’
“‘这会是一只什么鸟呢？’杰克问道。
“‘这肯定是一只鹰，’小弗兰兹回答道，‘它真的太大了！’
“‘听你这么说好像每一只大鸟都是一只鹰似的！’厄尔尼斯回答说，口气里带着嘲讽的味道。
“‘先别管它了、咱们看看它蹲在哪儿吧！’我说。
”杰克朝着那个地方跳了过去，马上第二只鸟，一只比刚才那只还要大的鸟，朝着天空冲了上去，发出极度受惊的叫声。
“孩子们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天空，完全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而我心中乐得不行，笑着说，‘好了，你们都是一等的运动员，真的！你们肯定能让我的储藏柜中储满了食物的！’
“听到这个、厄尔尼斯脸红了起来、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而杰克扮了一个鬼脸，把帽子摘了下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在逃亡者的后边喊道：
“‘暂时别过了，先生！我等待着有望再次相会的日子！’
“通过仔细地搜寻地面，我们发现了一个草草制造的鸟窝、是由干草粗粗制成的。里面是空的，尽管我们在旁边不远处看到了一些打碎的蛋壳，由此推断幼雏们已经逃进草丛中去了，而实际上，我们的确也看见不远的地方草丛的伏动了，小鸟正从那儿跑过去。
“‘注意看这里，弗兰兹，’厄尔尼斯立即说道，‘想一想这怎么可能是一只鹰的。鹰从来不在地面上筑窝，而且它们的幼雏也不可能在刚刚孵出鸟蛋的时候、就能离开鸟窝逃走。这个特性只属于高利种类唯一的一种，这些鸟儿肯定是属于这个种类的。这个种类，我认为，是由它白色的肚皮以及翅膀上渐变的暗红色来加以识别的，这些我已经在这个标本身上都观察到了，我断定这几只肯定是鸨，特别是我注意到了最大的那一只喙上长着髭须一般的长绒羽，那是大鸨特有的。’
“‘我亲爱的孩子！’我说，‘你的眼力真是太有效了，我必须承认，要是说你的手力还端不稳枪的话。可不管怎么说，这依然是不错的，可能吧，因为我们没有把鸨的一家投入到悲伤的深渊中去。’
“这么说着，我们最终抵达了我那片可爱的小树林。许多的鸟儿鼓翼而飞、在高高的树枝上盘旋歌唱着，我没有鼓励我的孩子们、因为他们想要举枪射下一只这些快乐的小动物来。我们都沉醉了、不由得赞赏着小树林中这些漂亮的树木，而我不能够向你尽述它们是多么的悦目了，也一点都不能向你形容出它们高大的程度、要不是你自己亲眼所见的话。我们称之为森林的这片树木、原来只是一组十数棵的大树，而且奇怪的是，裸露的树根支持着硕大的树杆高耸入云，形成强固的拱形门洞一般，每一棵中央深深扎根在土地上的主干周围、都有许多支撑的旁干以及披挂斜拉的长索状的根系。
“我递给杰克几根绳索，他爬到其中一根裸露的奇怪树根上去、成功地丈量出了主干的围长，弄清楚原来它有大约十八码的长度。我没有看到任何一种果实，但是树叶与树冠极其茂密而深厚，在地面上投下了令人舒心惬意的阴凉，树下的草木像是铺着的柔软的绿色地毯，根本就没有尖刺、荆棘以及别的灌木之类的。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般诱人的歇息之处，我跟孩子们就在这儿非常舒心地享用了我们的午餐、就在这高树大木的辉煌宫殿之中，心中升起感激不尽的情怀、经过了长途而来时那刺目而灼热的阳光照射之后。两只大狗不一会儿也加入到我们当中。它们在我们身后的海滩上滞留徘徊了一阵子，我看到它们趴卧下来、不一会舒服地睡着了、没有向我们要求吃食，从而感到非常地震惊，因为通常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它们都是要这么做的。
“呆在这迷人的地方时间愈久、我越是止不住满足于我的幻想；要是我们能够住进这样的一个居处里面、就在这高大而庄重的大树上茂密的枝杈之中，我将感到十足的安全与快乐。对我来说、似乎要找到一个别的比这里美好一半的地方、都是难以置信的了，因此我决定不要继续前去搜寻了，而是回到沙滩上去、看看有没有被海浪从沉船那里漂浮过来什么物件，我们好把它们带走。
“出发之前，杰克劝我再静静地呆一小会儿，整理完成了他自己的腰带、以及狗脖子上的钉刺项圈，因为你要知道、这孩子把铺着这些皮带的那块木板一直随身带着，以此可以让阳光尽快把它们完全晒干。这个时候它们已经彻底干透了，我很轻易地就把它们缝制完成了，杰克极其自豪地马上佩带整齐，把两只手枪挂在上面、神气活现地走在了队伍的前方，厄尔尼斯同时也把脖圈给两只大狗戴上了。
“到达岸边的时候，我们发现那里遍布着许多物件，无疑都是对我们有用的、可是却太沉了、我们一时难以携走。但是，我们仍然把几只大桶滚动到最高水位线的上方去，又把一两只大木箱也拖到了沙滩的高处去；正在忙碌之时，我们却看见两只狗在岩石之中忙活不停似的。它们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石缝间和小水湾中，时不时还跳起来扑下去、抓到什么东西后狼吞虎咽地吃着、似乎有滋有味的样子。
“‘它们在吃螃蟹呢，’杰克说。‘我说它们刚才一点都不饿呢。’
“而且，肯定的，它们是在抓那些绿色的小螃蟹、这里的水中到处都是。可是，很明显、这些小东西是不能完全满足它们的胃口的。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我们将要转身回到陆地上、到小河浅水处去的时候，我们注意到居诺正在沙地里挖着什么，一些圆乎乎的东西被掏了出来，她急不可耐地一口就吞了下去。厄尔尼斯走过去看这究竟是何物，回来平静地向我们报告说、大狗发现的是一些海龟蛋。
“‘哦，’我惊呼起来，‘那么我们尽其所能、把这个当作其中的战利品！’然而，居诺女士却不肯承认这一点，是费了好大的困难、我们才把她赶到一边去、着手收集了二十几个龟蛋，小心地把它们装进我们的给养袋中。
“正在这么忙活着时，我们看到出现了一只船帆的影子、轻捷快当地抵近了悬崖那边的海岸上。厄尔尼斯宣布说、那一定是我们的木排。
“我们急忙向小河赶去；蹬着垫脚石跨了过去，来到可以看见登陆处的地方，就此我们欢欣无比地重聚了。
“此时我希望你能首肯我们这个探险团队的一切作为，而明天你将为我收拾打点起来所有的东西，带着大家离开这里、住到我那辉煌无比的大树居处中去。”
“是呀，小媳妇，”我说，“这就是你的安全稳固、放心舒适之计，是不是这样？一棵大树，我不知道它究竟有几英尺高，我们就像鸟儿一样栖息在上面？要是我们能有一对翅膀、或者一只气球就好了，那将会是，我承认，一个极好的计划了。”
“你乐意就尽管嘲笑好了，”我的妻子回敬道，“我的想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荒唐可笑。我们在那上面住会很安全、可以免遭狐狼的夜间侵扰。而且我记得我在家时看到过，在瑞士时，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凉亭，有着结实的地板，它就座落在一棵菩提树的枝杈间，而我们是通过一架梯子登上去的。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通过努力、像那样建造一个处所呢，住在其中晚间就会很安全了？”
“我会认真考虑你这个想法的，我的妻子，”我说；“可能会从中琢磨出一些门道来的，不管怎样！同时，既然我们已经用完晚餐、夜晚已经降临，就让我们把自身托付于全能之主的护佑、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