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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泪(第九节)

作品名称:女人泪      作者:永铭家珍      发布时间:2013-07-06 18:42:27      字数:10012

  第九节提纲:余元参加了造反派队伍,并参与了揪斗余强,毛姐苦口婆心,最终,余元被血腥的两派争斗逼得退了下来。借送儿子回老家的由头躲避风头。余强为保护一份革新资料,让刘技术员偷跑回家转移资料,不料被造反派发现,情急中,刘技术员来到毛姐家。滂沱大雨中,急促的追踪刘技术员的脚步声容不得毛姐多想,毛姐掩护了刘技术员,不成想造反派却掩藏在毛姐家的周围,刘技术员没能逃脱魔掌,由此毛姐背上了“破鞋”的恶名……
  
  
  
  电视剧:女人泪(第九节)
  作者:永铭家珍
  
  临近中午下班时间,车间的拐角。
  余元和甲乙两个男工人蹲在地上抽烟。
  甲工人:“这讨老婆就要讨漂亮女人。你看余元的姑娘儿子都长得那么惹人喜爱,尤其是他那两儿子长得太俊,人见人爱。”
  余元笑:“嘿嘿……”
  余元掏出香烟每人递一根。
  乙工人脸朝上吐着烟圈:“余元,听说刘技术员想领养你的儿子?”
  余元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好像他有这个意向,可我不会同意的。”
  甲工人:“我看你大儿子怎么跟刘技术员长得那么相像?”
  余元:“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看毛姐跟刘技术员两长相像姐弟两呢。”
  乙工人朝甲工人挤眉弄眼:“我也在想,你儿子也太像刘技术员了,该不会是刘技术员撒的种吧?”
  余元板起面孔,扔掉手里的香烟:“说什么呢,毛姐不是那样的人。”
  甲工人朝乙工人眨了一下眼睛:“毛姐不是那样的人,你敢保证刘技术员吗?如今好人坏人头上又没写字。”
  乙工人:“哈哈哈……”
  甲工人:“说着玩的,哈哈哈……”
  余元转身愤愤离开。
  
  中午,毛姐家堂间。余元坐在桌子上喝闷酒。
  画外音余元的声音:我来试探一下,看她怎么说。
  画外音结束。
  余元:“毛姐,我看那刘技术员那么喜欢梦俊,你这马上又要生了,干脆就将梦俊给他家领养算了,你看呢?”
  毛姐:“你说什么呢?酒喝多了吧。”
  余元:“酒没喝多,梦俊给他,还有梦文呢。”
  毛姐:“你把你那酒少喝一点,也不能把儿子送给人家吧。”
  余元:“你看刘技术员对梦俊那么好,给他我们也放心。”
  毛姐将手中的饭碗往桌子上猛地一放:“还没到养不活的地步吧,你养不起,我养!”
  余元笑:“跟你说着玩呢。”
  毛姐:“我可没那好心思跟你说着玩。”
  余元:“你说哦,这梦俊也太和刘技术员有缘了,连长相都是那么像。”
  毛姐:“你那心里装的小九九你以为我不知道,没事尽想歪门邪道,也不觉得无聊。两天没吵嘴了,又想点子找茬了是吧?”
  余元:“不跟你讲废话了。跟你讲个正事,听说余强马上要下台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毛姐:“余强下台对你有什么好处?人家可是我们的恩人。告诉你,人不能忘本,你可不要参与走哪歪门邪道。”
  余元:“妇人之见。”
  
  女中音画外音:以四清运动为导火索的轰轰烈烈的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在所谓的“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矛盾仍然是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错误方针指引下,运动的重点是整所谓“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虽然是个小城镇,文化大革命还是将技术零件所推上了的运动浪潮的尖端。余强作为所里的一把手“理所当然”地被划成了党内走资派。
  画外音结束。
  
  下午,
  一个阴暗的堆放杂物的仓库里。
  余强和刘技术员被反绑着双臂,坐在杂物堆上。旁边靠着两块四五十公分的长方形木牌子,一块上面写着“走资派——余强”,一块写着“走资派死党——刘xx”。
  
  厂门口大榆树上的大喇叭里播放着毛主席语录谱成的歌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余强原来的办公室里。
  几个造反派在写标语,余元帮忙一张张的摊开晾着。
  大礼堂里。
  几个人站在长长的梯子上,拉开长长的红色绸布,上面写着:横扫一切牛鬼神,清除党内走资派。
  
  晚上,毛姐家。
  一家人围在饭桌上吃饭。
  余元:“晚上在大礼堂开批斗大会。”
  毛姐:“听说余强和刘技术员都被抓了起来。”
  余元:“今天晚上就是拿他两个先开刀。”
  毛姐:“我劝你不要参加。”
  余元:“那怎么成?今晚大会安排我和彪哥两个押他两个上台批斗呢。”
  毛姐:“不要说余强是为大家做事谋利益的好人,单说我们刚来投奔他时对我们的恩德,还有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家的照顾,你都不能参与揪斗他。我劝你还是退下来为好。”
  余元推开放在面前的酒杯:“这是男人们的事情,你们女人不懂。这是阶级斗争,不能私人感情用事。”
  毛姐:“什么阶级斗争?我看就是你们中的人公报私仇。”
  余元:“我公报什么私仇啦?”
  毛姐:“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刘技术员你不也参与举报的吗?刘技术员犯了什么错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余元:“他是余强的死党,就是走资派……跟你讲了你也不懂,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毛姐:“你见识长,我看你倒霉的日子在后面,我劝你还是不要参加的好。”
  余元:“箭在玄上,临出场了你不让我去怎么行?再说这也是对我入党的考验,我怎么能不去?”
  毛姐:“做人都要讲良心,为了入党就去揪斗好人,我相信党不会揪斗好人。就是你们借机整好人。余强、刘技术员哪点对不起你?”
  余元:“这是阶级斗争,不能讲私人恩怨。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要上纲上线的,你不要被他们的小恩小惠迷惑了。”
  毛姐:“讲起来还是男子汉,就我这家庭妇女都知道为群众办事的人就是好人。像你们成天聚在一起喝酒赌博的人才是乌合之众,才是阶级敌人。要拉出去楸斗的应该是你们这些人。你们那什么狗屁阶级斗争?专门楸斗好人……”
  余元双手作揖:“你真不要乱讲,要是被他们听到了,连我也要受牵连,那我也就前功尽弃了。”
  毛姐:“谁稀罕你的功劳?”
  
  办公室。
  造反派头子胡军(三十岁左右)抬手腕看表:“他妈的余元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彪哥(高大,体胖,二十七八岁左右):“胡哥,我去看看。”
  胡军:“好,快去快回。”
  毛姐家。
  余元:“都屎到屁眼门了,你说能怎么办?”
  毛姐:“你想想,我们刚从江北来这边,余强为了安置我们一家,你说人家费了多少周折?”
  彪哥走进门,大声:“余元,在家生人啊?到现在还躲在绣楼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还要三请四邀啊。”
  余元:“我来……”
  毛姐压住余元的话头:“彪哥,余元晚上有事,你跟胡军讲一声,让他另外换人吧?”
  彪哥对余元看:“开玩笑吧,这都什么时候啦,还换人?还有点组织性纪律性没有?”
  彪哥拉起余元往外走。
  
  办公室。
  彪哥对胡军耳朵窃窃私语。胡军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胡军对余元:“这时候正是考验你的阶级立场坚定不坚定的时候,你是站在走资派一边还是站在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这边,两条路随你选择。”
  余元:“我也没说不干,这不是来了吗?”
  画外音余元的声音:余强啊余强,谁要你们平时信口开河,这是你们罪有应得。我不楸斗你们,换作别人还不是一样。
  画外音结束。
  
  大礼堂。
  人群黑压压的一片。
  胡军站在主席台上举起一只胳膊高喊:“打倒走资派!打倒余强!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胡军:“将走资派余强押上来!”
  大喇叭声音震耳欲聋,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们踮着脚看,好像不认识余强似得,等着看变成了走资派的余强眼下到底成了什么样的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
  余元腰束一根皮带,背后一根红白相间的棍棒插在后背侧边。一手揪着余强的头发,一只手扭着余强的胳膊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上台来。
  余强三七开的分头乱成了鸡窝;平时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变成了此时的“死鱼眼睛”而暗淡无光;棱角分明的嘴角鼓起了一个青色的大肉包。眼镜片也开了一道裂缝。此时余强在余元的眼里,即可恨也可怜。但他不能因为可怜他而动摇了自己的阶级立场。
  胡军:“将余强的死党刘技术员押上来。”
  彪哥押着刘技术员上台来。
  站到台上,余元和彪哥各自抽出别在身后的“哨棒”紧紧地握着贴在身边,俨然是一支小日本的三八式步枪。主席台上的探照灯下,余元是格外的精神抖擞。只见刘技术员将捆绑在身后的双手动了一下,被彪哥警惕的双眼紧紧锁住。
  彪哥一脚朝刘技术员狠狠地扫去:“都这时候了还不老实。”
  刘技术员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侧向一边摇摇欲坠,余元顺势用身子挡了一下,不经意看见刘技术员的手腕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流了下来。
  画外音余元的声音:对刘技术员是不是太过了?
  画外音结束。
  余元掏出手绢对刘技术员看了一下,一看众目睽睽之下,佯装擦一下自己头上的汗水。
  画外音余元的声音:不给你小子吃点苦,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画外音结束。
  胡军:“批判大会开始。”
  主席台下,人头攒动,有的摇头,有的惋惜,还有的幸灾乐祸,一片嗡嗡之声。尽管那大喇叭的分贝已经到了极限,人们还是听不清胡军到底在批判走资派的那些罪行……
  胡军:“将走资派押下去。”
  余元、彪哥押着余强、刘技术员先后走下主席台。
  胡军干咳两声:“咳咳,希望大家积极参加运动,力争揪出其他隐藏在党内的走资派或者是走资派的同党。好,今晚的批判大会圆满结束,散会。”
  
  深夜,毛姐家。
  毛姐在灯下缝补着,余元推门进。
  毛姐放下手中的针线:“你干脆卖给造反派算了还回来干什么?真搞不懂你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专政大队的队员是你当得的?没事找事干,今天斗余强刘技术员,明天还不知道斗哪些人,简直就是黑白颠倒,好坏不分了。”
  余元手指放在嘴唇前:“嘘。”
  余元将门拉开一条细缝,朝门外看了看,回头:“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不把你打成走资派也要把你揪去批斗,问你是站在哪个阶级立场?再说了,揪斗余强也不是没道理,他的反动言论我们刚来的第一天你不也听到了吗?就那刘技术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看他那对你瞧的眼神就不像个好人,还说他们是好人。”
  毛姐:“那你去告我呀,你也好领功呀。慢说余强和刘技术员对我们有恩,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负义。”
  余元狡辩:“我不揪他们,别人也要揪斗他们,”
  毛姐:“你是太平日子不想过,唯恐天下不乱,告诉你,不要看你现在出尽了风头,人缺德事是不能做的,做了,那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余元瞪眼:“你咒我?”
  毛姐放低声音:“咒你还是轻的。你这样,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背吗?不为我们自己,也为我们的孩子积点德。”
  余元:“你说什么呢?你那是迷信的说法,请你不要拖我的后腿好嘛,我这不也是为了我们的家吗?现在正在运动头上,不当造反派,就会被革命,我马上能退的下来吗?再说我是预备党员,党组织正在考察我呢。”
  余元说完将门”嘭“地带上,又出去了。
  毛姐起身,将门闩起。忽然肚子疼痛,毛姐手捂肚子。
  毛姐来到床边,给梦雨梦俊掖了一下被子,一阵疼痛再次袭来,眉头紧皱。
  毛姐舀水,烧水,捂着肚子,拿盆、剪刀,用葫芦瓢从锅里舀水倒在盆里。
  镜头转向屋外黑沉沉的夜色。
  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屋内毛姐斜着身体挪到床上。
  镜头特写:毛姐挂满泪痕的脸。
  
  厂门口大榆树上果实累累,两个孩子往上攀爬。
  余元走来:“这谁家的孩子,快下来。上面的喇叭线有电!”
  往上攀爬的孩子对余元跨在肩后的长枪看了看,吐了一下舌头,滋溜一下滑了下来,跑了。
  余元站定手拿口哨吹,民兵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自动生成列队。
  余元身背乌洞洞的真枪站在队前:“各排排长检查人数。”
  稍停片刻,余元:“都到齐了吗?”
  队伍中几个人回答:“到齐了。”
  办公室走出胡军和一解放军。
  余元:“立正,稍息。下面请革委会主任胡军讲话。”
  胡军:“同志们好,今天我们厂的民兵连成立了。上面任命余元同志为我们厂的民兵连连长。现在我们手里拿的可都是真枪实弹,说明阶级斗争已经到了非常激烈的地步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清除我们队伍中可能隐藏的一切可疑分子,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下来请解放军同志带我们去实弹训练。”
  解放军站到队伍前面:“从今天开始,我和大家一起训练。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女中音画外音:鸟枪换炮,余元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人前人后别提有多神气,被毛姐劝导后有点动摇的念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甚至有种无比的荣耀感,那神气不亚于中了状元榜眼一样的趾高气扬。
  画外音结束。
  中午,毛姐家。
  余元、梦雨、梦俊和梦文坐在桌子上吃饭。毛姐怀里夹着梦清在吃饭。
  余元端起酒杯,一杯下肚,对毛姐看了一眼:你们知道民兵连长是多大的官吗?”
  梦雨和梦俊眨着迷惘的眼睛都摇了摇头。
  余元:“不知道吧?告诉你们连长手下有100人,我叫他们立正,他们不敢稍息。”
  梦雨、梦俊伸舌头。
  梦雨:“一百有大礼堂站满了那么多的人吗?”
  余元:“那倒没有。有……这么跟你说吧,反正很多很多。”
  余元对毛姐看看,露出得意的神色。毛姐不屑一顾,扭过脸去。
  
  下午,厂门口高坎上,一十八九岁男孩拿一把长枪在扳枪栓,四周很多围观群众,男孩一不小心“砰”地射出一颗子弹,射中对面一围观路人。人群哗然一片骚乱。
  余元上前:“这小孩怎么玩抢啊,你谁家的孩子?”
  余元顺势下了男孩的枪,彪哥过来扭住男孩。
  女中音画外音:
  此时的运动已进行到白热化,造反派分成了两派,两派之间各自拉起了自己的山头,尤其是枪支管理出现非常混乱的局势,枪支“走火”现象遍地存在。被“走火”殉职的人被自己一个山头的人放在敞篷大卡车上在街上游行,向“走火”的一派示威。一时间小城的上空乌烟瘴气,塌山顶上不时地出现打斗的混乱和鸣枪示威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令人不寒而栗。
  画外音结束。
  晚上,毛姐家。
  毛姐奶着梦清,余元走进屋,摘下戴在头上的黄军帽往桌子上狠狠地一甩。
  余元:“妈的,连那狗日的彪哥也另敲锣子另开台了,没想到他妈的也会另起锅灶背叛我们,胡军还对他点头哈腰。这小狗日的要是犯在老子的手上老子定斩不绕,这不是汉奸又是什么?”
  毛姐:“就你是英雄,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几斤几两?我看你们造反派里就没多少好人,成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处,太平日子不好好过,非闹得鸡飞狗跳的。我劝你及早回头。”
  余元摇了摇头:“真是妇人之见,人都说头发长见识短是一点也没说错,跟你说了也不懂,真没意思。”
  “没意思是吧,余元,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要再执迷不悟,你等着有你倒霉的日子。”
  余元;“你屄嘴什么?乌鸦嘴。”
  余元抬手“啪”的打了毛姐一个嘴巴。“你还不得了了,还打人了,给你打,你打。”
  毛姐放下梦清,拼命地撕打着余元,发疯似得扑向余元
  余元:“我打了你一下,你还跟我拼命了,我走,我让你。”
  余元说完“嘭”的一声带上大门扬长而去。
  
  深夜,毛姐家。
  梦雨梦文睡着,毛姐放下怀里的梦清,抱起梦文,喂水,用冷毛巾敷在梦文头上,梦文哼哼唧唧。
  上午,医院。
  医院墙上到处贴的大字报,一片狼藉,毛姐背心用背带背着梦清,手里抱着梦文走进诊室,伸头看没人。抬头看五六个老医生挂着牌子一字排开站在太阳底下。毛姐抱着梦文离开。
  
  厂门口,毛姐和夏姐相遇。
  夏姐:“毛姐这是打哪里来?”
  毛姐:“这梦文老是哼哼唧唧,夜里还发烧,到医院又没医生上班,愁死我了。”
  夏姐看看梦文:“他这嘴巴都西破,你让他怎么吃东西?他怎么又不哼哼唧唧的?”
  毛姐:“这可怎么是好?”
  夏姐:“我听说用活鲫鱼的尾巴在孩子的嘴巴扫有效果,你试试看。”
  毛姐:“哎!”
  下午,毛姐家。
  毛姐用鲫鱼在梦文的嘴巴里扫着。梦雨、梦俊在一边看着。腊梅背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
  腊梅:“毛姐。”
  毛姐惊喜地:“阿妈,你怎么来啦?”
  毛姐对梦雨梦俊:“快叫外婆。”
  梦雨梦俊齐声喊:“外婆。”
  腊梅摸着一只手拉一个:“都长这么高了,外婆想你们哦。”
  腊梅拉开布袋:“这是菱角,你两拿去吃。”
  腊梅继续在布袋里拿出咸鸭和糯米:“明天外婆煮糯米咸鸭饭给你们吃。”
  毛姐:“阿妈你这么远还背这些东西来,不能留着你们自己吃呀。”
  腊梅:“我们有。”
  梦雨在一边剥菱角给梦俊吃。
  腊梅伸手接过梦文:“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
  毛姐沮丧:“一直生病到现在,都快一年了,光是滴滴弄弄的。”
  腊梅捏住梦文的嘴看:“这是疳积,赶紧的采疳积草炜水给他喝。”
  头上缠着纱布的余元一副惨败样子走了进来:“阿妈什么时候来的?”
  腊梅:“刚到。你这是怎么啦?
  毛姐:“是啊?”
  余元:“刚跟他们保派干了一仗……”
  毛姐烦躁地:“余元,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退出,不要说我是乌鸦嘴,到头来你会和那些死鬼一样死无葬身之地的,你不为孩子着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我们娘儿几个不投你照顾,你总不能让我们不得安宁吧?梦文都病成这样,你不管不问,成天像野人似得,还让我提心吊胆。”
  腊梅:“余元,听毛姐的就退出吧。你看你今天把头打通了,明天还不定有什么。”
  余元:“唉!”
  腊梅:“这孩子病得这样,继续这样下去会糟蹋了。干脆这趟我带梦文回老家去好好调养吧。你就趁这机会跟我一起回老家躲避一下也好。”
  毛姐:“我看阿妈说的办法行!”
  余元:“你在家一人照顾三个小的……我走了家里又没人。”
  毛姐:“生梦清的时候你到是没走远,家里有人吗?”
  余元:“这……”
  毛姐:“把你自己管好,不让我操心我就烧高香了。”
  余元:“那好吧。”
  晚上,毛姐家。
  毛姐在箱子里翻腾着,拿了几件很破旧的衣服出来。
  毛姐:“阿妈,这些衣服补丁打补丁,没办反再补了。你拿回家糊一些帮壳(将旧布一层层的敷平,用浆糊糊起来晒干,用以做布鞋的千层底用。)用吧。”
  腊梅往布袋里捡着:“我们走了,你一人带三个人还要做事,这怎么累的过来哟。”
  毛姐:“没关系的。你们走后,我将梦清放王大娘家带着,三毛钱一天。只是梦文这样病怏怏的给你添麻烦了。”
  腊梅:“我没事的,回家人多。”
  
  清早,王大娘(50多岁)家。
  毛姐抱着梦清来到王大娘家,王大娘接过梦清:“交给我你放心去上班。”
  毛姐:“这是我给你昨天带梦清的三毛钱,你拿着。”
  王大娘:“这么急着给干嘛?我不急的。”
  毛姐:“这临时麻烦你真不好意思,钱是一定要早点给的,也省的我把他花了。”
  王大娘:“听说这两天闹鬼闹得凶,晚上你早点接他回去。”
  毛姐:“嗯,好的。”
  余元走的第三天中午,毛姐家。
  胡军走进来。
  毛姐:“胡主任有事?”
  胡军:“余元还没回来?无为离此地最多半天的时间就到了吧?”
  毛姐:“也许孩子不舒服耽误了吧?”
  胡军:“你给余元传个话,他是骨干分子,没特殊情况,你让他尽快回来。”
  毛姐:“我没钱打电话哟。”
  当天晚上,毛姐家。
  毛姐将门闩住,再用大桌子靠在门边。
  画外音毛姐的声音:也许两派之间斗得太血腥味了,街头巷尾沸沸扬扬的流传着在打斗中死去的冤鬼孤魂在塌山附近夜晚游荡,有人听见某某死者半夜在塌山嘤嘤哭泣,有人说看见某某死鬼张着大嘴连着高喊“苦哇苦哇。”还有的说看见死鬼化成白色的兔子钻进塌山的坟茔,还有的人说得更恐怖,说某某前夜走过塌山,“阿七”一声打了个喷嚏,这时正好从坟茔中冒出一粒萤火虫般的绿色火焰,飞到他的嘴里,今天就被飞来的子弹打死了……
  画外音结束。
  毛姐睡梦中被一声雷响震醒了。
  外边风声呜呜,强烈的闪电透过窗户不时地将屋内照的彻亮,轰隆隆的雷声像是天锤砸碎了城墙发出的“空、咵”之声在矮小的屋头上盘旋着。
  梦雨、梦俊紧紧依偎着毛姐。
  梦雨:“妈妈,我怕!”
  不一会哗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雨下得太急,屋顶上的雨水穿过瓦片浸透石灰粉的芦席,滴滴答答的漏着,毛姐把家里所有能接水的瓢瓢罐罐脸盆、脚盆一起用来张漏,床上也漏的没办法睡觉了,
  毛姐自言自语:“这鬼天气”
  猛听得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毛姐紧张地:“哪个?”
  门外传来刘技术员的声音:“毛姐,快开门。”
  毛姐“谁?你是人是鬼?”
  刘技术员:“毛姐,我是刘技术员,”
  毛姐:“刘技术员?你不是被造反派关起来了吗?”
  刘技术员“你让我进来说话好吗,我浑身被雨淋湿透了。”
  画外音毛姐的声音:可这大半夜的,我一个女人在家,让他进来日后肯定会招惹许多闲话,不让他进来这外边大雨滂沱的……
  画外音结束。
  传来一阵清脆的口哨声伴着许多人的嘈杂声向这边走来,只听得远处有一个人大着嗓门喊叫着:“大家分开去搜,不要让他跑了。”
  毛姐自言自语“顾不了许多,救人要紧。”
  毛姐搬开抵着大门的桌子,拉开门闩让刘技术员进来:“快,到床底下藏着。”
  毛姐复又关上大门抱着梦清,搂着梦雨梦俊:“你们两千万不要做声。”
  毛姐拉灭了电灯。
  
  一阵嘈杂声后,毛姐听着外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渐地雨也停了。
  毛姐拉开灯:“刘技术员,他们走了,出来吧。”
  刘技术员从床底下爬出来,冲着毛姐笑了笑:“多亏了你。”
  毛姐看着鼻青脸肿的刘技术员:“他们打你了?”
  刘技术员摸了摸脸上的鼓包处:“嗨,被他们关起来,你还指望他们会发善心?他们能有好果子给你吃吗?”
  毛姐:“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刘技术员:“在里面听说他们要把余强拉出去枪毙,也不知是真是假,余强就交代我,上次造反派去抄他的家,胡军想借机窃取一份农机革新资料,余强见机将那份资料塞进卫生间里的手纸篓里,自余强被抓,他爱人就一病不起,被娘家人接回老家去了。儿子女儿也一道跟去了。也不知道那份资料还在不在,他要我想办法把那份资料找到收好,余强说了,这场运动迟早要过去的,生产还是要恢复的。这份资料等运动过后还要用的,那可是我们科室苦苦研究了将近两年的成果。所以事不宜迟,称天下大雨他们不注意我溜了出来,谁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不说了,天也不早了,我要赶紧离开。谢谢你,毛姐。”
  刘技术员拉开门对外边警觉地看了看又关上门:“万一我要是再被他们抓了去,你能帮我一下吗?”
  毛姐一脸疑问:“我能帮你?”。
  刘技术员:“你就去看看那份资料还在不在?是几张纸钉在一起的!”
  毛姐:“好,我瞅空去看看。你会没事的。抓紧快走吧。”
  刘技术员拉开门:“嗯。”
  毛姐刚刚将大门关上,只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叫:“抓住他,别让他再跑了。”毛姐打开大门,只见两个造反派反扭着刘技术员的胳膊,嘴里骂骂咧咧地朝屋子这边走来
  造反派小头目:“瞧你小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却不忘寻花问柳,趁人家男人不在家和人家老婆幽会上了,老早人家讲你小子跟毛姐有一腿我还半信半疑,却原来是真的,呵呵,真是艳福不浅。看不出你小子一肚子的幺二三。”
  “哈哈哈哈。”一帮人的笑声传来。
  毛姐使劲将大门猛地拉开:“你们的嘴巴放干净点,谁和谁幽会啦?”
  造反派小头目:“吆喝,这捉贼的倒被做贼的唾上了,老子说的就是你,你不就是那人模狗样的怂包余元的马子吗?脸包子都是怪漂亮的,难怪有人惦记着呢,哼哼,还说我们嘴巴不干净?男人刚出去就在家偷人养汉,破鞋也有资格跟我们讲干净,笑话!”
  造反派小头目转身对着其他几个队员:“你们说呢?哈哈哈哈。”
  几个造反派放声淫笑着。
  刘技术员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人渣,侮辱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够种的尽管朝我来。”
  造反派小头目:“冲你来是吗?难道你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吗?不识数不要紧,不能不识时!你们这些臭老九就是不识时务。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英雄救美,他妈的,你来幽会快活却害得我们大半夜的守在这里为你放哨,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不抽你你不知道老子是你的亲娘舅。”
  造反派小头目说完用枪托子狠狠的敲打着刘技术员的软肋部,刘技术员被打的蹲在地上,怒目而视着这帮流氓。
  毛姐气得大骂:“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无赖,坏事不要做绝了,那样会没有好下场的……”
  小头目:“泼妇,骑驴看唱本,你只管骂你大爷,大爷会好好赏赐你的,你等着吧!”
  小头目手一挥,押着刘技术员走了。
  中午,毛姐家。
  毛姐:“梦雨,梦俊,我去王奶奶家喂梦清吃奶,一会就回家。”正好跨门槛,造反派小头目手拎一双栓在一起的脏鞋子朝毛姐家走来,见到毛姐,不由分说
  五花大绑着毛姐,将一双破烂不堪的鞋子挂在毛姐的颈脖子上,推推搡搡的走了。
  梦雨梦俊紧随其后。
  毛姐:“你们干什么?”
  造反派小头目狞笑:“给你跟刘技术员举行结婚仪式,让你们光明正大的入洞房啊。哈哈哈。”
  毛姐气得破口大骂:“我操你们祖宗八代,我挖了你们家的老祖坟啦?老娘做的正行的稳,凭什么这样对待老娘?你们这些小人。”
  厂门口高坎上,毛姐和刘技术员并排站着。
  梦雨梦俊边哭着边站在妈妈跟前喊着:“妈妈是好人,你们这些大坏蛋。”
  厂门口围观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人们都摇头叹息:“这都是怎么了?简直无法无天了,连毛姐这样的人也不放过。”有的私下议论,造反派一手遮天,他们想整谁就整谁,他们说的话就是法,连一个家庭妇女都不肯放过,看那一双儿女哭的真可怜。
  一位老者领头喊了起来:“放了她,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你们这是侮辱人格。”旁边群众也纷纷附和。一个喽啰出来解围:“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放了她。”遂将捆在毛姐身上的绳索解开:“回家去吧。”
  毛姐:“就这样放我回家?”
  喽啰:“嗯”
  毛姐;“你们要给我赔礼道歉,你们要讲清楚,你们凭什么给我挂破鞋?”
  造反派小头目站了出来:“看在你孩子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想闹事是怎么地?不要屎不臭硬要搅了臭,给脸不要脸。”
  毛姐:“我闹事?你们随便抓人,随便侮辱人,就这样算了?”
  小头目:“哼,那我倒要看看你能把天翻过来了不成。”
  小头目走到里面椅子上坐着,大腿翘二腿的叼着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老者来到毛姐面前:“丫头,你斗不过他们的,回家去吧,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跟他们没有理可讲,讲多了反而浪费了口中的毒气。”
  群众:“是呀,回去吧,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毛姐搀起梦雨和梦俊,转身正准备离去。
  造反派小头目:“慢,顺便通知你,去到会计室将你的工资结一下,以后你不用到厂里来做事了。”
  毛姐:“你们等着,坏事做绝是要遭报应的。”
  毛姐拉着两个孩子去办公室结了二十几元工资。
  毛姐跌跌撞撞的径直往回家的路走去。
  梦雨:“妈妈,梦清还没接回来。”
  毛姐似乎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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