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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心(第十一章)

作品名称:红红的心      作者:朝音      发布时间:2013-05-04 08:22:25      字数:3903

  第十一章 永远的父老乡亲 散家的一顿年饭

夜里十二点多到了石门市,要在石门市倒车,令肖哥三跟着人群转悠了一个多钟头,两点钟的时候,坐上了向东开去的列车。
  早晨六点多钟,列车到了龙华站,令肖三人下了车。
  龙华是个小站,空旷的原野上只在这铁路边上有几排房子,站外有个小饭馆,旁边有两家小卖部。路边两个卖煎饼的已经开始忙乎了。
  令肖把口袋儿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走时带的十八块钱,买火车票一人花了五块六,三人是十六块块八,还剩下一块二。
  “咱们买煎饼吃吧,”令肖对弟弟说。
  “什么是煎饼呀?”卫国一路上迷迷糊糊光睡觉了,这刚一下车还有些不适应。
  “煎饼是老家的小吃,我小时候经常吃,”令肖说。
  “买,买,一定好吃,”令光一定要显示出对家乡名吃的喜爱。
  令肖让卖煎饼的做了三个煎饼。
  “搁不搁果子?”卖煎饼的要把果子放进煎饼里。
  “搁果子多少钱?”令肖问。
  “不搁果子一毛钱一张,搁果子两毛钱一张,”卖煎饼的夹起了果子停住说。
  “搁吧,搁吧,”令肖说。
  卖煎饼的在每个煎饼里卷了几根果子,令肖又向卖煎饼的打听了打听去东口的路。
  “不太好吃,”卫国觉得这果子还有点儿味道,这煎饼吗,吃起来跟纸一样,什么味道也没有。
  令肖哥三一边吃着煎饼,一边赶路。这东口离龙华有二十多里地,九点多钟的时候,三人来到了东口镇。
  这位远房的叔叔姓魏,是这的党委书记,他没在家。
  令肖哥三在屋外等了约莫一个钟头后,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屋前。
  “魏叔,我是令肖,”令肖说道。
  那人定睛看着令肖:“是令肖呀,”那人上前拉住令肖的手,“长这么高了,这是?”
  “这是我弟弟,小三儿和小四儿,”令肖又对令光和卫国说,“这是魏正叔叔。”
  “快进屋,快进屋,”叫魏叔的人打开门,往屋里让着。
  “俺妗子还好吧?”魏叔搬了一把椅子和两把凳子叫哥三坐在屋中央的八仙桌旁,自己坐在床边上。
  “我妈身体还行,”令肖说。
  “这二哥管魏正叫叔叔,魏正管母亲叫妗子,这是怎么论的?”令光想。
  接下来令肖把家里这几年发生的变化向魏正讲了讲,魏正叹了口气。魏正也是跟随孔民出来干革命的,那时令肖还小,魏正经常抱着他。孔民的事家乡早就有了传言,他也看到了文件和报道,“你爸是个老实人呀。”
  魏正做了点饭让哥三吃了,他觉得自己是书记,也不便留三个兄弟,就告诉哥三老家村子的方向,目送他们去老家。
  老家的村子叫土沿,在陈城县的西南,和柳强县接壤,从东口到那有六十华里,哥三一路向西走去。
  这冀南的大地上空旷的很,田地里露出稀稀少少的有点绿色的麦苗,黄色的土末被风一吹,离开地面,飘向空中。太阳已经西斜了,约莫四点钟的样子,令肖哥三走到了一个村子旁,前面是个岔道。
  “问一下路吧,”令肖向路旁地里一位老乡走去。
  令光和卫国坐在了地上,这十几岁的哥俩儿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走过这么远的路,腿都有点发酸了,“好累呀,”卫国躺在了地里头,太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真不想再走了。
  “快到了呗?”令光问。
  令肖走回来,说:“顺着这道往西,还有二十里。”他也坐在了地上,“歇一会儿再走吧。”
  “你们是要串亲戚去?”地里的老乡走过来说。
  “是呀,”令肖答道。
  “天一会儿就黑了,要走就快点儿走,我到前面的村子,顺点儿路,”那老乡说。
  哥仨站起身,掸掸身上的土,和那老乡一起上了路。
  老乡有五十来岁,中等身材,黑黑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肩上搭着一个口袋。
  “你们是城里人吧?”老乡问。
  “是,从畿辅来,”令肖答道。
  “从畿府来呀,怨不得看着你们不像普通人,”老乡说。
  “这的年景还好吧?”令肖还能跟老乡搭上话。
  “凑和着吧,这地薄,还尽闹灾,天一旱,一粒粮食也打不到,”老乡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烟袋锅,从烟袋锅上挂的小袋子里取出烟叶,装在烟袋上,用火石点着烟,吸了两口。
  “你们抽不?”老乡问。
  “不会抽,”哥三摆摆手。
  “这里地薄,粮食打的少,就五八年那年丰收了,可那年粮食都交了公粮,真是没的吃。多亏了县里拨的救济粮,要不早就饿死了,”老乡说。
  “那救济粮拨下来啦?”令肖问。
  “拨下来啦,不过好多干部犯了错误,成了什么右派。还听说有一个省城来的大官一块成了右派啦。什么右派不右派的,我看都是些好人,”老乡说。
  老乡在前面的村子下了路,令肖他们又走了个把小时,向路边的又一位老乡问:“到土沿还有多远?”
  “土沿呀,还有二十里地,”那位老乡答道。
  “这的里是什么里呀,走了半天还有二十哩,”令光不耐烦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哥三走上一条渠坡,顺着渠坡继续走。卫国已经迈不开腿了,不知是睏了还是怎么的,迷离迷糊地一脚深一脚浅的跟着,好像在睡梦中机械地迈着已经迈不动的双腿。
  大约八点多钟,哥三个终于来到了土沿村,令肖凭着小时的记忆,来到村子中间的一处院门前。
  令肖拍了拍门上的门环,“卫大爷,卫大爷!”令肖向院里喊道。
  只听院里屋门“吱呀”的一声,“谁呀?”
  院门打开一看,一位已经谢顶的庄稼人站在里边,手里提着个马灯。
  “大爷,我是令肖呀,”令肖说。
  “谁?令肖?是孔令肖?”卫大爷举高了马灯仔细地看着。
  “令肖!我那儿,真是你呀,”卫大爷上前拉住令肖的手,“快进来,快进来。他大娘,令肖来啦!”
  屋门口站着一位农村妇女,见她迎上前来,一个劲地笑。
  令肖哥三进了屋,坐在里屋的炕头上,卫大娘忙里忙外地张罗着,令肖就跟卫大爷讲了家里的情况,又拉起了家常。卫大爷谈起了过去怎么掩护孔民和向党,怎么照看令肖的。
  卫国坐在炕上,这炕烧得挺热,好舒服,他一头躺下,睡着了,全然不顾他们在讲什么。
  卫大爷没孩子,抗日时期是我党的堡垒户,孔民和向党经常在他家住着藏着,那时令肖就经常放在卫大爷家。卫大爷和卫大妈非常喜欢令肖,这次让哥三住了三天,领着哥三到土改时分给孔民家的宅院看了看,有一户村民住在里边,边看房子。村子里已经没有孔民五服以内的亲戚了,卫大爷又领着他们到自己开的皮货厂转了转,中午在那吃的饭,炖猪肉。哥三像过年似的,每天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令光说:“不上学了我就回老家。”
  临走,卫大爷让背上二十斤棒子面,凑了二十块钱,送他们去了临村姑姑家。
  姑姑比孔民大,见到哥三不住地掉眼泪,不停地念叨:“我那苦命的弟弟呀。”她两天两夜给令光和卫国赶做了两件棉裤,每件棉裤絮了厚厚的棉花,把刚做好的两双棉鞋叫令光和卫国穿上,临走,让哥三个背上一口袋山芋干和几斤绿豆。令肖三人在老家过了一个星期后,回到了畿辅。
  
  向党也不清楚她怎么就被退了职,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有点儿印象在吾县的迷迷糊糊的日子,在一张什么表上让她签了个字,就被送回了畿辅。要是不退职自己是十六级,一月一百多元钱,哪至于遭这份难呢?
  向党站在前廊上看着夜空,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下着。明年就四十六岁了,要按虚岁就四十七岁了。这旧历就是不太好,一会儿虚一岁,一会儿虚两岁,一点儿准头也没有。她看了看又白了许多的头发,我这一生今后就这么过了?她回想着几十年的经历,有过痛苦,也有过喜悦,有过失落,也有过骄傲,只是都如过眼云烟,散去了。怎么组织上就不要我了呢?……不要就不要吧,这是组织上的决定,党员就得服从,我历来是听党的话的。可是,这一大家子可没法带了,实在难呀!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把孩子们交给组织?孔民不管怎么样,是属于组织的,他不在了,这孩子们也是属于组织的。我自己一人怎么也好说,实在不行趁着还不算老,改嫁也行……
  这是一九六一年的最后一天,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建国卖糖葫芦还没回来。建国夏天卖冰棍儿,冬天卖糖葫芦,虽然自己不喜欢他,可他也为家里补贴了不少,还不到九岁呀。今天她本来是对建国说卖不完别回来的。他晚饭还没吃,还下着大雪……
  “卫国,你去把老五叫回来,”向党对在屋里做作业的卫国说,“他可能在红星剧场那。”
  卫国戴上棉帽子,走出了家。
  虽说是元旦的前夜,可这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鞭炮烟花,也没有过年的灯火通明。这是中国人的习惯,重视的是春节。风吹得雪花直往脸上落,卫国打了个寒颤,把棉袄袖口上露出的棉絮往里塞了塞,拉下棉帽子上的耳帘,系好带。
  从振兴里出北口,过兴华路,穿过胜利街,省府前街,再过裕华路,就到了马号,红星剧场就在马号里的北面。约么走了有二十分钟的样子,卫国来到了红星剧场前。
  剧场门前有个收票员坐在门口,东侧有个妇女推着个小竹车,车上边插满了糖葫芦。
  建国在西侧,两手抄在袖口里,不停地跺着脚,地上放着个小篮子,里面还有几串糖葫芦。
  “老五,赶快回家,”卫国说。
  “娘说卖不完不让我回家,”建国答道。
  “还有几根?”卫国问。
  “还有六根,再过一会儿就散场了,把这六根就卖了,”建国看了看剧场门口。
  卫国看着脸冻得通红的建国,打着补丁的棉袄又破了好几个窟窿,脚上的棉鞋露着脚趾头,一双小手时而在脸上搓着。卫国眼睛一酸,想:“我是哥哥,他还那么小,这活本应该是我干的。”
  “走吧,不卖了,”卫国拿起小篮子。
  “娘该说我了,”建国为难的说。
  “娘让我叫你的,”说着就拉着建国向家走去。
  回家后,向党等建国吃完饭,让小哥三把六串糖葫芦全吃了。
  春节前,向党把最后一床被子,也就是留给令云回家盖的那床被子,和家里唯一的奢侈品收音机一起送到当铺。家里的东西卖了好多次,都卖得差不多了,可一直没舍得卖收音机。孩子们喜欢听小喇叭广播,向党也喜欢听京剧,还能听到国家大事。她学习上级文件习惯了,不能听不到党的声音。
  年三十,向党买了一斤猪肉,把家里的白面都包了饺子,她要让每个孩子都吃得饱饱的,吃一次满意的年夜饭。“这可能是一家人最后的一次团圆饭了,”她想。
  这一顿饺子宴可让兄弟几个吃了个够,令肖吃了有一百二十个,令光和卫国各吃了六十个,建国吃了有五十个,肃反吃了也有三十个。年刚过,初四一大早,向党带着令肖兄弟五个坐上了去滨海的火车。
  这正是:
  当年盛宴吃不消,
  如今饱饭有几遭?
  倾家荡产团圆饭,
  来日还能共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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