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章
作品名称:雄鼠阿迪的秋天 作者:水如空 发布时间:2013-04-30 20:10:13 字数:6986
13
这一个白天,阿迪是在阿邦的房里度过的。严大妈把房子都租出去了,留下自己住的都是最小的。阿邦的房间很小,他们两个在一起显得很拥挤,他们始终都没有睡觉,整整谈了一个白昼。太阳落山,夜幕又一次降临时,他们相继爬起来,去看阿依。
阿依这一夜休息得很好,精力也恢复了许多,腿脚也能活动了。她再次向他们表示感谢。问候了几句,阿邦就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个。
阿迪很谨慎地问她今后的打算。阿依的脸色很快暗下来,头也低了下去。过了好长时间,才又用她一贯幽幽的声音回答:“我还哪有什么打算?亲人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找份工作又没有了,要不是你们把我救回来,命都没有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迪心里也是一片迷茫。他自己刚刚有了点儿计划,也不知道能否按时完成,他又有什么能力去帮助她呢?可是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是啊,她在这座城市里举目无亲,他不帮助她,她又能指望谁呢?他只能想出一个临时的主意:“要不你先在这儿住下,等你伤好了再慢慢找点儿事做。”
“那么你呢?”阿依抬起头问他。她的一双眼睛忧忧郁郁地望着他,目光里满是感激和期待。
“我先到朋友那儿去住些日子。”阿迪说,“你不用担心我,尽管住下去好了,只是时间不能太长了——我这里也是租的,月底就到期了,咱们谁也不能再住下去了。”
阿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谢谢你。”并没有再说别的话。
阿邦又把吃的拿来,他们一起吃了饭。阿迪要出去干活了,叫阿依安心休息,自己出门直奔阿邦家而去。
阿迪打算暂时在阿邦家住一段日子,阿邦的房间太小了,他们两个都住不好。他也不想给阿邦添麻烦,因为阿邦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他的介入会打乱他原有的秩序,给他带来诸多不便。而阿邦那里比较宽敞,阿邦的生活向来都是随随便便的,他去那里住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他现在就要先去和阿邦打个招呼。
尽管天色已经大黑了,但阿邦才刚刚起床。和许多城里的富家公子哥儿一样,他起床后的这一餐都是不吃的,只有午夜和清晨两顿。阿迪有几天没来了,阿邦见到他很意外,冲着他就是一通大嚷大叫:“你小子是不是又有好玩儿的地方,把我这儿给忘了?这下倒好,请都请不动你了。”
阿迪忙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要是不赶我,我还不走了呢——欢不欢迎我上你这儿住几天?”
阿邦很奇怪:“你怎么想到上我这儿来的?”
阿迪就很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说了一遍。阿邦听了哈哈大笑:“原来你小子搞个金屋藏娇!平时在我这儿装得一本正经的,想不到你这么花心,吃着碗里的还占着锅里的。看阿妮知道了你怎么办?”
阿迪心里一惊,他倒是从没想过阿妮。她知道了一定会和自己大闹一场。自己刚刚有了点儿目标,有了点儿希望,如果因为这件事引起误会,自己该怎么办呢?然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阿依赶出去,叫她流落到这个城市的街头。如今只有和阿妮好好解释了。尽管大多数小雌鼠都有蛮不讲理的特点,但他感觉他所爱的阿妮一定不是其中一个。
阿迪只有求阿邦帮他说几句好话,阿邦却说,只有阿妮来了才好替他解释,他今天还要开个舞会,阿妮来了,舞会定能增色不少。如果他肯把阿妮找来,他会尽力为他开脱的。
阿迪的心头又掠过一丝阴影。阿邦的舞会上有许多小雌鼠,也有几只常常不失时机地向阿邦示好,而他为什么却偏偏对阿妮这么在意呢?这也许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早就发现了,而现在,他不但不能去制止,却要亲自把这份危险加大!然而他没有选择,当务之急,只有加紧时间把自己的新居建成。
而今,鼠类社会也正颠覆着传统的道德标准,只要没有结婚,每只鼠就都有竞争的自由,而他只不过是竞争游戏中最有力的一个选手而已。可是成败的因素却不仅仅取决于他个人的努力。如同这世界上一切事物,力量总是在逐步变化中消长的。
但没有办法,阿迪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更不迟疑,匆匆离开了,去继续他的工作。
工作的进度仍然很慢。阿迪干一会儿,歇一会儿,想一会儿,可仍是一筹莫展。这片土地太硬了,按照他所掌握的技巧,倾斜地向路基下面打一个洞,将面临着很大的困难。这条路是用碎石和粘土垫起来的,压得很结实,阿迪要费很大的劲儿才可以搬开一块石子。要这样打通整个鼠洞,无疑是难上加难。他粗略进行了一下计算,照这样的速度,月底之前只可能完成一半的工程,这还要每天不间断地干下去;如果其间再有耽搁,工期还要延长。
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阿迪心里很清楚,尽管他不怕辛苦、不怕困难,但是他不能这样无限期地耗下去。他和阿妮妈妈有约定,若是在月底前不能顺利完工,他将永远失去他所爱的阿妮。
他拼命地挖着洞,用出他一切的手段,手脚挖疼了,甚至于牙齿也磨得有些太过了。但是没有用,那些石块就像长在地上一样,每挖出一块都要付出相当的努力和相当的时间。累得实在不行了,他就坐在旁边临时休息一下,望望前面宽阔的大街,一次次浮想联翩。
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了。阿迪喜欢宽阔、喜欢刺激,他常常埋怨自己投错了胎,偏偏做了一只老鼠,每天只能在黑暗的角落里度过,见不到广阔的世界。他常常不自觉地想,哪怕做一只蝙蝠也好。虽然仍然只能在黑夜里活动,但至少可以自由飞翔,冲向他向往的、自由的、广阔的天空。如今,命运鬼使神差般地把他推到这条大街的边缘,使他有可能把新家安在一片全新的领地上。可是眼前的困难如果真的无法解决,大概他也只有选择放弃了。当他又一次累得筋疲力尽,把自己投在路边、气喘吁吁地望着自己这两严厉打击劳动成果时,又一阵悲伤涌上他的心头: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气息稍稍喘匀了一些,他试图爬起来,但又停住了。他很清楚,这样做下去不是办法,而他只能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他长时间趴在那里,眼前浮现出阿妮的身影。她似乎就在自己的眼前,两眼圆溜溜地闪着,望着他微笑。
“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阿迪把手重重地拍在地上,一股疼痛直传遍他的全身。这只手做的活儿太多了,只要碰一下就会钻心地疼痛。这一痛却如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际:“我怎么把奥伯给忘了?他是惯走江湖的老手,该会有一个好办法才是。”
一想到奥伯,阿迪立刻如释重负。如今再干下去毫无意义。今晚他还要去找阿妮参加舞会,不如早些回去。
打定了主意,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叫人类从外表看不出来有过老鼠活动过的痕迹。做好这一切,他便急匆匆地回去了。他先到家里看看阿依,叫她安心住下去,而后又赶到阿妮家附近,藏好身子,纵情地唱起那只歌来: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还是依然爱着你……
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唱歌了,再一次唱起,心中竟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他真切地体会到了咫尺天涯的滋味。尽管两情相悦却不能朝夕相处,世界上到处都有这样的故事在上演着,无论是天上人间,还是海底地下。
阿迪唱了两遍,洞口才探出那个玲珑的小脑袋来。阿迪一阵激动,几乎就要冲过去,与她撕闹一阵。但他终于没敢乱动,只在原地那么看着她。阿妮飞快地向他这边跑过来,悄悄地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爸我妈都在家呢!”
阿迪不敢耽误一秒钟时间,忙告诉她:“阿邦家今天有舞会,你早点儿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阿妮答应一声,正要再问些什么,洞口忽然传来她妈妈的声音:“阿妮你和谁说话呢?快点儿回来!”自从她和阿迪有过约定之后,她就对阿妮看得特别紧,生怕他们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阿妮很快跑回去了,告诉她妈妈,阿邦叫人来找她去跳舞了。她妈很高兴,叫她好好打扮一下,早点儿去玩儿个痛快。她叫阿迪不许来见阿妮,却愿意叫阿邦和阿妮来往。因为她认为时间能叫人忘掉一切,而日久又能生出新情。如果她和阿邦处好了,阿迪的事情自然就不用自己插手了。这实在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我们都知道,许多有见解的老雌鼠都会想出如此精明的主意。
阿妮从没有这么快地打扮完毕,和她妈打一声招呼,就飞快地跑出去,和阿迪一起投入到茫茫的夜色之中。
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阿妮突然冲过去咬住阿迪的颈毛,和他撕闹在一起。阿迪也回过头来咬她。他们这样闹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并排慢慢地向阿邦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阿妮一边问他:“干吗那么急给我找出来?”
阿迪就把自己选址打洞以及收留阿依的事儿一股脑儿地都告诉她,只是没有讲和阿邦的许诺。说过了,他等着阿妮的反应。
没想到阿妮却丝毫没有一点儿惊讶的表现,反而快快活活地说:“那不是挺好吗?你住在阿邦家,以后我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来见你了。”
阿迪心头的阴影又渐渐地飘移过来:她对自己收留一只小雌鼠的反应竟如此平淡,而对来阿邦家跳舞却如此上心,这两点,似乎都不是一个好的预兆。此时此刻,他倒是宁愿她对自己狠狠地“野蛮”一把,哪怕把他弄得遍体粼伤也心甘情愿。(水如空)
14
舞会又一次开始了,来的都是他们熟悉的面孔,阿康也在其中。阿迪和阿妮仍是舞会上的明星,在众多的雄鼠、雌鼠中,他们显得那样与众不同。然而阿迪的心思不在跳舞上,只玩儿了一会儿,便悄悄地撤出去,到一边去找奥伯。
奥伯正一个人静静地趴在一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这边的狂欢。他确实老了,年轻时他也曾是舞会的主角,而如今却只能躲在一边看着别人快活,同时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天道循环、新陈代谢的原则残酷地把他抛弃,使他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只能成为被人怜惜的对象。
然而他还仍然有余热要发,阿迪就是要来向他讨教的。
看见阿迪过来,奥伯拿眼睛瞟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似的笑容:“你怎么下来了?放着欢乐不去享受,放着美女不去陪,找我来寻什么开心来了?”
阿迪和他随便惯了,并不在意。他对奥伯始终怀着一丝敬意,即使和他开玩笑时也不例外。这时,阿迪只能实话实说:“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奥伯笑起来:“我肚子里就那么点儿东西,都给你掏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可求的?”
阿迪就把自己打洞遇到的困难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求他给自己想个办法。
奥伯挠了挠脑袋:“这倒是个难题,不过不算太难。怕只怕你把新居修好了,没有新娘和你住进去。”他一边说着,向那边呶了呶嘴。
阿迪回头看过去,见其余舞客的脚步都停下了,围在一边看着,只有阿妮的和阿邦舞在中央,跳得那么开心、那么随便。阿妮一贯都是这个样子,玩起来就忘了一切。但愿她只是为了玩玩儿。阿迪清楚,阿邦心里一定是有预谋的。但他尽量逼着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只要知道急于解决的问题的答案。
奥伯终于把他的主意告诉给阿迪。说起来很简单,阿迪只顾按照一贯的方法,把他的洞斜斜地打下去,当然会吃力许多。如果可以拐一下弯儿,避开那些碎石,深一些之后再转向路基下面,做起来就会容易许多了。这样打洞虽然延长了距离,但是做起来轻松,并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
有时候就是这样,年轻人拥有更多的学识和更好的体力,但唯一缺少的就是经验,而经验是无法逐一传授的。明白这些道理,足以给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老鼠狠狠地打一个嘴巴。幸而阿迪并不是其中之一,他懂得怎样去向老年人请教,使自己的事情做得更好。
他谢过奥伯,答应下次找到好吃的一定会带给他一份儿。再次回来时,见阿妮已经玩儿得太累了,正在一边休息、一边和阿邦着聊天。阿迪走过去,她满脸的兴奋还没有褪尽,抬头看着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但她还没有忘了问阿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阿迪告诉她,都解决了。她才再一次高兴起来,悄悄凑在阿迪耳边告诉他,她也玩儿得很高兴,若不是这里人太多,她一定要好好咬他一顿。
一句话又说得阿迪心里温暖起来。阿妮只是太单纯了,她只爱自己一个,这是不会改变的。只要这一点就足够了。他的新居不久以后就会建成,他有信心面对任何困难,接受任何挑战。
洞外有些蒙蒙发亮了。每只老鼠都有感受时间的本领,大家都一一散去,阿迪也护送阿妮回家。阿妮还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满眼都是开心的笑容,一路上不住地说着自己的感受。看着她快快活活地回到家里,阿迪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也许最初带她来参加舞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返回时,阿迪看见,阿邦又是那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懒懒地坐在那儿,由奥伯给他磨着牙齿。阿迪想到,如果他也肯做点事情,牙齿就不会长那么快了。不过他顾不上去欣赏这一幕,晚上他还要去修自己的新宅,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睡一个好觉,养好自己的精神。
当天空的月光又一次明亮起来的时候,阿迪已经在自己的新居中工作了。月亮正一天比一天亮起来、圆起来,宣告着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半。秋风也一天比一天冷起来,催促阿迪快些把这个新居建成。
几乎所有的老鼠都在扩建自己的住宅。严冬正一天天逼近,他们都要把洞挖得深一些,再储存一些粮食,好度过漫长的冬天。阿严再没有出去做工,也在收拾着自己的家。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他和妈妈都很中意。阿严一边忙天谈情说爱,一边忙天工作,并没有时间去照顾阿依。好在她的伤很快恢复过来,闲来无事,她向阿严问清阿迪新居的地址,便一路找着,到那边来看他。
阿迪的工作进展很快。根据奥伯的提示,他选择了一条最容易打通的路。果然,向下没有多深,石块不见了,粘土也不那么密实,再把洞斜挖下去就不那么费力了。
他越干越来劲儿,几乎忘记了疲劳,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当他又一次爬出洞外,一眼看见天边的明月已经西斜,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休息了。他决定给自己放松一下,索性坐在洞边赏起月来。这一轮月亮从古到今,也不知照了多少代,有多少人为之额首赞美,多少人为她伤心落泪。可惜,阿迪吟不出优美的诗句来,但也不免于心有所动。这些日子他的心情太过紧张了,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放松的机会,一时竟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
他唱得太动情了,以至于有人到他身边都没有觉察。他的歌声刚停,忽听见身后有人唱起彩来:“好!唱得好!”
阿迪吃了一惊,扭头看时,见是一只肥状的雄鼠,嘴巴很长,胡子很粗,眼睛也比一般的老鼠大些,正圆溜溜地望着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瞎唱的。见笑了。”
大雄鼠凑到他身边,安坐下来,问:“看你心情那么好,这是准备结婚用的吧?”
阿迪不由得又是不好意思地答应一声:“是。”
大雄鼠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那你该懂点儿规矩,在我的地盘盖房子怎么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
阿迪一愣:“你的地盘?这里没有什么标志,也没有你的气味,凭什么说是你的地盘?”
大雄鼠瞪起眼睛:“我说是就是。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不信你打听打听。”
阿迪明白了。在鼠类社会,也同样生活着靠牙齿和拳头混饭吃的一伙儿。试想一下,在人类社会,有着那么多的道德和法律约束,也不免有这样的事情存在。老鼠的世界里没有公检法,罪恶横行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靠你的牙齿和拳头去争取。
阿迪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同时做好了斗争的准备。
大雄鼠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许是他横行惯了,想不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家伙会不吃他那一套,竟敢向他耍横。但他随后马上威风起来,呲起两排牙齿,向阿迪冲过去。
在武侠片中,我们常会看到文弱的武林高手四两拔千斤的情景。而我们的阿迪也有同样的本领。在与奥伯相处的日子里,他不仅学习了他头脑中的学识,也掌握了他身手的功夫。面对眼前这只身材和力气都比自己大得多的雄鼠,他采取了灵活机动的战术,把那个家伙带得团团转。阿迪终于瞅准时机,一跃而起,看准那个肥肥的脊背就是一口。那只大雄鼠疼得吱吱地尖叫起来。阿迪本可以再狠狠地咬下去,但是他没有这样。他本来就不喜欢打架,更不喜欢伤人,见自己已经明显处于优势,便把嘴松开了。
大雄鼠咬着嘴唇,瞪大眼睛怒视着阿迪,狠狠地吼了一声:“算你狠!”随即转过头去,向一条胡同里长啸一声,这一声那样尖锐,那样凄厉,阿迪心里一惊,不由得向那边看过去。这一看更叫他不寒而栗,只见转变处突然间涌出几十只老鼠,一个个气势汹汹冲过来。
他知道,自己将要遍体鳞伤了。
事实正如他所料,他遭受了有生以来最惨痛的袭击。他们人手太多了,阿迪简直没有还手的余地。后来他甚至忘记了疼痛,也顾不得躲避,只是一味地任他们撕咬、摔打。
突然间,一个声音把他们喝住了。阿迪终于喘了一口气,向那边望去,竟是阿依的身影从月光中走来。她冲上来一把抱住阿迪,仰头厉声喝问那群家伙:“你们干什么?会把他打死的,知不知道?”
有几个家伙还要上来,那只大雄鼠把他们止住了。他分开众鼠,走到阿迪面前,狞笑地看着他:“怎么?要小雌鼠给你求情?今天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别在这儿撒野。”
阿迪望着阿依,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依看了他一眼,又问那只大雄鼠:“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大雄鼠还是那样狞笑着:“不怎么样。两条路给你们走:一是把这个洞让出来,走得远远的;二是给我点儿占地费,我再不管你们的闲事。”
阿迪挣扎着还要起来说话,叫阿依一把给按住了。她盯着大雄鼠说:“我答应给你钱,你要说话算数。”
大雄鼠说:“当然算数。明天我在这儿等着,要耍我有你们好看的。”
阿依便问他们价钱,几番讨价还价之后,那只大雄鼠终于满意地一笑,冲着众鼠叫了一声“走”,众鼠都跟着他,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迪偎在阿依怀里,凝视着她那张凛然不可侵犯的脸,真是感慨万分:想不到竟是她救了自己!想不到她看起来那样柔弱的样子,在这样危险的时刻竟会那样镇定、那样威严。小雌鼠,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面目。
阿迪长长的出了口气,盯着她的脸,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阿依的脸色柔和下来,叹了口气:“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没事吧?”
阿迪说:“没事。”竟有些伤心,“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大不了我不建这个家,我怎么可以向他们低头?”
阿依的脸马上严肃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可以逞英雄。可是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不建这个家,阿妮怎么办?”
阿迪愣住了,愣了好久好久,愣得忘了吹在身上的凉风,忘了身上所有的伤痛。(水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