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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争鸣个性 萍水恋一见钟情

作品名称:壹家洲      作者:黄沃若      发布时间:2013-05-12 15:46:52      字数:5854

  第一节
  
  大年初三,张五皮家特别热闹,歌声说笑声一阵阵传了出来。
  这洲上的农家乐其实大多配有麦克风,但是都不如五加皮酒家的音响好,加之与餐厅分开,还配有灯光设备,把门一关俨然就是一间小型歌厅。
  今天在这里聚玩的全是洲上的“伢妹子”,张沃、马小芳、壹子思、壹达、陈豆豆、易谷生,还有来凑热闹的采薇和三三。
  确实够闹的,多种声音都借着音箱的放大,发散到屋外的路旁和田园,把路过的马立人也留住了。
  为什么一阵恼人的秋风
  它把你的人我的情吹得一去无踪
  为什么你就随着那秋风
  没有说再见说珍重没有留下姓和名
  不知是谁在唱,一个委婉的男中音,忧伤中夹杂着希冀和快乐。马立人忽然觉得和自己的心情对上了,虽然自己退休还在留用,但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他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唱歌的是夏妫企业的新员工陈豆豆,一个帅气的四川小伙子,张沃、马小芳、壹子思、易谷生正在跳舞,没有人停下来,大家都高兴地朝马立人点点头,算是打上了招呼,只有采薇和三三欢叫着一齐扑了过来,马立人一手一个揽住了他们。
  歌舞刚停下来,大家要马立人唱一首歌,他的复式班也是要教音乐的,所以并不困难地唱了一首《北国之春》。马立人的麦克风还在手上,易谷生扮个鬼脸接过去来了一首重播,只是像台湾的张帝一样歌词被改了:
  我的宝贝你在哪里
  皓月当空杨柳依依
  梦幻小魔仙快快回到我身边
  这里有你的一片天地
  妈妈不喜欢也没关系
  我们就搬外面住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
  公公婆婆照样会欢喜
  宝贝啊宝贝我的宝贝
  何时回到我怀里
  马立人虽然欣赏易谷生的音色,但还是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易谷生聪明好玩,在省城学厨艺的时候就学会了唱歌,而且和陶八道人一样总喜欢乱改歌词,如今三十好几了仍不改顽性。
  紧接着,张沃的歌声又闯入了耳朵:
  溪水中,阳光的影子在跳动
  大地上,春天的气息弥漫着
  树儿在生长
  花儿在欢笑
  可是我在寻觅的凋零
  却是最张扬的美丽
  马小芳正在邀舅舅跳舞,这不知是一首什么歌曲,慢三的节拍。听到凋零的美丽,马立人又皱了皱眉头,对马小芳说:“有点怪怪的。”
  “怎么,不习惯?”小芳笑着问。
  马立人虽然也唱歌,但是从没进过歌厅,这气氛他本来就有些不习惯,加上这些隐隐感觉有点“不正规”的歌词,使他面对这群快乐的精灵,“不可知”地产生了些许隔膜。他关切地问:“你们平常爱唱些什么歌曲?”
  “舅舅你又来了。”小芳马上明白了,想起舅舅曾经“告诫”过的一些话,说:“这不是颓废,是释放,是快乐,是新时代的个性,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舅舅你可不要把如今的青年看扁了。”
  马立人虽然教了一辈子书,但这时的口才却不如小芳,不知是不是底气不足,“这……”,他还想说点什么,被闯进来的大巴叶打断了。房间里顿时加了温度加了分贝,大巴叶扭着她那硕大的屁股在屋里来回转,嘴里又打花鼓又唱歌,三三和采薇更在后面又唱又闹,满屋的人都笑翻了。
  
  第二节
  
  闹够了。都静了下来。
  这时五皮嫂笑呵呵进来留大家吃饭。马立人带头讲客气,五皮嫂说大年时节大家来热闹预示全年人气旺大吉大利,这个客她一定要请。大巴叶挂念要给三驼子做饭,牵着三三道声谢要走,五皮嫂抱起三三说你要走你走,三三是我的客。话音刚落,马立人的手机响了,是壹妫在找他和壹达小芳几个人,这几天壹袁和马小曼两家子都在壹妫家吃饭。五皮嫂却是横竖不让走,张沃在一旁帮腔,张五皮也从厨房出来留客,于是都被留了下来。易谷生见状便要去办厨,被五皮嫂笑着拦住:“大厨师,今天只初三,你还没上班,今天你是客,翘二郎腿等饭吃吧。”
  歌厅饭厅只一墙之隔,跨过门槛就到了饭桌旁。马立人和小芳还有继续先前话题的意思,和大家分开坐了,陈豆豆也跟了过来,随后又来了张沃。这时另桌的子思提议打扑克,谷生和壹达马上响应,采薇和三三要参与,谷生另拿了一副扑克让他们去玩拖拖板,桌上三缺一,谷生又来拖陈豆豆。豆豆望了小芳一眼,很不情愿地过去了。
  那边还在讨论打升级还是打哈,这边的对话早已开始了。
  “舅舅你们那个时代太多的是强调共性,现在不同了。我认为,重视个性是‘现代化’的重要特征。”马小芳说。
  张沃和马立人同时瞪大眼睛望着小芳,似乎一个被打动了,一个被打中了。
  “我不是不赞成个性,我也是有个性的人。”马立人笑着说。
  “这个我早就知道。”确实,马小芳早就认为,在如今这个奢浮时代,叭儿狗荣宠有加,官儿们装腔作势,是舅舅最反感最与之格格不入的,这就是个性,是知识分子可贵的良知所在。“我是说,现在青年张扬的个性,与你们那辈人守护的个性有些不同了。”
  马立人惊疑地问:“内涵发生变化了?”
  马小芳笑了:“不是。不过,也可以这样说。比如这唱歌,即使有你认为‘不主流’甚至‘不健康’的歌词出现,也不会影响我们的辨别。对我们来说,在很多时候,唱歌就是释放,就是助兴,就是通过歌声寻找自己的自由和感动,这是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
  “张老师,我理解的内涵应该没有变化。”张沃插话了,“还是人的心理倾向、心理特征、心理状态的独特反应,只是现在的时代正经历着从封闭走向开放的过程,青年们很容易将个性的张扬与社会的要求结合起来,比如个性就是利于创新的,利于扬弃传统,而传统是需要改造的。”
  “对的,守旧不能保古。”子思在另桌插话了,看来他耳朵没闲着。
  “我老爸说这几年人大代表开会也要请客发钱了,好像也成了传统。”壹达也补上一句。
  “打牌就打牌,操什么空心!”谷生在嗔他们。
  “我看老人会那档子事还要议。”子思边出牌边说,“会不会把洲上搞得老气横秋的?”这话一说不料把牌出错了,引来一阵争吵。
  马立人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争吵打断了这个话题,倒是马小芳又插了进来:“现在是多元社会,个性也是多元的。比如《红楼梦》,都说后四十回不如前八十回,也有一些人改写,但结果都不如高鹗的,因为他与曹雪芹‘个性’相通。”
  小芳的话使马立人想到了鲁迅对后四十回续作者的评价:“闲且惫矣,故于雪芹萧条之感,偶或相通。”他高兴地问小芳:“你还作过研究?”
  小芳不太谦虚地说:“舅舅,我还真作过研究呢!看过程甲本、八家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汇校,还查过蔡元培的索引、胡适的考证和张天翼长文《贾宝玉的出家》。我认为贾宝玉出家是最好的结局,升华了他的个性。”
  另桌又有人插话了,居然是谷生:“我看贾宝玉就是个嫖客。”这话马上招来了陈豆豆的反对,子思和壹达也立即站到了豆豆一边,可是谷生的声音最大,争吵中还听见他甩过来一句:“每到周末来大学接人的嫖客车子还不少呢!”
  这边的讨论没有受到干扰,小芳还在说:“他的出家和释迦摩尼的出家一样,是反常的,也是惊世骇俗的。”
  那边豆豆显然有些激动,冲着谷生嗓门大了起来:“怎么这样说呢?有好多是交友的!”
  “交友?色狼呢。如今是狼的世界。”谷生平淡说着,神情并不显得很认真。
  这时在趸椅上玩拖拖板的采薇转过头来说:“狼也有好的呢,我看灰太狼就可爱。”
  小芳望了一眼马立人说:“那是因为灰太狼有个性。”
  三三也大着舌头接上话了:“昨晚上我梦见灰太狼了。”
  壹达说:“梦狼干什么,你应该梦见喜羊羊。”
  “哦?”三三愣神地望着壹达,“那是我把梦做错了?”
  豆豆和谷生则还在争论:“你不是刚才还在唱‘生米煮成熟饭’吗?”
  “我并不反感试婚呢,时尚嘛!”
  小芳在这边又插话了:“试婚有利于婚姻家庭稳定,不一定是坏事。”
  豆豆一听小芳附和自己,高兴得牌都不打了,调转屁股坐到这边来了,谷生他们见快吃饭了,也就作罢。
  马立人始终不知该怎样插话,他感觉对这帮青年的说话和思维生疏起来,可是自己又一时缺乏有力的语言去说服谁,或者是说服自己?因为他隐约觉到了一种新鲜感。
  张沃的思维一直还在传统、创新、个性的圈子里没出来,这时他对马立人说:“马老师,我想毕业以后回来竞选村官。”
  “为什么?”马立人有点惊讶。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制度必然产生经济危机,我想不管什么制度,只要社会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就有危机。我要从最基层干起,摸索一套让人不敢贪不能贪的办法,以及确保社会公平的促富限垄的办法。”
  “啊?能不能谈点具体的想法?”马立人感觉一阵肃然。
  “具体?那还谈不上。不过有几条是确定的。一是村官定期公布财产;二是完善土地经营权权能,使农民的土地经营收益、征拆收益得到保障;三是保证自治管理达到最大限度的全员参与;四是向洲外扩展。此外还有市场、效益、生态涵养等问题都在考虑之内。至于土地产权,先不管所有制,反正是有偿流转,租赁期最长也可以70年,可以续租。我已经与我老爸商量了。”
  “难怪你父亲要承包大片土地。你是想通过实验的方式创新农村管理方法?”
  “当然还要学习别人的成功经验,包括外国的。我认为中国的创新虽然自成体系,也不应该绕过西方。”
  他们的谈话又引起了小芳的关注,她插话了:“我也这样认为。中国有很多转型中的烦恼,有些问题的解决可以借鉴外国。舅舅你说弘扬传统,这不错,但现在传统经常成了被消费的对象,甚至冒出来一些假传统,你说怎么办?”
  豆豆找到机会了,笑着说:“有些人以前把文物当垃圾,现在又把垃圾当文物了?”
  “算你聪明。”小芳报以微笑。
  对于小芳的正面答理,豆豆喜形于色。这个细节被马立人瞧见了。
  “所谓创新,就是要在真传统和假传统的基础上和废墟上杀开一条血路!”张沃始终还深陷在自己的思维中,他的话也得到了大家的首肯。
  “你在看些什么书?”马立人真想弄明白面前这个年轻人。
  “我正在看《老人与海》。”
  “喜欢看些什么书呢?”
  “喜欢看科幻和武侠。”张沃的回答又使马立人没想到。
  小芳插进来说:“我喜欢言情和梦幻的。”
  豆豆好像生怕小芳被冷落似的,只要她发言就接腔:“我喜欢看《读者》。”
  他们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开饭还没有结束。
  
  第三节
  
  陈豆豆来到壹家洲,完全出自一个偶然的起因。
  大约半年前,豆豆和小芳在网上认识了,俩人谈得很投机,但小芳坚持要不传照片不上视频,也不留电话。豆豆虽然觉得遗憾,心里却还是很快乐很满足的。
  两个月后,小芳离开学校参加社会实践锻炼,到长江一艘游轮上当导游,新的生活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加之时间精力条件诸多原因,没再与豆豆联系。
  一天,小芳在讲解张飞庙的历史时发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老是跟在她旁边,有时候还靠得很近,像在嗅她身上的气息似的。小芳出于职业礼貌,很得体地应付着,再说凭着女人的敏感和细腻,她也感觉这小伙子心无邪念,所以也不反感。
  第二天讲解完三峡大坝,休息的时候,帅小伙怔怔地望着她,像是叫她,又像是隔空呼唤,“小芳”二字的四川口音冲口而出。这是马小芳的网名。这声音当时对于小芳来说,既近且远,心里产生一种战栗的快乐:“你是——?”
  “我是豆豆!”陈豆豆喜形于色,豆豆是他的网名。
  “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凭我的直觉!”
  这话让小芳不能不相信,因为凭她的直觉,也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好像与己有缘。
  如果用心有灵犀或者有缘千里来相会形容这个奇遇,谁也会认为中肯,所以他们在船上的这几天是快乐的,船上的人们凡是知道的也都表达了惊奇之外的祝福。
  然而,小芳自成人以后,在对于婚姻家庭的朦胧的理解上,心里生出了两个阴影,一是母亲马小曼的独身,二是自己的“孤儿”身世。对于这两个阴影,她一直不敢深思细想,甚至对婚姻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读大学以后,她慢慢有了摆脱阴影的念头,第一次尝试就是要为母亲当红娘,不过这还没有进入实践的阶段。而嵌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身世阴影呢,现在有了冲击的机会,她却望而却步了。
  豆豆呢,则简直进入了他的“最高境界”。在网聊的时候,小芳就成了他的梦中情人,而船上的奇遇更使他相信这是天赐良缘。他决定对小芳紧追不放,穷追不舍,哪怕是倾家荡产。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母,这是因为他知道一个重要抉择正摆在面前。
  豆豆的父亲是成都一家中型企业的老板,一直希望儿子继承他的事业,所以豆豆大学毕业后的这两年内,实际上成了父亲的帮手,人称二老板。而豆豆在与小芳的聊天中,早已知道小芳决意要陪伴母亲一辈子,更怪的是她母亲不愿意离开一个叫壹家洲的地方。
  豆豆的父母比较开明,也知道儿子从小情商特殊,没有阻拦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读高中的女儿身上。可是即使这样,小芳也并没有答应豆豆的要求。于是,在以后的两个月中,豆豆三天两头往小芳的学校跑,因为父亲交的工作太多,常常还得当天飞机往返。他们的事情在校内逐渐传开了,各种议论都有。有一段时间小芳有意回避他,他也不气馁,就在小芳的宿舍窗下弹吉他,《绿岛小夜曲》、《草原之夜》、《敖包相会》一曲接一曲,不厌其烦,不辞其乏。因为弹技好,不但没人嫌弃,反而是同情的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小芳答应继续交往,但是只谈友情不谈恋情,而且要他不再往学校跑。豆豆喜出望外,回家正式向父亲移交了工作,随后调动他的侦察技能以应聘者的身份找到了壹家洲,并在春节前五天到夏妫的公司报到了。
  新上班,人、事、业务都得重新开始,尽管很忙,豆豆都能抓住机会与小芳交往,而且“谨遵嘱咐”不涉恋情不露痕迹。令小芳不解的是,仅仅八天时间,她与“洲友”们的两次聚会,本不知情的豆豆都如约而至,而且很快融入其中,上次的股友会上他讲得头头是道,这次唱歌他又声情并茂,联想到他的“直觉认人”、“窗下弹琴”、“抛家舍业”,心里不由她不生出一些感动。
  正月二十,豆豆终于觅到了一个和小芳单独在一起的机会。由于企学联姻的关系,夏妫公司与小芳学校经常得有人往来联系,豆豆在春节值班期间即争到了这份工作。他知道小芳节后即将归校,便施出浑身解数要把她的归校日和自己的出差日重叠起来。
  十五那天闹完元宵,他知道小芳和她妈妈会到马立人家过节,便主动与马立人套近乎。马立人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四川小伙,见他孤身一人,便邀他上门吃元宵。这个晚上,豆豆亲历了这个大家庭的温馨,他不露痕迹地表达了对壹家洲这个“世外桃源”的热爱,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探”到了小芳到校的确切日期。
  启程的时候,是马立人送小芳去上车的。上壹洲桥时,他们碰上了陈豆豆。豆豆开着一辆小霸王,那是公司的公务车兼样品运送车。当马立人得知豆豆和小芳是同一个目的地时,真感慨世上无巧不成书。小芳呢,则是一个劲地抿着嘴笑。
  一路上,豆豆尽心尽力地照顾小芳,讲些笑话和社会上的所见所闻逗她开心。临到学校,他才半开玩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小芳,有人问我在朋友和恋人的中间状态应该怎样称呼,我回答称‘恋友’,你说对吗?”
  这个问题小芳能够答出来,可是她又不知怎样回答为好,便只是笑。这一路上,她是开心的。
  “该怎么办呢?”她这样问自己,也感觉冲破阴影的时候该要到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什么时候把友情的‘友’字改成‘恋’字呢?”他也在问自己。他确实有点迫不及待了。
  不过,不管怎样,她认为先要把母亲的问题解决好。在她内心的隐蔽处,开始比母亲更急,比郭思变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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