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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困惑》第三十章《这个计划我不要》

作品名称:含泪的选择      作者:悠悠岁月      发布时间:2013-03-29 14:24:23      字数:5447

  29. 困惑
  《检疫证》对我们从事家禽养殖业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生产的种蛋出门要《检疫证》,苗鸡调运要《检疫证》,淘汰老种鸡也要《检疫证》。《检疫证》是我们养殖业的通行证,没有它就寸步难行,简直是我们的命根子。别看它只是一张小纸片,有时变得非常昂贵,上面的一个字价值千金。
  92年,我们经常有苗鸡往外调运,所以总是《检疫证》不离手的。有一次,我们的苗鸡没能赶上黄昏最后一班摆渡船,只好乘第二天的头班摆渡船过江。这下子可倒霉了,我们的卡车经过葛隆检查站时,检查人员说我们的检疫时间过期了。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最后说要罚款处理,一张口就是2000元。我们急着要赶飞机航班,身边又没带这么多现金,好说歹说最后罚了500元。其实开一张《检疫证》只要15——20元。
  这种对家禽的检疫,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可是05年我遇到的一次检疫,把我们搞得晕头转向。
  我从上海大江公司买了一些旧的网架,请了一辆卡车天天在运,突然有一天被上海的检查站拦了下来。我还以为检查人员认为车辆超载了呢。检查人员说:“证件,把证件拿出来!”我不知所措地拿出一张发票,我想大概他们怀疑我们的网架是偷来的。“《检疫证》!”检查人员十分不耐烦地说。
  我根本不知道运输旧的网架也要出示《检疫证》。当被告知需要出示木材的《检疫证》时,我急忙给大江公司打电话,请他们帮助去开木材运输的《检疫证》。可是,他们打了一圈的电话,也找不到在哪里能开得到这个旧木材运输的《检疫证》。我只好去央求检查的人,告诉他们旧木材是开不到《检疫证》的,木材《检疫证》是针对新木料的。可是,怎么也讲不通,到后来干脆把我们凉在那里不管了。
  虽然我们的卡车和货物不像运苗鸡那样耽搁不起,但是,这个冤案也是急死人的,总不能为这个子虚乌有的证件而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吧。真是有理说不清了,虽然心里非常气愤,但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眼看着要赶不上最后一班摆渡船了,司机灵机一动塞给那个检查的人200元钱,我们终于离开了那个不讲理的地方。
  哦,原来是敲诈!然而,我们即使有再多的愤恨和不平,也不可能为了200元钱再去花时间告他。再说,我们也提供不出有效的证据,因为是驾驶员塞给他的,没有发票。
  《检疫证》的用途是国家防止动植物疾病和虫害的传播,控制疫情蔓延的一个行政措施。然而到了某些人的手里,就成了生杀我们养殖业的特权,变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
  给成批流通的家禽开具《检疫证》,是兽医一个十分正常的服务项目,也是必须履行的职责。兽医都是国家养起来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不需要自己去创收。适当收取每张15——30元的劳务费,尚且说得过去。动辄几千元一张的《检疫证》,岂不成了对养殖业的一个紧箍咒?尤其是在禽流感肆虐的时期,国家下拨了大量的经费,要求农业兽医部门扶持好家禽养殖业,开展生产自救,发文免除了许多费用。可是,一些人仍然置若罔闻照收不误。那时我们一羽苗鸡的销售价只有0.3元,已经亏得很惨,兽医却要收取每羽0.1元的检疫费,还美其名曰:已经减半收费了。根本不管我们的承受能力,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在我们养禽业奄奄一息时,还要收取我们销售额的30%的检疫费。
  我们提出异议。他们说:“还没有接到文件,文件一到马上退还。”可是我们这些被管理对象都接到了文件,他们作为主管部门为什么还没有接到文件?
  当禽流感疫情一过,他们竟然拿出了93年的文件,断章取义地说:每羽苗鸡要收0.2元的检疫费。我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去主管局找分管局长反映。我们提出:“禽流感时期收取我们的检疫费应该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先退回。以后的检疫费收费标准,应该与周边地区接近。例如海门市每张《检疫证》收费20元,如果启东收50元——100元,我们还可以接受。”局长非常同情地答应了我们。
  可是,当我再次去开《检疫证》时,兽医杨x却说:“要我开就要出钱。前面收到的费用,我已经上交,你们找上面去退。”我说:“那么能不能少收一点,按照这个标准,我们一年生产五、六百万羽苗鸡,光交检疫费就是近百万元,而我们公司一年的利润还达不到这个数目。”杨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是按照93年文件收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可是,93年文件要求兽医参加免疫接种的。而我们什么也没有要你们做啊。你们也从来没有来鸡场看过或做过免疫方面的任何事情。”杨很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费开《检疫证》,你们嫌贵可以不开。”这样的逻辑,我们非常无奈。因为苗鸡没有《检疫证》是出不了启东的。
  当我们再去找局长时,局长无奈地说:“你们还是自己协商解决吧。这些文件可以这样解说,也可以那样解说。我是想支持你们的,可是,有些事确实有点吃不准”
  同行陶伟说:“这样下去是在逼我们关门。要不我们请兽医吃吃饭,也许能少收一点。”我说:“向市里反映反映,也许能解决。”陆俊杰说:“这些小事,市里仍然转下来让局里解决的,反映了反而不利于解决问题。”我们非常的无奈,人在屋檐下,怎么办呢?我们照他们的理想去交费开《检疫证》。那肯定是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不开《检疫证》,生产的苗鸡就不能销售。
  为了生存,我们只好到海门去开《检疫证》,有时还到其他乡里开,那些主张大额收取检疫费的人,又想出种种办法不准我们到同情我们的兽医那里去开。其实这些人从来没有到过我们鸡场,其它兽医胆子小,都要到现场来看到了苗鸡才敢开出《检疫证》。这种规范的工作作风,就是因为收的费用低而被一些人排挤。我们想不通为什么工作的好坏标准,要以收取检疫费的多少而论。
  其他了解我们养禽业艰辛的乡兽医,都不认同这种做法。可是,为什么要多数人服从少数人?我们非常困惑,93年的文件经过了几届的人大会议,为什么一字不改地能一直通行到现在呢?为什么人人都说我们是菜篮子工程,要支持我们,要为我们保驾护航。禽流感时期党中央下文件要扶持我们,而当年的文件却迟迟传不到办事人的手上,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复杂得使我们焦头烂额,欲哭无泪。
  我们非常困惑,但又不敢多问。也不敢提禽流感期间收取检疫费的事。要求退款想也不敢想。我更不敢直面现在的做法,偷偷摸摸的像地下斗争,舍近求远去海门开《检疫证》。到底是我们养鸡户错了呢?还是他们的做法错了?到底是海门执行的政策对呢?还是启东某些人执行的政策对呢?二个相邻的市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大的落差?国家的政策为什么能有这样大的弹性?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可以对《检疫证》随心所欲、信口开河地乱收费呢?对于这张《检疫证》,我非常的困惑!它究竟是国家控制动植物疫情传播的一个措施呢?还是一些人的敛财工具?幸运的是我们偷偷摸摸地到别的地方开检疫证,局里一直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
  30. 这个计划我不要
  88年和89年应该是我的事业十分艰难的时期,资金的困难已经到了生死的关头。我的鸡场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风雨飘渺之中。这时卫星乡的养猪标兵王谨欣跑来跟我说:“县粮食局的小黄要我们过去,说有一批粮食要处理。”
  我和王谨欣满怀疑惑来到县粮食局。局长和科长都不在,只有小黄一个人在。他详详细细地跟我们讲了那批粮食的供应情况,他讲得很详细、却更含蓄。我们两个呆子怎么也听不明白。我想了想说:“我养的是出口鸡,粮食计划是由外贸公司提供的。王师傅养猪的粮食是由粮食局供应的。”于是我就先回家了。
  过了几个月,我已经把这件事忘了。有一天,王又来了,十分为难地说:“小黄给了我好几百吨的粮计划,我就养这些猪,恐怕十年二十年也吃不完。”我说:“那你就慢慢的提吧!”他说:“可是,按规定到年底之前要提完的。我提了回来也没地方存放,做天囤也要做好几个呢,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的资金去购买。”我说:“那天我就觉得有点蹊跷,小黄说话有点躲躲闪闪的。”他说:“小黄让我直接把计划卖了,你要吗?你要我还可以送你一些,本来这个计划就是给我们两家的啊!”
  我知道粮食局的粮食供应是实行双轨制的,有计划供应的平价粮,也有通过市场调节的议价粮。平价的玉米只有0.08元一斤,议价的玉米0.2元多一斤,两者价格相差一倍还多。这几百吨的粮计划转手一卖,就是几十万元的经济收入。我的心不禁颤抖了一下,对王说:“我肯定不要,我虽然很缺钱,但不义之财我不要。”王谨欣虽然是个老实的农民,但有文化、有头脑。听我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说:“哪有天上掉馅饼的,我也不要了。我的几个儿子都很有出息,我不想蹚这潭浑水。”我们两个呆子就这样,不但把省力钱拒之门外,而且还得罪了人。事后王谨欣又对人家实话实说,把我彻头彻尾地暴露了。所以最后的罪过全记在我头上,有人因此对我怀恨在心。
  外贸公司给我们鸡场供应粮食计划,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硬的计划是每出售一斤肉鸡,换回2——3斤的粮食供应计划。还有是到了年底,外贸公司有了计划结余,就再补贴一些,这是软计划,给面上的小鸡场少一点,像我们这样的规模鸡场就多补一些。
  外贸公司的某某某,就给了我们几千斤的粮食计划,在填表格时,要我们提供当年的销售情况。当时我们鸡场的会计正好不在,张某某对这些账是清楚的,于是就由他填写了表格。可是,就是这区区几千斤的粮食计划,莫名其妙地被县检察院立了案,并且当作了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大案要案。
  我的性格倔强,说:“几百吨的粮食计划可以随便发放,没有人去查一查,怎么只查我们这几千斤的计划?谁想查就一查到底,全县有多少的粮计划给了哪些人?都是由谁领去的?”这时有人提出来,说这是张某某的笔迹,要查张某某。我说张是办事人员,我是法人代表,要查就查我。
  我到外贸公司去,他们说要查某某某,说他得了多少好处。我说:“我们鸡场是集体性质,外贸公司发的粮计划,并没有装进谁的私人口袋,要是有送礼,就去问问大队党支部书记和其它干部。”还有其他一些补到粮计划的鸡场头头也都来了,凡是能得到补贴的鸡场都是集体性质的。我们都很气愤,外贸公司结余的粮计划,说到底还是我们卖出口鸡创造的,最后的补贴又都补给了集体,为什么要查我们这些办事人员呢?
  回到场里,我仍然很气恼,就找抓副业的大队干部说:“虽然张某某填了这几千斤粮计划的表格,但目前我们还没有购进这几千斤粮食。如果要我们担这种罪名,就请你们把这批粮计划退了吧!”大队副业干部有点为难地说:“我们去证明好了。”我说:“不行!这次一定要退,以后他们补给你们鸡场,是金是银,只要我们不沾边,你们尽管收好了。我不会穷极无聊到香臭不分的地步。”大队里拗不过我,只好去退了粮计划。
  后来,在一次县人大会议上,我遇见了承办当年案子的检察长,我就理直气壮地跟他说:“当年的案子,为什么呼声这么大后来就销声匿迹了?我直到今天仍然有话想说,我多么希望能公开开庭,能让我有个说话的机会。别人说了那么多的‘随便话’,而我连申诉的机会也不给。今天我撞见了你这位检察长,是天赐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检察长连连摆手说:“我们也是接到报案才去查办的,查是我们的职责,查清楚了,对你们也是有利的。”我说:“可是为什么就没有去查查陈某某呢?”因为那次王谨欣退出之后,是养猪专业户陈某某做成了这笔“买卖”。旁边一个检察官说:“那么你举报?”
  是啊!虽然陈某某几次到我们场里来炫耀过这件事。但你管得了那些闲事吗?我也不想管这些闲事。陈某某是个文盲,又是个残疾人,拐着条腿,一只眼睛已失明。
  我记忆犹新,陈某某穿着崭新的西装,没打领带,一双皮鞋嫌大了一点,走起路来有点杂音。两只手上戴了好几只粗粗的金戒子,敞开的衬衣领里露出一根粗粗的金项链,财大气粗地对我说:“我今年收入几十万元,光卖粮计划一项就进账四十万元,这个王谨欣真是个傻瓜。你知道他今年进账多少?”我说:“肯定比我好一点。”他又说:“赚钞票,要会动脑筋,死做是挣不了大钱的,要会做人,把干部拍正了,铜钿银子就会飞进来!”他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着送礼经验:春节前给某人送了什么什么,给某单位送了一卡车的猪肉,给某某送了金、银首饰,给每个办事人员送一只猪腿。中秋节送了……国庆节又送了……元旦……真是个阔佬。他最后总结说:“总共送了二十多万元。”
  过了些日子,陈某某又来了,还是谈他的生财之道。他一次次的显摆,我听了十分生厌,渐渐地有点瞧不起他。一次他又来说,县里要放在他那里开什么现场会议,他把我的照片放在他家的客厅里。我有点不高兴了,说:“哪来的照片?为什么要瞎放我的照片?”“帮你宣传宣传。”他开心地说。我十分不领情地说:“我是靠死做的人,不会动脑筋挣大钱的,请你以后不要帮我宣传。你是大江奔腾东流去,大进大出的大老板。我是小桥流水过日子,是永远学不会、跟不上的。”
  我的先生说:“这种事多的是,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他是老实人,又是文盲,才到处说的,别人所做的‘买卖’比他大得多,只不过不放在嘴上说罢了。这叫做权力寻租。”我想想倒也是。陈跟我说,一方面是老实,想炫耀,另一方面是对我的信任,他是被权力寻租了,他本身是被动的。而社会上能有多少人能抵制这种权力寻租呢?又有多少人能主动出击滥用权力现象呢?出击权力寻租现象需要代价,要冒风险,抵制权力寻租同样需要代价,同样有风险。
  做人难,做一个清白的人更难,在我非常激进无我而存时,我的思想观念与社会潮流格格不入,别人看不懂我,不理解我。我现在已经转变了,已经不再狂热、激进,已经是满脑子的挣钱措施。为什么我仍然被排斥、受挤压呢?难道我的思想观念又落后了?
  我已坚信无我而存是激进的、不现实的,而我现在那种老老实实靠死做的想法和做法是正确的。虽然我的事业发展得不快,但我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死做出来的。一缸清水见到底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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