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连载】冰凌花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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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青峰回来创业，决心要让山沟变个样，像一颗石子似的，给岳强心的死海击起阵阵涟漪，难以平静。
岳强看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轮椅上的梦》两本书的简介，一点一点的，岳强沉陷枯竭的心泉升腾了湿润了，似有股泉水，微微地却又汩汨地在向他心的死海注入。
上午，岳强让梁颖帮他翻身，侧着身子看面前斜放着的《轮椅上的梦》。像农民走进了土地，像小鸟找到了森林，岳强的心进入书里，随着字行跳动，他觉得仿佛有一个人，在轻轻地拉他，让他站起来。
忽然有只小虫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落在书页上，还不如一粒芝麻大，没有可以升空的翅膀，也没有可以防患未然的护壳，全身白嫩嫩的似乎透明。岳强不免为它担心起来：一片树叶，一粒细沙，微风，小雨，对它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胁，都是它所承受不了的，危机四伏，生死不定，它应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要出来，也不要动，永远躲开这不属于它的世界。然而小虫自掉在书上的那一刻就没有停下，腿小得看不清却爬得极快，刚从这个字山下来就又冲上那个字山，在字的迷宫穿行，隐隐可见的两根触须不停地晃动着，探寻着。小虫爬到书的左边沿，挥动几下触须，悬崖断壁！它没有纵身而下，也没有犹豫彷徨，而是迅速地冲向右边沿，又是悬缘绝路，它仍没跳下，仍没踌躇不决，这回它顺着书沿向下，向下，终于到了书的接地点，找到了出路，爬走了。小虫爬走了，却好像爬到了岳强的心里，总是在心里那么爬着。
这时，毕青峰兴高采烈地进来了，一迭声地说好事儿好事儿好事儿。岳强也染上了愉快，问：“啥好事儿，把你高兴这样。”“绝对好事儿！我换地不没换成吗，大田人参的事儿山穷水尽了，我给孙哥打电话，孙哥给我支了一招，立刻柳暗花明了。”毕青峰兴冲冲地说了孙哥的高招，又说，“我跟你说，岳强，我回来总想着干点儿事儿，带着乡里乡亲的富起来，让咱山沟变一变，可是我却不知道究竟从哪着手……”“狗咬刺猬，不知道打哪下口。”岳强开玩笑。毕青峰笑，“是这么回事，可这下好了。”“嗯，确实是好主意。到时候扩大规模方便。”岳强赞同地说，“再说团员都是青年人，到时好好看看，都带头整整，毕竟比岁数大的人脑瓜活。”“对对，就是。我问许伟了，他说团早黄了，早没团支部书记了。”毕青峰热切地看着岳强，“他也像我似的挺多年都在外头混了，知道的不定准，你一直都在家了，你给我说说。”“团支部黄倒没黄，可多少年也没啥动静，和黄差不多。”岳强给介绍，“团支部书记不挺多年一直都是于丽娟她大爷，于宾他爸吗。”“于宾他爸？！”毕青峰喊了出来，“他五十多快六十了吧？当团……”“不这么回事儿么。”岳强看他大惊小怪地就抢过话头，“于宾他哥和他嫂子不在家没啥干的，出去下黑煤窑砸死了么，才一两岁的儿子撇给了于宾他爸妈，那时候于宾还上学呢，村里看他家生活挺困难，就照顾他家，让于宾他爸当团支部书记了，反正也没啥事儿，就是挂个名，一年可能给开二百块钱吧。”“噢，是这么回事儿。”毕青峰挺难受的，他想起了自己没妈以后于宾爸妈对他家的帮助，“行，团支书有人当就行，我去找于大爷说说，把人参的事儿干成了让大伙一块富。”
毕青峰满心欢喜地到了于宾家，于宾爸正在撮牛粪，说：“哎呀，青峰来了。进屋快进屋。”热情地给让进屋里，于宾妈赶忙给倒水，“青峰喝水。”近乎乎地，“青峰啊，这回你可行了，听你爹说你在城里都当经理了。”又冲着坐在毕青峰身边的于宾爸说，“打青峰小我就说，这孩子有出息，不一般，让我说准了吧。哈哈……”毕青峰歉虚地说：“大娘夸奖了。”“哪呀，你就是能耐，一月一千多吧。”于宾妈把水碗朝毕青峰推推。毕青峰赶紧用手接着，“嗯，是，可我不干了。”“咋的了，咋不干了呢？”于宾妈惊讶。毕青峰说了大田种植人参的事儿，说明来意。于宾爸说：“青峰，不是大爷说你，在城里一月一千多块，回来扯这淡干啥。”“大爷你是团支部书记，你管村里要一下，到时候让团员也干，然后带着大伙都干起来。”毕青峰劲头十足。“啥团员不团员的，党员都不行呢，团员能中啥用。”于宾爸似交底地说，“我跟你说青峰，我当这个团支书不过是顶个角，挣俩钱，啥事儿有党支书呢，咱苍蝇撵牛屁股，跟着闹哄个啥劲儿。”“大爷，要不这样，我只借团个名，你去给我要一块地，地我给钱也行。”毕青峰求于宾爸。于宾爸说：“青峰，我看拉倒吧。咱们这技术在山上整还将就，大田里哪行啊。种苞米也不少打。”再任凭毕青峰说破嘴皮子也没说通。

毕青峰扫兴地回到岳强家，满脸沮丧，说：“要不我直接去管杨书记要得了。”岳强给他参谋说：“行倒是行，但有两点不好。一呢不挂上个组织，示范带动作用小；二呢就是想给你块地也出师无名啊，别人会有意见，说闲话。都认种地，地多金贵。”“也是，唉。”毕青峰无奈地叹口气，说，“这个于大爷，可真是的。”躺在炕上的岳强歪着头看着坐在一边的毕青峰，笑了，说：“看你这劲头，要让你当上团支书，准能把团闹好。”“那说啥了，我要是团……”忽然止住话的毕青峰浓眉一扬，瞪大眼看着岳强，“我直接要团支书得了呗？？”“行！”“好，就这么着了，要了团支书再要试验田。我就要个职位，工资还给于大爷。我这就要去。”说着，已推开了门。东北农历二月来的春天，天还是有些短，太阳落下去不久，天就要黑了。
路上，毕青峰遇见了许伟，许伟问他干啥去，他寻思许伟也不是外人就跟许伟说了。这不亚于一颗特大型炸弹，在许伟的心里炸开了花，团支书到村长，再到村支书，可就是三步啊，毕青峰要是走成了头一步，那可就差两步了，就把自己将来的位置顶了，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许伟好像挨了一记重拳，心在惶恐中左摇右晃，但是仍迅速地打好了算盘，应付几句就急急地走了。毕青峰看他脸色难看，以为他病了，就冲他后背喊了一句：“许伟，哪不得劲儿呀？”“没有没有。”许伟说着，心想：我是不得劲儿，心不得劲儿！

几百户的村子也没什么事儿，村长和往常一样，在村部呆了一阵子就回家了。
杨书记听毕青峰说了大田种植人参的事儿，很是赞同，说这个项目好，以前咱这都整过参，虽说那时是山上，现在是大田，可毕竟都是整人参，有这个技术基础，整起来比别人要容易得多。说这几年强调种植结构调整，一直都没找到啥好项目，就都一直种地整老苞米，光靠苞米真不行，经济效益太低，真得发展点儿别的。毕青峰见杨书记挺赞成的，更是高兴，说：“杨书记，我有事儿想求你。”“青峰，别书记书记的，咱这又不是在什么场合，不近面，叫大爷得了。”村书记已有一些皱纹的脸显得十分温和，“有事儿尽管开口。”毕青峰想一股脑儿把要团支书和要试验田两件事儿都说出来，但又怕互相影响，难办，就决定还是稳扎稳打，逐步深入，于是就没说要试验田的事儿，只是说：“大爷，我想当团支部书记，发动团员到时候都干起来，再带动大伙。”“行！你这个想法好，年青人有干劲儿，能创新，有带动作用。行是行，”杨书记赞同着忽然话锋一转，“可村里有团支书了，于宾他爸，干多少年了，这也不好办哪。”毕青峰看杨书记有些为难，急忙说：“大爷是这样，我知道村里是照顾于大爷。于大爷当这些年不也没干啥吗，他要不要团支书的职位没啥两样，我只要这个职位就行了，工资还照样是于大爷领，你看行不？”“行，这样能行，我同意。”杨书记话又一转，“青峰，我同意了可你还得去村长那说说，然后于宾他爸那边你也得去唠唠，不让他干了，他别有啥意见，最好让他同意让给你。于宾他爸毕竟是村长的哥，给他哥撤了，他别有啥想法。把话都唠开了，大伙都乐呵才好。”“大爷，还是你看事儿周到，我这就去跟他们说去。”
杨书记送走毕青峰，往屋里回。他当了这许多年村支书，虽说领导的村民吃的穿的都不愁，也没什么打架斗殴的，可就是咋也不能再更上一个台阶了，平平的，眼看自己岁数大了，想着再干一届就要退了，村子变变样才好，退得才光荣。他着急，一直想找个有些能耐的年青人帮他，却找不到。许伟倒是总是找他下棋，说一些事情，可他觉得许伟说的那些事儿和农村似乎有些不合炉，就像往桃树苗上嫁接梨，悬得乎的，别扭。毕青峰回来了，一说，他觉得这还差不离。他要让毕青峰帮着把他的愿望实现。但他又要顾及到别人，不能让别人不乐意，村支书当到后头了，临秋末了的再得罪人，犯不上。
毕青峰推开于宾家里屋门，没开灯，但他借着二十一寸彩电散出的光亮还是清楚地看见于宾爸妈在炕上坐着，“大爷，你们看电视呢。”
于宾爸妈看是毕青峰，早已拉下脸来，只是于宾爸冷淡地答应一声，他们就或看电视或瞅别处了，谁也不答理毕青峰。
毕青峰虽然半路上就预想了一下他们可能会有的表情，可绝对没预想到会提前，会提前到一进门。他稍一楞，便又恢复自然，没人让，就自己坐到炕沿边，掏出烟来递给于宾爸一颗，“大爷，抽烟。”笑着。于宾爸刚接去，于宾妈一把抓下来，“俺们可抽不起你的烟！”朝毕青峰一甩。毕青峰机械地一接，没接住，烟掉在屋地上，骨碌一段。毕青峰愣了一下，哈腰拣起烟，又重新抽出一颗，“大娘，有啥抽起抽不起的，抽呗。”又笑着递给于宾爸。于宾爸瞅了瞅于宾妈，接住塞进手里的烟。“就是抽不起，团支部书记都让人抢了，哪还有钱抽烟？哪还有心思抽烟！”于宾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毕青峰一听，完全明白了，赶紧说：“大娘，我正是来跟你们说呢。”“有啥说的，杨书记都找了，还有啥说的！”于宾妈气乎乎的。“大娘，你消消气，你听我说。”毕青峰仍笑着，满脸和气。“消气？都要让人顶死了，钱也挣不着了，还消气？！”于宾妈说完，话缓和下来，“青峰，你说你在城里干得好好的，非得回来跟俺家抢这饭碗干啥？”她的眼里有了泪花，“青峰，俺家哪得罪你了，俺家对你家不薄啊。咱就说你妈没了以后，过年人家吃馒头，你爹不会做，我去给你家发面，给你家蒸。冬天你棉鞋破了，我把于宾的扔在一边，给你先补。还有那回，你感冒烧大发了，去医院没钱，俺家种子化肥都没买呢，就把钱拿给你爹……”……毕青峰静静地听着，叭哒叭哒地掉眼泪，一件件往事把他拉回到过去，让他又看见了那时没了妈的凄苦孩子，又看见了一个个善良的深刻在他心里的面容，他怎会忘记，又怎能忘记？！也就是这些感动，让他从那时起就立志要报答乡亲，回报社会，让他现在回到了山村，决心改变山村。然而，这样的理想却伤害了让他感恩的人。此时此刻，于宾妈说出的每一件往事都犹如一根钢针扎在毕青峰难受的心上。毕青峰掉着眼泪听于宾妈说完，郑重地跟她和于宾爸讲了饭庄包间里的事情，讲了那如匕首的小姐的话，又真诚地说了自己回来的目的，还有自己实现目的所遇到的困难，最后说：“大娘，大爷，我回来不是抢你家饭碗的。我都跟杨书记说了，我就要职位，工资还是大爷领。”于宾爸妈认真地听着，都感动了，“嗨—－”于宾妈舒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青峰，是大娘错怪你了。你看你为了咱这山沟，那么多钱都扔了，咱还有啥可说的。要是再说，那就是大娘犯混了。”于宾妈看了一眼于宾爸还捏在手里没点的烟，说：“青峰，给你大爷烟点上。”“哎哎。”毕青峰抓起火柴，火柴头便跳起了欢快的火苗。于宾妈又说：“再说你大爷这岁数，别说团支书，党支书也不适合了。哈哈……”和他们一起笑起来，又说，“让给你们年青人干吧，你们年青人保证能干好。”毕青峰眼里满是感激。
毕青峰从于宾家出来，见于村长家已关灯睡觉了，想着也不是什么不能隔夜的急事，明天再跟村长说也行，就回家了。
一大早，于丽娟还睡着呢，许伟就爬起来了，有些毛手毛脚，给弄醒的于丽娟迷迷糊糊地问：“你这城里人今天咋起这么早？”“没事儿，你睡吧。”许伟十分体贴地说，“你成天到晚在这，我大爷大娘也见不着你个影，别生气了，我过去看看，看有啥事儿没，好帮着干干。”于丽娟闭着眼扫着拍了他一下，“那我谢谢你了。”
许伟一出门，就急跑到大爷丈人－－于宾家，一听于宾爸答应毕青峰了，心说，完，昨晚白忙活了！心里就更乱了，两关毕青峰都通过了，就差最后一关就上任了，不行，老丈人跟前可得好好说说，在那一关非给他卡死不可！
许伟琢磨着快步到了老丈人家，一下推开挺旧的木板钉的大门。“吱呀”一声让正收拾院子的老丈人－－于村长抬头看看，没吱声。“大爷，收拾院子呢。”许伟毕恭毕敬的。于村长说起来也不算烦这个未过门的姑爷，他虽说穿着举止像城里人，可毕竟比于丽娟和毕青峰那伙子小青年强，最起码人家头发是黑色的，像个中国人。你在看那帮玩意儿，黄毛子拉叽的，钱老五进城回来竟整了个蓝头发，把脑袋弄得像漏了油的漆桶，还不知道砢磣，顶着满街晃。一个个的什么东西！村长翻了一下眼皮，“嗯”了一声。许伟边帮着收拾边没事儿似的说：“大爷，毕青峰当团支部书记了是不？”“谁说的？”村长瞪他一眼。许伟故做惊讶：“你村长还不知道吗，大爷？”“听谁胡说八道，团支书你大爷当呢。”“哎呀大爷，人家杨书记都批了，我大爷叫人家给顶掉了，我大爷也同意下来了，毕青峰找的，这么大事儿你还不知道呢，找他没找你？”许伟故作大惊小怪。见村长瞪着眼瞅他，又说，“连问你一下都不问，他毕青峰也太目中无人了，谁都问了，就没拿你这个村长当回事儿！”村长哆嗦的手猛地把木头儿往地上一摔，扭身就朝村部去了。

毕青峰吃过早饭，说了声爹你收拾桌子吧，我得上趟村长家，就出去了。太阳从牛角峰底下斜照着村子，明亮灿烂。毕青峰走一段，看见村长迎面走来，赶忙打招呼，“大爷，吃完饭了，我正要找你去呢。”“哟，这不团支部书记吗。你这么大个团支部书记找我个小村长干啥？！”于村长冷着脸继续走。“大爷，我正想找你说这个事儿呢。”毕青峰随着错过去的村长转过身，又跟着走着说着，“昨天我看你家闭灯了，我就没叫你。”“叫我干啥，咱小村长顶不了啥用，你找有用的就行了，不一样当上团支书了么。”村长瞅也不瞅他。“大爷，书记说了，说让我问问你，再问问于宾家大爷，说你们同意了他就同意。”毕青峰赶紧解释。村长听了这话，心里舒服了许多，但他却说：“你该干啥干啥去，少跟着我，跟着我我也是不同意。”毕青峰觉得村长在气头上，跟着再说也没用，解释完了就先这样吧，就站住了，愣愣地看着村长走，站了一阵儿，刚转过身，想去跟岳强说说，却见于丽娟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还没到跟前就囔起来：“毕青峰，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干项目就干项目呗，你给我大爷整掉干啥，你差那二百块钱哪？实在不行我给你！整就整呗，还背着我爸……”“你住口吧！”毕青峰如同风箱板做锅盖，受了冷气受热气，实在受不了了，“你不差二百块钱我就差？刚让你爸损一顿，你又来了。你大爷都同意了，你起啥哄！”“我大爷同意了－－？”“不信你问去！”毕青峰实在没好气了。“问就问。要不像你说的，我看你还咋说。”扭头就走，金黄的短头发震得一扎煞一扎煞的。

村部在堡子东头，这边挨着毕青峰的家，那边挨着学校，两间砖瓦房，外屋是熏黑了棚顶的厨房，里屋是书记、村长、会计的办公室，也是一开会就污烟瘴气的会议室，还是打更的老周头的宿舍，要是乡里下来干部视察，归拢归拢就变成了餐厅。
杨书记倒水泡茶，和坐在炕沿抽烟的老周头唠闲嗑。村长余怒未消地推门进屋，老周头和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他理也不理沉着脸对书记说：“老杨，你让毕青峰当团支部书记了？”“噢，是这样，我个人是同意了，但我让他再问问你和于宾他爸。他没去吗？”杨书记微笑着看他。“于宾他爸犯啥错误了？你给他撸掉！”村长气哼哼地瞪着杨书记。“不是不是，他啥错误也没犯。”杨书记仍笑着解释，“毕青峰找我，说他要当，我寻思当不当的也就二百块钱的事儿，于宾家现在生活也缓过劲儿了，况且毕青峰说他只要职位，钱还照常给于宾家。我寻思对于宾家也没啥坏处，就答应了。”杨书记说完激他一句，“当然了，你生气是应该的，于宾爸是你亲大哥。”“啥亲大哥不亲大哥的，我说的是这个事儿，人家没犯错误，凭啥撸人家？！”杨书记最后的话一下让村长急了。杨书记端杯茶给村长，笑看着他，说：“消消气，消消气。说实话老于，咱村上的团支部这么多年真是没起啥作用，聋子的耳朵，就是个摆设，上面要求村里要有这么一角，咱就找个人挂个名应付了事儿。自打毕青峰找我，我就琢磨，这小青年有干劲儿，文化高，脑瓜子又活，这小野马就给他放山坡上去，让他遛遛，遛遛看，行了更好，让他干，不行咱再撤他，也没啥损失，你看咋样？”说到这杨书记又激他一句，“当然了，于宾爸是你亲大哥，你要实在不同意咱就把你大哥和毕青峰都叫来，咱就当面说不用毕青峰，还让你大哥当。”村长把刚端起的茶杯“咣”地往桌上一蹾，“你这是啥话，你这不是说我任人唯亲吗？”村长用上了一个在报纸上看见的记了多少遍才记住的成语，“好，用他就用他，看他猴子咋变成孙悟空，能干出啥名堂！老杨，可有一样，不行咱就撤他，这可是你说的。”见他总算通了，杨书记舒了口气，“对对，不行坚决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