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困惑（15—16）

　　15·
　　
　　刘国庆的儿子家正在他的房间玩着电脑，这孩子都二十的人了，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表现出漠不关心，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是满口回绝。然而，家正却喜欢在电脑上收看乐嘉主持的“非诚勿扰”节目，这就是家正的爱好，简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废寝忘食不说，几乎是闲了就看，哪怕有丁点的时间，他都不会放过收看的机会。
　　家正的这一举动被刘国庆发现了，刚开始他觉得没什么，孩子嘛看看电视节目这很正常，值不当大惊小怪的。可是，时间长了，刘国庆觉得应该值得关注了，这毕竟不太正常，这孩子像着了魔，这样下去可不行。但是，家正的妈妈却不这样认为，孩子嘛，看电视能够发生什么问题？不必要一惊一乍的，她认为刘国庆是小题大做，走路摸屁股----小心过度了。谁有谁的看法，他们争执不下，可谓是各说纷纭，莫衷一是。
　　家正玩电脑还喜欢玩游戏，除了收看网上的相亲节目外，就是玩游戏。恁说，都二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天天沉迷于虚拟的网络之中，这咋不让刘国庆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呢？刘国庆好歹是经常往外跑的人，他见多识广，知道孩子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马上纠正过来。可是，孩子的坏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要想彻底解决，要想立竿见影，那是不现实的，必须循序渐进，逐步改变，不能操之过急。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规律，不能违背事物的发展规律办事。刘国庆懂这个道理，可他老婆淑秀未免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问题就出在这里，孩子的教育工作早该引起重视，可是，刘国庆给忽略了，现在想想，都是自己的错。刘国庆对孩子的关心不够，他觉得现在知道错了，马上改正为时不晚。所以，他觉得摆在眼前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孩子从虚拟的网络走出来，面对现实，不能让孩子的心理发展成畸形，到了那个时候，想改正都难了。
　　基于这样的原因，刘国庆有点心急，毕竟孩子是成年人了，可他眼下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个成年人，简直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他的心理不成熟，他的思想怎么会成熟？他的人生观，世界观必定是有问题的，这点毋庸质疑，刘国庆觉得矫正孩子的心理是当务之急，不敢再大意了。
　　刘国庆他们一家住在三楼，下边的房子出租了。三楼是这样设计的，一套套房，一百多平米，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其他的房间基本都是标准间，还有一套是一室一厅的。他们的儿子就住在一室一厅里，他不愿意跟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不方便的，这是家正的说法。
　　其实家正大可不必住在一室一厅里，这明明是浪费资源嘛，就他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真的没有必要。问题是，刘国庆为了清净，为了安全，三楼的房子他执意不往外出租，他的目的很清楚，为的就是自身的安全。他清楚，出来租房子的，啥人没有啊，万一遇到个心怀叵测的，心怀鬼胎的，一家人的身家性命岂不是没有了保障。鉴于这种情况，刘国庆家只有四口人，三楼这么大的面积，在里边打滚都不成问题，孩子既然要住一室一厅，那就由他去吧，毕竟闲着也是闲着。这点刘国庆没啥可说的，他没有意见，孩子想独立，这是好事，应该支持才对。
　　其实呢，家正有家正的想法，他不想跟父母住在一起，为的就是自由。就这，他的父母还不忘时不时过来看看，实际上就是不放心，家正心里清楚，他们过来看啥？还不是看看自己都在干些什么，他们最好别没事找事，动不动就这个不行，那个不让，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看待，管得太宽，管得太严，他觉得很不耐烦。但是，心烦归心烦，家正还不敢公然跟父母作对，毕竟他的经济不能独立，没有他妈妈给他做后台，他是寸步难行。
　　家正一直都没出去挣过钱，自打初中毕业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家里，他的花销都是他妈妈支付的。所以，家正最怕他妈妈，万一得罪了她老人家，断了自己的财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于这点，家正把握得相当到位，只要是他妈妈对他发号施令，他不想去做的，就采取软磨的办法，从不敢贸然拒绝。要是他爸爸对他发号施令，可以这样说，家正就敢公然抵抗，毕竟他不能控制家正的经济动脉。
　　家正的卧室，真的零乱不堪，一台电脑正在播放着“江苏卫视”的“非诚勿扰”节目。家正躺在床上，地上到处是烟头，沙发上扔着他该换洗的衣服，电脑桌，电脑显示屏，鼠标键盘，到处是灰尘。家正太懒了，也不说收拾收拾，他看着节目，不时发出开心的大笑声。
　　家正可能因为太投入的缘故吧，他的妈妈站在他的门口，他还不知道呢。家正是侧卧着的，他的后背对着门，他在欣赏着电脑里的节目，他妈妈悄然而至，他当然不知晓了。
　　淑秀过来本来是叫家正去他们的房间，交换看法的，毕竟买车不是小事，争取孩子的意见这是必然的。刘国庆在他们房间的客厅等着呢，这不，淑秀过来喊家正过去，当她看到家正这么入迷，个人卫生这么差，心头的怒火不由得窜起老高。这孩子，真该管管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知道干净，这地上脏的，都快成垃圾站了，也不知道打扫打扫，他的衣服脏了，男孩子不会洗衣服，自己帮助他洗洗，这可以理解。但是，地上这么脏，电脑，这可是他自己的东西，天天玩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淑秀为家正的懒惰而烦恼，这孩子，太不争气，这房间都是自己给他打扫的，一次不帮他，都脏成这样，太令人失望了。
　　淑秀越想越生气，都二十的人，还不知道干净，看看这房间，都被他糟蹋成啥样了。但是，生气归生气，淑秀还是不忍心数落他，为了孩子的自尊心，淑秀忍着心中的怒火，她不愿意使孩子难堪。她看着不顺眼，心里难受，但终归是没有发作。淑秀悄无声息地进了儿子的房间，她自觉地帮儿子收拾着扔在沙发上的衣物。
　　家正虽说是一个人，但他的床却是双人床，又大又宽敞。他躺在床上，侧卧着，双腿还夹着被子，这就是家正的习惯，他看电脑，总是在头部垫很多的东西，抓住啥是啥，枕头都垫了两个，他还嫌不够高，还把他的衣服垫在下边。家正的妈妈看着这一幕，很无奈地摇着头，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看看，脏成啥样了，也不说拾掇拾掇。”淑秀边收拾边唠叨着，满脸的关爱之情。
　　淑秀的话，家正居然没有听见，可见他是多么认真，多么投入，真的是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淑秀觉得家正要是在学习上能这样认真就好了，不说考上名牌大学，考个普通的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淑秀相信自己的孩子，他不是没有能力，孩子的头脑还是相当聪明的，只是没有好好地去引导他，都是做父母的责任，把孩子的前途给耽误了。
　　要说家正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孩子记性好，小时候背唐诗，只要给他学几遍，他就能牢记。这点淑秀清楚，都是因为自己太忙，对孩子的教育不够负责，要不是，这孩子能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做父母的错，是自己对不起孩子啊。现如今，经济条件好了，不用为柴米油盐而奔波，有了时间，有了精力，可孩子的学习却贻误了，孩子的青春年华再也找不回来了，哎，淑秀在心里深深地自责着。
　　“看的啥呀，看把你高兴的？”淑秀帮儿子归拢着零乱的衣物，她再次追问着家正。
　　这次可能是淑秀的声音放高了，家正注意到有人说话，他这才转过身。当家正看到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妈妈在问他，他马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姿势，满不在乎的样子。
　　家正的妈妈帮他收拾内务，那是家常便饭，家正早已习以为常。故此，家正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妈妈忙他妈妈的，他该看他的节目还看他的节目，他认为他妈妈帮他收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啥大惊小怪的。他的专注，他的投入，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边欣赏边回答：“你不会看看？非诚勿扰啊。”
　　家正有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他妈妈，他觉得他妈妈是明知故问，这不是很清楚吗？又不是看不见，还问个啥？其实呢，淑秀真不知道啥是“非诚勿扰”，不就是男男女女，说说笑笑嘛。啥叫“非诚勿扰”，淑秀看儿子带理不理的样子，心里未免有点酸楚，这孩子，长大了不是？恁娘不是没从头看嘛，要是看明白了，还问你干啥？
　　“家正呀，不是恁娘唠叨，你看看，你都快成家的人了，还不知道干净。电脑脏的，都是灰，也不说擦擦，你看这地上，烟头乱扔，你就不会找个烟灰缸？哎，都二十的人，还得恁娘天天给你收拾，你就不会勤快点，懒得跟个猪样儿，啥时候才会不让恁娘跟着你操心啊。”
　　淑秀把沙发上的衣物收拾好，又走到家正的床边，把他扔得到处都是的鞋子归拢好。她边干边唠叨着，充满了怜爱之情，可家正呢，仍是聚精会神地欣赏着电视节目，时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
　　“家正啊，你小小年纪，不会少吸点烟，看看瘦的，跟个柴火棍似的。”淑秀看着这满地的烟头，心里不是个滋味儿，这孩子，烟瘾这么大，身体咋会好啊。
　　家正根本不在意，他妈妈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进去，淑秀是爱子情切，她哪里知道，她的儿子却毫不领情，这是淑秀所想不到的。想想自己真心实意，苦口婆心，还不都是为你，你却这样冷漠无情，真的让人寒心啊。淑秀的心在隐隐作痛，她觉得上辈子自己一定欠了这孩子不少账，要不咋还都还不清呢？
　　
　　16·
　　
　　淑秀对自己的孩子真的是没有办法，既心疼又生气，她是恨铁不成钢啊。为了家正，她不少跟老公生气，刘国庆对孩子缺乏耐性，动不动就会发脾气，可是，他发脾气不起作用，只是凭空让他们父子增添点隔阂，淑秀也是无奈，主要还是她溺爱孩子，不愿意看到儿子受丁点的委屈。
　　看到家正这般懒惰，她心里也是又气又恨，但还是担心的成分居多。淑秀心想，现在家里的确是吃喝不愁，但是这毕竟不是孩子亲手拼搏来的，他要是运气好，还能享点福。可要是他时运不济的话，孩子今后可咋办啊？淑秀想得长远，她不得不为孩子的后半生操心。孩子不管长多大，做父母的都不会不操他们的心，问题是，孩子们不领情倒还罢了，他们反而烦透了，看见父母就像见到仇人似的，不说是分外眼红吧，却也是横眉冷对。
　　淑秀真的很纳闷，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她不能理解，原来自己小的时候，不单单是听父母的话，还勤劳俭朴，现在的孩子却恰恰相反，父母越是操心，他们越是反感，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黑的变成白的了吗？这世界，咋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差？淑秀搞不通，她也没有心思去搞懂，反正过一天少三晌，混天度日吧。
　　这是淑秀发自内心的委屈，她能说给谁听？说给自己的丈夫吗，她不能，她也不敢，本来刘国庆正没事找事呢，要是跟他诉苦，岂不是自找羞辱？淑秀明白，丈夫一定会指责自己，笑话自己，他一定会说自己是自找苦吃，是自己做下的孽。淑秀不是不清楚，家正变成今天这样，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原来国庆就一直叮嘱她，对孩子严厉点，绝不能给惯坏了，淑秀不听他的话，她依然我行我素，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她能埋怨哪个呢？都是自己的错，打掉牙咽肚子里，谁也别说了。
　　淑秀把家正的屋子收拾了一遍，她四下看看，觉得差不多了，才收手。不过呢，家正屋里的地，她可没去打扫，淑秀是专门留给家正的，她存心要锻炼锻炼孩子。淑秀原来一直帮家正做内务，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从今天开始，孩子必须自己动手了，他屋子里的地，他不去打扫，还让自己帮他啊，啥时候他才能独立呢？
　　“别看了，起来吧，恁爹找你有话要说。娘的头，都这样大的人了，连地都不知道扫扫，也太懒了吧，你一会把地打扫打扫啊，你看脏的，还能下脚吗？”淑秀真的是看不顺眼，她恨不得自己动手替家正把卫生打扫一遍，可是，她不去干，她要让家正自己动手。
　　家正的妈妈数落个没完，她以为起到了效果，其实不然，家正根本都没听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女人就这样，话不少，就是不起作用，淑秀说着话，四下打量着，她看哪里都不顺眼。但是，她说她的，家正该看视频还是看着视频节目，根本就没在意。
　　“你听见了没有，恁爹叫你过去呢，你把电脑关了。”淑秀看家正无动于衷，不由得恼怒起来，她厉声训斥着儿子。家正听惯了他妈妈的训斥，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也就没啥反应。
　　家正仍在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节目，对于他妈妈的话，他充耳不闻，他侧卧着的姿势一直没变。
　　淑秀恼火了，真的是忍无可忍，她狠狠地朝家正的屁股上给了两巴掌。说实话，本来天热，穿的衣服又不多，她这两巴掌挺用力的，很是清脆悦耳。要说疼，不会不疼，但也不是真的钻心裂肺地疼，可是，家正不愿意了。要说也是，家正想不到他妈妈会来这一手，搞得他猝不及防，要说不是疼的问题，主要是吓了家正一跳，使他极为光火。家正被打，他岂能愿意？
　　家正忽地坐了起来，毕竟是年轻人，动作敏捷。他瞪着一双大眼，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妈妈，说实话，家正真的是恼羞成怒了，他恨不得跟他妈妈动武。但毕竟是他妈妈，他真的没有办法，看样子，要是外人对他这样，家正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紧攥着拳头，浑身发抖，嘴唇都变了颜色，胸部一起一伏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再打，你再打，你再打我试试？”家正就像一头发飙的牛犊，咄咄逼人，令人不寒而栗。
　　淑秀被儿子给震住了，说实话，她根本想不到儿子会这样对她，使她大感意外。在她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家正的发火咋不让她手慌脚乱？她被儿子的愤怒给吓着了，想不到自己半开玩笑地打了他两巴掌，他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就像自己捅了马蜂窝一般，淑秀心里很不平衡。
　　娘的头，打你两巴掌犯啥法了？哎，现在的孩子们啊，只能对他们好，一百成，有一成不好，他们就不愿意了。想想自己为他所在的一切，真的是尽心尽力，不辞劳苦啊，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让他吃，他却这样对自己，咋不让淑秀如坠冰窟，浑身筛糠呢。
　　“就是打你了，你还能咋地，难道你还想打恁娘不成？”淑秀虽说是厉声责问，态度强硬，却未免有点底气不足，毕竟有点色厉内荏之嫌。
　　家正看他妈妈强态度硬起来，他可能也恢复了正常，刚开始毕竟在气头上，这会冷静了许多，他不再怒目相向，而是逐渐松开了紧攥的拳头，眼里的凶光也渐渐淡化，转而变得温和多了。家正也不接他妈妈的话茬，而是一骨碌撂倒，又继续开始欣赏他的视频节目。
　　“娘的头，你算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是？还想跟恁娘立睖立睖？你厉害，恁打俺啊？”淑秀真会把握火候，她看儿子消了气，不敢跟她对着干，她才主动进攻，步步紧逼。
　　家正可能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对妈妈的话根本不放在心上，任由她随便数落，家正就是闭口不言。不管淑秀怎么说道，他就是不接话茬，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架势，淑秀很生气，她恨儿子竟然敢这样对自己，这是啥态度吗？简直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真的是长大了，还想跟自己动粗呢。
　　要是不好好管管的话，将来可是了不得啊，孩子这样发展下去，后果令人堪忧。淑秀觉得事态严重了，这样下去，他还不翻天了？千万不能任其发展，一定得严加管教，绝不能再姑息迁就了，孩子就像小树苗，不修剪修剪是长不成参天大树的，这点淑秀今天才意识到。
　　“恁说说，恁一拃长，俺把恁拉扯大，俺容易吗俺？恁妈打你两巴掌，恁看看你那样，恨不得把恁妈吃了，这孩子，恁有良心没有啊？”
　　淑秀刚开始声色俱厉，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感化，不是教训，而是说教。也许她觉得孩子大了，通过说理，可能会打动他。这就是所谓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吧，但是，尽管淑秀无限投入，说得令人动容，可家正依然是无动于衷，熟视无睹。这让淑秀很是伤心，想不到这孩子油盐不进，根本就没听进去，仍然是专心地欣赏着他的视频节目，仿佛这节目就是饭，能充饥似的。
　　“恁别看了，俺说的话恁听见没有，憋着气一声不吭，这是咋了？有话你就说，俺不是不让你说，有啥话能摆到桌面上，你就拿出来，别装哑巴。”
　　淑秀说着就要上前去关家正的电脑，可是她不懂机器，不过呢，开关她还是多少懂点的。只是呢，淑秀不玩这东西，要是按程序关机，她的确不会。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淑秀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心里清楚，直接摁开关的话，对电脑不好。现在正在气头上，管不了许多了，她跑上前去，对着电脑的开关，伸手摁了下去。
　　“叫你看，叫你看，不看能死啊？天天抱着电脑，它能当吃还是当喝啊，不出去挣钱，照样饿掉你的牙。”淑秀气呼呼地关掉了电脑。
　　家正看妈妈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敢再造次，关机就关机吧，反正电脑坏了还是她出钱。他原本是侧卧着的，他妈妈把电脑关了之后，家正就仰卧着，还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淑秀哪里也不去，她就直戳戳地立在家正的跟前，而且两眼泪汪汪地逼视着儿子。家正也许是理亏，也许是心虚，总之他不敢跟他妈妈对视，他害怕看到他妈妈那双泪眼。
　　“恁给俺起来，看把恁自在的，天天啥心也不操，就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钱花了找俺要，天天不挣钱就会花钱，饭桶一个。天天电脑也不关，一直玩，没明没夜地玩，玩电脑不需要电啊，这电不掏钱能行吗？看把恁惯得，脖子里挂着烧饼，饿了都懒得去啃。”
　　淑秀边数落着儿子边去拽他起来，可家正突然之间换了态度，他嬉笑着躲避着他妈妈，不让她抓着他。
　　“恁给俺起来，这被子也是俺缝的，不让你枕。有本事恁滚出去，看看不把鳖孙饿回来才怪呢。”淑秀拿儿子没有办法，她哪里有家正灵活，她去抓家正，他就躲闪，搞了几次都失败了。没有办法，淑秀就想起了“釜底抽薪”这招儿，她把家正头枕的被子给抽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家正没啥枕的，他就坐在床上，嬉皮笑脸地望着他妈妈，啥话也不说，软磨硬泡。他们母子俩就这样对峙着，家正任由他妈妈把嘴皮磨薄，他就是一言不发。淑秀说急了，家正就用嬉笑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