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牛皋金营下战书 不辱使命享酒肉

　　粮草已到，岳飞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眼见勤王官军消息全无，自己留在江北的军队也没有消息，如今山上四万人马给金兵围困，却也不是个好事情。若金贼继续增加兵力，你就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却也没有胜算，遂决定和金兵开上一战，看看如何？兵不在多，而在勇，将不再多，而在谋，以少胜多，古今不乏，我岳飞为什么不能孤注一掷，试上一试？鹿死谁手，未可知也。
　　岳飞升帐，将官罗列两厢。岳飞道：“粮草已到，可喜可贺。可金兵如狼似虎，虎视眈眈，要将我等全部歼灭在此方称其心，是可忍孰不可忍？且金人狼子野心，意欲彻底吞噬我宋国，豺狼成性，不杀之何以对得起死亡的成千上万父老乡亲？二圣在北国受苦，金人在中原横行，我等抗金救国，义不容辞，活就活得轰轰烈烈，死就死得扬名千秋。我军没有后援，勤王之师至今没有消息，我们的留守军队消息全无，估计都在和金贼浴血奋战，我们也不是孤立的。金兵将我们围困在山里，本帅也恐一朝粮尽，不能接济，那时再和金兵决战，却不是疲兵战强师，更无有胜算。本帅决定，现在趁兵精粮足，和金贼打上一场，杀败金兵，奉天子回朝，却不知哪位将军愿意去金兵营里去下战书，这件事情很危险。前我们刚刚运来粮草，杀死金兵无数，金人都很恼火，估计昌平王金兀术和大元帅粘没喝都气死了，送战书去金营，一不小心，就会丢命，谁愿意不怕死，冒险去下战书？”
　　岳飞的话音未落，牛皋早就上前道：“大哥，元帅，老牛我愿意去，不就是下个战书吗？有什么了不起，说得这般严重？”
　　岳飞见了，道：“你昨日刚刚杀了他无数兵将，正是金兀术的仇人，如何去得？他见了你，还不活煮了你？”
　　牛皋道：“我的好元帅，这等事情你就不要让别人去，去了就是个死，我去却没事。这四太子金乌猪，还有那个什么元帅粘馍糊糊，军师瞎胡吃虾米吃都很喜欢我牛皋，绝对没事。我就是杀他们，他们都会眉开眼笑地伸脖子，这我牛皋不是吹的。我看了，山上也只有我牛皋能不辱使命，去下这个战书，大哥也就不要再派别人去了。”
　　岳飞只得道：“如此好吧！王横，将文官的衣袍拿来，去给牛老爷换装。”牛皋不愿意换，但是这是军令，他只得打扮起来，却也好看。样子绝对好笑，将哭的人也能逗得捧腹喷饭。
　　牛皋收拾停当，带了战书，没带兵器，骑了乌骓马，这就下山。岳飞诸将都不知牛皋会生死如何，暗自落泪。
　　有诗曰：
　　牛皋智勇无人比，危险全都留自己。
　　敢闯龙潭去虎穴，生存机会给兄弟。
　　有钱难买嘴一张，随机应变谁匹敌？
　　押运粮草收猛将，踹破贼营若演戏。
　　吉人天相乃福将，宋国兵将谁可替？
　　拼却一死下战书，打败金贼最解气。
　　銮舆万里困胡尘，勇士勤王不顾己。
　　自古疾风知劲草，由来危机识忠义。
　　兄弟战将齐来送牛皋，牛皋“哈哈”大笑道：“不过就下个战书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兄弟们都回去，准备好酒肉，回来请我。”岳飞没有出来，在帅案后落泪伤感。
　　话说牛皋走了，想起来可真的有可能一去不返，心里也难受，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却为什么要难过，让金贼看见，还以为我是怕死鬼，人都丢死了。死就死，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抗金牺牲，扬名千古，便宜占大了。”想着想着，已经下了山，打马如飞，已经到了金营阵前。
　　金人见山上下来一个文官，骑着马，没带兵器，不像是要交战的样子，便放了过来。再一看，这不是那个闯营的牛皋吗？遂大声道：“牛南蛮，你又想玩什么花招？再往前就开弓放箭了。”
　　牛皋“哈哈”大笑，道：“一群胆小鬼，见了牛爷爷胆子都吓掉了？牛爷爷不玩花招，也不是来打仗的，连兵器都没带，有什么好怕的？真是。我牛爷爷是文武双全，上知天文地理，下晓湖泊山川。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国，宋国缺了别人可以，缺了我牛皋那是万万不可以的。我是来下战书的，觐见金国大帅四太子，为了尊重你们的那个（豺）狼主，因此才这样打扮，你们若耽误了正事，给你们的王爷砍了脑袋，却不要怪我牛皋没有事先告诉你们。”
　　原来是下战书的，小番们这才放心，赶紧去中军大帐禀报。
　　金兀术、粘没喝、哈迷蚩正在牛皮大帐商议军情，小番进来禀报说宋军派牛南蛮前来下战书，金兀术道：“让他进来。”
　　一个平章道：“我家狼主让你进去。”
　　牛皋道：“乌龟王八蛋，这狗头，连个‘请’字都没有，太不把牛爷爷放在眼里了。”遂下马，往牛皮大帐里就走。
　　却见这牛皋：
　　模样黑炭头，头发乱糟糟。
　　胡子赛张飞，牛眼咕噜噜。
　　两片大嘴唇，牙齿黄溜溜。
　　走路“嗵嗵嗵”，身穿文官服。
　　没有斯文样，简直像耍猴。
　　金兵金将虽说仇恨牛皋，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但看见牛皋这副嘴脸、这般打扮，无不掩着口笑，忍俊不住。
　　牛皋进了大帐，见金兀术坐在高处，旁边是粘没喝、哈迷蚩和一些将军平章，倒很威严。
　　牛皋昂起头，道：“请昌平王金兀术下来见礼。”
　　粘没喝道：“牛南蛮，岂有此理，你不怕死吗？”
　　牛皋道：“怕，怎么不怕，我妈妈把我生出来，我想活的好好的，怎么愿意去死？但我牛皋乃堂堂天子使臣，来到此处，论理应该和你们宾主相见，怎么肯屈膝于你？我牛皋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畏箭避刀之辈？若怕杀，也不敢来了。”
　　金兀术气死了，大怒，道：“某家乃大金国四太子昌平王，扫南大元帅，你牛皋不过是宋国元帅部下之将，却怎么不懂尊卑，反而要本王给你见礼，真的是岂有此理？来……”
　　牛皋不等他说出来，就接住道：“慢着，急什么，听我说。不错，你是大王，我也做过大王，我们是平级干部，我怎么可能给你见礼？就算你是个昌平王，四太子，我牛皋屁屁不是，没做过大王，也不能给你这个金酋见礼，你却知道为什么？古人云：上邦卿相，即是下国诸侯；上邦士子，乃是下国大夫。我牛皋就是再不济，也是个宋国的都统制，大将军，跟你这个昌平王也能算是平级干部吧？给你见礼也说不通。就算能说通，我却也要维护宋国的声望，这个礼也不能见，你却又道为什么？我是下战书来的，代表的是宋国的天子高宗皇上，代表的是宋国的扫北大元帅岳飞，哇！这可是宋国最高权力机构，绝对比你金兀术高，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给你见礼，我们宋国颜面何存？因为，所以，这个礼我不能见，请昌平王你下来见礼，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昌平王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国，南朝的忠孝仁义礼智信无所不知，也通晓君臣大义，还要让我牛老爷再说吗？”
　　牛皋这一席话说出来，听得金兀术、粘没喝、哈迷蚩和一些将军平章头都大了，竟然无言对答。
　　金兀术锐气顿消，道：“如此说来，倒是某家不是了。你牛皋的确像是个不怕死的好汉，某家就下来与你见礼。”
　　牛皋道：“好好好，不过王爷说像是不对，本来就是。王爷能够下来给我牛皋见礼，说明王爷你真的了不起，像是个英雄！下次我若和你在战场上相遇，多战几合是应该的，却也要留些情面报答王爷，不会逼你太甚。”
　　兀术心里绝对受用，下来道：“好好好，牛将军，某家有礼了。”
　　牛皋拱手道：“狼主，末将也有礼了。”
　　兀术道：“将军到此何干？”
　　牛皋道：“本将军奉高宗皇上圣谕，扫北大元帅岳飞将令，特来下战书。”说着，将战术掏出来递给金兀术。
　　金兀术接过战书，见上面写道：
　　宋国扫北大元帅岳飞特向金昌平王四太子下此战书：
　　金兵入寇中原，战火狼烟四起，昌平王五路出兵，犯我宋国，破金陵，占临安，逼我天子流落黄州，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岳飞愿带领宋国官军，和金国军队大战一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胜负成败，各安天命。请金国昌平王金兀术约定决战日期，准备沙场相见。岳飞亲笔。
　　金兀术知道岳飞军马不多，最多也就三四万人，和二十万金兵决战拼杀，那真的是嫌死得慢，遂在战书后面写上：三日后决战，昌平王兀术。
　　牛皋见回书有了，道：“王爷，你我一见如故，我一看王爷就是豪爽之人，很对我牛皋的脾胃。我来金营也不容易，总是打打杀杀的，都腻味了。今日到此，却很和谐，你是不是也请我吃吃北国的酒肉，也显得你王爷重贤，以后若有了机会，说不定我牛皋还能和王爷在一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李宁说了：一切皆有可能呀！”
　　金兀术满腔的愤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看来这个牛皋竟然有归顺我大金的意思，遂道：“好好好，本王倒是慢待了，来呀，给牛将军上金国的葡萄春酒，烤羊腿，请牛将军享用。”
　　牛皋大喜道：“人说四太子爱贤重士，果然不假，佩服佩服！”
　　小番很快就给牛皋上了酒肉，金兀术亲自作陪。却见牛皋狼吞虎咽，若风卷残云一般，一口气吃掉八条羊腿，喝了两坛葡萄春酒，吃得金兀术瞪眼睛，哇！我的金国的妈妈呀！这简直就是个酒囊饭袋，估计五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跑到我这里蹭饭来了！心里却也称赞不已。
　　牛皋吃饱喝足，这才告辞金兀术，出了牛皮大帐，醉得走路都不稳了，踉踉跄跄地爬上马，上山去了。
　　牛皋上山交令。众兄弟见他回来，这才放心，都道：“牛将军，牛老爷辛苦。”
　　牛皋“哈哈”大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转了一圈，金兀术请我吃了一顿酒，享受了几条羊腿，喝了几坛子的北国葡萄美酒而已，哇！美死了，这金贼的酒真他妈的好喝，跟饮料一样，喝过后劲却挺大。以后有这样的差事，你们谁也不要和我争。”诸位兄弟大笑。
　　牛皋进帐交令，将战书交回。岳飞见牛皋回来，这才放心，给他记了功，让他先去休息。
　　牛皋回到屋里，躺在床上，转眼鼾声如雷，呼呼大睡。
　　这真是：
　　智勇双全乃牛皋，大胆番营走一遭。
　　金贼酒肉来招待，不辱使命不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