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 牛皋相州押运粮草 逢山收寇军前效命

　　话说那岳元帅军令非常严，就阵前军令可见一斑：
　　听点不到者斩。擅闯军门者斩。
　　闻鼓不进者斩。闻金不退者斩。
　　私自开兵者斩。抢夺民财者斩。
　　奸人妻女者斩。泄漏军机者斩。
　　临阵反顾者斩。兵弁赌博者斩。
　　妄言祸福者斩。不守法度者斩。
　　笑语喧哗者斩。酗酒入营者斩。
　　妖言惑众者斩。投降敌人者斩。
　　你说这牛皋为何不顾生死，愿意踹敌营讨令去催促粮草，这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这个家伙一不小心就违抗军令了，岳家军军令甚严，触犯一条，那就是个死，因此，牛皋不愿呆在岳元帅跟前，还是出去自由，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胡说八道，瞌睡睡觉，谁也管不着。只要我把答应的事情给你办好就行了，起码没有生命危险，就是有生命危险也不是让人给捆了要斩。
　　话说这好汉牛皋，踹破番营，打马如飞，昼夜兼行，瞌睡了就让马缓行，坐在马上眯上一会儿，却也不耽误行程，三天时间就赶到了相州。
　　牛皋到了刘光世的节度使衙门，滚鞍下马，往里就闯。军兵拦阻，他知道厉害，却也不敢乱闯，他牛眼睛一蹬，大喝道：“快去禀报，宋金战场紧急公文，耽误了要尔脑袋。”说着话，就去击鼓，一锏砸破鼓面，砸了一个大窟窿，打不响了，只得等待。
　　军兵倒也不误事，马上传牛皋进见。
　　牛皋迈开大步进了辕门，拜见节度使刘光世，将岳飞的书信递交。
　　刘光世一看，的确是紧急公文，相州要给三军提供粮草，黄州玉虚宫山上救驾，遂道：“牛将军，且去吃饭休息，下官这就准备，后天起行。”
　　牛皋道：“啥？将士们都等着吃饭，你这老爷不急不缓，拖到后天，却也不怕岳大元帅的军令。”
　　刘光世笑了，道：“将军，你也太性急了，这封信岳元帅让你四天送到相州，你走了几天？”
　　牛皋道：“这个我却不知。”
　　刘光世道：“我却也不知将军是怎么走来的，黄州距离相州，少说也要走四五天，若走错了道，可能需要七八天，牛将军却三天赶到这里，莫非是飞来的？却催促下官。我总要准备吧！也需要时间。牛将军放心，不会耽误的，牛将军也不会违抗军令。”
　　牛皋道：“既然如此，且拿酒来吃，这几天馋死了，难受得要死。”
　　刘光世让人牛肉好酒招待牛皋，自己准备粮草不提。
　　话说刘光世准备好了粮草，牛皋也吃好喝好休息好了，道：“刘大老爷，末将有一事相求。”
　　刘光世道：“贤契有话请讲，为了国家之事，义不容辞。”
　　牛皋道：“刘爷，小人出来是闯金营出来的，粮草要运进山却更不容易，请刘爷给弟子几员勇冠三军之将，这样才能保证粮草平安运上山。”
　　刘光世道：“这个，这个，却难也！”
　　牛皋道：“若无大将护持，就是粮草送到黄州，却不是给金兵送去的？我牛皋丢了粮草，却不要怪罪！金人若论功行赏，封我牛皋为王，却不要说我牛皋是汉奸。”
　　牛皋胡说八道，刘光世却也不怪，但是要他派将却觉得很难，哪有呀？牛皋的牛眼睛转了几圈，道：“刘大老爷，你知道哪里有勇猛的大将，我去请来，却不是正好，既为国立功，又是你刘大老爷一番举荐，救驾之功，你刘大老爷岂不高升，赶快想来！”
　　刘光世三思道：“我们相州近年来有三害，也就是三个白衣强人，非常厉害，我的节度使行辕都不敢去剿除。领头的是白衣双鞭郑怀，白衣银枪张奎，白衣无敌将高宠。他们三位占领灵山庙，观音山，玉皇殿这三个地方，打家劫舍，对抗官府，也仇恨金人。这三位好汉听说都很厉害，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请来保护粮草上路，必然毫无差错，却不知人家肯不肯帮忙！”
　　牛皋道：“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建立统一战线，一致对外，先打败金兵再说。若不肯帮忙，我牛皋先剿灭了他们。”
　　刘光世道：“牛将军，你的本事下官怎么能不知？不是下官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三家贼人，就是岳元帅亲来，却也不见得就能胜。若很容易对付，老夫还不早就给拿下了？”
　　牛皋思索片刻，道：“这样吧，大老爷，你选三千军兵押运粮草，就顺着贼人驻扎的山寨一路押运过去，我顺道收了这三个山寨勇士，一来给你相州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二来我给抗金队伍收服几员猛将为国立功，却不是一举两得。”
　　刘光世大喜，道：“牛将军此话倒也中听，想得也周到，只是怕贼人没有收服，却失了粮草，下官却没有能力很快再筹办粮草。”
　　牛皋道：“我领此令，若不完成，脑袋何在？不必担心，吩咐你的人押运粮草，就按我说的做，万无一失。”
　　刘光世对这个牛皋倒是很放心，因为早就听说了，他是一员福将，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醉打魔力之，藕塘关结亲，是岳飞帐下武艺不高却立功最多的一位。遂吩咐手下军兵就按照牛皋吩咐，押着粮草，顺着有强人的山寨，一路押运下来了。但愿牛皋能够收服三位强人为国立功，给相州一个平安，心里却也忐忑，只怕事与愿违。
　　牛皋押运粮草，一路走来，先到了灵山庙，早有喽啰兵挡住了山路，高喊：“是会的留下粮草，佛眼相看，胆敢说个不字，我们是只管杀不管埋的。”
　　牛皋手提双锏，打马上前，对面冲出一个山大王，手握双鞭，但见：
　　白衣秀士显威风，手握双鞭逞英雄。
　　猛将对阵杀气重，胯下玉马已嘶鸣。
　　这正是白衣双鞭郑怀，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报名领死。”
　　牛皋道：“我这个人脾气怪，打败我，我才会告诉人家我是谁，打不败我，对方也就死了，知道我的名字却也无用。”
　　郑怀大怒，道：“贼子胡言，且吃我一鞭。”这一鞭就打上来了，牛皋赶紧招架，但见：
　　牛皋一对锏，郑怀一双鞭。
　　鞭锏同时举，砸下声震天。
　　二人交战二十回合，牛皋不敌，给被郑怀双鞭拦开锏，只一把，就把牛皋擒获，丢下去让喽啰兵给绑了，推至面前，喝道：“你是何人，这下可以说了。”
　　牛皋“哈哈”大笑，道：“郑怀将军，你又不瞎，怎么看不见我这是官军的粮草？你也是名将之后，却为什么要占山为王，残害父老乡亲？如今金人入寇，处处战火，将军空有一身武艺，能打败我牛皋算什么屁本事，你能打败金人才算真好汉。可惜，你也就是窝里横，欺负欺负善良的老百姓，打个家劫个舍什么的，让你去打金兵，我牛皋估计你也没有这个胆子。我牛皋是岳元帅帐下军官，虽说武艺不精，却也敢踹金营前来搬运粮草，你郑怀竟然打败了我，好威风呀！既饿死了高宗皇上和岳元帅，又给金贼立了功，那扫南大元帅金兀术知道了，一定会来给郑怀将军封赏一个王位，跟刘豫一样，说不定还能做皇上呢！”
　　就这几句话，说得郑怀脸上滴血，赶紧下马松开牛皋，跪了下来，道：“得罪得罪，请牛将军恕罪。”遂大喝一声，道：“放行。”喽啰兵两边一闪，让开了大路。
　　牛皋道：“郑怀，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郑怀道：“我请牛老爷过山。”
　　牛皋道：“我不过去，我牛皋给人打败了，这脸还往哪里放？锐气给你打没了，还怎么押运粮草进宋军军营？去了就是给金兵送粮，不去也罢！”
　　郑怀道：“牛将军，我已经道歉认错了，你还要如何？”
　　牛皋道：“我要你跟我一起去，抗金救国，为国立功，怎么，你不愿意？你就愿意在这里逍遥自在做山贼？看不上那个岳飞岳元帅？？你郑怀将军就愿意看着金人杀人放火而在背后开心鼓掌是不是？”
　　郑怀心生惭愧，道：“好了，牛将军，我跟你去还不行？别说了，郑怀已经无地自容了。”
　　牛皋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你的兵我也要，收拾起来，跟我一起去黄州玉虚宫抗金。”
　　郑怀答应，当下收拾钱粮，放火烧了山寨，带着五六百喽啰兵随押运粮草队一起前行。
　　粮草车一路行来，不觉又到了观音山，又碰见了白衣银枪张奎拦路劫道。但听得一棒锣声，拥出五六百喽罗。为首一员少年，身骑自马，手提银枪，白袍银甲，头戴银盔，口中大叫：“会事的留下粮车，放你过去！”牛皋大怒，方欲出马，郑怀道：“不劳哥哥动手，待小弟去拿这厮来。”提双鞭上前便打，那英雄抡枪就刺。大战三十多合，不分胜负。牛皋暗想：“我与郑怀战不上三十合，就被他拿了。他两个战了三十多合，尚无胜败，好个对手！”
　　牛皋拍马上前，叫道：“你们且住手！我有话说。”
　　郑怀收住双鞭道：“住着！俺哥哥有话讲，讲了再战。”
　　那将收了枪道：“你有何话，快快说来。”
　　牛皋道：“俺非别人，乃岳元帅手下大将牛皋。我看你年纪虽小，武艺倒好。目今金贼入寇，正值用人之际，何不归顺朝廷，改邪归正，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荣宗耀祖，岂不是比在这里做强盗好得多？你去想来，我在这里等你。”
　　那将听了道：“原来是抗金大帅岳元帅手下牛将军的粮草，小人怎敢妄想？何不早说！赎罪赎罪。”遂弃枪下马道：“将军若不见弃，愿拜为兄，同往岳元帅麾下效用。”
　　牛皋道：“却不知你姓甚名谁？”
　　那将道：“小弟姓张名奎，因见朝廷奸臣乱国，故尔不愿为官，在此落草。”
　　牛皋道：“既如此，军粮紧急，速即收拾同行。”
　　张奎这就请牛、郑二人上山，三人盟誓结为生死兄弟。一面整备酒席，吃了喝了，这才收拾粮草合兵同行去湖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