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阴谋（45—46）

　　（45）

　　 反正下午又没啥事，三个人占了一个包间，事情进展得相当顺利，老赵解决了后顾之忧，不放心大胆地喝酒干什么？下雨天，也就是喝酒打牌的好儿，三个人各怀心事，为了达成自己的意愿，谁都在为自己的工作做着铺垫。
　　 包间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两根烟枪不停地“吞烟吐雾”，呛得小娥不停地用手唿扇着，她真的受不了这浓烈的烟草味。毕竟女人不吸烟，被迫吸食二手烟更是危害大，老赵和刘水成都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己舒服，哪管小娥是死是活啊，真不够意思。小娥心说，俩大老爷们就不会体谅体谅女士的感受，真实缺乏教养，小娥为了顾及他们的面子，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示反对。
　　 但是，干什么都是要靠自觉的，他们却浑然不觉，依然我行我素，让小娥很是难受。因为包间的通气条件太差，她把门上边的一扇小窗全部打开，还是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小娥再也不愿强迫自己，就跟他俩提出了合理化建议。
　　 “这样吧，刘哥呀，不如把门打开，让透透气吧，快呛死我了。”两个人把包房搞得乌烟瘴气，小娥两眼只想流泪，她这样一说，刘水成和老赵才如梦初醒，赶忙掐灭了烟头，连连陪着不是。
　　 “对不起了妹子，你看只顾着喝酒说话了，把这事给忘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水成抢先响应，他为了表现自己积极配合的态度，连忙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是啊，我俩都是男的，忘了还有个女士在座呢，大意了，大意了。放心吧小娥，俺俩不再抽烟了，我们保证。那就把门打开，让跑跑烟气吧。”老赵也是紧跟形势不掉队，刘水成已经积极配合了，自己也只有顺应潮流，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老赵相当有眼色，为了让小娥舒服点，他慌忙站起身来，把包房的门给打开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看来一点不假。正当老赵起身把门拉开的时候，从他们包间的过道里，走过了乡执法队大队长李天一的身影。老赵看得真切，他可没喝多呢，原来乡里边的人也在这里就餐啊。老赵看到了，刘水成当然也看到了，只不过，李天一是往里边走的，他没有发现包房里的这几个人。
　　 老赵先是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刘水成反应敏捷，他一看是刚才去工地“找事”的执法队的领导，就慌忙给老赵使着眼色，意思是让老赵赶快把房门关起来，免得他看到了不好意思。刘水成联想丰富，他觉得不会是李天一一个人在此就餐，但也绝对不会是他和手下一起就餐的，这其中必有玄虚，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是这样的，绝对错不了。
　　 “妹子呀，光说委屈委屈你了，你看挺不好意思的，这不是不方便嘛，没有办法了。”刘水成跟小娥解释着，他不是不想让小娥舒服点，只是事发突然，不得不临时决定，把门关上吧，省得没事找事，自找麻烦。他说过话，就点头示意老赵把门关上。
　　 老赵心知肚明，遇到这种事儿，只有这样了，总不能坏了刘水成的大事，这是最起码的。老赵眼疾手快，马上就要关门。他就立在门边，随手一关而已，很是简单。然而，就在他随手关门的一瞬间，却发现了刘援朝正向里边走来，因为刘援朝只顾自己走路，没有左顾右盼，所以，他没有发现老赵与刘水成他们三个。但是老赵看到了，他动作迅速，立时轻轻把门关上。
　　 老赵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他关上门之后，满脸惊诧地跟刘水成汇报着自己的发现，刘水成一听老赵的话，就马上沉思起来，刚刚还是喜笑颜开的刘水成，已经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的凝重与狐疑。他搞不懂刘援朝怎么也会在这里，而且是跟乡执法队的大队长李天一在一起，看来事情不这么简单，他们一定是有预谋的，一定是另有所图的。
　　 “刘哥啊，你说稀罕不稀罕，刘援朝也在呢，刚刚走过去的就是乡里的人，他们在一起捣鼓啥事呢？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举动？我看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这刘援朝可不是啥大方人，蚂蚁头上砍一刀，看着也不是啥出血桶。”老赵低声评价着刘援朝，他是故意贬低打击刘援朝，来抬高奉承刘水成的。
　　 刘水成也不接话，他低头沉思起来，到底刘援朝为啥请乡里边人的客，这是个关键。问题是，今天乡执法队的去了自己的工地，还差点把老赵的搅拌机拉走，而这时刘援朝又在宴请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难道真的是巧合吗？会不会是刘援朝妒忌自己，他的工地停建了，而自己又跟他紧挨着，却马不停蹄，日夜赶工，会不会是他从中作梗，会不会是他打的黑枪呢？
　　 “是啊，他们咋会在一起呢？”刘水成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想得很多很多，问题的关键是刘援朝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点他真的很纳闷。
　　 老赵在一旁添油加醋，火上浇油，他不紧不慢的语调更使刘水成疑心重重。他觉得刘援朝一定没安好心，今天的事情跟刘援朝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难道真的是他眼馋别人，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不成？反正是“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为妙。
　　 刘水成越想越觉得窝火，心想自己没有得罪他刘援朝啊，他为啥背后捣鼓人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没有和他一样停工？这并不是理由啊，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刘水成？扪心自问，我刘水成可没有做对不起他刘援朝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这样六亲不认，不择手段？
　　 “哎，不管那么多了，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喝咱们的，如今的社会，谁也管不着谁。反正咱吃喝是咱自己的，没啥亏良心的，光明正大的事儿，怕他个球啊。”刘水成的本性在不经意间又暴露无余，一下子回归到了原位。这就是他披着的一层伪装，是经不起考验的，只要心中急躁，就很难再伪装下去。
　　 “是啊，是啊，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咱们喝咱们的，来吧刘哥，妹子敬你一个。”小娥率先站起身来，她恭恭敬敬地端着一杯酒，劝着刘水成。
　　 “坐吧坐吧，别站起来了，你太外气了妹子，都是自家人。客气啥，来吧，喝。”
　　 刘水成迫于无奈，小娥都毕恭毕敬地站起了身，自己要是还坐着不动，岂不是太过失礼？他只好站了起来，不过，刘水成心中有数，不能这个敬一杯喝了，那个敬一杯也喝了，岂不成了酒缸？他站起身来不假，但是他邀请着老赵，要三个人一起碰杯呢。
　　 “来吧，咱仨人又没外人，就别那么多礼节了，咱碰一个，下边就自愿喝了。来吧老赵，你还坐着不动，少了你咋办？”
　　 老赵出于无奈，也站了起来，他们三个轻轻碰了一下酒杯，就各自喝了起来。因为事先没有声明，谁也没有一饮而尽，他们都是只轻轻抿了一口，算作是礼数吧。
　　 “刘哥呀，妹子今后少不了要给你添麻烦的，刘哥可别嫌弃妹子，俺是外地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啥事的，刘哥一定得帮帮妹子啊。在这里，妹子先谢谢你了刘哥。”小娥这时倒很豪爽，她说过此话，就一仰脖子，一下子喝了小半杯。
　　 刘水成一看小娥这架势，真的刮目相看，想不到这女人竟如此豪放大气，跟个大老爷们似的，率直，坦诚，有气量。在刘水成看来，小娥真的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女人，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豪杰，算是个人物。
　　 “刘哥，刘哥，你看看，咱小娥妹子真是海量啊，你还不喝得深一点，别小口品尝了，喝一小口是辣，喝一大口也是辣，还不如下得深一点呢，也显得豪爽不是？”老赵在一旁煽风点火，鼓动着刘水成。
　　 “小娥妹子厉害，厉害啊。俺可不是她的对手，俺甘拜下风还不成吗？”
　　 “那不成刘哥，咱总不能输给一个女的吧，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笑话才怪呢。”
　　 刘水成不敢大口喝酒，他喝酒需要慢慢来，要是跟小娥那样喝酒，岂不是要不了半盏茶功夫就要撂翻人了？他自知不是小娥的对手，老赵却不这样认为，他一直鼓励着刘水成，其实，老赵是想看看刘水成到底有多大能耐？他想，不用自己出马，就小娥一个人出马就够刘水成喝一壶的了，他根本不用出手的，杀鸡焉用宰牛刀？
　　 “小娥妹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只要有你刘哥在，往后只要俺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你只管说，恁哥一定尽力而为，绝不会怕事的。”
　　 刘水成急于表功，他信誓旦旦地大包大揽着，小娥听了刘水成的话，心里自是高兴。老赵是想趁此机会看看刘水成到底有几斤几两，喝酒嘛，就要喝出个高低来，就一定要喝出个水平来。老赵自知由小娥给自己保驾，心中当然不会怕了。
　　 “刘哥，刘哥，今天就放开喝吧，这桌今天算我的，小娥也别管了，大家尽情喝，不醉不归啊。”
　　 “哈哈，哈哈，老赵啊，你也太小看人了，恁刘哥还能怯了你不成？来，喝，一醉方休啊。”
　　 刘水成是绝对不愿意在小娥面前丢份子的，毕竟自己是大老爷们儿，岂能怕了他不成？喝就喝，如今的社会，真应了那句话，春风吹战鼓擂，如今的社会谁怕谁。
　　 刘水成说罢此话，立马精神大振，一股英气自胆边腾空而起，他撸起袖子，准备跟老赵和小娥痛痛快快大喝一场，早就想大醉一场了，免得心里总是不干净，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46）

　　 下了一夜的小雨，一大早太阳就从东边的地平线冉冉升了起来，虽说这个季节的太阳不是那么火辣辣的，但是，初升的太阳仍是那么火红，那么五彩斑斓。雨霁的阳光，是那么清新柔亮，小鸟站在枝头欢快地歌唱着，跳跃着，仿佛在庆祝这初升的晨阳，庆祝它穿越层层云雾，把温柔璀璨的光芒普撒大地，润育了万物，这晨景犹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昨天下午刘水成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家，他回家之后就倒头大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还是不想起床。并不是刘水成想享受什么“回笼觉”，也不是他生性懒惰，昨天的确喝多了酒，现如今他还是觉得天旋地转，连房子的天花板他都看不清，心中清清楚楚的，可就是站立不稳。
　　 刘水成只要喝得烂醉如泥，就会比较安稳些，毕竟他不会发酒疯了。昨天他的表现就很好，这是针对刘水成的老伴来说的，刘水成喝酒她不怕，就怕刘水成喝酒喝得不多不少，这样的话，他就会不醉装醉，啥话该说不该他都敢说，啥事该做不敢做他都敢做。这样的习惯已经形成了刘水成最令人讨厌的毛病，他只要喝得八九成，回到家摇摇晃晃，见人就骂，看见啥拿啥发脾气，谁也不敢多嘴，弄不好就会无缘无故爆发一场家庭战争。
　　 刘水成这个臭毛病令他的老婆很是头疼，她只要一看丈夫喝酒了，他的老婆就会远远地躲在一边，省得自找麻烦。一句话说不好，就有可能招致一顿臭骂，搞不好挨个一巴掌一脚的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刘水成的老婆就害怕刘水成喝酒。要是平日里刘水成不喝酒的话，他敢骂，他的老婆也敢尝试着回骂，可是不试不知道，一试真有效，嗬，还不错，刘水成竟然不在乎，刘水成开着玩笑骂他老婆，他老婆也在低声回骂着刘水成。虽是低声慢语，毕竟是奋起反抗了，其结果令她满意，一来二去的，他老婆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只是有一点，这必须是刘水成不喝酒为前提的。
　　 刘水成的老婆虽说倍受奴役，她却无怨无悔，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刘水成算账什么的，可能是已经养成了习惯的缘故。虽说刘水成不少给她置气，她也颇受压迫，可是她毅然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自己的老公，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诅咒过他，更没有要报复他的想法。
　　 刘水成喝多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动地。他的老婆可遭殃了，心里难受却强忍着，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担心他昨晚上没有吃饭，怕他饿着，搞坏了身体。家门口就有卖早点的，刘水成想要吃早点的话，简直是太方便了，不用下楼，她就会下楼给他端上楼来。问题是，刘水成的老婆不想让自己的老公下去吃早点，她心里清楚，也亲眼所见，不干净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愿意下楼吃地摊的，毕竟现在不必往昔，家里要啥有啥，想吃啥自己动手，最起码自己放心，总比地摊上卫生干净不是。
　　 自己的老公自己心疼，喝那么多酒干啥，省得多吃点？她想不开，这酒有啥好喝的，饭不吃，菜不吃，非得喝得酩酊大醉，这不是花钱找罪受嘛。但是，喝醉了就喝醉了吧，现在再说什么，已经于事无补，她只有先把荷包蛋煮好，在锅里给刘水成捂着。
　　 为了不打搅自己的老公休息，她早已出去转了一圈，可是转归转，转来转去又转回了家。她是家中有人，放心不下，哪有心情去瞎转呢。她从街上回来的时候，刘水成还在蒙头大睡，她知道自己的老公一定是醒了，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的瞌睡。一定是心里难受，躺在床上赖床呢。其实，知夫莫若妇，她是最了解自己丈夫的了。
　　 说来不假，刘水成并没有进入梦乡，昨天下午就躺在床上一直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瞌睡，他只是觉得天旋地转的，再说，起床也没啥干的。人就这样，没有啥压力，也就没啥动力，他在自己老婆出门的时候，已经起过一次了，憋了一夜，不上厕所解决解决咋办？他解决完私事，觉得还是心中难受，头脑发晕，就又倒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刘水成的老婆一看自己的丈夫还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直接喊他，而是先到厨房，她掀开锅盖，看看荷包蛋根本没动，就知道老公一定还没醒过酒劲儿呢。她真的心有不忍，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老不吃饭的，总不是个事儿呀。万一饿出了啥毛病，到最后还不是自己的罪？
　　 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喊喊他吧，荷包蛋捂在锅里，已经凉了，再热的话，荷包蛋就会老，也就没啥营养了。还是原装的夫妻知道心疼，从这点完全可以看出来的。刘水成的老婆又转到卧室，心中有气，那是自然，但是，他的老婆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充满了关心与爱怜。
　　 “鳖孙，还没醒呀，起来吧，喝那么多猫尿干啥，看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知道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吃不吃呀，现在吃的话，我去给你盛出来。”刘水成的老婆喊着刘水成，虽说是好心好意，她却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装出一副娇柔妩媚之态。
　　 刘水成用被子捂着头，他早已听出了是自己的老婆，因为难受，也就没有吱声。这时，老婆跟他说话呢，再不言语毕竟不够意思，再说了，刘水成真的口渴极了，却又懒得动身。他把被子头掀了起来，露出自己的脸，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了，他不想，也不敢猛地把眼睛睁开。
　　 “你个鳖孙呢，俺渴了，给俺拿瓶饮料吧。”刘水成真有福气，他像个老小孩儿，又懒又不讲理，还这么不知道珍惜自己老婆的一番美意。
　　 “现在咋样了，还头晕啊？喝啥饮料呢，俺给你煮好了荷包蛋，早已不热了，俺去给你盛出来。啥鳖孙饮料啊，都是凉水，有啥营养？”刘水成的老婆一直认为，但凡饮料，其实就是人工合成的，无非是自来水掺糖精，要不就是对点奶呀，茶的。她不看好什么饮料，还是荷包蛋实惠。
　　 “那你快去吧，别太热了，俺可不喝热的，烧嘴。”刘水成慢慢睁开了眼，他是个酒鬼加烟鬼，一睁眼儿，就找烟来抽，好像不抽烟就不过去似的。
　　 刘水成的老婆很麻利，一会就把荷包蛋端了出来，她一进卧室，就看到丈夫吸上了烟，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情愿不耐烦不高兴的神情来。
　　 “你个鳖孙呢，嘴不会闲住，睁开眼儿就抽烟，搞得这屋子乌烟瘴气的。把烟掐了吧，还是先喝口茶吧，看看这不热不凉的。”刘水成的老婆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她把碗放在了刘水成床头的桌子上，就站在他的旁边，督催着他快点吃荷包蛋呢。
　　 刘水成的老婆本来可以把筷子放在碗上，一走了事的，可是她没有。她就直戳戳地立在桌子旁边，看架势，刘水成不把烟掐灭，不接筷子，她就不会善罢甘休。刘水成一看，心里虽说老大的不情愿，但还是把烟掐灭了，接过了他老婆递过来的筷子。
　　 刘水成一张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意，他就坐在床上，享受着自己老婆五星级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