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长篇小说】阴谋（39—40）

　　（39）
　　 小娥出去买烟了，空落落的厂房里只剩下刘水成和民工头老赵，刘水成就坐在老赵的脚头。老赵披着衣服，靠着墙，歪着脖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刘水成则是心情高兴，在心里暗暗想着好事儿。
　　 刘水成就这德行，见不得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要是他相中的女人，总是想据为己有，哪怕一次都行。别小看了刘水成长着这副“砍不尖，镟不圆”的模样，其贪婪之心却是异样强烈，跟他的外表相比，真的是极不相称。故此，一般人是看不出他险恶用心的，除非完全了解他底细的人，才能摸透他的脉相。
　　 “老赵啊，真的好福气，哪里找的？你们看着关系不一般呀，连买烟都不跟你要钱了，跟一家人似的，哈哈。”刘水成套取着老赵的真心话，不过从他的口气里多多少少还能看出来点酸溜溜的成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谁都能一眼看破。
　　 “刘哥，别拿恁兄弟寻开心了，人家有家有地儿的，可不是没主儿的货，咱可不敢乱说。”老赵极力辩解，他老担心刘水成这个二百五胡说八道，别看他年龄大，可是不管该不该说的，只要他高兴就会不顾身份年龄，嘴上跟没戴“笼嘴”似的，满嘴跑马。
　　 “管球呢，你是啥人？别把你哥当傻逼就中，俺也不是瞎子，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你们该爽爽你们的，如今的社会谁管谁，只要你情我愿的，站大街上搞事儿也没人管，呿，还跟你老哥装正经，你刘哥眼不瞎。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懒得知道。”刘水成连将带激，带刺的话说了一大堆，搞得老赵左右为难，真的让老赵哭笑不得。
　　 老赵略加深思，脑子里马上有了点“眉目”，他觉得刘水成如此关心‘小娥’，必是别有用心，要不他咋不关心带把儿的老爷们呢。老赵清楚刘水成是个什么样的人，吃喝嫖赌，就差不抽大烟了，简直是五毒俱全。看来小娥在这里不太安全，常言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是被刘水成瞄上了，他是不达目的决不收兵的主儿。老赵真的有点后怕，有点担心。
　　 “人家可是正经人家，人是不赖，说真格的，年轻又漂亮，说话得体，善解人意，乖巧懂事，还能吃苦，干啥像啥，麻溜得很啊。”老赵更是满嘴赞誉之词，把小娥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老赵越是这样说，刘水成心里越是痒痒的，急得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刘水成是真的心急，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吃啥喝啥得等到时候不是，总不能霸王强上弓吧，刘水成又不是响马土匪，可以为所欲为。他再急也得忍着，不下一番功夫休想轻易得手。这点刘水成还是心知肚明的，毕竟如今是法治社会，容不得他肆意妄为，因为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与能耐。
　　 刘水成冷静下来，心里想想小娥的确不错，可是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总不能尽收囊中吧，是别人的终归是别人的。自己即使再眼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不过呢，刘水成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胆的计划，只要这女人贪财，那就好办了。刘水成心想，就不信有不咬鱼饵的鱼，只要这女人敢咬鱼饵，哈哈，她就一定跑不掉，来日方丈，不在乎一时之得失。
　　 老赵也算是久经沙场的“练家子”，刘水成的一举一动岂能躲过他的法眼？他早已看透了刘水成的心思，刘水成一定是惦记上了“小娥”，这家伙真是个贪嘴的大色狼，看见女人走不动路，浑身无力，瘫软如泥。这副德行，真的令人作呕，老赵却又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随波逐流，哪敢做中流砥柱，自己还没那秉气呢。
　　 “刘哥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给你们牵牵线？”老赵故意挑逗着刘水成的兴趣，试探性地问道。
　　 刘水成色欲攻心，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脸了，毕竟这里没有外人，他听了老赵的话，心里砰砰直跳，激动异常。刘水成仿佛回归到了年轻时代，他的脸上一片绯红，心中燥热无比，恨不得退去伪装，直抒胸臆。然而，刘水成却做不到，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让外人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可是让他轻言放弃，刘水成的确心有不甘，他觉得好为难，怎么办好呢？还是自己下手，不管成功与否，外人都不会知道，也就没啥丢人的了。想到这里，刘水成断然回绝了老赵的“一番美意”，他决定了，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多谢老弟美意，恁哥跟你说笑呢，哈哈，好女人多的是。要是恁哥真急了，路边野店里啥样的没有，不就是花俩钱嘛，算个球啊。”
　　 “刘哥说这个兄弟不给你抬杠，这是事实，花个三十五十的，图个痛快，谁也不认识谁，毫无牵挂，干净净的，没啥后秧儿。”
“那是，恁哥又不缺那俩小钱，到野店里想要哪个要哪个，要胖的要瘦的咱说了算，而且活也做的好，伺候得那叫一个舒服，让人要死要活啊，这钱真是好东西，花哪哪得劲，真是不假。不说别的，老赵啊，野店里的小娘们真够下贱的，你说让用嘴她就用嘴，也不嫌脏。哎，别说花五十块了，就是花一百，五百，像小娥这娘们，她能跟你这样做？”刘水成高谈阔论起来，他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刘哥说得好啊，现在的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死人能让活过来，活人能被买了命。一点不假，别说老多钱了，要是谁恼着了你，你想修理人，刘哥，跟你兄弟言语一声，花俩小钱的不是，要胳膊要腿的，就看你出啥价钱了？”老赵只不过是曾有耳闻这等事情，并不是他就能办成，而他却在刘水成面前显摆，这是有他私人目的的。他至于这样夸夸其谈，大言不惭，无非是给刘水成施加压力，证明自己绝非等闲之辈，老赵其用心深不可测啊。
　　 老赵这招就叫做“真假难辨，狐假虎威”，他是自吹自擂，谁能看破？刘水成也知道外地人穷人多，搞这个发财的的确不少，本地人谁愿意干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除非是穷地方出来的人，他们走投无路，想发财就必须铤而走险，在滨州市这类事情多了去了，谁不知道？早已是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谁也不去深究，像刘水成这等小人物，根本用不着雇佣凶手，为自己办事，那只是个遥远的传说而已。
　　 老赵之所以如此说，是向刘水成施压呢，无非是告诉刘水成自己绝非瓤茬儿，千万别把自己给惹急了，黑道上他能找到关系的。刘水成也不去多想，反正自己用不上，老赵只是空口这么一说，他也只是右耳进左耳出，根本没放在心上。
　　 “老赵啊，事是不假，可是咱用不上。俺天天在家，又不招惹谁，别人又不欺负咱，操那闲心干啥。”刘水成心中发冷，因为老赵这话让他听起来很不舒服。
　　 刘水成知道，自古红颜多是非，女人就是最大的祸根，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更是索命无常，勾魂小鬼 啊。为啥色字头上一把刀，那是要死人的啊，搞不好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还是忍忍吧，省得没事找事，自寻烦恼。
　　 刘水成越想越怕，觉得还是“鸡店”的女人划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穿上裤子谁也不认得谁，倒是无拘无束，不留祸端。刘水成心中恐慌，再也没有去想“小娥”的闲情雅致了。
　　 老赵看出刘水成没有了胡思乱想的胆量，也就放心了许多。刘水成像霜打的黄瓜，整个“蔫儿”了下来，老赵就话题一转，打破了沉寂的僵局。
　　 “刘哥，这工程眼看就完成了，啥时候请恁兄弟喝两杯，祝刘哥大发洋财啊。”
　　 “放心吧,这算个球啊。只要顺风顺雨的，恁哥决不失言。”
　　 他们俩人换了话题，刘水成的兴致又被老赵给‘哄’了起来。毕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老赵是刘水成哪里不痒他不挠哪里，搞得刘水成简直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正在两个人谈得开心之时，出去买烟的女厨子“小娥”赶了回来。

　　 （40）

　　 小娥买回来了“金渠”烟，直接分给老赵和刘水成一人一包，就像有人跟她交代过似的，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无需别人恭维，一看就不一样，真的是独具一格。刘水成打心眼里喜欢小娥的聪明劲儿，当他接过香烟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老赵好像事先都准备好了，当小娥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把二十块钱掏了出来，递给小娥说：“别走呢，给你钱，总不能让你掏钱不是，你一个月才挣几个钱。”
　　 “不了吧，这算什么，就当妹子请两个哥哥呢。”小娥很认真的样子，一本正经，全无开玩笑的意思，一双明目含情脉脉，很是动人。
　　 刘水成越看越想看，他这时觉得小娥就跟天仙一般，美丽而懂事，真是少见的人才。也许应了那句俗话，情人眼中出西施，刘水成的眼中都是小娥的长处，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再说了，小娥还真就是不一般，别看工作的环境不好，挣的工资不高，可她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打扮也算时尚。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小娥要是跟刘水成的老婆比起来，那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说别的，单说年龄，那就是没得比。再说了，出门在外打工的，更是做厨子的，要是不知道个人卫生又如何胜任这项工作？所以，知道收拾打扮跟不知道收拾打扮真的是大有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人，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一点不假。
　　 “妹子，你真懂事，人也漂亮，干这个真的屈才啊。”刘水成可是发自内心的感叹，绝无矫揉造作，绝无虚心假意，他是打心眼里为小娥鸣不平的。
　　 “大哥笑话恁妹子了吧，净拿俺寻开心，俺不跟你说了。”小娥佯装生气，满脸嗔怒，但是这样一来，刘水成觉得小娥更是娇媚动人，令人心疼，她的一举一颦都深深印在刘水成的心上。
　　 老赵看在眼中，喜在心上，总算是发现了刘水成的软肋。打蛇打七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点，老赵暗暗高兴，总算是有所收获。这点非常重要，别看不经意间的发现，到时候总有用着的地方。经常在外边混呢，要是没这点心眼还瞎混什么。
　　 “刘哥是心疼你呢，还不谢谢刘哥，咱刘哥可不是一般人，菩萨心肠，好人啊。”
　　 老赵这是在将军呢，别看他说者无心，可是听者有意。小娥这女人真的不寻常，脸上马上就是晴空万里，一片灿烂，满脸带笑的接上了老赵的话茬。
　　 “刘哥光会卖嘴，净说点好听的，掏人家的耳朵窟窿是好样的，不来真的。”又是故作玄虚，卖弄风骚，可刘水成却完全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小娥真的是娇媚无比，温柔可爱。
　　 “你咋能这样说刘哥呢，他可是说到办到，从不食言的。咱刘哥是啥人啊，你可以打听打听，三里五村没人不知道的，那是义气之人，豪爽之人。”
　　 老赵在一旁恭维着刘水成，搞得刘水成飘飘然，满心欢喜。这时间，刘水成已经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完全被老赵给“灌醉”了，他就像坐在云端里，正飘呀飘呢。
　　 “对了刘哥，咱也不说别的，小娥妹子租的房子已经到期了，恁家房子那么多，就不会给妹子腾出来一间？不会是在家不当家吧？”老赵故意拿话激他，这样就会事半功倍的。
　　 刘水成被算计了还蒙在鼓里，他小眼一瞪，满不在乎的样子，鼻翼翕动着说，“球呢，不是恁哥夸海口，在俺家就没有俺老刘做不了主的事儿，这算个啥。”刘水成大包大揽，信誓旦旦表白着。
　　 “小娥妹子，你还傻站着干嘛，快点谢谢咱刘哥啊。他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他是有一说一的人，绝不是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老赵在一旁敲着边鼓，刘水成被赶上了架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就是被算计的结果。
　　 “谢谢了刘哥，你放心，一间房你租给别人啥价钱，俺给你出啥价钱，电费水费的少不了你的。不过呢，住到了你家，你可得照顾点小妹啊，恁妹子没出过门，也没啥见识，要是有哪点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还请刘哥多多包涵，别跟恁傻妹妹一般见识。”
　　 小娥这女人真会说话，乍一开口就让刘水成无话可说了，她真的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说起话来，媚态万千，莺声燕语，煞是动人。
　　 刘水成陶醉了，他听着小娥这般动情的话，心底甜蜜的潮涌一浪高过一浪，拍击着他的心扉，淹没了他的理智。刘水成情不自禁，满脸的笑容就如盛开的花朵，洋溢着青春的色彩。
　　 “看妹子说的，恁哥应该的嘛，别说外气话了。你到俺家住，恁哥要是再跟你收房租，那不是太外道了嘛。你是在骂恁哥吧，俺咋听着不对劲儿呢。要是俺为了挣你那俩房租，俺租给别人也不给你住，你真是太小看恁刘哥了。”
　　 刘水成的脸色马上变了，小娥能住他家，他真的是求之不得，说真的，刘水成真没有跟小娥要房租的意思，天地良心。小娥这般说，不是狠狠给了刘水成几个耳光嘛。刘水成的真诚遭到了质疑，他能好受吗？刘水成阴沉着脸，满腹的怒气。
　　 “看看，小娥啊，快点给刘哥赔个不是吧，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刘哥是什么人啊，你不能小瞧了咱刘哥，你不就是住间房嘛，这在刘哥手里，算个啥？不就是手指头缝里漏漏的事儿嘛，你要真是跟他认真，他还就真不让你住呢。咱刘哥就是这秉性，快点吧，要不刘哥真生气了。”
　　小娥知道老赵是在帮自己呢，她的这招“欲擒故纵”真灵验，屡试不爽。小娥慌忙换了一副腔调，满脸的虔诚与内疚之情，给刘水成赔着不是。
　 “刘哥呀，千错万错都是恁妹子的错，恁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算恁妹子有眼不识泰山。千万别生气刘哥，要不这样吧，找个时间，恁妹子摆一桌，请你喝酒咋样？恁要是还不解气，你看着让恁妹子咋做你才肯原谅俺呢？”
　　 小娥这女人真的不简单，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刘水成无言以对了。刘水成原本也是装装样子，并不是真的生气，经不住小娥这一番“狂轰滥炸”，他真的是只有招架之力了。刘水成从心底里佩服小娥，真的是人中之凤，可惜生错了地方，刘水成替小娥惋惜着，心中充满了欣赏与欣慰。
　　“那就这样说定了，妹子呀，啥时间安置好了，你就搬过去吧，还是那句话，要是恁哥说话不算话，俺就不是人。”刘水成跟小娥保证着，大有要对天发誓的架势。
　　“看你刘哥说的，俺还能不相信你呀。对了，俺嫂子不会跟你生气吧？”小娥这女子真的心眼太多，她早已把未来之事都想到了，真是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啊。
　　刘水成根本不去想那么多，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起来。他觉得自己在家就是天皇老子，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只要自己认定的事，娘们根本没有插话的权力。
　　 “你就放心吧妹子，啥时候搬家，你提前跟恁哥打个招呼，咱家别的没有，住房多得是。要不要提前把房子给你打扫打扫？你搬过去住总得要打扫的嘛。”刘水成大献殷勤，他恨不得小娥现在就能住进他家，虽说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但是只要能天天相见，也算是一件幸事吧。
　　 “那就这两天吧，刘哥，恁这么抬举妹子，俺也不能装傻不是，这样吧，等俺搬过去了，俺请恁和老板喝酒好吗？”小娥低声细语，很是温柔，眼也不抬，充满了感激与羞怯。
　　 老赵在一边心中暗暗高兴，昨晚的酒劲儿过去了，他听着这话，马上大声附和起来，拍手叫好，“好，那就这样说了，俺也陪着沾沾光。”老赵说完哈哈大笑着，很是开心。
　　 正在他们三个人说得开心之时，在院子里和灰的老四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来人了，快去看看吧。”
　　 老四吐字不清，口齿不灵，再加上慌乱之中，更显得语无伦次，词不达意，令人如坠五里云雾，不知所云。三个人无不是面呈惊愕之色，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