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断水水更流（四）

8
等待总是漫长而乏味，同时也是叫人无法产生丝毫杂念的，尤其现在小诸葛所等待的是让自己继续活的一句话，活着是漫长的，漫长得叫人不得不忽略掉很多细节，而一句话却是如此的短暂，短暂得容不得一个疏忽的存在，否则就只剩下模糊的印象了。如果把小诸葛的身体切开分析，他那条受伤的手臂一定比其它部分更有骨气，尽管它已经是最软的一部分，因为只有它是最冷静的躺着的，而其它部分则是不住的颤抖。所以说有时候完整和健全不能作为优点，更加不能作为优势的左证。
终于开口了，醉猫的嘴唇成了小诸葛眼睛里的全部，那轻微的翻动下所形成的气凝结而成的声音竟然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真正为这微小而重要的颤动铺平前路的却不是嘴唇本身。这些都不会让小诸葛提起半点兴趣，他在集中着精神，以至于肩膀钻心的痛楚也被忽略了，暂时的忽略。
“我，痛恨的人，是不会放过的，而你，是什么东西。”仿佛是圣旨一般的没有感情可言，小诸葛觉得自己完蛋了，恐惧的看着醉猫，那是一双没有丝毫怜悯只意的眼神。
瞬间，小诸葛的情绪又变化了，反正是要死的了，他觉得自己被耍了，那么虔诚且几近下流的奴颜卑膝，换来的是死亡。太可笑了，而这一切的过程中哪个可恶的醉猫居然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睁着双死鱼眼睛。对这样的人，即使死在他手里也不能太轻松，小诸葛咬着牙齿想。醉猫的手指虬劲的弯曲着，伸向小诸葛，这似乎不应该被形容为手指，尖利的指甲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紧紧的皱纹仿佛是天生的一般，没有半点松弛，完全是一副爪子，猫爪子，这是小逐个第一次认真的了解为什么醉猫叫醉猫。这时的醉猫是最可怕的，却也是最松懈的，踏步需要紧张。
调动着全身的真气，小诸葛不再想使出这一招以后自己会不会气绝身亡，横竖都是一个死，搏一下又有什么不对的呢。那尖利的爪子几乎要占满了小诸葛的眼睛，他猛的跳起来，沉重的一声：“咳。”过后他的身体已经悬在空中那条受伤的胳膊像是个累赘，或者像是狗身上的链子，垂着挂在身上。醉猫被这猛的一下吓得不轻，一时竟也有些不知所措。小诸葛猛的挥舞一下扇子，醉猫躲开了，躲得并不轻松，他的眼睛里那雪白的羽毛几乎和自己没有距离，或者那锋利的锯齿已经触动了脸上稀少短小的毛发也不一定。躲开这一下后醉猫便没有了自由移动的脚步，踉跄了两步后他还想再调整一步，可先声夺人的小诸葛已经亮出了杀招，原本隐藏于羽毛之后的锯齿完全的裸露出来，直车刺向醉猫，而醉猫步伐未稳，只有山体躲闪，而踉跄的脚步似乎又只允许他往后仰。
跟着自己后仰的幅度，那放着寒光的锯齿也移动着，这回该换醉猫担心了。随着小诸葛的手坚硬的一抖，“哈”的一声，突然的，那固定在扇子上的锯齿打着转的飞出来，在醉猫的眼睛里越来越大。醉猫情急之下猛的蹬了一下还没有调整过来的脚步，尽管这样可能会失去平衡，但躲最直接的危险才是明智的。而最要命的是，即使是这样也似乎躲不开那飞转的齿轮壮的锯齿镖，这小铁片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醉猫后撤的速度。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那小齿轮插在了醉猫的脸上，醉猫的身子随之侧过来摔倒在地上，不愿意把这难看的一幕公然对着人们一般。
送了一口气，小诸葛意识到自己算不上轻的伤口来，他重新的瘫坐在地上，受伤的手臂完全垂着，不属于他了一般，而他也再没有气力来缓解疼痛。他大口的喘着气，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可能已经是尸体的醉猫，残留着的恐惧让他呼吸不畅。小逐个做事总是深思熟虑的，但这一次似乎仓促得过火了点，但一切还算幸运，至于接下来如何把怡风坊弄到手，小逐个一点也没有想，或者这样的意外已经让他把其它事情都忘了。他还在心里咒骂醉猫，也许还在庆幸自己的运气，可这一切不得不中断，他似乎看见那尸体晃动了一下，或许是幻觉，但似乎是真实得很，他的眼睛更加入神的盯着，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补上一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求神保佑了。试题似乎又动了一下，周围一个人没有，小诸葛慌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进退都没有路呢。
小诸葛试图证明什么，可他失望了，他没有看见尸体的任何部位渗出血来，他希望是自己没有注意到流血的部位。但那尸体还是站起来了，这回小诸葛可以清楚的确认些什么了，的确没有流血，而且醉猫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没有问题，刚刚的挣扎只是一个小插曲，现在继续死刑。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小诸葛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那支锯齿镖明明扎在了醉猫的脸上，他试图找出些理由来，可不行。醉猫微微的蠕动了一下嘴巴，他要揭开小诸葛的疑惑了。他把嘴巴微微的张开，伸出半截舌头，这半截舌头还放着光，银色的光，小诸葛看清楚了，舌头上有一只镖，正是自己的扇子射出的那支，醉猫竟用嘴巴接住了，并且没有划破口腔，小诸葛认识到了差距，他不得不服，注定的是他要死在今天了，尽管如此的一定，他还是有些不平，不过那是没有用。醉猫张着嘴，没有说话，因为他太生气了，一个已经没有了还手能力的人居然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耍小手段。小诸葛也没有说话，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没有什么狡辩的余地，他是必然要输的，如果一定要做个后悔什么的，那他就不应该大肆招摇的站出来和醉猫争什么。
醉猫的嘴巴还张着，舌头上的镖像是件小巧的艺术品，可艺术品很少有这么锋利的。那银色的镖上所绽放出的光泽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利剑，已经插在了小诸葛的心脏上，让他提前感觉到了死亡，这回没救了，他失望并着恐惧哆哆嗦嗦的想。
没有说话，醉猫还是没有说话，他嘴里含着镖，无法说话。他要要用这镖杀人，杀它的主人，这是一个绝妙的想法，符合醉猫的行事作风，有些自鸣得意的，醉猫的脸上浮出一层并非发自心底的笑。
“唾！”醉猫的嘴中发出这样的声音，并着一口凝聚的真气，把那银晃晃的镖射了出去。小诸葛闭上了眼睛，他挣扎不了。醉猫把嘴闭上，两片嘴唇碰撞在一起，就是这一瞬，他的眼睛凝滞了。一双手，不，是一个影子，横着插过来，掩盖住了那支镖，醉猫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快的手，也不会存在这样的影子，但他亲眼看见了。醉猫想上前做什么，可他完全动不了，那只手把镖扔了过来，醉猫要躲，他没有躲开，应该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感觉到了疼痛。那只手是捏住了镖再扔出来的，按理说不会躲不开，但事实就是没躲开，醉猫越发的觉得邪行。
一个人的整体形象终于出现了，他把小诸葛拉到一边，他是来救小诸葛的，这是醉猫的第一个反应。那人站定了，醉猫看清楚了他的羊毛，似乎又不清楚，是模糊的，这是一个怪人，一个不好对付的怪家伙，醉猫这样想。此人的武功已经不是醉猫所能想象，而更让醉猫无法平静的是他的模样都是被气罩着一般。醉猫想上前做一些如同小诸葛做的一般挣扎，可稍做移动便全身麻木，看来那支镖射出的手法也是很有讲究的。此时的小诸葛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醉猫身上的血迹和那支熟悉的镖，又看看把自己擒着的人，一眼便料定此人不凡，遂道：“大侠，这个醉鬼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他，免除后患。”
醉猫轻蔑的眼神让小诸葛有些毛骨悚然，醉猫道：“你是不是见谁都是大侠，只要给你留条命。”
小诸葛道：“强弩之末也敢多嘴，大侠，杀了他。”
不及小诸葛躲闪，那一言未发的人已经一个巴掌抽在小诸葛的脸颊上，还是没有什么指示，拎着小诸葛离开，留下动弹不得的醉猫。醉猫茫然的看着他离开，还是模糊的，一个模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