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青山寨易旗换名 高自清还乡暴动(3)
作品名称:大别山英魂 作者:甄远东 发布时间:2013-01-21 11:14:19 字数:3938
待高自清、施春兰毕业回到家乡,已近年关。尽管茶埠是一个深山小镇,到处也都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氛。不几日,高自云也年假回家,亲人久别重逢,十分欢喜。一天到晚,说不完的话。一家人团聚过年,其乐融融。高自云在黄埔军校,一切都是军事化,没过正月十五,就只好与亲人惜别,离家回校。高自清与施春兰已经毕业,不会再出远门,故高公馆里充满了欢快生气。
一日,茶埠镇中学沈校长来到高公馆,聘请高自清、施春兰回母校教书,被二人婉辞。事后,高敬斋问起二人对今后的前途打算,高自清向父亲说出愿意到自家农校教书的愿望。
尽管高敬斋觉得二人大学毕业,去笔架山农业蚕桑技术学校教书有点屈才,约略有些替他俩惋惜,但心里依然赞赏。觉得他们这个想法很实际,与公与私,都功莫大焉。致力地方教育是高敬斋的长期追求,后继有人,自然欣慰。
高敬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孩子要求去农校教书是假,密谋造反是真。
以高自清、施春兰计划,他们在开春开学前就要到学校去,但高夫人要他俩下半年再去学校。高夫人的意思,是要高自清与施春兰在正式完婚后再步入社会。并明确提出,在当年农历五月要二人举行婚礼。一为名正言顺,二为早日抱孙子。全家人对此,均无异议。
高自清私下对施春兰说,策动组织革命暴动势在必行。将来投身武装革命斗争,环境必然十分艰险。现在可以正式将婚事办了,但近阶段万万不可怀孕生子。在这件事情上,施春兰与高自清不谋而合。
三月,周涛不期而至来到高公馆找到高自清,二人在公馆后花园作了一席长谈。
周涛告诉高自清,党的“八七”会议后,明确要求各地党组织的任务就是在农村发动武装暴动,武力推翻反动政府,成立苏维埃政权。周涛要求高自清克服一切困难,一是在笔架山农校建立党组织,争取全校师生参加革命暴动。二是力争将青山岭的“农民自卫队”,改造成为共产党的武装力量。
高自清热血沸腾,慷慨受命。
青山寨依照罗青山建议,打出“农民自卫队”大旗。不久,罗青山又帮助当地贫雇农维护“永佃权”,做出一件为人乐道的好事。
“永佃权”是指租种地主田地的佃户,在按租佃契约交纳地租的条件下﹐可以长期耕作所租土地﹐并世代相承。
永佃权最早出现在宋代﹐明清盛行于东南诸省及华北﹑西北﹑华南部分地区,民国时范围又有所扩大。清朝规定“民人佃种旗地,地虽易主,佃农依旧,地主不得无故增租夺田。”也就是说,即使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发生变化﹐佃农的耕作权仍不受影响。《中华民国民法》正式规定他物权分别是“地上权、永佃权、地役权、抵押权、质权、典权和留置权”,形成完备的他物权制度。其中对永佃权规定“称永佃权者,谓支付佃租永久在他人土地上为耕作或者牧畜之权。”永佃权在法律上的设定,使佃户能安心耕作,有助于社会经济与治安稳定。
罗青山是在坐牢的时候,从一个做个律师的难友口中,获得这些知识的。
但实际上地主依仗土地所有权,可以随意解雇祖祖辈辈租种他们田地的佃户。特别是在地主土地所有权发生变化,或地主与佃户发生矛盾的时候,佃户被地主解雇的事情经常发生。虽然法律上“永佃权”保护佃户有长远租种的权利,但现实中被地主解雇的佃户无力抗衡被解雇的命运。大多处于告状无门,说理无效,没法生活状态。最后要么是无奈屈从,要么是设法报复,引发出许多社会问题。
罗青山为了这些佃户的活路,利用“农民自卫队”的力量,一面和地主进行武力斗争,一面利用法理与地主们私下谈判。在武力上地主们不是“农民自卫队”对手,在法理上国家有明文规定,况且大多数地主是讲道理的,因此许多地主都与佃户达成不得随意撵走雇农佃户的协议。然后“农民自卫队”把协议刻石树碑,正式立下乡规民约,有效地保护了很多贫困佃户的利益。四乡贫苦佃户,争相效仿,免除了被解雇之忧。
罗青山保护贫苦佃户利益,对地主软硬兼施,使法律上一纸空文的‘永佃权’落在实处,因而名声大振。由此,被公推为“农民自卫队”队长。
这年夏天,葛苦瓜来到青山寨,交给罗青山一个拜山帖子,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要来拜山!
这是件大事,罗青山将副队长黄白果、阮葫芦、葛苦瓜一起召集起来商讨这件事。
罗青山说:“嘿嘿,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要来拜山!哈哈,有意思。你们说,我们见,还是不见?”
阮葫芦说:“不见。共产党跟官府闹事,自己没本钱,想拉拢我们跟他一起闹。他共产党出点子,我自卫队出人命,这算盘打的精。弟兄们,这不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
葛苦瓜此时已是共产党秘密党员,他曼斯条理地说:“共产党跟政府作对,我们也跟政府作对,算是同道。不妨见见,听听他说些什么,想干什么?猜人家心思不行。他有他的算盘,我们有我们的算盘。对我们有利就干,没利就不干。怕什么?”
黄白果同意葛苦瓜的意见。
阮葫芦看大家都愿意见,就说:“见就见呗,这苏政是个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终不成我们还能被他吓住了。”
于是罗青山传令,大开寨门,列队迎客。
只见寨门外农民自卫队众队员手持刀枪剑戟铁叉棍棒,一字排开。众人面前,摆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罗青山和黄白果、阮葫芦、葛苦瓜站在方桌旁边。
远远看见一人身着长衫,稳步而来。葛苦瓜对罗青山小声说:“队长,你看,他就是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
罗青山一看,来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像个学生。但身后居然有八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跟在他后面。
罗青山一笑。
阮葫芦说:“老大,这就是表演一出视死如归的戏给我们看啊。这种人其实是心虚,是怕我们杀他。”
罗青山点点头,复训斥道:“阮副队长,说多少次了,不能叫老大。我们是农民自卫队,不是绿林江湖的青红帮。”
阮葫芦应声说“是,老大”,依然积习难改。
罗青山皱皱眉:“你就改不了口吗?”
阮葫芦无奈地说:“队长。行不?”
说话间,苏政已然临近。
只见苏政从容不迫走到方桌前,向自卫队众头领一抱拳,说:“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拜会农民自卫队队长罗青山及诸位队长!”
罗青山走到苏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讥笑说:“哈哈,看来苏特派员今天来会我,是视死如归啊!我罗青山虽然杀过人,但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坏人,是为民除害。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个道理我还懂。你抬着棺材来见我,认为我会杀你,真是太小量人了吧?”
苏政一笑,宽厚地说:“罗队长除霸惩恶,是我们共产党的好朋友,怎么会杀我呢?你误会了。”
罗青山指指棺材,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抬着个棺材来见我?”
“抬个棺材来见你,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等会再告诉你。”苏政没回答罗青山的问话,反问说:“我先问一下罗队长,你一定知道最近民团在扩大招兵的事吧?”
罗青山说:“这我当然知道。”
苏政问:“但你知道他们扩大民团要干什么吗?”
罗青山说:“这还不简单吗?他们扩大民团是为了保护官府,防备共产党作乱。”
苏政笑道:“除了你说的这个原因,民团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伙同有些地主老财一起来消灭你们这个农民自卫队。”
罗青山发出一阵豪爽率真地大笑,说:“哈哈,他们消灭得了我吗?他们要是有这个能耐,不早就将我们消灭了吗?对民团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真要来打我们,我们也不在乎。能打赢我们就打,打不过他我们就走。腿长在我身上,脚长在我腿上,嘿嘿,苏特派员,你说,他们能消灭掉我吗?”
苏政严肃地说:“罗队长,你是可以带着自卫队一走了事,但凡是你们自卫队住过的地方,当地支持过你们的那些乡亲,在你们走后就会遭到民团的残害,老百姓会遭殃。你难道不觉得你拍拍屁股走了以后,对那些遭难的乡亲们,你问心有愧吗?”
苏政炯炯有神的眼睛直逼罗青山。
罗青山微微一愣,略带羞愧地说:“那没办法,事后我们会给乡亲们报仇的,也会救济他们。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自卫队救济过很多穷乡亲。”
苏政严厉地说:“世界上许多事情,钱是买不来的,也不是用救济能补偿的。罗队长,你要是英雄好汉,就应该消灭民团。”
罗青山哈哈大笑,笑后他讥讽地说:“你们共产党说得真轻巧,我能消灭得了民团吗?民团手中有快枪,我们用的就是大刀,长矛。我们手中最厉害的家伙也就是几支土铳子,苏特派员,我要对我手下弟兄的生命负责。”
苏政含笑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要送你二十支快枪。”
罗青山不相信:“什么?你要送二十支快枪给我?”
阮葫芦对黄白果说:“天上掉馅饼?还有这样的好事?”
黄白果说:“看他下文怎么说。”
苏政认真地对罗青山说:“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罗青山说:“作为共产党的县委特派员,你要是真想弄二十支快枪送我,我相信你们有这个实力。不过,这可能吗?”
苏政笑道:“当然,我们共产党说话算数。”
罗青山将信将疑:“我先谢谢苏特派员的美意!可是这二十支快枪,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手?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苏政笑道:“现在,你现在就能拿到手。”
罗青山不解地问:“现在?在哪?”
苏政回头对跟来的人喊道:“打开棺材。”
棺材里面是油布包,油布包里是二十支崭新的汉阳造,还有子弹!
罗青山一看,大喜过望。
苏政从棺材里拿出一个小油布包,他把小油布包递给罗青山,说:“罗队长,这是专门送你的。”
罗青山把油布包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崭新的二十响手枪。
有了这些枪支,农民自卫队无异于如虎添翼,罗青山对苏政顿时有种知遇之感。
他爱不释手把玩着手枪,真挚地对苏政说:“苏先生这样看得起我,看得起我们农民自卫队,我姓罗的一定不会忘恩负义。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情要我办,你一句话就行了。”
苏政笑了:“这些枪不是我个人送给你的,是共产党送你的。共产党是专门为穷人打天下,为穷人闹翻身的革命政党,跟你们农民自卫队是一家人。”
苏政的话罗青山似懂非懂,但他一下就喜欢、信任、佩服苏政了。
罗青山大手一挥,兴奋地说:“收下厚礼,请全部客人到大厅入席!”
从此,苏政成为罗青山的良师益友。
苏政,是高自清的化名。
高自清以扩大建校名义,找父亲高敬斋要了一大笔钱,通过周涛以民团名义购买了这些枪支,在罗青山最需要枪支的时候雪中送炭,征服了罗青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