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32) 妙龄女兵甄平

　　啪——
　　“哎呦！”冀小兵夸张的装模作样捂着后脑勺儿。
　　“臭小子，眼往哪儿瞅呢，看这儿——”甄平拿着菜刀“当当当”地敲着菜板。她对冀小兵的小把戏根本不理睬。因为她有个弟弟就经常玩儿这种小屁孩儿的破把戏。她特清楚，对这种小破孩儿，就一个招儿，坚决镇压，绝不留情。
　　“对不起哈姐，我不是怕黎班长找我有事嘛。”冀小兵嘴上抹了蜜，蜜里掺着胡搅蛮缠。
　　甄平一眼识破冀小兵说假话比说真话都理直气壮。这个气哟，小小年纪不学好。甄平一气之下抓起菜刀横眉冷对冀小兵说：“我告诉你，再说假话，我剁了你丫的！”甄平这一着急把耳濡目染北京小痞子的话借来用了。看得出她是真恨小孩儿不学好哟。
　　这么一句给力的话从女兵嘴里吐出，没吓着冀小兵，反倒让他咧嘴乐了，心里叨咕着：姐啊，完整篇应该这样的：我他妈的剁了你丫挺的，嘿嘿。
　　甄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二皮脸”孩子脸皮怎么这么厚，就这一会儿功夫，魂儿又到北京西单溜达了一圈。要是甄平知道了他心里想的，非得气黑了脸。见过“淘”的，可没见过这么“淘”的。
　　“小兵，好好学着点儿，这切菜啊，要把手掌并起来，四个指尖轻按着要切的咸菜，就这样。”甄平做着示范说：“这刀呢，顺着四指自然蜷曲凸出的外平面切……”甄平“啪”的放下菜刀，一把拽住冀小兵的小耳朵，把他不“消停”的小脑袋硬扭了回来，“你小子怎么这么没耐性呢，真是欠揍！”甄平气得直哆嗦。也在不知不觉中把冀小兵当成自己亲弟弟了。
　　“嘿嘿，学学，这就学。”冀小兵见姐被气坏了，就腆着脸像个日本汉奸样。
　　甄平气的看都不看冀小兵的坏相，接着说：“你特别注意，手指要配合着刀切的节奏，自然的顺着劲儿后移。给——”甄平把刀递给冀小兵，“好了，自己慢慢切着体会吧，熟能生巧。开始练吧。”甄平想起了什么，提高着嗓音，“我告诉你，要是练不好，小心我揍你。”甄平极力绷住脸训斥着。可一扭头就绷不住了，“扑哧”一声乐了。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冀小兵这下可“毁”了，天天早上把火弄“得劲儿”了，就开始被甄平盯着练切咸菜，一刀一刀雕花似的“刻”着咸菜。心里着急上火啊可又没辙，黎班长在后面拿枪顶着呢。只能偷偷念经似的，这啥破姐啊，就是“黄世仁”他妈。
　　自打被甄平“管制”，冀小兵算是进入到“暗无天日”的岁月。就这破姐，啥都管，还有事儿没事儿的“捯饬”他。
　　“小兵，你看你脏得像灰猴子，快把破棉袄脱喽，换上工作服再去切咸菜。快点儿！”甄平总是用两只大杏眼盯贼似的盯着冀小兵。
　　“我说姐啊，这棉袄掸掸灰就得了呗。”冀小兵烦透了，这一会儿脱一会儿穿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他只敢想可不敢说，就这姐，破丫头片子报复心贼强。
　　“不行，看你成天脏兮兮的，恶心死啦。咱集中台的猪都得拜你为祖师爷。”甄平这嘴真够损的。她这也是号住了冀小兵的脉，这叫精确打击，谁叫他特爱面子呢。
　　人要是被抓住“小辫子”，那就得任人宰割。
　　冀小兵垂头丧气地像只乖乖的小绵羊，不情愿地来到伙房衣帽钩前，解开破麻绳，扒下破棉袄，团吧团吧往犄角旮旯一塞。从衣帽钩上再取下新军棉袄穿上，还得套上工作服，你说这多烦人啊。女人咋那么多事儿呢。
　　冀小兵穿戴利落抬腿刚要走，突然想起，不行，得去洗手。现在冀小兵啥都能忘，就这洗手不能忘，只要这破姐在，那就得天天洗，要不这破姐，非活活扒了自己的皮……
　　那天，冀小兵给两口灶膛添妥煤，活蹦乱跳进到伙房“面菜案间”，这边刚拿起刀还没来的及下刀，那边甄平“咣当”放下手里的刀直奔过来说：“你怎么搞的，手这么脏就切咸菜，还讲不讲卫生？”
　　“嘿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冀小兵来个耍无赖。
　　“不行！”甄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庭广众之下拖起冀小兵就走，嘴里嘟囔着：“破孩子，一点儿都不讲卫生，恶心不恶心啊。”
　　满屋忙活儿的老兵们瞠目结舌看着这出“三娘教子”。
　　甄平一时气愤，什么都不吝了。拽着冀小兵的手放到水笼头下，哗哗地放水冲着，再刷刷刷地打肥皂，再冲再打肥皂，两只柔弱无骨的纤细小手，就这样搓啊，揉啊的给冀小兵洗着。还不时拿起他的手，对着太阳透进来的光线翻过来倒过去仔细的看着。
　　冀小兵见过女人，可没见过这么认真讲卫生的女人，而且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一时大脑进水了……他总算还了魂，一眼瞅见炊事班的“老油条们”一个个露着怪异的眼神，突然一种羞色涌上来，脸刷地像个小闺女似地红透了，真糗死了，有个老鼠洞冀小兵保证立马人间蒸发。
　　这边甄平还在哗哗地洗啊，冲啊。冀小兵感到手上的皮都快洗“秃噜”了，这还没完没了啦。
　　回到班里，这帮老油条嘻嘻哈哈拿着冀小兵开涮：“臭小子，这回洗美了吧？”“小兵啊，小心被吃了‘嫩草’啊！”你就听听这些，肯定不是他妈的什么好话。冀小兵现在真知道啥叫丢人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这么一次人“丢大发”了的事儿。冀小兵那是刻骨铭心的记住了——洗手。不是怕啥，咱是真丢不起这人哟！
　　少年总是在特定环境条件下，在那么不经意的小事中，一次次改变着、雕琢着。自身的缺点啊、错误啊啥的也都被洗礼着、荡涤着，这样一次又一次被深深烙上了正确的烙印，就这样走向了人间正道。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冀小兵洗完手回到“面菜案间”，第一眼就看见甄平姐冲着自己笑，这笑让冀小兵心里发“毛”，还有点儿小忐忑不安。我又做错啥啦？突然《智取威虎山》那句经典台词窜了出来：不怕座山雕哭，就怕座山雕笑。它在快速拨弄着冀小兵的小脑袋瓜子转……
　　甄平满意地望着冀小兵在自己的“拾捯”下一点一滴变化着。说实话，自第一次见冀小兵用脏兮兮小手去切咸菜，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像黄继光堵枪眼儿样，奋不顾身的把冀小兵硬生生拉到了水池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似乎有一种责任催促着自己。事过一想，脸就有点儿红了，虽然他是个小破孩儿，可他也是个小爷们儿啊。
　　嗨，事都做了，不想了随它去吧。可现在自己算坐下病了，一见冀小兵脏兮兮就身不由已的要管，喊着、吆喝着、吵着，看来自己真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今天再看冀小兵的变化，甄平有一种成就感。你看看冀小兵对它人就是个浑身“乍刺”的刺猬，可在自己面前呢，像个小姑娘特听话。想到此，甄平心里特甜，微风轻摆柳叶……
　　少年本身可塑性最强。只要方法得当，手段有效，他们的变化是惊人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用在少年身上最恰当不过。
　　甄平乐了，冀小兵却哭丧个脸。你说天天有个“妈”样的姐守着，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叨叨叨叨”地，你说这人还能活吗？
　　冀小兵早上四点半就像紧急集合似的窜起，快速奔向自己的战斗岗位——伙房。
　　现在的冀小兵对烧火那真是小菜一碟儿。动作麻利的让人吃惊，合上灶膛后挡风板，再钩钩炉底灰，小火苗大概是“爱”上冀小兵了，特给他长脸。也不扭啊、扭啊的乱晃悠了，直接就大变身成了蓝色妖姬。这可把冀小兵美死了，嘴里吐着小破话：“小姑奶奶啊，真给我长脸，我爱死你了。”这要是不知道的人啊，准定认为冀小兵神经了。
　　不是冀小兵神经了，而是冀小兵最近过的特滋润。你就想吧，莫名其妙的被“发配”了。一到炊事班，第一次上岗就被骂得狗血喷头灵魂出窍，自尊心被蹂躏的惨不忍睹。
　　一个十六岁小兵，一个刚入社会的小兵，心多脆弱啊。孤苦伶仃时突然遇到位关心自己的大姐，甭管她怎么做，对于冀小兵来讲，这就是雪中送炭。不是有这么句话吗：饱受寒冷的人最知道太阳的温暖。
　　虽然冀小兵说不出个“道道儿”，可心里却有了一种着落。这不，早上起床好像紧急集合，把火烧起来，一切弄妥了，赶紧洗啊、涮啊，再把破光头弄干净，换好新棉袄套上工作服。活蹦乱跳的来到炊事班“面菜案间”。
　　进了“面菜案间”，只见甄平大姐正“当当当”地切着咸菜。往常冀小兵一进“面菜案间”甄平准定娇嗔道：“洗干净了吗？我检查检查。”今天一反常态，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