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特种兵 (13) 累“草鸡”了

　　　　
　　冀小兵拖拉着疲惫身体，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回到宿舍。进了班的冀小兵眯着血丝密布的眼睛，看啥啥都模模糊糊，狠狠甩了几下头，这才硬撑着睁开眼寻视到枪架，喝醉酒似的晃晃荡荡走过去，手里拿着的枪往枪架上放了几次才算把枪靠妥。
　　他这才步履蹒跚来到架子床下铺噗通坐下，低头双手抱鞋，这会儿他真是连脱鞋的力气都没了，头只想往下栽，费了老劲儿才扒掉鞋，然后登天样儿用上吃奶的劲儿才爬滚到上铺。
　　冀小兵两眼紧闭，手“划拉”掉大皮帽子再解着大衣扣儿，衣扣儿没解开，人“咣当”歪倒在床上——呼噜声风起云涌——睡死过去了。要是孩儿他妈在看着孩儿惨样儿，肯定就哭天抹泪啦......
　　“小兵、小兵！”急促呼唤声敲击着神经，冀小兵懒懒地抬抬眼皮儿，眯缝着眼看看人影，眼皮“啪嗒”合上又睡了过去......
　　“嗨嗨，俺兄弟儿累惨了连早饭都不吃啦。”史华连喊带推，可冀小兵睡得像死猪。没招儿了，史华只得悻悻地和大伙儿集合吃早饭去了......
　　睡梦中冀小兵再次感到被人剧烈的摇晃着，无奈地睁开眼，瞄清原来是小周，有力无气的“嗯”了一声。
　　“冀小兵，快、快！班长命令你马上赶到操场!”小周两手扒着床边口气重重的说，眼里透着可怜，因为冀小兵的情况他最清楚。
　　“嗯！”冀小兵迷糊着又“栽”了过去。
　　这可咋办呢？可怜的冀小兵才睡了个把小时。可粟班长那儿火冒三丈，军令如山倒......正想着，刚才还在睡着的冀小兵猛然坐起，一把薅住小周胳膊，眼瞪得溜圆，小周被吓了一大跳。
　　刚才冀小兵是朦胧中的“木”，现在才缓过神来，命令？！“周、周，咋回事儿？”
　　小周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不会神经了吧，可小周责任心使然：“班长命令你马上去操场！”
　　冀小兵火烧屁股，“噗通”利索地翻身跳下了床，扒下身上还穿着的皮大衣往床上这么一扔，边往外跑边扎着武装带......
　　一切发生的太快，小周还没反应过来，冀小兵却像只兔子窜没影啦......
　　操场上，粟班长军姿严整面对二班全体新兵站立，二班一字排开横队。
　　等待——让大家显得浮躁。冷明却异常亢奋，心里暗暗得意着，人算不如天算，冀小兵啊冀小兵，别看你昨日闹的欢，今天就让你拉清单。当特种兵的事你小子算彻底没戏啦，冷明心里盘算的贼清楚，二班除了冀小兵，其他人和自己没可比性。今天的事儿一出，冀小兵算是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喽，自己也能手拿把掐当上特种兵了。
　　大家的浮躁粟班长看的一清二楚，他用眼狠狠扫视下队伍，人们安静了......
　　冀小兵呼哧带喘跑到队列前，扯着唦哑嗓子喊：“班长同志，冀小兵奉命赶到，请指示！”
　　粟班长听到报告声“刷”地扭转身，眼瞪着冀小兵，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问道：“冀小兵同志你病了？”
　　冀小兵赶紧回话：“没有！”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粟班长用手指狠狠敲着手腕上的手表说。
　　冀小兵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还像个兵吗，你还知道自己是军人吗？告诉你，你不是红卫兵可以造反，可以无法无天。”粟班长给着冀小兵狠狠一击。
　　冀小兵哭丧着脸，心里有一万种苦，委曲的想辨解......
　　粟班长望着冀小兵表情，一句话就把他给噎回去了：“别以为自己站了一夜岗就有啥了不起，不就是没睡觉吗。军人就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点儿苦算啥——”这通机关枪，哒哒哒......
　　冀小兵算是无话可说了，军姿挺拔的挨着“枪子儿”，“哒哒哒”——心啊、肺啊、神经啊、精神啊，通通被打成马蜂窝儿。
　　唉，真没啥好辩解的，军人就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个道理冀小兵从小在父亲言传身教下特懂。
　　粟班长借机又一次拿冀小兵开“杀”，给“猴们儿”看哟。纪律是铁的，谁犯都不行。望着冀小兵倒霉样儿，恐怕再没人说粟班长向着他了
　　“鉴于冀小兵同志连续违反纪律，责令其在班务会上做出深刻检讨。如果通不过，将给予严肃的纪律处分！大家都得接受教训，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你归队吧！”粟班长下达着口令。
　　“是！”冀小兵敬礼，归队，军姿挺拔。
　　“都有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粟班长一丝不苟下达着口令。
　　刷刷刷——整齐划一！
　　“冀小兵！”
　　“到！”冀小兵抬腿跨出一步立正等候着进一步指示。
　　“由你给大家做单兵齐步、正步队列示范。”粟班长发出指令。他刚才的一通训斥、发泄，现在心态也平缓了。其实，他很欣赏冀小兵队列素质的，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是！”冀小兵来到队前，面朝正前方，等待下一步指示。
　　“齐步——走！一、二、一......”
　　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傻啦，根据口令节奏冀小兵挺胸抬头一板一眼按要领走，可心里感觉自己走的特别扭，也没太在意。这时，班队列中却发出“扑哧、扑哧”忍不住的笑声。
　　笑声让冀小兵心里直“发毛”，心虚的脸就挂不住了，头上冷汗也下来了。冷静一瞅，妈呀，胳膊腿儿走成一顺了，伸哪个腿儿胳膊也顺溜着甩上啦......真他妈的丢人。“报告，我走错了！”冀小兵耷拉着头特没面子，羞愧的难于见人。
　　其实粟班长已看出他走错了，心里还纳着闷儿呢，这尕娃，平时走的很好，今天这是怎么啦？！容不得再想立刻发出口令：“立——定！”
　　趁着停顿机会，冀小兵赶紧梳理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臭骂自己，奶奶的狗肉上不了席，妈的再走不好非生吃了你这小兔崽子！这通儿乱七八糟的，就一个意思，憋攒足了劲儿不争馒头争口气！
　　粟班长也在想，冀小兵刚才是走错了，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给他弄点儿难度的，这尕娃正步走的不错......想到此又发出口令：“稍息，立正！正步走‘一’！”
　　冀小兵挺胸抬头金鸡独立式，左臂呼呼带风甩动小臂弯折九十度，左拳距胸部二十公分。刷——右大腿带动小腿，脚面绷直踢出距地面九十公分，标准的动作。
　　“二！”......
　　口令声中，冀小兵标准正步动作很有气势。走着、走着，冀小兵动作变形啦，变得一塌糊涂。仔细再看，冀小兵脸色由红变白再发青——发暗。腿儿发颤，身子直打晃儿，扑嗵一声冀小兵一头攮在了地上......
　　“知道吗，二班的冀小兵因给领导们提意见，被当官儿的变相虐待栽倒在训练场啦。”
　　“是吗，这些当官儿的......”
　　各种版本快速传播着，很快漫延至整个军营，并以不同渠道向军区直属队各部队延伸着......
　　在这个红色的年代，一切“牛鬼蛇神”、“走资派”都被打倒了，大军阀也被打倒了。那么小军阀呢？就一个大帽子：啥阶级感情？——特训新兵一连领导们紧张地听着粟班长的汇报......就这些情况不至于呀？这都是些很正常的单兵训练嘛，这小兵不至于累的栽倒啊。怎么回事？——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军医的最后诊断结果。
　　可新兵们有点儿“炸”了，人人心惊肉跳的自危。老兵们却议论纷纷，这小子平时就不是省油的灯......
　　外面世界“风”刮得“呜呜”的，冀小兵却躺在宿舍小周床上，酣畅淋漓的美美睡着大觉，口水流了一枕头。
　　文静面相的高军医看着他的睡相，听着呼呼酣声，笑骂一句，小兔崽子屁事儿没有。
　　悬着的心放下了。例行公事的这听听，那摸摸，完了给脸、头蹭破皮儿的地方用棉球儿沾上红药水认真仔细涂抹一遍，然后亲昵地拍拍冀小兵的小脸蛋，自言自语道：“小伙子是累虚脱了，好好睡一觉吧！”
　　林庆是第一时间跑来看冀小兵的。这个第一时间是他自己所谓的第一时间，也就是完成了军训呀、做好事儿啥的。当他第一眼看见冀小兵正美美睡着，嘴角还露着甜甜微笑时。这个气哟，奶奶的害老子吓了一大跳。大概他也是让各种“版本”传言给骗了。
　　林庆气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拍打着冀小兵骂：“狗日的装啥装，奶奶的腿儿！”
　　也真邪了门儿，这通骂把睡了快一天的冀小兵给骂醒了。他“扑嗵”坐了起来，眼上还挂着“嗤痳糊儿”，坏笑着瞅着自己的狐朋狗友。
　　这下可好了，俩半大小子亲热的像小马驹撒欢儿在那里腻歪着。从状态看，冀小兵是彻底恢复了精、气、神。
　　年轻人，单纯的年轻人，苦啊，累啊，甚至流点儿血都没啥。跌倒了再爬起来，执著地向着明天，转眼就会朝气蓬勃而且会更加精力旺盛。这就是年轻最宝贵的资源，也是最可爱的人性纯洁原动力。
　　“你小子咋窜来啦？”冀小兵稚气嫩声的问。
　　“俺帮厨呢，偷空看看你狗日的。准备给你小子送个破花圈啥的，嘿嘿！”林庆坏笑着露着小虎牙，自己感觉不过瘾接着又损一句：“小兵，高军医说了，你小子八成是中邪了！”林庆极力憋住笑，胡诌八扯外带一本正经的样儿。
　　“狗日的你就损吧！告诉你，老子屁事儿没有。奶奶的，老子就是累‘草鸡’了，嘻嘻——”冀小兵挤眉弄眼的坏笑着。
　　林庆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秘的凑近冀小兵：“臭小子饿了吧？”
　　本来冀小兵尚处在恢复体力的平静中，可听林庆这么一说，立马闹翻了“五脏庙”。肚子里叽了咕噜乱叫起来，汹涌澎湃的饥饿欲火“噌噌”地燃烧，眼前的林庆似乎在幻化着......一只油淋淋的大烧鸡，喷着扑鼻的肉香立现眼前，垂涎欲滴的冀小兵强忍着咽了好几口唾沫。
　　那贪婪眼神把林庆吓一跳：“咋，你狗日的不是想吃我吧？！”边说边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好兄弟，拿出来吧。”冀小兵可怜巴巴伸出了手，乞求地眼神望着林庆。这画面快赶上他娘的街上要饭的了。
　　林庆小眼珠滴溜溜转着，这小子真神了，他咋知道俺给他送吃的呢？林庆还想再玩儿会儿呢......
　　饥饿焚烧的冀小兵啥也不顾了，饿虎扑食般抱住林庆，两手上下踅摸着，嘴里念叨着：“奶奶的，老子非把你狗日的拆巴拆巴吃喽。”说完还夸张的吧唧吧唧嘴。
　　大概是摸着林庆的痒痒肉了，林庆“咯咯”地笑着，身子缩成了一团：“别......闹......了，老子给你，给你！”边说边往外掏东西。
　　冀小兵此时饿疯了哪还管这个，顺着林庆掏的方向摸进去，一把顺出个大白馒头，“吭嗤”一口就生吞。只见喉头蠕动，吞咽着......
　　林庆眼球都快飞出来了，俺的娘啊，这狗日的硬生生把囫囵馒头吞了！林庆眼珠儿滴溜溜又转了几圈，麻利地掏出块儿大咸菜疙瘩。
　　没等递，冀小兵一把抢过去“咣叽”往嘴里一塞，“嘎嘣、嘎嘣”嚼的脆响，那劲头儿就像吃山珍海味，“倍儿”香，也不怕他娘的齁着。
　　这边还没嚼完，那边林庆鬼鬼祟祟地凑近：“哥们儿，告你个绝密......”
　　就这一声，差点儿没把冀小兵噎死。狗日的又闹啥幺蛾子？少有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