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青青回忆

　　汤韦是张家口市郊人，是李千金大学同班同学，也曾是李千金的大学恋人。大二那年，学校建立了一个文学艺术协会，汤韦和李千金都是这个协会里的骨干编辑和作者。李千金擅长写言情小说，偶尔也写一些诗歌；汤韦擅长写爱情诗歌，偶尔也写些小说。汤韦人长得不但高大帅气，而且还是一个风情浪漫的才子，引得校园里许多大女生，小姑娘地为其着迷。李千金呢，也是一个内外文艺范儿十足的姑娘，高挑婀娜的身材，脑后低垂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几乎一年四季，她身上的衣服都会与牛仔有关。单从她的穿着打扮上来说，虽没有其她女生多么妖艳，前卫，但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一种超凡脱俗的文艺清新，就像她曾在校园文艺报上发表的爱情小说一样耐看，越看越吸引人。尤其是惹得校园里许多男生为她倾心！那些男生们都爱把自己求爱的目光，苍蝇般地盯在李千金身上，希望能和李千金交个男女朋友。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那么多漂亮女生，花蝴蝶般地扑向汤韦，可他的内心早已情有独钟，他喜欢上了李千金，因为那时的他们是同桌，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上课，空闲时间几乎又都在一起为《校园文艺报》忙碌地编稿、写稿，久而久之，两颗兴趣相投、志向一致的心，渐渐地靠近了彼此。只是谁也没有公开地向对方表达过，谁也没有向同学宣布或承认彼此都在喜欢着对方。
　　虽然大多时候的李千金不爱说话，跟其她女生比起来，不太活泼，甚至有些木讷，呆板，但汤韦喜欢的就是李千金的与众不同，他爱的就是这样一个才华、内向、不爱张扬的李千金。李千金也默默地喜欢着汤韦，并且领会汤韦每次看着她眼睛说话时，那种热辣、柔情、至纯至真的眼神。虽然李千金平日里不太爱表达，哪怕对汤韦也是如此，但内心里却十分渴望着汤韦能有一天像电视剧里一样，早日给她一个浪漫地表白。李千金渴望着，憧憬着，心里也在嗔怪着汤韦，什么风情才子呀？一点都不诗情画意，不懂浪漫。哪怕拿出平日墨香中的三分浪漫为我写一首爱情告白诗也行呀？
　　直到有一天，班里有一个叫左一航地杀出来，李千金和汤韦的那份不为人知的爱情才被同学们知道。因为左一航的出现，他们的关系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长得白白净净的左一航，平日里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形象，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油亮亮的小背儿头仰得高高的，虽然在学习方面没有太大的上进心，但他的恋爱情商可比班里其他的男生要高得多。据说，从有了性认识，性萌动的青春期，一直到大学，他谈的恋爱不下于一百次，可以不折不扣地说是一个恋爱高手。他是从《校园文艺报》上开始观注李千金的，从李千金风骚的文章里渐渐地发现了她的魅力，循序渐近地便喜欢上了她。这之前，左一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追求李千金。那时，李千金就在他的前边，是他的前桌。可是，她太不爱说话，太不活泼了，呆板得就像冬天里的树木，没有一点蓬勃样子，身上翻来覆去的除了牛仔没有其它味道，所以一向傲慢的左一航对李千金的态度是不屑一顾的，还曾在心里暗暗嘲笑李千金，跟这样不爱吵，不爱闹，没一点生气的女人上床，肯定会如喝白开水一样乏味。就是宁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这种索然寡味的女人。谁成想，《校园文艺报》的诞生，让喜欢读书，尤其衷爱看言情小说的左一航对李千金有了新的想法。他从不经意读到李千金的一篇小说，到每期都会主动沿着报纸的铅字，寻着李千金的名字，顺着她的名字读着她清新、隽美的爱情故事，从此，他对李千金有了刮目相看，甚至因李千金的文字产生了对她的爱慕之情。左一航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内向不已的李千金，竟有如此闷骚文艺的一面。他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
　　左一航做事可不像汤韦那样沉得住气，尤其是在面对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时，他做得更是雷厉风行。
　　左一航第一次主动接近李千金，就是在他确定要对李千金展开正式追求的一个在晚自习课上。那天，李千金和汤韦在小声地讨论着一道论证题，左一航伸出了拿着笔的手，轻轻地用笔头捅了捅李千金的后背。
　　“怎么了？”李千金转过身来的时候，汤韦的脑袋也跟着扭了过来。
　　“一会儿有时间吗？我想下课后请你一起散散步。”说完了这句话，左一航不屑地瞟了一眼扭过头来的汤韦。在左一航的眼光和话语中，汤韦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他赶紧又把扭过来的脑袋扭回去，拿起书的他在听李千金的反应和接下去他们之间的对话。
　　“啊？一脸错愕的李千金有些懵了。左一航唱得这是哪出啊？他们是前后桌，可是一向傲慢风流的左一航几乎从没有和她说过话，他们前后看似隔着一张桌，却像隔着一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只知道彼此的名字，谁也没有理过谁。
　　“吓着了吧？嘿嘿，我喜欢看你的小说，也越来越觉得你和其她女生比起来有着与众不同的可爱，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我下完课还有别的事情，改天吧？”
　　“好！改天就改天！那明天晚上吧！”
　　“哦，再说吧。”说完，李千金有点慌乱地赶忙转过了身子。
　　晚自习课一结束，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看着得意洋洋的左一航，哼着情非得已的调子离开后，收拾着课桌上书本的汤韦，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可他又没有左一航的勇气，也从来没有拿出他诗情画意的一面，为李千金写过一首诗，以此来表白他对李千金的爱恋。只是每次和李千金的眼睛碰撞在一起时，才会释放出他对李千金的那份柔情、热辣的光芒。按说这些对于一个有着敏感心灵，爱写作，爱文学的人应该是不难懂的呀？！可是，李千金却好像不懂汤韦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竟然还答应了左一航的邀请，改天要和他一起散步。
　　“你真的改天要和左一航一起散步呀？”
　　“怎么了？不可以吗？”李千金故意挑衅似地说。
　　“嗯，我是说，我想给你讲一件事。”
　　“什么事儿？”
　　“你应该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内容吧？”停下手里的忙碌，认真地看着李千金的汤韦说。
　　“什么？”李千金抬起了眼睛。当她的眼睛刹那间和汤韦的眼睛撞在一起的时候，李千金的脸瞬间红了，红得如夏日天空里的一朵火烧云，她还从没有这样被汤韦郑重地看着过。以前她看着汤韦，或是汤韦看着她，都是在他们嘴巴里放出话的时候，顺便捎带着看一眼，或再看一眼对方。
　　“我怎么知道你眼睛里有什么内容呢？”李千金说话的时候赶紧把眼睛游离到桌子的书本上。
　　“你看着我的眼睛！”听着汤韦柔声中带着霸气的命令，李千金抬起了眼睛。“我在望着你的眼睛时，你就看不到一片茂盛的白桦林吗？那是我澎湃的心专门种给你的。我喜欢你！”
　　天哪！终于等来了汤韦的浪漫告白。这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虽然李千金能感觉到汤韦喜欢她，她也一样喜欢着汤韦。但是汤韦从没有直白地说过喜欢她，即使李千金在汤韦的眼睛里捕捉再多的风景内容，她对这份暗香的爱也是没有安全感、不确定的。毕竟汤韦没有给过她一句实实在在的爱情宣言。而如今，这一刻，李千金的耳朵里流进了汤韦这句实实在在的“我喜欢你”，她的心加速度地跳了起来。
　　“嗯……这算是爱情告白吗？”
　　“嗯！是！必须是！我真的爱李千金！”汤韦一把拉住李千金的手。
　　“啊呀，你快点儿放开，这是在教室里，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挣脱着汤韦的手，此时李千金的脸更加红了。
　　“怕什么，我还要向全校，全世界人民来个爱情公告呢！更何况还出了一个竞争对手呢！”
　　“讨厌。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你知道我能接受你的那片茂盛的白桦林吗？”李千金故意说。
　　“好呀！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姑娘，心眼儿竟然这么坏，找茬儿是不是？”
　　“没有这个‘茬儿’你能向我表白？”
　　“明晚你去赴他的约会吗？”拉着李千金手，汤韦言归正转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李千金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地说。这时，她又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汤韦说：“都怪你，你做为男生就不该那样含蓄，你应该在确定爱上我的那一刻，像文化大革命中走资派游街似的，拉上我的手，一边游走，一边对全校的人们说我们是情侣，我们在搞对像，让他们在十分羡慕的时候，男的不敢靠近我，女的自知之明地退开。
　　“我终于知道了一个内向型的女生比一个外向型的女生为何有魅力了！原来，她的内心世界比外向型的女生不但情感丰富，而且她心海里的波澜比外向型的女生还要张狂和有爆发力呢！”汤韦故作惊讶得的样子。
　　“讨厌！”
　　……
　　经过和汤韦的商量，第二天晚上下课后，李千金如期赴了左一航的约会。说是和左一航约会，倒不如说是去对左一航表明她对他的态度的。李千金很内向，平日里她很少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像晒太阳似的裸露在脸上，以至于下课后的左一航，走到李千金身旁，猫着腰儿，像个店小二似的伸出一只手“请”李千金的时候，李千金是红着脸走出去的，在她迈出教室的时候，紧跟在后边的左一航乐得屁颠屁颠的了。左一航能不美吗？他没想到，李千金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左一航暗自为自己的魅力得意起来，想着一定是李千金早就暗恋帅帅的他，只是呆瓜内向的她不好意思张嘴而已。
　　一言不发的李千金一直走在左一航的前面，而且健步走似的，越走步伐越快，越走越急切。左一航像个笨拙的虫子，使劲儿地追撵着李千金的同时，不停地喊着：“李千金等等我，等等我。”李千金最终带着他走到了校园的那座后花园里，左一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不是自己经常光顾的地方吗？这不是学校的那片幽雅的恋爱场地吗？”这是他和曾经的对像，还有学校里无数正在搞对像热恋着的男女同学们非常喜欢的地方，一个有树，有假山，有小河，有月光的浪漫幽谧的地方。李千金竟主动把他带到这里来，看来这个爱写言情小说的妮子，表面上看起来内向，内心确实比其她女生骚情。趁着李千金缓下来的步子，他一个箭步跨到了李千金的左边，刚想用左手搭上李千金的肩膀，李千金灵巧地一闪，说：“左一航你喜欢我？”左一航玩世不恭地一笑，本要搭在李千金肩膀的手随之滑了下来。“喜欢？反正不讨厌！但我确定对你非常感兴趣！尤其在读你小说的时候，就像在读你！”混蛋！流氓！他妈的什么叫对我感兴趣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他妈的难道是千年古董吗？李千金听了左一航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白了左一航一眼说：“谢谢你对我‘感兴趣’。告诉你，我对你不感兴趣。我有心怡的男朋友，我们有共同的志趣理想，他对我的兴趣不是你所能所及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对他也非常有兴趣。再见。”
　　“等等，真的假的呀？那个人是谁？”
　　“远在天边就在你的眼前。”
　　“就在我的眼前？……哦？难道是汤韦？”思索了一会儿，想到李千金说的共同志趣理想，左一航想到了汤韦。可他又觉得不对呀，平时也没有看出他们暧昧或是有多亲密呀，他们就是紧挨着一排桌，在一块编辑《校园文艺报》，也没看出他俩有什么眉目传情呀！
　　“嗯。”
　　“不会吧？还真的是他？你们俩真的有一腿儿？”
　　“什么叫‘有一腿儿’？你说话真难听！爱信不信！”李千金扔下这句话后，气呼呼地就往前走去。
　　“我不管！反正我左一航对你李千金感兴趣！我不会败给汤韦的！走着瞧！”身后的左一航向渐渐远去的李千金呐喊着。
　　“死赖皮，变态！”李千金骂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彻底消失在了左一航的眼前。
　　左一航是个有经验的爱情高手。虽然曾经的对像们都已前功尽弃，但通过这些年的磨炼，造就了他搞对像，追求女生的一身本领。越挫越勇的他后来几乎成了女生肚子里的虫子，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容易被什么感动，同时，让左一航越来越清楚的一点是做个死赖皮，不管什么样的坚硬女生，只要是他喜欢的，到最后总会被他啃动的。
　　按照以前的求爱路线，左一航轻车熟路地展开了对李千金的爱情攻势。他知道李千金是个才女，肯定喜欢浪漫，可他又没有汤韦的才华，便从一些爱情名诗人那里，这搬来一句，那摘下一句，七凑八拼地弄成一首他的原创诗，把它们写在信纸上，然后写上他自己的名字，在毫不避讳汤韦的眼睛下，把一张又一张滑稽可笑的情诗递到李千金手里。李千金在收到这一张又一张的情诗时，就像收到一沓又一沓的被贬了值的外国钞票，扔了吧，她觉得对左一航的别有用心有点恶毒了，不扔吧，在她心里确实不值钱。她只好暂时把它们一张张叠撂在一起，放在自己的书桌里。有时会在课间，偷偷拿出来和汤韦一起像看喜剧剧本一样，分享着里面的笑料，有时是在他们编完稿子后，想到左一航的情诗，他们就忍不住地笑。笑得李千金拍打着汤韦的肩膀说：“左一航太逗了！他比你还有才！笑死人了！”后来，汤韦在李千金笑着再次说这些话时说：“金金，你不能再收他的这些喜剧诗了，你得赶紧还给他。不然，左一航还以为你对他是动心了呢！
　　“嗯，也是啊，收着他这一张张不值钱的诗，不就像农村里男女正式订亲后，女方收的男方彩礼吗？！可了不得！一定得还给他！”李千金如梦初醒。
　　就在李千金准备把左一航写的诗，全部完好无损地还给他时，左一航看李千金收了他这么些天的情诗，没有任何反应，没反应在他看来就是天大的好事，最起码是把他心里的那份情收下了。他想着，要对李千金展开进一步攻势了。于是，开始购买巧克力，他买来巧克力，都是悄悄地塞到李千金的书桌里，目的，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给李千金一个浪漫的感动。起初是买盒装的，一天一盒，一天两盒，一天三盒，直到第七天，李千金共收到了二十盒巧克力。这下她慌了！二十盒是个什么概念？二十，不是爱你的意思吗？她花容失色地对汤韦说：“不行了！我这边还在想着，犹豫着找个什么理由还左一航呢，左一航那边已经不容想像地送了我这么多盒巧克力。这可怎么办呢？”汤韦弯着身子看了看，使劲儿用鼻子吸了吸，调侃道：“好香！先吃几块再说呗！不行把巧克力先消灭掉，那些诗就不要他的了，还给他！”“我可吃不起！”李千金一本正经地说。看汤韦坏坏地笑起来，她跺着脚：“喂，你们俩还是竟争对手呢！还有心开玩笑，赶紧给我想个办法！”
　　“今晚上的复习课，把这些东西统统地还给他。”汤韦一改玩笑的口吻，极为认真地说。
　　“行吗？”
　　“听我的！必须今晚上还给他！再不还给他，你就不是我的了！”
　　“讨厌，我现在也不是你的。”李千金满脸羞红。
　　“现在不是，早晚会是！”
　　按汤韦的话，当天晚自习课前，李千金和汤韦早早地来到教室，在班里还没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下，汤韦从李千金的桌兜里拿出左一航的那些情诗，一张张地放到左一航的桌子上，接着李千金从书桌里把一盒又一盒的巧克力，蚂蚁搬家似的，一盒又一盒地放回到左一航的桌子上，放在紧紧挨着那一沓情诗的一旁。汤韦和李千金共同的意愿是希望左一航在走到课桌旁时，第一时间能够看到他的这些东西，第一时间能够明白，这些天原来他一直在唱独角戏，原来他对李千金的感兴趣确实是单方面的！
　　也许是那一撂二十盒的巧克力，叠放在一起，太显眼儿了，放在左一航的桌面上，就像长出的一棵巧克力树，被上晚复习课，陆续走进教室的同学们发现了。他们中，有的低着头走进教室，不经意地抬起脑袋来，发现左一航以往平平坦坦的桌面上突然多出一个高高的立体物，眼球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哇！左一航的桌子，是左一航的桌子吧？怎么那么多宝贝呀？！看起来很精致，是什么呀？”有的是在经过左一航的桌子旁喊道：“你们快过来看看，左一航这是又要高调地追求哪位女生呀！这么多巧克力！哇噻！还有情诗！是一沓情诗！——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那么请你，请你一定要毫不犹豫的对她展开追求。……”就听见教室里包括李千金和汤韦在内的同学们乱轰轰地笑成了一片。有的同学笑出了眼泪，有的同学笑地捂住了肚子，有的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说：“那不是台湾著名诗人席慕蓉的诗吗，左一航真他妈会歪。”有的笑得干脆夹着尾巴往厕所里跑，晚复习课的教室里仿佛成了一个笑场，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这时，左一航手里拿着一本书优哉游哉地走进了教室。他起初以为是走错了屋子，以往的教室很安静呀！就是有说话的，也都是同学之间地窃窃私语，而今晚的教室，好像成了一个疯人院，处处都是大声说话的，处处都是大笑的，他后退了几步，仰头看了看班级门上的标签“6班”对呀！没走错门！可是今晚他们吃了什么药？
　　“左一航同学，你对谁产生了兴趣？就要毫不犹豫的对谁展开追求呀？”一位看见左一航进了教室的同学起哄地朝着他喊。
　　“左一航，你太牛了！巧克力买那么多，情诗也歪创了不少啊！”
　　“左一航，我想吃你买的巧克力！我们能先打开尝个鲜儿吗？”
　　……
　　这时的左一航，一头雾水地从同学们中冲挤到自己的课桌旁，他看见原本送给李千金的情诗，现在就在自己的桌子上；接着他的眼光稍向左移了移，看见原本送给李千金的巧克力，一盒压着一盒地，歪歪扭扭地也在桌子上。左一航歪着身子，用手指头比着数了数，嘴里念叨着：“十九盒。”转身便从说想尝鲜的同学手里夺来了另一盒巧克力，放在了十九盒的上面。双手整了整的他，抬起脑袋来，特别平淡、特别认真、特别庄严地看着所有围在他桌旁的嘻皮笑脸的同学说：“你们笑什么笑呀！没见过追女生的？我这是浪漫！浪漫懂不懂？浪漫就得需要巧克力和情诗，二者就像李千金的小说，从内容结构上一定要相辅相成地去呼应主题。”
　　“左一航，那么你的巧克力和情诗呼应的主题这次是谁？”
　　“对呀！呼应的是谁？赶紧别卖关子了！”
　　左一航赶紧两只手忽上忽下地扑棱着，“你们先听我说，好不好？别打断我的话呀！既然大家伙已经都看到了我制造的这些浪漫材料，那么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本来还想等到九成熟后再报喜给大家呢！”说到这里，左一航顿了顿嗓子，郑重其事地说：“我对李千金，我前桌非常感兴趣，所以我在追求咱们班的大才女李千金！”听完了左一航的这个报告，教室里顿时像飞进了万只苍蝇，嗡地一声四散开来。
　　“原来如此！原来你想追求李千金呀？”
　　“原来这情诗和巧克力是给李千金的呀！”
　　李千金和汤韦在这嗡嗡嘤嘤声中，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扭过身子，腾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呀？我不喜欢你！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有对像了。我们不是一个道儿上的人，而且你送我的这些，我分文没动的全部还给了你。”李千金红头胀脸地白着左一航说完，汤韦紧接着说：“听见了吗？金金不喜欢你！金金不是说她有对像了吗？她在你要追求她的时候就是我的对像了！”此时的教室分明成了潮起潮落的钱塘江，围在李千金、汤韦、左一航四周的人们像观潮的，在李千金张开嘴巴说不喜欢左一航时，嗡嗡嘤嘤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在汤韦说完她的对像就是李千金这句话时，教室里再次沸腾了。
　　“天哪！原来李千金和汤韦在搞地下情的恋爱呢！”
　　“还别说，他们看起来哪哪都般配，一个才子，一个才女，一个诗情画意，一个才情浪漫，他们就应该是咱班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顶他们！”
　　“我也顶他们！非常有文采的一对！
　　“左一航你跟李千金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追李千金呀？真是奇了怪了！”……
　　看着一边倒的同学，左一航急了！“我不管别人喜欢谁，一条不一条道，反正我该行使自己的权利了，我就当仁不让地行使。才子有什么了不起，努努力，我也照样能成才子。”
　　“得了吧，你要成才子，我就跟着你姓了。”
　　“就是，你都谈过多少了，怎还这白痴呀！人家主要是有中意的人了。第三者插足呀你？”
　　……
　　李千金选择的是汤韦，对左一航没有任何兴趣；李千金和汤韦很般配，一个才子，一个才女，现在在同学们心中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可左一航很要面子，他觉得如果就这么在大伙中接受这个事实，自己退出，也太没尊严，太没面子了，即使在这个三角恋中退出，他也要潇洒地退出。这么想着，他伸出的两个胳膊忽上忽下地打着扑棱说：“不是，你们这些哥们儿同学咋都那么偏心呢？我不是这个班里的人呀？”说着左一航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我现在确定了李千金选择的是汤韦，可是，要让我就这么放弃，我还是不甘心，我左一航可从来没有在女孩儿面前如此窝囊过，我要提个作业条件，我要和汤韦来个比赛。你们大家伙要放下你们心中的那些‘才子，才女’，‘般配’的偏见意识，要凭着良心给我们裁判谁的作业更好！如果我输了，我会心甘情愿地退出，如果我赢了，我还会想方设法地追李千金的，怎么样？”
　　“你也太无赖了吧。”汤韦瞅着大家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什么作业，我的选择永恒不变。”李千金脸红红地说。
　　“让他提，让他说，看看他到底能出个什么条件。”围在四周的同学倒像看一部过瘾的剧情，期待着下一个情节的发展。
　　“在24小时内原创一个不花一分钱，既能实实在在表达自己的真诚，浪漫，又能打动女主角，感动你们大家伙的礼物来送给李千金。怎么样？”左一航自信满满地瞥了一眼汤韦，接着看向周围的同学们说。
　　“汤韦答应他！看这小子能创出一个什么玩艺儿来！”
　　“就是！答应他！不就一个比赛吗？看看谁能更爷们儿。”
　　人群中有人喊道：“左一航你有胆量！”
　　此时的汤韦，再也沉不住了，他握着半个拳头的手使劲儿拍在了桌子的一角，“为了心爱的人，比就比，谁怕谁呀！”
　　刚进入24小时的比赛时间里，这一边，汤韦一遍遍地思忖着左一航的话，既实在真诚，浪漫，又能打动女主角，感动大家伙的礼物……这个傻瓜是不是就是顺着自己的口味儿来的，除了诗，还会有别的吗？左一航真是傻到家了！哼着小曲儿的汤韦里美美地想，左一航呀，左一航，你死定了！随便拿出一首我以前写的未公开过的诗就能比过你。
　　另一边的左一航，也在美美地陶醉在他的梦幻里。有谁知道他事先提这个作业条件时，就已经做好了构思，确切地说还是在给李千金送完二十盒巧克力的时候，左一航构思的这项礼物。左一航比不过汤韦的才华，但他另一种浪漫是谁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他要送给李千金的，给汤韦比的就是这种喋血浪漫。对！喋血浪漫！他先找来了一张不长也不宽、不大也不小的白纸，然后找来一个矿泉水瓶盖，拿了一把薄薄的刀片，当一切准备到位后，他拿起了那把刀片的同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大义凛然的笑，接着便看见刀片风一样从左一航的左手食指掳过去，一滴滴的鲜血汩汩滴在了瓶盖里，这一刻，左一航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他是用右手的食指蘸着他左手食指滴下的血，一竖一横，一撇一捺将三个鲜红的“我爱你”写在了白纸上。记得曾上初中时，为了追求一个心怡的女生，左一航用的就是这种方法，虽然当时姑娘吓晕了，可醒来后的姑娘又感动地哭了，并答应了左一航的追求。
　　左一航看着自己的这副原创杰作，胜利在握地笑着，他一边吹嘘包扎着左手指，一边得意洋洋地想：干嘛非要在24小时之内呀，愚蠢！应该在五分钟之内，在五分钟之内我就能赢汤韦个屁滚尿流。
　　一天之后。
　　晚自习课上，汤韦、左一航他们带着各自的“作品”展现在了全班同学面前。一向沉不住气的左一航，率先把卷在手里的纸，小心翼翼地铺展在了桌子上。“来来来，你们大伙儿快来看看我送给李千金的礼物，好好欣赏一下，好好给我评定一下，左一航的吆喝声一出，全班同学像听了集结号似的，呼一下子朝着他围了过来。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全班同学都知道左一航和汤韦今天为了李千金要杀出个你死我活来，所以对于他们准备的东西，是充满好奇和非常期待的。
　　“啊！这是你干的？”
　　“天哪！这，这，这是什么写的呀？这应该是鲜血写的吧？”
　　“哦！额滴娘！左一航你也太俗，太小儿科了吧？竟然用这种东西来当礼物，太血腥了！”
　　“你们怎么这样呀？不先看看我写的是什么？反过来先指责我。我可是豁出命去了，发自肺腑地对李千金呐喊的我爱你。”刚一展开，听到的不是赞美和嘉奖，而是众多人地惊讶和嘲笑，左一航的脸跟茄子似的，紫红紫红的。
　　“这种小儿科的游戏，在有了性萌动的青春期我就玩儿过，太跟不上形式，太落伍了！”
　　“就是！就是！”一个同学不屑地说完，其他的人们纷纷赞同着。这时，只听见一个同学喊叫着：“汤韦，你的呢？拿出你的作品来！不会是还没准备好，还不如咱们左一航吧？”
　　“我写了一首诗，拿给你们看一下。”汤韦一直是拉着李千金的手站在人群里的，只是显得比其他同学安静了些，比左一航要被动些。说完这句话后，他松开了李千金的手拿起了桌上的本子。
　　“给我看看！”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稍稍松懈的人群因汤韦的诗再次聚集成一个疙瘩。
　　《暗香》
　　只为你
　　我在自己的眼睛里种上了一片白桦林
　　悄悄地
　　它在生长
　　当你的眸光映射进来后
　　是否
　　嗅到了逐波的暗香
　　是的，亲
　　我爱上了你
　　因为文字
　　我知道我们的心在靠近彼此
　　只是谁也没有说
　　只藏在那暗暗的芬芳里
　　“天哪！文人就是文人，写得太曼妙，太含蓄了！”
　　“好一首《暗香》！听得我整个人软绵绵的，我也为爱陶醉了。”
　　“唉呀，太好了！这含蓄富有情调的小诗可比那血肉模糊的‘我爱你’清纯可爱多了，喜欢！”
　　“是呀！是呀！我也喜欢这诗，顶汤韦！顶汤韦和李千金。”
　　“顶他们！才子加才女，组成一个才华横溢的爱情。”
　　……
　　左一航是夹着尾巴逃跑的，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还没公布结果，他就自知之明，不顾一切地从教室里，从同学们顶汤韦的诗中逃出去了。他知道，这次彻底输了。他的脸面彻底丢尽了。第一次因为女生，因为还没有来得及谈的恋爱而颜面扫尽，左一航疯了般地向外跑着，当他疯狂地跑出教室后，教室里的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对李千金和汤韦的爱情是特别支持看好的！于是，同学们中有人喊出：“汤韦，抱一个，汤韦，抱一个。”紧跟着，这样的声音像炸了锅一哄而起。
　　这种声音，就像一种兴奋剂，催的汤韦的神情兴奋着，催的李千金的脸潮红了，催的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们更来劲。汤韦看看大家，再看看李千金，有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双臂，然后他猛得一下，就把李千金搂进了怀里。
　　汤韦和李千金的爱情本来是暗香流动的，就像汤韦的那首《暗香》，他们彼此之间的眉目传情是不为人知的，也许没有左一航的出现，他们之间的情依然像山涧里的泉水，潺潺地呢喃着，也许没有左一航的出现，他们之间的情不会长大，甚至来不及开花就可能夭折。值得庆幸的是，偏偏老天在这之中安排了一个左一航，左一航的出现，左一航的退出，让汤韦明白了，爱情不能像诗一味地含蓄下去，尤其是在他当着全班同学拥抱了李千金后，他更加明白，爱是需要告白，需要激情和裸晒的。于是，那次当众拥抱之后，汤韦开始拉上李千金的手，晚复习课后，周末的时候，编完文学稿子的闲暇时间里，淅淅沥沥的雨中，飘飘洒洒的雪中，沿着学校四周去轧马路，在学校的后花园里你情我爱地窃窃私语。再后来，汤韦从拉李千金的手，到紧紧地搂上了李千金的腰，他们还情不自禁地拥抱接了吻。
　　汤韦的家距离学校，骑自行车需半个小时。是在周末的一个浪漫夏夜，有星光，有月光，还有灯光，汤韦趁父母出差在外，骑着自行车把李千金载到了家里。一路上，他们经过星光的时候，李千金问：“汤韦，咱们这是去哪儿呀？”汤韦说：“我带你去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在路过月光的时候，李千金接着问：“汤韦，你告诉我吧，咱们到底是去哪儿呀？”汤韦笑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马上要到了。”在穿过一盏盏灯光的时候，李千金继续问：“汤韦你不会是要拐卖我吧？怎么人流越来越少，这是哪儿呀？我害怕……”说完，李千金一下子抱住汤韦的腰。“别怕，别怕宝贝儿。你看，到了！”吱嘎，只听自行车车闸一刹，汤韦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这是谁家呀？这是哪儿呀？”仰望着眼前的一幢颇为气派的二层小楼，李千金问。“傻瓜，到家了！”放好自行车的汤韦，拿着手里的钥匙就去开那扇黑黝黝的大门。
　　“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人家都没准备好呢！”李千金嘟着嘴巴说完，一阵手忙脚乱地忙。她先看看脚上的鞋子，接着双手拍打着腿上起了皱的裙子，最后用手一遍又一遍捋着自己被风吹散了的马尾辫子。
　　“看把你紧张的！放心！让你见我爸妈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今天他们没在家，去外地出差了。”
　　“啊？哦。”这一刻，知道了汤韦的爸妈不在家，李千金的心反倒更加地紧张起来。
　　“你先乖乖坐着看电视，我去厨房炒俩菜。饿了吧？”汤韦说着的时候，递给李千金一瓶橙汁。
　　“不饿，你会做饭呀？”李千金不无惊讶地说。
　　“必须的！你以为咱光喜欢写诗呀！做菜也酷爱的，只是现在还不够专业，等将来你做了我的老婆，我要专门去学这门手艺，要把你养得像小猪一样白白胖胖的。”
　　“去你的！我可不想胖”李千金的脸瞬间羞红。
　　“好了，不逗你了，你先自己玩儿会。我去厨房了。”
　　坐在沙发上的李千金，没有被电视上的节目吸引，她环视着家客厅里每个角落里的物件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顺着客厅的方向，朝着每一个房间走过去。她在进第一间房屋时，灯开关的位置李千金找到了，打开了，并且因摸清了每个屋里的开关都是处在门右边的位置，很顺手地便把每一间屋子的灯开关找到，打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挨个看着，浏览着，当她爬到二楼，顺手推开一间房门时，李千金看见里面有一张双人床，床对面有一张书桌，书桌上除了一盏台灯，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书，旁边还摆放着一张汤韦和父母的生活照片，李千金的眼前突然就跳出了那个曾是多么强烈的愿望，家。她何尝不渴望拥有一个这样的家呢！从记事起，从在姥姥家住，她就渴望着，羡慕着那些个有妈也有爸的家。虽然阿敏后来带着她改了嫁，给了她一个家，实现了她多年的梦想，但是这样的一个家就像一个敏感的炸弹，轻不得，重不得，稍一不注意，就会引来一阵慌乱，骚动，甚至爆炸。她觉得这样的家并不是她想要的。看着汤韦和他的父亲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想起自己的家，李千金心酸地掉起了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泪水夺眶而出的时候被她用手擦掉，接着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再次被她用手擦掉，不知道重复了这样的动作几遍，李千金突然就想到了刚才汤韦的话，“见爸妈的时候会提前告诉你。等你做了我的老婆，我要专门学这门手艺，只为把你养得像小猪一样白白胖胖的……”李千金的心便卷起了一朵朵小浪花。她和汤韦在搞对像，等将来的哪一天，汤韦真的会娶她吗？如果娶了她，是不是就预示着她将永远离开自己那个充满是非的家，离开那破败不堪的农村，从而过上真正的城市生活，圆了她向上，虚荣的心。”正想着，汤韦一声：“天呀！金金，你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想干嘛，弄得楼上楼下全是金碧辉煌了，知道的是我带对像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娶媳妇儿呢！”
　　“哪有什么金碧辉煌呀？”李千金扭转过头来。
　　“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呀宝贝？”汤韦关切地询问。
　　“没怎么，没怎么。就是刚才看见你桌上的那张照片，突然觉得很伤感，好羡慕，嫉妒你呀！”说着，李千金的眼睛里再次噙满了泪水。
　　“别哭宝贝！以后，不！从现在开始我会加倍好好爱你的。弥补你从小身在单亲家庭里的亲情和父爱，让你在咱家觉得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快乐。”汤韦是在他们的恋情被公开后，在他们的恋爱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升着的时候，听了含着满眼泪水的李千金地诉说，知道了李千金的家庭。当他知道了李千金的家庭情况，他更加心疼，更加明白了李千金的内向，常言说一个人的性格形成决定于他（她）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李千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决定更加要好好地爱护李千金，让李千金脸上的笑容多起来，嘴巴里的话多起来，让她慢慢变成一个开朗、活泼的幸福小女人。
　　“去你的！我现在不缺父爱了，不需要你越级关怀。”
　　“走吧，咱还是赶紧下楼吃饭吧！瞧瞧我做的菜，专门为你下厨做的菜看看好吃吗？”汤韦轻抚着李千金的腰，一步步走到了楼下。
　　“啊！这是我开的吗？”
　　“全是你干的好事！丝毫不与我沾边。”
　　“神啊！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看着里里外外的每一间屋子，所有的灯都亮闪闪地放着光彩，李千金惊了起来。
　　“走吧！难得一次金碧辉煌。就让它们全部绽放起来吧，咱吃咱的去。”
　　“可是，可是这有点浪费。”
　　“今天例外。爸妈不在，浪费一次她们也抓不到。再说了，为了你，浪费几次我都甘愿。不行吗？”
　　“好吧。……”
　　就着几盘香香的菜肴，汤韦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从客厅的茶几上拿来了两个酒杯，“来，吃我亲手为你做的菜，得配着啤酒来，就像你的小说，内容再精彩，也得靠题目点睛，二者是缺一不可的。”
　　“干嘛，我可不喝，跟老家的猪泔水一样，太难喝了！”李千金看着汤韦倒好的啤酒说。“来嘛！喝一杯，就喝一杯！乖，为咱俩的爱情喝一杯吧，不需要一饮而尽，你就着菜，慢慢喝就是了。”汤韦举着杯子等待着李千金的酒杯。
　　“就抿一小口啊！”
　　“行！真乖！”
　　酒菜当中，李千金这个平日里给别人内向，呆板的女孩不知不觉也成了一个话唠。除了那杯酒没怎么减少外，她吃了许多菜，同时，跟汤韦说了许多话。她说：“汤韦，我怎么感觉这好像就是我家呀，真的！从小我就渴望拥有一个家，一个美好的家，一个远离是非，远离打架吵闹的家，你知道吗？我这里非常渴望呀！”李千金的右手贴上左胸口，眼泪汪汪地看着汤韦说：“可是我却没有一个像你家这样的家，虽然我跟着我妈改嫁到了另一个村子里，有了家，可家里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跟我和我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有血缘关系组成的家，你知道多么令人悲伤失望吗？我真的不喜欢那样的家，不愿待在那个家里……”汤韦也吃了菜，他在吃菜当中，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肚子里啁着，中间他大多的时候是在听李千金说，直到他把最后一杯酒啁进了肚子里，看着李千金的眼泪说：“别说了，金金。以后这家就是你的家，这不但是你的家，我还要让你成为这个家里的当家人。别哭，宝贝儿！我理解你的心，懂你的世界。好吗？”说完汤韦走到了李千金的身旁。他弯下身子，抬起手来为李千金擦着眼泪，说：“别哭了宝贝，看着你哭，真的，我的心特别疼。”
　　“嗯！我不哭了，因为有你，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肚子饱了没？咱上楼休息会儿吧？”
　　汤韦搂着李千金的腰上了二楼，走进了他的屋子里。当他们一同走进屋子的那一刻，门关上了，灯也关掉了。
　　“呀！你干嘛关灯呀！快点开开，屋子里黑呼呼地干嘛。”
　　“嘘，金金，我想吻你，可以吗？”汤韦双手轻轻钳着李千金的肩膀说。
　　“什么呀？你赶紧开开灯再吻呀！哦，不不不，你先打开灯呀！”
　　“灯太亮！太刺眼了！简直就是一个‘灯泡’，我打开壁灯吧！”话音未落，随着“咔”的一声，屋子里立码呈现出一种鹅黄色的毛绒绒的光，给人一种意乱情迷的欲望。
　　“坐下吧！”汤韦说。
　　“我不坐。”李千金的心咚咚地跳起来。
　　“金金，我爱你。可以吻你了吗？你不是说打开灯后再吻呀！”汤韦坏坏地笑着。
　　“不可以，我不会！”一脸羞红的李千金看着汤韦说完低下了头。
　　“我也不会。咱们相互练习一下呗！”
　　“可是……”
　　“你看着我！”
　　只见李千金抬起了头，她的脸更加红了，但是她的眼睛还是对上了汤韦的眼睛，当她的眼睛对上汤韦的眼睛后，汤韦一步步靠过来。
　　“呃……”
　　“嘘——”他们近得不能再近了，这个时候，汤韦的手敏捷地环住了李千金的腰，跟着便吻住了李千金的嘴巴。
　　他们的吻越吻越温柔，越吻越忘情，以至于李千金的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汤韦抱着李千金的手滑来滑去着，滑着滑着就滑到了李千金的衣服里，滑开了李千金的内衣扣子，也挑逗着李千金那颗意乱情迷的心。当那只手柔柔地抚上了那两座软绵绵的高山，李千金的身体触电般地痉挛了一下，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便被汤韦带着一起滚到了床上。
　　“不！不行！”正当汤韦撩起李千金的裙摆，她突然止住汤韦的手气喘嘘嘘地说。
　　“为什么？”汤韦不解地问。
　　“我来事儿了，改天吧。”说着，李千金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
　　“来事就不能做了吗？躺下嘛！”
　　“真的不能做！那样我会得妇科炎的。”李千金往下拉了拉裙摆，认真地看着汤韦说。
　　“可是，我好想你呀！想进你的世界，开垦你的世界，探索你的世界……”
　　看汤韦极其渴求的样子，李千金抱住了他，“傻瓜，我们都接吻了，按照过去，我已经算是你半个媳妇儿了，还怕以后不能进入我的世界吗？为了我的身体，委屈一下好吗？”
　　“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
　　“好吧。为了你我忍吧。”那今晚我能抱着你睡吗？”
　　“怎么不可以呢？请便吧！”
　　“好呀！故意逗我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个温柔浪漫的夏夜，让一直想拥有一个自己家的李千金更加期待一个家了，她恨不得和汤韦马上毕业，期待着能早日成为城市里的媳妇儿，脱离农村，离开那个伤感的家。
　　然而，万事皆有不尽如意的地方，当李千金憧憬着，期待着将来能和汤韦建立一个家，汤韦把处对像的事告诉了爸妈后，两个老人在汤韦的李千金的个头是如何如何高，模样是如何如何可爱，李千金是个大才女，会写小说和诗歌，比他这个才子还有才呢的话语里，听得是眉开眼笑的。突然汤韦的母亲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家是哪里的？家庭背景如何？”汤韦这才想起忘了介绍李千金最让人心疼的一面了。他说：“爸，妈，你们知道吗？李千金的家在农村，她是再婚家庭，唉！没想到再婚家庭远远不如我们这些原配家庭呀！她在那样的家里受到的影响可不小，特别内向，不过等将来我娶了她，一定会加倍地爱她，呵护她！”
　　“等等，这个女孩子是农村里来的呀？还是再婚家庭？”汤韦的母亲笑容僵住了。“嗯，让人心疼吧？”以为听说了李千金的家庭情况后，母亲的心陡然升出了同情，汤韦说。
　　“这一听就门不当户不对的，先别说什么心疼不心疼的！”看母亲一脸严肃起来的样子，汤韦说：“怎么了？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她是农村里的女孩儿不说，而且还是一个再婚家庭。你呢？你是张家口市郊的人呀！是原配的家庭！再婚家庭事多不说，你知道再婚家庭对一个孩子的负面影响有多大吗？看看电视上，报纸上，那些未成年犯们，一半以上的是来自这样的家庭，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们的心理是不健全的，他们的心理跟一般家庭孩子的心理是不一样的。像我们单位一位女同事，她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异改嫁给一位也带着孩子的人家，整天因为孩子们的事儿打架，在单位里哭哭啼啼的给同事们诉说！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儿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如果结婚，往往都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不过日子不知道，等将来过起了日子，就知道了差距有多大。像咱们城里人叫土豆它就是土豆，她们乡下人就说是山药蛋，咱们说是西红柿，她们乡下人就说是洋柿子。这农村里的人思想吧，又臭又顽固，还不依人说教。”
　　“什么话呀妈，人家李千金虽然是处在再婚家庭里，可没有你想像得那么不好，她只是有些内向，不爱表达，不爱说话，但她心地善良，朴实，而且虽然人家住在农村，但她妈妈是国企的一名职员，跟你也差不多呀！爸爸是村干部。他们家是在农村里住，但人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土。何况主角跟我一样，好歹也是一位专科大学生呢！”
　　“我看孩子说得也不错！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呀！都啥年代了，还提这个！别看不起农村人，城市里人哪一个他们的祖宗不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没有农村人，城市里的人也活不了，没有农村人，他们喝西北风呀！”汤韦的爸爸开了口。
　　“你少插话！反正我是不同意！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要他以后过得幸福！我可不要他找一个是非恩怨繁多的仗母娘家！”汤韦的妈妈坚决地说。
　　“妈，等你见了她，你就不会这样说了。你对再婚家庭，对农村太偏见了，她真得很善良，而且特别有才。”
　　“这跟有才没才扯不上。就是见了，我也不会动摇反对你和再婚人家的女孩儿在一起的。我就是反对再婚家庭，反对你和农村里的女孩儿搞对像。”
　　
　　事情过去一个周末后，汤韦还是把李千金请到了家里，来见他的爸爸和妈妈。他对李千金说：“今天我带你去见咱爸和咱妈，初次见面，你要打扮得比平时再漂亮一些，不要说太多话，当然，你也内向，本来也不爱讲话的。但该说了一定要说，显得有礼貌。也不要太拘束了，其实我爸妈人都挺好的。我妈脾气有点急，其它什么都好，我爸更是没得说了，马大哈一个!一会儿咱们去路边的水果摊买点儿水果带回去，就说是你的一点晚辈心意，好吗？”
　　“哦。我是去见你爸妈吗？我怀疑是去故宫参见皇上呀！”听完汤韦的一堆话后，李千金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为了咱俩的恋爱能在他们那里顺利通关吗？也只能辛苦你了宝贝儿。”说完汤韦的搂住了李千金的腰。
　　到底是城市里的人，尽管汤韦的母亲听说了李千金的家庭背景后，表现出强烈的反对意见，但对初次见面的李千金，她伪装的还是和和气气，满面春风的。她满面春风地从院里把李千金迎到了屋子里，并接受了她手里的苹果和香蕉，还和颜悦色地和李千金聊了很多。直到临近中午准备做饭了，汤韦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汤韦你去菜市场买点儿菜和肉吧，咱家冰箱里只有青菜了。你去买买点儿土豆，西红柿，蘑菇，菜花，再去肉店买些五花肉吧！这姑娘第一次来，今天咱得好好招待招待，听见没有？”
　　汤韦一听，差点激动地蹦起来，这昨天还坚决反对再婚家庭的老妈，今天竟然这样热情，看来让金金来家这步棋走对了。见了人，他们没得说。
　　“好！我马上去！”
　　直到汤韦离开，走进厨房里的李千金说：“阿姨，我也跟您搭把手，有什么需要弄的，您只管说。”
　　“唉约，你太客气了！家里就一把青菜，也没什么好忙活的。就等汤韦买回来再做吧。”汤韦的母亲一边择着青菜，一边笑眯眯地说：“汤韦说得对，你是一个好孩子，一个看上去就跟别的女孩有着与众不同气质的女孩子。说实话，别看咱们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也跟汤韦一样，喜欢上了你。可……唉……”看汤韦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千金说：“阿姨，有什么想说的您就直说，我都能接受改正。”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汤韦的母亲说,“看上去你跟汤韦很般配，听说你也爱好文学，喜欢写小说诗歌是吧？他也爱写诗，你们有着共同的志趣理想，可现实是残酷的，首先就你们的恋爱来说吧，门不当户不对，你来自农村，而我们家是城市的。农村和城市的生活观念，生活态度以及所有的一切是不同的。你知道吗？如果两个阶级完全不同的人日久天长地生活在一起，那简直是一种不敢想象的悲哀。还有，听汤韦说你们家是再婚家庭？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儿子找一个这样家庭的孩子，以我做母亲的，也反对他找这样家庭的女孩儿。虽说你们现在还没到谈婚姻论嫁的那一步呢，可既然恋爱了，你们又快毕业了，迟早会走婚姻的那一步棋，所以要我说……”
　　“阿姨，您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您的意思。”原本李千金以为汤韦的母亲是给她提些别的建议，她万万没料到，一直笑脸迎迎的汤韦母亲，讲出这样一番羞辱自己的话来，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拿着青菜的手颤抖起来，她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紧跟着，眼睛里的泪花闪烁了起来，掉在了脸颊上。“我回来啦！”就在这时，左手提着一兜菜，右手提着一袋肉的汤韦回来了。
　　“放桌子上吧！”汤韦的母亲说。
　　一进厨房，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的汤韦，放着肉和菜的同时，回过头来看李千金。他突然看见李千金擦了右眼一下，而左眼的泪珠还在眼睑下方闪烁着。
　　“金金，你哭啦？怎么了？怎么哭了？”汤韦蹲下身子急切地问。
　　“是我刚才跟她说了，你们不合适。”汤韦的母亲刚一说完，李千金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哭着跑了出去。
　　“妈，你真可以！这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要！”汤韦怒吼着，朝着外边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这是干嘛呀？”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汤韦父亲，望着一前一后，哭着，怒着跑出去的两个孩子，一脸茫然。
　　“是我刚才对女孩儿说了。”此时，汤韦的母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说什么了？”
　　“我说他们俩不合适，我反对！”
　　“我说你呀！唉！你这不是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呀！现在是说这事儿的时候吗？”汤韦的父亲气急败坏地说。
　　“我就是反对！必须给他们来个快刀斩乱麻！怎么能找农村里的女孩儿呢？农村里的吧，还是再婚家庭，这个我管定了！除非我死，否则他们别想在一起！”
　　
　　追上李千金的汤韦，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一个静谧的公园里。“汤韦，你妈嫌弃我是农村里的，嫌弃我是再婚家庭里的孩子……”真没想到母亲竟是这样不可理喻，竟然在准备吃饭的点儿，背着他给李千金说这样的话，汤韦越想越生气！一边帮李千金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她说：“金金，别哭。别理我妈的话，他们那代人的思想就是顽固，别为她的话生气伤心!我们永远在一起!这辈子我只要你！我要抗议！就不信了，我的抗议打不败我妈固执的想法！”
　　“怎么抗议？”
　　“周六周日我不回家了！直到同意咱们俩的事为止。”
　　“能行吗？”李千金不断擦着往外涌着的泪水。
　　“相信我,可以的！”汤韦说完，李千金破涕为笑了。
　　说到做到，汤韦真的向家里抗议了。他在第一个周末没有回去的时候，家里人没理他，第二个周末没有回去的时候，家里仍然没有理他，直到第五个周末，一个多月出去了，家里人坐不住了。以前汤韦每个周末都是往家里跑呀！即使不回来，也是在校门口不远处的电话亭里，拿着电话告诉他们不回来了，可是现在，汤韦不但不回家，连个电话也不打了。
　　知儿莫若母，更何况汤韦的母亲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她知道汤韦赌气了！于是，校门口不远处的那个公用电话亭里，开始每天，每个周末噼哩吧啦地响。经常从这座公用电话亭旁走过路过的人们说：“这个电话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被神经病占据了呢！天天这么响着，真是比知了的叫声还要吵人呢！”其中，好多次还被汤韦的不少同学接着了，那是周末的时候，他们朝着这座电话亭走去，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这个公用电话亭里的电话又开始响了，他们就都好奇地接了。然后他们先后匆匆忙忙地跑到教室里，或是宿舍里喊汤韦。“汤韦，你家里来电话了，快去接吧！”“你们先打吧，一会儿我再打回去。”就这样，汤韦家里的电话一次次被挂断，一次次被无人接听所替代。
　　终于，他的母亲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学校里来。还是门卫从宿舍里把汤韦喊出去的。边往外走的汤韦，心里边兴奋地想：是妈妈反悔了吧？一定是妈妈同意了他们恋爱。
　　“汤韦，你这是怎么了？家里盛不下你了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你就不回家了是不是？你胆儿肥了啊，连你亲妈的电话都不接不回了！你们的事我当妈的还管定了！也反对定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大周末的不回家，你想干什么？”说完，拉上汤韦的手就要往前走。
　　“我不回去！你要不答应我永远不回去！”到底男孩子的力气大，汤韦一把便把母亲的手甩到了一边。
　　“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想打你妈?!你回不回去?！你要不回去，我让你……让你爸来，让他提溜着也得把你提溜回家。”
　　“我不回去！你要不同意，我还是那句话，永远不回去！”
　　这天，恰逢是个休息日，大街上来来往往逛街的，购物的人们，包括学校的门卫也从窗户里探出了他好奇的脑袋，他们都听见了这对母子的大声大吵，他们听不清他们具体在吵些什么，只是像看话剧似的，看到应该为母亲的人很生气，以至于到最后恼怒地离开了学校，看到应该是儿子的，最后也悻悻地走进了校园。
　　
　　两个月后，一个响睛的周末，汤韦的父亲神色慌张地跑到了学校。门卫找到汤韦的时候说：“你快出去看看吧！那个人说是你爸，你爸在门口呢！他脸色发白，神色慌张，连你的名字都说得有些吃力，你赶紧看看去吧，你们家不是中了大奖就是出什么别的事儿了。”
　　正在和李千金商量《校园文艺报》的排版问题的汤韦。听完门卫的话后，看着李千金说：“我们家没人买彩票，也一定不会中大奖，一定是出什么事！”说完，飞奔着跑出了教室。
　　“我也去。”跟着李千金也奔了出去。
　　汤韦跟着父亲一直飞奔到了医院里。他是从父亲的嘴里听说了母亲因为反对他们在一起，偷吃下几十粒安眠药，抢救在了医院里，朝着李千金说了句：“你先别去了金金，等我回来的消息吧。”便不顾一切地飞奔出去的。
　　三天后，又是一个晚自习课上，从医院里回来的汤韦，约了李千金到校园后边的小花园里。
　　“阿姨怎么样？怎么样呀？”李千金关切地问汤韦。
　　“还好！已脱离了危险，现在没什么大事儿了！”
　　“那就好！……”李千金如释负重地叹了口气。
　　“金金，虽然我妈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了，可你知道吗？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我对我说要我们分手，还要我转学，转到承德的二校区去。唉，怎么办呢？怎么办？如果我不转，怕急脾气的老妈再……我要转，唉……”汤韦愁容满面地说。
　　“阿姨要你转学？要我们分手？真的要你转学，要我们分手？”看着令人万般心疼的李千金，汤韦紧紧地搂住了她。“可是，金金，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
　　搂着汤韦的脖子，泪水汹涌地流泻着的李千金说：“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妈妈只有一个，没了，永远就失去了妈妈。恋爱没了，还可以再谈。只是，只是我的梦想，我想有个家，和你以后建立一个家，成为城市里的人的梦想要破灭了！”说着说着，李千金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唉，真没想到我妈会这样极端。本来我还想着等你见了我爸妈，在空闲的时候跟着你一起去见阿姨、叔叔他们呢！”
　　“你转吧，我，我没事。虽然我难受得要死，但为了一颗母亲的心，我愿意与你一起承担，一起牺牲。”
　　“谢谢你，谢谢你金金。”这一刻，紧紧搂着李千金的汤韦眼睛也湿润了。
　　那个时候，仅仅只差一年的时间，汤韦和李千金就要专科毕业了。那是汤韦给李千金写下《暗香》，他们有了牵手，拥抱，接吻一系列的爱情动作之后，李千金愈加地渴望毕业，愈加地想和汤韦结婚，数着，盼着毕业早日来到的时候，汤韦却不得不离开她转了学。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呢？呆若木鸡的李千金悲哀地想着：是汤韦的母亲，是汤韦的母亲嫌弃她是农村里的孩子，嫌弃她是再婚家庭里的孩子；造成她是农村里的，再婚家庭孩子的人又是谁呢？是自己的母亲，是她自己的妈。这个时候，悲伤的李千金是那么的懊恼，她怨恨阿敏！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歹堂堂一个上班的工人，非要往农村里钻着找汉子呢？为什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喜欢待在农村里。她的家本来是有希望成为城镇的，可是，阿敏一切都听大彬的，那套县城里的家属楼房最终没能买下来，最终没有让她改变农村人的身份，李千金越想越怨恨他们。
　　汤韦转学离开后，李千金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内向的她，越来越蔫儿吧，越来越胆小，越来越孤独。她辞了《校园文艺报》的职务，也不在业余时间热情高涨地写小说了，而是捧着一本本别的作者的言情小说，沉浸麻木在别人的言情世界里。班里的同学们知道汤韦转了，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而转学，私底下纷纷替李千金慨叹着、谴责着汤韦——
　　“你说这都马上要毕业了，汤韦转学啥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要负李千金的情吗？”
　　“你转学也行，干嘛不在人家左一航转学之前转走，也给左一航一个机会呀！一个好好的肉包子，被一只狗翻来滚去地弄了半天，到最后它不想吃了，人家想吃的也没吃成。”
　　“唉！早知如此，咱们何必当初顶他的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