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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街的后生们(四)

作品名称:汪家街的后生们      作者:月儿常圆      发布时间:2009-03-29 18:09:29      字数:4462

汪家街临河,真有点像有句诗所描给的“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村子西头到河边约有二三十米远,隔有四五块水田。这些田在平常的日子里,蓄有一汪汪水,像一面镜子,斜放在地上,蓝天白云鸟影以及田坎上生长的桑树泡桐树苦楝树等杂树,都会在这面镜子前照照自个儿的像。爱美不只是人的天性,其实世间万物都有爱美的天性的。乡亲们的一双双赤脚,沿着这纤细坎坷曲折地田坎,到得河边,洗衣洗菜洗红苕,凡是需要清洗的,大多会到这河边来的。有时干完了活,大家也会到河边来洗洗脚,摆谈着农闲杂事。所以,大家见到这条河都很是亲切。
这条河是沿着窄窄的山沟逶迤而来,山沟下生长着繁茂的芭茅和杂草的荒地,又将这河挤得窄溜溜的,纤纤巧巧的像一条银蛇,弯弯曲曲地横躺在那儿,在风雨日光下,静默地潜伏。到我们村前时,由于没有了山的羁绊,它的身子便舒展开来,似乎肥大些了。
不过,从真正意义上来说,这河都应算是一条小溪。至于乡亲们为什么叫它河,这可能是一种习惯。在我们这儿,口语俗语土语都是“河”这词儿,因而这词儿也就显得大众化通俗化,也就“飞入寻常百姓家”,哪怕是如一丝银线般的细流,大家都会称之为“河”,只是为了体现它们大小有别,往往会在后面加个“沟”字。而“溪”这词儿,它是书面语,自然也就不能活在乡下人的嘴上了。
我们村子前是条河而不是河沟,不带“小”字的。它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河水很清亮,能看见水里游着的鱼。河面有两丈来宽,为了方便两岸行人的来往,特地修了一座小石桥,属平桥,没有常见的弧形桥洞。我后来读到鲁迅先生的小说《社戏》,里面有个叫平桥村的,就想到我们村子里的那座平桥。我还曾跟娟子姐讨论过这事儿,娟子姐也表示赞同,还夸我真会想事儿。我在听到娟子姐的夸奖后,心里美滋滋的。娟子姐在为村子里小孩上课时,提起了这事。那个叫“大鸡公”的还跟娟子提议,干脆把我们汪家街也改为“平桥村”,这样我们汪家街就可以上书了,也就有名了。真想不到这“大鸡公”小小年纪,就有了功名利禄之心了,用村里大人的话,则是“黄瓜还没起蒂蒂,就想精想怪的了”。娟子姐当然不会这样说“大鸡公”,那会挫伤他提问的积极性的。
娟子只把“大鸡公”这话当作是娃娃儿说的稚气的话,就笑着解释说,汪家街是我们祖先取的名字,怎么能够随便改呢?就像你的名字叫“秦奋”,你能改成其它别的名字么?
小伙伴们听了,都笑起“大鸡公”来,“大鸡公”就冲着笑他的小伙伴用大人们的话来做挡箭牌:“男笑痴,女笑怪,娃娃儿笑到不自在。”小伙伴们听后,也就不敢笑了,有的还想笑,就用手把嘴捂住。
不知是桥修矮了,还是后来的河水多了起来,先修的那座桥常会被水淹着,人们便不敢在上面走了。于是,人们又在上面修了座石桥,桥的形式是原来石桥的翻版,上下桥便如同一对挛生兄弟。新修的石桥离河面不高,也就有个多人高。这就成了我们汪家街小孩子们的一个天然的跳水平台。小孩子都有争强好胜的心理,所以大家在洗澡时,都会爬到桥上往河里跳,显示自己很勇敢。“扑嗵”一声,跳下去一个了,跳下去的这个,并不会马上钻出水面,而是趁势往前面钻,往往会在离石桥较远的地方才冒出来,像水鸭子一样。谁若能钻得远,谁就能赢得大家的喝彩声。
这条河在靠我们村的桥头,有一个比较宽的河坝。这河坝是被淹着的那桥的桥头的空坝,好像那大陆架。河坝里的水较浅,大概能淹到我们小孩子的胸口膛。村子里不会游泳的,就把这河坝当作是天然游泳池。他们在里面不停地操练游泳的本领,时间久了,也就练出来了,能到河中心去游了。就像春天里那些出生后的燕子,能觅食了才会离开自己栖身的屋檐上或墙上的巢一样。
不知为什么,大人们对我们到河里洗冷水澡极力的反对。虽然我们是趁大人们出工后,到地里干活去了,不会发现我们时,才偷偷地跑到河边去洗澡的。可由于我们有时过于贪恋河水的那份清凉,忘记了大人们收工的时间,结果不幸地被大人们发现了。大人们说我们是“久走夜路必撞鬼”。而我们却觉得是自己倒霉了。
当大人们发现自家的孩子像青蛙一样浮在河面上时,若当时跑脱了,但事情并没完结,大人们会“秋后算帐”的。所以,我们即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当我们踏着夕阳归去,家里老早就有一根黄荆条子在那里恭候多时了。我们这里的大人们都信奉“黄荆条子出好人”,就像他们信奉菩萨一样,真让人搞不懂的。每每当黄荆条子还没落到屁股上,我们就由于惊吓和惧怕大声地哭喊了起来,就像是拉猪儿进杀行(屠宰场)。不过说真的,这黄荆条子打在屁股上并不怎么痛的,谁家的大人不疼自己的孩子呢?谁又舍得下死心打呢?所以这打也只能算是象征性的惩罚吧。我们自然不懂大人的心,以为自己就像那共产党落到了国民党的手上,不把你往死里整才怪呢!因而自己把自己吓到了,不由得我们不喊那么凶。就好像我们到医生那里去打针一样,看到那长长的亮亮的尖尖的针,心里充满了惧意与寒意,医生还在用针吸药,就觉得自己屁股上已经很疼很疼的,当把裤子一褪下,就喊得来惊天动地的,好像要命交。其实在打过后,才觉得那只是像蚂蚁咬了一口,并不怎么疼的呢!
后来,我们才知道,大人们这是在为我们的安全担心,他们怕我们被水淹到,到时叫他们到哪去找我们呢?
我们都觉得大人们是用不着担心的。因为我们个个都会凫水,就像《社戏》里平桥村双喜那帮兄弟伙,个个还都是弄潮的好手。
当然大人们想得更周全些。他们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毕竟他们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还长。
他们常常对我们说,水淹会水匠呢!你看这条河里,淹死的哪个不会凫水。我们听后一想,还真的像大人们所说那样。
大人们又解释说,那些凫得来的,就不怕水,觉得这水奈不何自己,结果往往出事。而那些凫不来水的,看到水就害怕,躲得远远的,过桥时都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了,生怕自己掉进水里被淹死了,像这样子,这水怎么能淹着他们呢?最后,大人们说出一句经典的话,类似于格言警句:“欺山莫欺水!”原因是在山坡上,即便从山崖上摔下来,顶多也就是伤筋动骨的,而不会要命的,只有个别霉透了顶的才会要命。可是这水里头,一旦落下去,那可是没得一个能活命的。
我们都觉得大人们说的有道理,可我们见不得水,一见那水,总是忍不住要脱衣服裤子,赤条条地跳到那清凉的河水里去的,真有说不出的那么爽呢!有时在坡上打猪草,割柴什么的,见到有比较深的沙沟凼凼也要下去洗,把个沙沟凼凼里的水滚得来成了泥浆水了,每个的嘴唇上都结了一层黄泥,像长的胡子。于是,都指着对方笑过不停的。照大人的说法,是小孩子不长记性。这倒是真的,因为我们小孩子是从来不会把过去了的事放在心上的。
我自从那次差点儿出了事后,就再也没到河里洗澡了。
那次有我、“毛娃儿”、“黄狗儿”、“大鸡公”几个稍大点的,我们当然是游泳的高手,另外还有“新娃儿”等几个“小把戏”,他们游不来泳,便只能在河坝里学。我和“毛娃儿”、“黄狗儿”、“大鸡公”分成两边来“打国”,打了一阵后,又到桥上去跳水,看谁在水里潜得更远,后来,在河中间边仰泳边休息。
这时,有几个“小把戏”求我们去教他们游泳,我们就到河坝里去教他们。
我们教他们狗刨式。用手托住他们的下巴,他们两手在水里胡乱的舞着,双脚在后面胡乱的踢腾着,乓乓乒乒的声响就像那放炮的声音,打起的水溅起老高老高。
教了一阵后,我们叫他们自己学,然后,我们又到河中心去。
我没像他们在仰泳着休息,而是在练踩阴水。突然看到有一团黑黑的散乱的头发浮在水面上,像田边一团蝌蚪,我想都没想就马上游了过去,抓着那团头发就往堤坝边游去。
当我拉到堤坝边时,我才看到是“新娃儿”。这时他被灌了不少的水,呛得张大嘴猛咳着,嘴里还不住地往外吐着水,眼睛也被灌得红红的,像村子里那头打人牛的眼睛。
我把他抱到堤坝上,回过头对正在河里的小伙伴说:“不要洗了,这河里有鬼。新娃儿差点儿被鬼抓走了!”我这不是在吓大家,因为我常听大人说,水里有鬼,会来抓人的。所以,我见新娃儿被淹,自然就联想到是鬼在抓人了。
大家伙听我说有鬼,都忙着往堤坝上爬。那些小的没能爬上来,吓得站在水里一个劲的哭。我们便去把他们拉了上来。
当新娃儿缓过神来时,抽抽噎噎地对我说:“哥……哥,好得你……你来救我,不然……我……我就淹死了!”
“好得没淹倒!”我庆幸地说,同时又边劝边吩咐他道,“莫哭了!你回去莫跟你爸爸妈妈讲哦!”
“我……我不得……回去……讲,我讲了……爸爸妈妈要……要打我!”
黄狗儿、大鸡公、毛娃儿也叫他不要讲,到时我们这一群娃娃儿都脱不到手,大家都会搭到悖时的。新娃儿一个劲的点头,跟鸡啄米似的。
这件事我只跟娟子姐说过,娟子姐在听后,就不准我去洗澡,她怕我会被淹死,那她在哪去找她最喜欢的弟弟呢?我跟她说不会出事的,我还能救人呢!那新娃儿不就是我救起来的吗?可娟子姐不管我怎么说,她死活都不要我去洗冷水澡了。还说,如果我要去洗冷水澡,她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她说这话,就跟大人们之间说的“一刀两断”一个意思。
我当然不愿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姐姐。就跟娟子姐保证,我再也不会去洗冷水澡了。娟子姐听我说后,开心地笑了,并把我抱住,像大人哄娃娃儿一样对我说:“我弟弟乖,听姐姐的话哦!你要洗冷水澡,就从自家缸子里舀一桶冷水,用瓜瓢冲,跟河里洗不一样么?哪用得着在河里去洗呢?”我当然知道河里洗跟打井里的水来洗是大不同的,可我不敢跟娟子姐说,怕她生气。只能对着娟子姐点头。同时我又想到,要是真的被淹着了,那可怎么办呢?
这以后,黄狗儿、大鸡公、毛娃儿、新娃儿他们来约我去洗澡,我就不去了,并劝他们也不要去。他们却笑我是粑耳朵。我威胁他们说,你们要是敢再说,我要讲给娟子姐听,叫娟子姐来收拾你们。
他们一听我说要告诉娟子姐,都软了下来,直向我说好话,叫我不要跟娟子姐说。他们怕娟子姐收拾他们。我见他们那软蛋样,就噗哧地笑了出来,对他们说是吓他们的。他们也就来拍我马屁,说我够哥儿们的。
其实他们说我是粑耳朵,原因是我们小时候,每次在玩家家时,都是我扮新郎,娟子姐扮新娘。而黄狗儿、毛娃儿、大鸡公他们都想争着来扮新郎,娟子姐却不干,所以他们几个都很羡慕我和嫉妒我。我们仿照大人们接婚的样子,拜天地,入洞房,喝喜酒,搞得来是不亦乐乎。有时,大人们看见了我们搞得像模像样的,都笑我们,娟子便会跑去把大人撵走,不准大人在旁边看稀奇。大人们就会笑着说,你别这么凶,看你今后怎么嫁得出去。她回话道:“我弟弟会娶我的,要你红萝卜淡操心!”
不过我们那时还是娃娃儿,大人们说我们是连屁都不懂的。只是他们几个对我很是不服气,存心想来气我,就背着娟子姐取笑我,说娟子姐是我的婆娘,我是粑耳朵。我表面上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我想到能一辈子跟娟子姐在一起,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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