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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往事(四)

作品名称:饮马往事      作者:自在随缘人      发布时间:2013-01-06 18:39:32      字数:3317

  吴志民跟着姐姐慢慢长大。
这一对苦难的孩子,从不同的地方苦到了一块。
白掌柜要了孩子,一是有了名义上的后人,二也是自有他生意人的精明。
娃娃们是要长大的,长大后的孩子就都是生意上的好帮手。又能干活,又听话,使着又放心。
“饿地馍(我的馍),木有北吃滴(没有白吃的)。”这是白掌柜操着一口浓烈的关中腔常爱讲的一句话。
  是的,白家羊肉泡馍馆,一天要烙多少个饼?这些饼要么卖了钱,要么干活的人吃,吃了它,不起作用,白吃?那哪行。
小志民跟着姐姐,早早地就在店堂里干些杂物,摆个凳子,收个碗,扫扫垃圾,跑跑腿。
饭馆里的活,不重,但琐碎,尽跑了趟子。一会儿,这个食客缺个这,一会儿,那个吃饭的要个那。没消停的时候。
那时候,人们干个什么小买卖,利润都非常薄,开个饭馆挣得就是辛苦钱。
这样,一天跑下来,也累死人。
但晚上关了门,不营业了,活却没有完。姐弟俩还有一项重要的活要做,那就是,掰馍。
西安这个特色的羊肉泡馍,与其它地方有着很大的区别。有很多地方都在吃羊肉,而且,也都挂着羊肉泡馍的招幌,但多的都是清汤羊肉的吃法。
煮羊肉汤,大致的方法可能都一样,并无新鲜之法。只是各自的下料略有区别而已。
羊肉汤煮好后,有的是往里加些粉条,青萝卜,时鲜蔬菜,再漂亮地码上些切得薄薄的煮熟的羊肉片,一碗有汤有菜的羊肉汤就算好了。然后,再搭配上一块饼,边吃边喝。
还有一种是,把羊肉连骨头带肉切成小块,一起炖熟了。吃的时候,舀一碗,临了,撒上些香菜,青蒜末,也是给一块大饼,由食客喜欢,你想泡在汤里吃还是拿在手里吃,随便。
这大致的两种吃法,其实都叫清汤羊肉。因为,它原则上都是,汤、饼分开的,汤讲究清,饼要求软。
再一个,操作程序较为简单,制作过程没有那么太细化,可能也是各地都容易开这种馆子的原因吧。
白掌柜是世代的西安人,又是世代的回民,他就继承了西安羊肉泡馍的吃法。而这种吃饭又比较特别,功夫细,所以就生意好,好的背后,是艰辛的付出。
这种泡馍,如果以制作方法来讲的话,应该叫羊肉煮馍。
不明就里的人就说了,这馍怎么能和羊肉住在一起?哎,这就是它的夺人耳目之处。
煮羊肉的过程,和别的地方差别不大,不过更多的是强调了羊骨的作用。将羊肉刚煮制差不多熟的时候,就要骨肉分离。肉切下来压紧,凉后好切成片,看上去肥瘦相间,略带花纹感,就显得漂亮有卖相。
羊骨继续的“煎熬”,直至煮到羊骨上产生细小的峰眼状,脂膏脱尽,完全融入汤里,则大功告成。这一过程需要五六个小时,可想而知多么的耗时耗人。
一种吃食,之所以流传不息,必定有它过人之处。多数情况下,在食材并无二致的前提里,名吃,其实多的就是功夫。
在白家的馆子里,这还不是最熬人的。
煮汤的同时,就是烙饼。这是西安的羊肉泡馍与其他各地最大的不同。
首先,这个馍,不是馒头的意思,更不是馒头,而通常北方人把馒头就叫做馍。这里的馍其实是饼,尤以西安一代的回民如此称呼,别的地方,穆斯林好像还不这样叫。
再一个,这种饼并不是平常一些人家烙的那种发面饼,它基本上是“死”面的,加一点“酵面”烙制而成。
这种饼,烙出来坚硬,有韧劲,耐煮,这是符合西安羊肉泡馍要求的。
给顾客呈现成品时,在锅里先放一点羊油,爆香葱花,再舀适量羊肉汤进去,加黄花,木耳,粉丝,放入掰好的馍同煮。稍一会儿,下料调味,此时馍吸足了肉汤中的精华,个个滚圆,滑润而不散,不像发面饼是经不起煮的,容易发散,就没有这个死面饼的妙用。稍后,铺上切好的羊肉片,微热,倒入陕西人特有的大如小盆的捞碗里,撒上翠绿的蒜苗和清香的香菜,滴少许红彤彤的辣椒油,再配一碟特制的辣椒酱和一碟糖蒜,一起奉献给顾客。香气四溢,食之留香。
这碗美食当中,听着是羊肉泡馍,卖的招牌是羊肉,其实最有特色,最实惠,真正卖的还是馍。
馍上的功夫最大,小志民和姐姐最吃苦的地方也在这。
这个馍,不是随便掰成几块撂到锅里煮就行了,而是要掰成极小的碎块才行。
和牛肉面有很多的形状一样,羊肉泡馍里的这个膜也是有讲究的,分了好多种。
有些喜欢块大的,有些喜欢小一点的,更多的人喜欢中不溜的,具体的也都有说道。但前提都必须是手工掰制的,不能拿刀切。刀一切,刀口处压实了,一来有了铁锈味,而来汤料不易进入,不能充分吸收,则严重影响口感。
讲究的人,都是自己掰馍,和三五个朋友聊着天,一边掰着馍,和广东人吃早茶一样,掰着聊着,喝着吃着,又联络了感情又谈了事,其乐融融。
不讲究的人,或者着急办事的,来不及自己掰的人,但吃还不能太凑活的,就得店家掰好了,给顾客呈上。
讲究的人,毕竟少数,不讲究的还要吃好的,毕竟是多数。
这活就多数落在了店里头,就落在了姐姐和小志民的手里。
店里打烊了,插板关门,别人都要休息时,姐弟俩才开始了难熬的日子。
那羊肉馆,一天要卖出去多少碗?要掰多少馍?这每块馍还要掰的像黄豆粒一样大,煮开来,吸足了汤料,才正好蚕豆般大小,口感正好。
馍坚硬,韧性大,热的时候烫手,凉了,死难掰。姐弟俩,多大?就没天没月的掰,小手个个掰的僵硬,麻木,指尖通红,指甲盖掰的钻心疼。吴志民后来说,看见饼就头疼,掰怕了。
掰着,疼着,瞌睡着,有时一觉醒来,发现手还是在盆里掰着的式样。
吴志民后来回忆道,虽然日子艰辛,难熬,为此也挨了不少打骂,但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馍,不饿,就不觉着难了。
吴志民的父母当然不能忘了自己的儿子,想方设法地靠近儿子,想看上儿子一眼。
当初亲戚说得好,想看就看,近的很,那都是牛皮客吹的。人家养孩子,咋可能让你当亲爹,明着见肯定是不行的。
吴志民的爹就化装成一个打零工的,在街头晃悠,找活,就像一个地下工作人员,干活是假的,混到别人家里才是真的。
结果有一天,还真的就让吴老大给等着了,白掌柜收拾后院,缺一个泥瓦工,到街上一转,就看见了吴老大。
吴老大经人指点过,认识白掌柜。白掌柜不认识吴老大。吴老大看上去不太好看,人倒也实在,关键是工钱要的少,白掌柜就把吴老大领回了家。
中午时分,碰着吃饭的点了。白掌柜一看活还没有干完,怎么也得管人家干活的吃碗饭不是,就叫小志民去喊。
吴志民并不知道,那个干活的泥瓦工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碎活,穿过厅堂,走到后院,站在门口,看着正埋头干活的吴老大就喊:泥瓦匠,吃饭了。
从吴志民几个月大被抱走,到如今这一声喊,已经五年了,这是父子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吴老大一家一直惦念着孩子,但规矩不能破,抱走的孩子,是不能和亲生父母相认的。
虽然,几次吴老大在妻子一再的催促下,也试图接近孩子,但店大院深,总不得见。次数多了,害怕引起人家的怀疑,也就作罢。
这次,终于如愿。
吴老大正低头干活,忽然被一声童声所叫,虽然他心里是有准备的,可能就会碰见儿子,但怎么见还在揣摩中。
一是,小志民并没有叫名字;二是,吴老大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泥瓦匠的新身份。孩子叫了一声后,吴老大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泥瓦匠,俺爸喊你吃饭哩。”小志民见吴老大没有反应,再一次脆生生地喊了一遍。
这回,吴老大听清了,是在喊自己,因为院里再没第二个人。
吴老大心情复杂的,又很激动的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个子还小,脸也不胖,倒是肤色还算白,穿戴打扮也说得过去,就是俩手显得有点肿胀。这应该就是儿子了。
吴老大此时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不这道说什么好。五年来,日思夜想的不就是眼前这孩子吗,想说的话有多少?可此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就是不停的掉眼泪。
由于激动,吴老大的脸就涨的通红,本来脸部的创伤就不太好看,这下更就有点吓人了。
小志民肯定是被吓坏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惊了一下,转身飞快的跑去。
他哪里知道,这是亲生父子的第一次相见。
褒河镇的生活是静静的。
人们虽然穷,但日子倒也安稳,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周而复始地运转着。
褒河水也是日夜不停的向南再向东流去,山还是那样的青。
报纸上讲,日本鬼子被赶出了中国。这里的人们虽然没有经受过这一切,但也知道鬼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中国死了不少人。
忽然间,共产党又和国民党打了起来,老百性听了心里又是一紧。
这战争,总是要有人倒霉的。虽然这里山高路远,日本人没有进来过,但不能保证新的战争就不会殃及到这里。人们还是心惶惶的。
白掌柜还是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生意,小志民和姐姐还是没日没夜的掰着馍。
而吴家又再一次的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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