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猛鬼

　　(一)猛鬼
　　
　　景世明沿着剑客的指引走进这道穴内，“这里就是我们栖息的地方，再往深处就是那处宝藏，你看上去这里就是处洞府，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雷泉在这里依约可以看到东西，“人狼到了这里绝对占据优势，但是我们根本不用眼睛。”骷髅剑客扯了扯那顶很酷炫的牛仔帽，帽檐完全遮盖了他的脸儿。景世明抓紧云仙，云仙看着歌手被雷泉推进洞里，剑客用一种地狱的声音引导着他们。“小心岩洞里的蝙蝠。”这些生命完全是由骨骼拼接起来的，好像玩具。“他们的身体就像是毒牙，任何触摸他们的人都将受咒而亡。”“毕竟那只是传说。”景世明看着它的冰蓝牙齿，轻蔑笑着。“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伸手试试。血族不害怕诅咒，不过有些痒。”剑客一举一言依旧带着侠客标风。“喂！我带朋友回来了。”他向里面一个骷髅喊道。
　　里面那个醉醺醺的骷髅听到剑客声音立即投出来一只酒壶：“你赔我的酒，你赔！”想不到这骷髅的神念里竟有啼笑皆非的哭声！“我也想不到骷髅也会喝醉，看来这骷髅生前必是喝得连骨子里都渗满了酒香味。”雷泉道。“你不要胡闹，又不是我偷了你的酒。我今天带来了两个客人。”“他们看上去还很新鲜。”那醉汉道。“是的，不过他们可不是来送死的，他们是要来挑战的。”骷髅剑客将剑放在那醉汉脸边。“哦？他们是来挑战的？”“他们也想挑战亡魂杯摔角对抗？那可是个不错的选择。据说赢家可以得到许多稀罕玩意儿，比如朗姆酒。”这里的亡魂们一时解不开那宝藏咒文，以此寻乐。但换句话说，就算他们解开了宝藏之谜他们也还是骷髅。
　　“他们不是来找酒喝的。”剑客冷冷道。“他们是来挑战猛鬼的。”挑战猛鬼？那醉骷髅也不知在哭在笑：“挑战猛鬼？年轻人，你才多大？就嫌命长？挑战猛鬼，哈哈，哈哈，这真有趣，有趣，有趣得简直令我想哭了。”这醉骷髅内部居然发出女孩的声音，难不成这醉骷髅生前是个姑娘？谁能够想象，一个女孩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需要多大勇气。“也难怪，如果没有酒，她也未必活得下来。”这里不乏冒险家、骗子、剑术师，但不容姑娘。“我十七岁。况且我还没有嫌命长，如果你很缺酒喝，我这里有一袋。”他一扬手，那酒袋已飞入她的指骨中。“也好，万一你被猛鬼杀了，这酒也不至于落入他人之手。”真是个醉到骨头里的鬼。“这酒真香，真香啊。”陆云仙早已别过头去，她不敢看这凄凉的世情。“你们留在这里，我和雷泉去解决猛鬼。”吸血鬼决战猛鬼，这实在是出好戏。“你以为你们可以找到猛鬼？猛鬼的分身你们知道有多少？他的力量你们可有估量？”我不知道。
　　景世明也不想知道。“我想看看天地最强的战魔到底是什么，是吸血鬼还是猎魔，或是猛鬼？僵尸还是骷髅剑？”景世明不但是个冒险家，而且是个典型的幻想主义者。“景世明啊景世明，你是何等可笑呢？”他只有苦笑。“你究竟是这个世间的浪子还是一个可笑的白痴？你本可以一走了之，追求你的自由，但是你不羁的性情却要你反抗这不公的命运。是啊，你沉睡了太久。醒来吧，你们沉睡了太久。血族，醒来吧，一个沉睡千载的王朝！”
　　脚步随着洞穴变狭从而变得急促。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倒挂在石壁上迎接他们。“他们是来挑战猛鬼的。”“他们是来送死的。”这个家伙冷言道。“如果你再多言一句，我就让你这只僵尸变成一堆烂骨头。”雷泉不爱玩笑。“猛鬼现在就在客厅里。你们运气真好，平时猛鬼都是以分身来接待我们。”雷泉不喜欢他，但至少这个僵尸很诚实。“一个诚实的僵尸可是不容易找的，据大多数鬼知他们都是杰出的骗子、投机商，教嗦犯，这是实话。”“别以为你多说几句好话我们就以为你是什么好人物，就算你把天说破，将海道翻。我也不会付给你小费。”“亲爱的人狼先生，你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偏，这完全是你的个人成见。你可不可不要作出一副要打仗的架势？”“我们就是要去打架的。”雷泉摸了摸鼻尖：“你最好老实些。”喏，先生们，就是这里了，这里可不是好找的。”哦谢谢，你可以下去了。景世明将一支燧石火枪放在它的肋间：你可以走了！“要知道沉默的人才最危险。这里只是一处很宽阔的洞府，隔着幽暗疏帘，里面七八个水晶杯子后面有七八具鬼物。里面有一具僵尸，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树灵，另外几个都是木乃伊式的人物，有如重度烧伤。其中一个脸部完好的家伙身体却是一具骷髅。
　　猛鬼手里捉着一把七尺长刀，一头乱发下露着一双死灰的眼睛。“你们来迟了。”这个人道：“欢迎你们到来，我想，大戏要落幕了。”“你们是来挑战我的。”他看起来有些阴郁，“你们知不知道我这口刀，在生前屠戮过多少冤魂！”一百九十七人，整整一百九十七人。“你生前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并不重要你就叫我猛鬼好了，我叫什么连我都忘了。”
　　“我到这里来也不过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景世明看着墙上的地毯：这毯子似也被血染红。“什么事情？”“我只想明白，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的战魔，是吸血鬼，还是猛鬼？”景世明负手而立，那口寒刀在阴影中游离着。“为了证明这样一件事，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值得么？”猛鬼只剩下凄凉的回音，他的真身已飘渺到岩壁之外。“值得，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变化为不朽的冤魂，换句话讲我的精神永存此地，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二）逃出登云城
　　“你要到什么地方？”“赦命岛。”女孩轻声说道。“那不可能。”船家可不喜欢冒这么大的风险到那种地方去。“我给你十个银币，我必须要到那里去。你想想看，如果你带他们去几十次海桑，也不过一个银币但现在你可以挣到十个。”女孩的价格的确足够诱人。可是没有人会冒这个风险。“嘿！一定碰了不少钉子吧，我知道你一定会着急离开。”这个人悠悠说道。“你是祝千庄的人。”雪铃当然明白他是什么人。“你别想打我的主意。”“女孩，别太紧张。如果你能够用你的慧眼来看，我是个风趣而令人喜欢的家伙。叫我霍尔。”霍尔是祝千庄的旧部，他在之前也是文院的学生，也是个不错的杀手。“杀手未必都是无情的。我尤其是个多情之人。”
　　“是自作多情的人。”雪铃说起话来毫不留情面。“我受够了。”雪铃突然从甲板上跳下来，跑到这个茶摊上。霍尔就隔着那层疏帘使用一只古雅的杯子喝酒。他喝的是那种烈酒。他永远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喝同一种酒。你从他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出。“你在喝酒。”任何酒都逃不出雪铃的鼻子，“我从小就是在酒窝里长大的。”雪铃轻笑着。“我是个粗人，没有什么品味。所以我只好喝酒。”霍尔喜欢坐在这里，“是的，你是一个粗人。“但是粗人也知道你找不到船。”霍尔总算可以找到她的痛楚了，“没有人愿意到赦命岛，有人说那是恶魔居住的地方。”“可是我的……”“你的情人在那里，我知道。”霍尔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他不喜欢笑。
　　“那边有人在决斗！大家快去看啊！”一个水手兴奋地呼喊，有如刚刚吃了一支麻啡。“决斗？”“是的，听说是个很经典的理由。是为了一位姑娘。我的老弟，你真的应该好好看看。”水手的衣服上带着一股似灰色酒气。“决斗有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决斗的双方。”那个水手说完就跑开了。码头上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你们都让开。”一只手拨开涌动的人群，这是一只握剑的手。“至少它能够杀人。”霍尔收剑入鞘，看着谭雪铃。
　　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最靠近选手的位置。阳光烈烈地照在荒凉的地面，使她的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令人惊奇的是决斗的居然是一对老头子。他们都拿着一口比自己身体还长的剑，但是他们都看上去十分认真，甚至有些生气.他们身上的红袍看上去并不可笑，“两个老头为了一个少女决斗这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故事。”谭雪铃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喂，老头。我这次赢定了。”“那可未必，你今年已经第三次败在我的手上。趁早认输吧。”
　　长剑一抖，这束诡异的光弧突然暴出，雪铃也看出了这一剑的不凡。一柄平凡的剑，一个不凡的老人。在那一瞬间老人不再是一个可怜的迟暮者，他拥有他背后的世界。“好剑法。”“但是和我杀人的剑比起来差得多了。”
　　世界上有些剑法并不是为了杀人。“能杀人的剑才是好剑法。”“我不赞同。”雪铃看过海盗凌杀的刀法，那绝对不是世上最好的刀法。霍尔握剑的手依旧平静“或许你我都没有资格评论这些，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观看。”老人的剑光突然破开寒风万盏，剑光没入了另一个人的战袍宛如刺进了一个声音。“我赢了。那个小妞归我。”可惜，死人是不能够说话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这样的剑法比你剑法如何？”“这根本不是凡尘里的剑术。霍尔根本不相信老人可以将这一剑刺出。“他也是一个剑客。很不错的剑客。”“这就是你的评价？我看来这远远还不够。”“但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见识另一种剑法，只要你愿意。”那如果我不愿意呢？那我毫无办法。他们喝了几十杯白葡萄酒，但是却依旧保持清醒。“你的酒量很不错。”“我是一个在海盗窝里长大的女孩，和海盗打交道的人酒量就一定很好。否则你喝醉了之后被什么人割了喉咙都不知道。”这是一句真里，纯粹真理。“你说的话很有趣，我喜欢。但是我看来人还是醉一些要好，至少我不希望看着别人割我的喉咙。”霍尔惨笑。“你看上去是个很有趣的人。”“如果关了灯，会更有趣的，我保证。”这是个无赖，不折不扣的无赖。
　　“这里是方圆十里最好的旅馆。”喝完酒他将雪铃带到这里，在这里你不仅可以买到最好的酒，享受最昂贵的服务，你甚至可以杀人。只要你有钱。“我不像个有钱的人？”“你非但不像，而且也不高雅。”这里没人讲高雅.
　　“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或许只是想和你很认真地玩玩，这里是我们的房间，只要你穿过这里就可以看到附近海面上的那条船。那条船是我许给你的。我们可以作一笔不错的生意。”这似乎真的是一不错的笔生意。
　　“用你的身体。”这看起来是笔不亏的交易，当她的皮肤接触到丝绸的面料时她已经将完美的胴体展示给了这个人，她的确是块很诱人的点心，而且马上就要被霍尔吃下，“来吧，我的心肝，你会知道我的剑法怎样的。”他轻拥她入怀，用他最亲密的方式爱抚。“是的，我会的。”与此同时，随着她的轻语一起刺出的那滴鲜红已经抵达了霍尔的生命，我会明白的，就像这样。霍尔扭曲的脸旁在阴影里挣扎却没有一丝声音，雪铃拾起地上的衣物，然后跳进了那条预先备好的船只。“我杀了霍尔，开船，我们就要有麻烦了。”“是的，你要到哪儿？”“我要去赦命岛。”“好的。”船夫摘下斗笠竟赫然是那个老人！“我杀了这里的船夫，这很有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