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踪》第一章 风云突变(二)
作品名称:萍踪 作者:镌木品茗 发布时间:2009-06-23 13:05:44 字数:6805
周漠心中一怔,无奈木角旋飞甚疾,早已无时避让,正惶恐之间,但闻“砰”一声,木块被一物撞开了去,那硬物也止住了去势,坠了下来。
周漠逃过一劫,仍心有余悸,脚下一酥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周旷眉目上挑,不由惊疑了一声,道:“这内力一放一收,石头恰好阻止了木块,看来我没有高估你们。”
何礼手中正攥着一块石头,兀自发颤。方才那一指,确实费了他一半精力,见木角被撞飞,才终于卸下气来。
仲云急忙跑到周漠面前,双手将其护住,嗔怒道:“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人,来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
周旷斜眼一睥,淡淡道:“倘若我刚才使全力,你们认为还能抵住么?”
何礼齐越二人相觑一眼,何礼跨前一步:“阁下之言是何意?”言毕,手中已扣紧原来携带的一枚碎石,以防对头突然发难。
周旷轻声笑道:“适才我只想试探二位一下,方才那木块就算不挡,也伤不了孩子,它只会从身边飞去。”
“试探?”何礼不由心下生疑,“阁下之言实令在下费解。”
“漠儿,去给客人沏杯茶。”周旷道。周漠应了一声,匆匆去了。周旷徐徐站起来道:“二人都是剑道中人,也算得上是英雄侠客。我也不拖沓,给二位讲一个故事,二位就全明白了。”周漠沏好了茶,紧张的站在仲云旁边,静静地听着。
周旷长叹一声,期间包含着些许无奈与惆怅,不待其他人接话,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二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两名剑客,虽算不上是如雷贯耳,威震武林。但武功之高足以让一流高手也畏惧三分。二人出生同门,从小就情同手足,便像亲兄弟一样。说到此处,周旷突然打住,眼眶有点微微泛红,顿了顿,又接着说:“老二行侠仗义,虽背有好名,却因此引来无数仇家。老大武功造诣颇深,已得到师父真传。老二带着妻子,为躲避仇家到处奔走,最后随老大一同去西域了。到了西域,敌人少了,但生活条件恶劣,二人勉强度过一年。”
“但生活一年以后,老大渐渐不满意这种生活了,他觉得是老二拖累了他,因为老二树立的仇敌实在太多了,自己也过得不安稳。一天,天色昏暗,大雨如注。老大恰好不在家,就在这时,突然大门被踹开了,走进来一群黑衣人,老二终究寡不敌众,败了下来。黑衣人将老二拿住,便大笑起来,告诉老二真相。原来现在中原很多黑暗势力都在拿他,他已经价值五千两银子。而出卖他的正是老大。黑衣人给了老大一千两银子,老大便告诉他的下落。
晚上,黑衣人将老二一家几乎全部杀尽。
老二趁黑衣人放松时候,带了他唯一的最小的儿子奋力逃走。
老二悔恨极了,只恨瞎了眼,看错了老大为人,誓要报仇。又叹自己武功没有臻至大成,为了躲避仇人追杀,带领儿子迁到西域近郊,但那老大一直没出现过。”
周旷一语道尽,不禁又是一阵长叹,两眼一闭,泪水泫然而下,须臾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
晚暮已沉,雪也慢慢落了下来,凄风透纱卷入,吹得蜡灯摇晃不定,人影四处闪现,异常邪乎。
良久,仲云正自细思,猛然想到了什么,不由抬头痴痴的看着周漠,口中喃喃道:“漠儿,漠儿。”
正在此时,周漠蓦然睁开眼睛,沉声道:“不错,你们肯定猜到了,那老二就是我,老大是那天杀的唐元!”言毕,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静!没有声息。只有悲哀的凄风惨淡的对话着。倏地,一粒雪花穿窗而入,迎面扑在周漠的脸上,周漠只感觉热热的。
仲云紧握周漠的手已经变凉了,周漠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半晌,两行眼泪便顺着面颊滚滚坠落。身体也是微微的颤抖,蓦地,周漠的眼睛转向正自合目的周旷,抽噎道:“爹,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让我一直盼着娘,盼的辛苦。”最后一个字方吐出,立时挣脱了仲云的手,一边拭着泪,一边冲出门去,兀自拖着心碎似的咽音。仲云心中不由一恸,也是触及心事,自己好久都没见过父母了。只赖义父把自己抚养长大,此时见到这种场景,自己如何不心痛呢。仲云捏紧拳头,却是强忍着。他生怕周漠悲恸之极出现意外,也顾不得什么,抬起脚便追了出去。
周旷眼睛仍然闭着,过了半晌,始终没张开。齐越与何礼相觑一眼,点了点头,二人纵身出屋,疾向仲云追了去。天色已暮,一勾弯月如娟,只照得地上一行行脚印,格外凄恻。
二人刚一出屋,就见到仲云单独一人站在雪地里,不动半分。
齐越一愣,心中暗叫不好,疾步奔去,只见仲云面色凝滞眉目紧蹙,知其中了点穴。当下双指拂去,解穴推拿,一番用力之下竟然无功,齐越心中大惊不料在这短促时间内,对头竟然能毫无声息的夺走周漠,拂中仲云穴道,神不知鬼不觉,这般身手,自己确实万万不能。
何礼心中戒备,当下扣起一枚石子扬声道:“武林中人,不要畏首畏尾,还请出来相见。”这一句中气十足,内力充盈,一声过后响彻周边,却无一人答话。
“我来试试”只听一阵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何礼回头看去,但见周旷慢慢走近,不待何礼答话,周旷随手捻起一块石子,中指扣紧,用劲弹出,只听一声破空之音,仲云穴道已然被打通。
周旷干笑一声:“唐元一直没有教会你们怎么解开穴道么?”
何礼二人没有言语,丝毫不在意周旷的讽刺。警惕向四周眺望。仲云通了穴道,只感觉气息突然舒畅,想起刚才那一幕,一种莫名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漠儿,漠儿呢?”周旷瞥见仲云,但并未见到周漠,心里预感不妙。
仲云一愣,突然转过神来,声音颤抖道:“周漠刚才被一个黑衣人劫走了,那人手法好快。”
周旷听得真切,自己本来就爱子心急,不禁猛烈咳嗽起来。
正自此时,黑暗树林中有一个人匆匆掠过,动若脱兔,倥偬异常,只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齐越没有去追,他素来谨慎,没有万分把握从不主动出击,他当下望望天色,夜穹黑的瘆人,钱庄却亮起万家灯火,丝毫没感觉危险会接踵而至,整个钱庄一片安谧,没有任何危险的先兆。
“倘那蕃人信约,洗劫钱庄,也需等到亥时,难道他们已经先出动?”齐越疑惑喃喃道。手却已握紧剑,仲云只感到脊背发凉,紧紧地贴着齐越,宁寂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何礼摇了摇头道:“我看他们并不会定时间,我们先是打到的那个,我想,在他们那里地位并不高,吐蕃人不会因为他而改变时间。”
良久,何礼的话没有回应,众人都在等待,周旷忍住焦急屏息凝听,遽然,周旷冷笑一声:“树后的君子,不要藏了,出来吧。”适才趁片刻安宁,周旷凝神细查,以他内力之强,耳力通灵,感触之微远远在何礼二人之上,断然不会辨认错。
半晌,周旷见远处古松之后没有动静,眉目一紧,正欲上前去,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片刻不息,从村口遥遥传来。又过须臾,那边已是通红一片,印照天空,远远感觉一波波热浪席卷而至,敢情是那边起火了。
周旷轻哼一声,瞅了瞅那古树,犹豫了一下,转身踏开脚步向村口疾奔过去。齐越向远眺了眺,而后对何礼说:“此间定时蕃人骚扰村子,你看好云儿,咱们一同去。”齐越年长,言语中自有一番威严,何礼拉好仲云,随着齐越向村口方向奔去。
风助火势,火苗上下翻腾舞动,便若一条遒劲的火龙悬在屋舍周围,愈燃愈旺。火根兹风蔓延,方圆数十里均惨遭牵涉。无奈钱庄无河环绕,仅凭几口封冻老井中的冰水,无疑是杯水车薪,村民们焦躁万分,眼看自家房子就要被大伙吞没,不禁破口大骂。
齐越看了看火势,略作沉吟,指向那一片火海,道:“只怕这火是刚刚放的,但蕃人进退自如,丝毫看不到半点征兆迹象,隐匿的无影无踪,这等闲庭信步,指挥得当,令人着实生畏。大唐就算有一流将领,但士兵却如草芥,倘吐蕃进兵而来,如何能抵敌的住?受苦的还是百姓。”言毕,兀自唏嘘一番。蓦地,但听救火众人发出一阵惊呼,齐越一怔,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不远之处似有两个人影一落一起,矫健异常,在火光中激斗。霎时之间,两个人已闪电般的拆过数招,却难解难分。
齐越凝神看去,赫然看到其中一人正是周旷,而旁边那人身手如疾风一般,手中似乎还抓住一人,瞧得不甚清晰。齐越当下施展轻功,纵身而去,何礼携着仲云远远跟上。
那边两人激斗正酣,周旷终究年岁大,又拼了几招,渐渐已经落了下风,寓攻于守,须臾之间已经剩三分还手之力,一时左右难支。那人面部消瘦,神色冷漠,手中尚持一人,右掌出招,却是游刃有余。二人再斗一个回合,那人忽地右拳向周旷左肩击去,却露出一个极大地破绽。周旷眼力奇佳,暗暗叫好,当下御指如风,向那人天突穴点去。这一招使出十成劲力,欲将那人一指封住,孰料那人倏地左移,右拳竟以不可能的弯度直转过来,向周旷后心捣去。这一招周旷万万没有料到,只觉一指拂空,身后风声忽忽,心下一惊,却以无时闪躲。
正自千钧一发之时,忽闻一阵长啸隔空传来,犹如龙奔千里,百绕不绝,中气十足。那人微微一愣,拳拐到一半忽然缓了下来,周旷当即察觉,立时猱身而退,瞬即又拂出一指,扫向那人胸口几处大穴。那人没有提防,只听“噗噗”几声,他身上已然中招,周旷借此之力,退却几丈之外。立于火光之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蓦地,但见一个人影在空中一晃,稳稳地落了下来,此人正是齐越。适才他见周旷危机,自己却无法及时赶到,当下急中生智,发出长啸分散那人注意,是以周旷方能全身而退。
周旷见齐越等赶到,心头大喜,信心也是剧增。齐越凝神望去,只见那人手中所擒正是周漠。周漠一脸惊恐之色,却叫不出声音来,已然被封住穴道。
周旷跨前一步,厉声道:“兀那蕃人,你中了我的一玄指,怕是活不了了。”
那人眉头一皱,却伸手一拂,适才中指之处衣料尽化为齑粉,身体竟安然无恙。周漠吃了一惊:“我那一指拂出也颇具威力,这人竟然无事。”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齐越赶上对周旷道:“此人来头不小,刚才那一套拳法,正是西域密宗的上乘功夫大慈悲拳法,如此有身份的人如何能干出劫掠少年这种勾当!”
周旷闻言不由一怔。大慈悲拳乃是西域密宗招式变化最多的拳法,在西域曾极为流行,但会习练者却寥寥数人,因为此拳法要求甚高。昔西域密宗禅师依据山路曲折蜿蜒,变化随地形而不定,得出一套拳法,又以内力引入,使得身随拳动,力由拳出,拳法谲异,鬼魅莫测着实令人难以防备。那密宗禅师生性善良,他晓得这套拳法威力极大,不至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后人受之,命其拳为大慈悲拳。这套拳法常人几乎无法修炼,需要骨骼质软,又兼天赋凛然,方能修习。很少有人能将其练至炉火纯青之境,内力愈强,便愈难修炼,但拳劲吐力变化多端,足以令人喟叹。
其中之妙二人自是不晓,齐越方才瞧得拳法,劲力由心,加之一声长啸之下,那人拳劲愈收即收,丝毫没有半点滞涩,自便料定此是大慈悲拳了。
周旷知其厉害,暗暗提防,提气高声道:“尔乃何人?为何掠我小儿,快快还来。”
那人面孔始终紧绷着,没有半分松弛,待了片刻,那人沉声道:“二位中原豪俊,在下乃西域一微末之士,若要我放掉这孩子,也是容易,二位请随我走一趟,去见尊师。
齐越心中又是一震,此间蕃人说中原话均是格外流利,像是有备而来,那人武功已高,却仍有师父,其师父来头必然不小,但又为何来劫掠这个村子呢。思至此处,心中布满疑云,正要答话,但闻那人冷笑一声道:“二位早做决断,若要这孩子,便随我来。”言毕,纵身一跃,倏尔翻过火墙,向南方奔去,齐越周旷二人不敢怠慢,展开脚力,追了上去。
火光冲天,半晌不息,映得苍穹一片酡红,烟弥雾绕,隐月徂星。夜色格外悲凉,隐隐绰绰红光之中似有一股冷气袭来,逼人不绝。
何礼携着仲云正在远处眺望,突见三人向南方而去,心中正自踟蹰,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又是一阵嘈动,不过须臾就变成尖声惨叫,尤为瘆人,何礼抬眼看去,只见模糊之中一队骑兵快马冲来。
却说周旷何礼并肩追赶那蕃人,无奈那人脚力甚好,手持一人丝毫不见得缓慢,二人拼尽全力,仍然落后几丈之地,那人在村里东绕西绕似是对钱庄格外熟悉,绝不似一个外人,又过片刻,那人足下一旋,扭身拐入了一个极窄的巷道,待得二人追赶至此,哪里见得踪影。
齐越追到此地,不禁暗暗叫苦,只怕何礼一人携着仲云,若碰到大批蕃兵袭村,恐怕难以应付,到时也无法向师父交代。想至此处,心下虽然焦急,但他素来沉稳,一时面色淡然,不透任何张皇神色。
二人各怀心事,却又各自谨慎万分,生怕有人突击暗算,此地狭小,已近村外,家舍稀少,偶尔有亮着烛光,几米之外,难以辨认清楚。此时如有人突然袭来,定要闹得手忙脚乱,难以大开大阖,明枪对敌。
二人皆算武林好手,周旷虽罢黜武功多年,但余劲犹在,仍存有原番半成功力,齐越深得唐元真传,武功已高。饶是如此,也不敢大意,相互贴近,徐徐挪动步子,凝神细查。
二人这般挤着移动了百步,转出巷口,前方忽然豁然开朗。正自此时,遽然听到一阵笑音从左面传至,那笑声中夹杂着几丝傲然万物和霸道,充斥浑厚中气,揶揄自大,一股脑席卷而来。
“好雄浑的内力。”齐越赞了一声,身旁白雪竟被那声音所含及其阳刚内力所融化。二人耳朵亦是震荡着回音。
齐越右手紧握剑柄,转过身去。只见黑暗之处一个魁梧高大之人手持酒樽,坐于石凳之上,一口一口饮尽烈酒,他身旁侍着两人,只是无光可借,瞧得不甚清晰。
周旷见此人饮酒悠闲,丝毫没有理会二人之意,又联想到自己救子不成,反倒处处受人牵制,不由怒火中烧,当下手掌陡然一翻,早已蕴藏内力,呵道:“你是何人,我那孩子呢?”
那人兀自大口贪饮,听得此语,突地轻啜一口,猛然将酒樽向桌上一放,但听一声闷响,石桌倏然晃动了一下。齐越心生异样,正欲向后退去,霎时四周竟一片光亮,将黑暗彻底覆盖,此时,方瞧见那人的模样。
那人披着一身灰袍,腰间尚携有一口长剑,面容生得丑陋异常,令人着实不敢恭维:一双眉毛只剩一只,头发紊乱颓脱,零零星星;眼睛被挤得狭小,似是微微闭着;鼻子极大,几乎盖着嘴巴。石凳周围闪起数点亮光,众人均被照得明白。那人身旁兀自立着数人,其中一人正是适才劫掠周漠,他一手按住周漠,一手背在身后,双眼直视前方,没有半点表情。
齐越看的真切,不由暗暗提防,正细思对策,突听劫掠周漠那蕃人道:“这便是尊师达克库。”声音愈发沉重,似欲压得人喘不过气。
齐越心念电转,想起当时被擒那蕃人所说的达克库,看来实有此人,这人武功怕是极高,否则那承袭大慈悲拳之人有怎肯拜他为师。思至此处,心绪起伏,恰如潮涌,翻动不停,今日经历,决不下自己多年在江湖中所经历的任何事情,尚犹有过之。又想到眼前怕是吐蕃第一高手,自己虽然历经久战,但头皮仍然是微微发麻,暗暗调整内息,防备对手。
“蒙巴伦,把孩子还给二人罢。”达克库徐徐站起,淡淡一笑道。
蒙巴伦点点头,当下掌力外吐,解开周漠穴道,顺势一推,周漠脸色惨白,跌撞着像周旷怀里摔去。
周旷心中惊喜交加,万没料到对方竟会如此轻松地将孩子交还自己,但心中不敢大意,恐蒙巴伦这一推暗含内力。马步陡沉,左右掌连绵推出,一送一吸,欲化去内力哪知左掌一带之下,周漠竟顺其劲力,直向周旷怀里靠去。
血,翻涌而出,与地下洁白的雪形成鲜明对比……
蓦地,一片宁静,唯有凄瑟的风悲惨的哀鸣。树叶簌簌抖落伴着四溅血花汩汩流出声音。周漠呆滞的站在父亲旁边,没有一丝表情,手中鲜红,一把几寸来长的匕首被他右手紧紧握着,深深的插入父亲胸膛。周旷黯然倒下,勉强的挤出苦笑,一手捂住喷涌血泉的胸口,一手堪堪支撑在地上。倏然,他的眼角淌出一痕泪来,浑浊之极,他艰难的吐出字来:“漠儿最好,他……不是故意的”言毕,微微的喘了几下,看着已经惊呆了的齐越道:“唐元……是我的好兄弟,我永远不会……”言语未尽,只觉一阵剧痛,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突然觉得四周一片黑寂,周围人影终于全部消散了。
夜格外凄清,雪又不知不觉的来了,只是很微小的,随风飘荡。须臾,天空弥烟亦是散开了去,寒冷总不是莫名的。
钱村中嘈杂之音愈盛,火渐渐变弱了。纵远观之,残窗败瓦之中一人异常骁勇,手持一剑,护着一个孩童,在一群骑兵中左突右冲,竟将那队骑兵搅得紊乱一团,马声凄厉,不时有人从马上直坠下来,当场气绝。
那人正是何礼,方才他见骑兵纵列冲来,知是蕃人扰村,当下抽出剑来,与其混战一处,他剑法凌厉,攻守进退自如,护着仲云,一边出手仍是游刃有余,格外威猛,一连刺翻数人,将骑兵恁地逼退几丈之外,不敢贸进。
但终究人力有限,蕃兵势大,人多马壮,定了定神后,一并围将上来,何礼又拼了几个回合,只感气力不支,手微微酸麻,只得且退且防,包围圈亦是愈来愈近。
仲云心中一番感恸,紧紧靠着何礼,却忽然想到什么,眼眶霎时红了,泣咽道:“都赖云儿不好,擅自跑了出去,让师父师叔操心了。”说毕,落下几行眼泪。
何礼斗了甚久,手脚俱是酥软了,挥舞的剑也渐渐缓了下来,正在此时,听到仲云这般话,心中不由一振,清啸一声,剑花疾起,众人顿时被冲开一条缝,何礼瞅准时机一跃而出,心中正庆幸,突然只觉眼前突然一花,闪过一个影子。何礼急忙提了一口气,挥掌拍出,那人亦是翻掌迎来,二力相撞,顿时劲风四溢。何礼只感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席卷而至,抵受不住,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劲力却犹未消尽,当下使出千斤坠,险些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