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二 )逃离
作品名称:灯火阑珊 作者:诗人夏红雪 发布时间:2012-12-16 07:40:22 字数:3901
灯火阑珊(二 )逃离
安澜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一天,她帮着女主人做了很多事情,她的勤快博得了女主人的欢心。她也真切体会到做一个家庭妇女的劳累和不容易。
安澜想起以前自己在家里的时候,很少帮母亲做事情。就是父亲对母亲不好的时候,她也没有帮助母亲做过事情。现在想起是自己不懂事情了。她后悔没有学会去安慰母亲和帮母亲做家事。不知道母亲现在还好吗?
安澜在帮女主人做事情的时候,眼眶有些潮湿,她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母亲说:“妈妈,您好吗!”她想起母亲的时候,眼前再一次浮现父亲对母亲施暴的情景。安澜此刻打了一个寒战。她祈祷上天,能让父母不再争吵,能过上好日子。中国有一句老话:“家和万事兴啊!”难道父母争吵糊涂了,都忘记了吗?
那个女主人,在她卧房的旁边给安澜收拾出一个小小的房间。在小房间里还帖上了好看的壁纸。安澜,在这里暂时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空间和一张小床。棉被虽然都是用旧的,但是都干净整洁。她还找来一些杂志。晚上可以翻阅一下。
午夜透过小房间的窗户,安澜,看到满天的星光,那些星光,仿佛离她很近,她的手轻轻一抓,就能抓住那些灿烂的星星,那些铺天盖地的星星,都是满星空的语言。夏风从渤海边轻轻吹过来,海风里有一些牡蛎的清香。这些空气的味道都让安澜陶醉,她是北方人,她更喜欢海边空气里的湿润与香甜。
安澜想起自己心中那个遥远的家,遥远的北方。北方,现在正是麦收的季节。天空会有布谷鸟飞过,和布谷鸟的叫声。
安澜,猜想不到父亲还动手打母亲吗?还有自己的妹妹她生活的好吗!她离家出走以后,他们不着急吧!安澜希望家里人不要想起她。全当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安澜在家里的时候,妹妹表现出跟本不在乎父母吵架的样子。父母正在吃饭的时候,就争吵起来。争吵已经是他们对话的习惯,妹妹安珍只是把饭菜挪到一边,自己依旧吃自己的饭。而安澜不行,她再也不能安心吃饭和写作业了。她心里乱极了,她想离家出走,逃到一个遥远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特别是她近日学习退步以后。
英语老师找到安澜,指责她的语法出现了很多错误。化学老师,找到她也说她退步了。连最简单的化学元素都写错了。班主任也找她谈心,希望安澜上课的时候注意听讲。不过,安澜看到班主任眼睛里放射出鄙视与冰冷的目光。空气压力很大,到处都是不开心的事情。安澜感觉这是一个窒息的冬天。这个冬天让她无处可逃。
满天的星星都那么灿烂,现在安澜再也不用担心父母吵架与作业了。一阵凉风吹来,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午夜的风还是很清凉的。风中有一些海边的气息,周围好多人家都在养殖牡蛎。养殖牡蛎给这里生活的人们,带来了很好的收入。她在这里看到了与北方田园不同的异乡风光。
安澜总不能好好入睡。那个女人的丈夫下夜班回来了。那个男人停放好摩托车以后,就进了卧室。他们在隔壁说着悄悄话。以前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轻轻诉说。他们说什么?安澜听不清楚,大概是说,关于她住下的事情。他们多好啊!这个家里的小女孩好幸福。安澜开始羡慕他们。安澜听不清他们夫妻说什么,但是安澜感能感觉出这对中年夫妻很幸福。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男主人就起床了,他要到军粮城的一个冷库为媳妇进猪肉。多勤劳的男主人啊!安澜翻了一个身,又轻轻地睡去。月光不再晃动,沉默地投进小屋。
在女主人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安澜就起床了。她打扫着小院子。然后,她进厨房烧水做早餐。
在这些做好的时候,男主人回来了,他把猪肉放在女主人的三轮车上,然后在厨房三两口吞咽一个安澜热好的馒头,就骑着摩托车匆匆上班去了。男主人在离开的时候,有转身对安澜说:“缺什么,问你嫂子要,别客气。首先是吃饱了!”安澜听到这样的语言,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安澜感到很幸福,暂时的幸福。她不用去唱歌了。她从一种状态的生活,又进入另一种生活。她再也不用担心话筒的静电直接电到她,再也不用担心那些听歌的客人,邀约她跳舞。跳舞的时候,那些客人的手,都不太老实。有一次一个男客人,搂的她喘不过气,她克制不了,她狠狠地抽了那个男人一个大嘴巴子,那个男的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到歌厅的小房间。安澜忽然从口袋拔出一把小水果刀,对那个男人恐吓:“不要过来”。
那个男人悻悻地放开她:“好,我告诉老板去!一个没有素质的女人!”就这样,她很快被这里的歌厅老板开除。
还有一回,在另外一家歌厅。也碰到另一个男的。这个男的听完歌后,邀约她跳舞。只是搂抱她很紧。
安澜恐惧起来,使劲想推开那男的,那个男的搂着她更紧了。一边搂着她,一边把自己的嘴唇递上来。
安澜使劲甩开那个男顾客,那个男顾客告到老板那里。那个老板姓王,王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对她说:“这里不是大学,不是学校。”
安澜低着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学生。王老板又说:“这里娱乐场所,你得让客人高兴,客人高兴了,你的收入才会多,你不让他们占便宜,他们就不愿到这里来,我们都没有收入”。
王老板说:“你得有素质”。
安澜迷惑了,原来“素质”在舞厅就是让客人高兴和随便摸啊。
从那以后,安澜似乎放开了一些。她明白在这样的环境,她要有“素质”。后来客人在碰她的时候,她会厉色说:“请你不要动,我是商品,今天我不想出售我自己”。当然,她也有戏弄客人的时候。安澜感觉自己变了,变得连她也无法认识自己。她开始记恨自己。她想到了逃离。
安澜和东北一个女孩熟悉了,她每天都要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陪客人外出,回来以后,又不住地哭泣。安澜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不能好好生活吗?”那个女孩眼里又无限的忧郁:“我也不想这样,因为我的丈夫他总喜欢别的女人!”
安澜不再说话,那个年轻女人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因为丈夫经常去娱乐场所,冷落了自己的妻子,自己年轻的妻子干脆不再家里吃住,跑到歌厅工作,伴舞或者陪着客人外出。
只是为了报复自己的丈夫。安澜开始瞎想,瞎想自己如果有一个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她对未来的家充满了恐惧。她眼睛里的男人都是善变与不可理喻。她想起自己的父亲,自己已经不认识的父亲。她想到自己如果有一个家庭,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不也是很痛苦吗?
后来安澜去了好些地方,她在一个地方唱歌的时间都不长。不是歌厅老板不要他,就是她主动离开。她开始喜欢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行走。她不愿意在一个地方熟了,熟了的时候,人们会问,她的家,她的父母。听到这样的问候,她不愿以回答,她只有选择离开。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没有希望与恐惧。她有时很羡慕天上的飞鸟,至少它们有自己的方向,而她没有。没有方向的生活就是暗淡无光的生活。她需要拯救自己,但是她又不知道如何拯救自己。她开始学会了喝酒,学会了用酒精麻醉自己。她不知道季节对于她的变化。
很快时间就过了半个月。这天是星期天的时候,女主人的“老伯”来了,他们这样称呼他。在安澜眼里的“老佰”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在女主人不再家的时候,“老佰”开始和她聊天。
“你上过学吗?”。
安澜轻轻摇了摇头。
“你如果愿意上学,我可以送你去成人学校”。
安澜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老佰”开始喝酒,喝了很多酒。
“问你个事,你愿意做我媳妇吗?”
“老伯”说着这样语言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光芒,脖子和脸都泛起了红色。安澜明白了这个年轻男人的意思。
安澜抱着孩子转身离去。她来到菜市场站到女主人的旁边,女主人看着她。
“你怎么跑出来了?”
“他没说喜欢你呀!”
原来女主人早就知道,看到安澜是一个勤快的好女孩,就让自己的小叔子来,和自己聊聊。打算撮合他们。
“告诉我你家在哪里?给你父母说好吗?”“我们‘老佰’喜欢上你了。”女人人真诚的说。
她把孩子递给女主人,对女主人说:“姐姐,我想买一些东西”。
女主人不假思索的给她了八百元钱,说是一个月的工资,让她先拿着买东西。安澜走了两步,又转回身,给女主人退回了四百。
安澜走出菜市场,拿了四百元钱,坐了一辆公交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说:“终点”。
其实,安澜也不清楚终点在哪里!或者她无法辨清方向,或者她根本没看清这辆车回去哪里?
公交车将要载她到一个新的地方,只要不在这里就好。新的地方就是目的。她为自己拥有了一个新的目的而高兴。
安澜在车上还很思念那个女主人,还有那个男主人还有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很聪明,她已经学会了好几首诗歌,安澜心想,这个女孩将来一定会有作为。她想起那个喝酒的“老佰”。他们都是一个好人,只是她远离家乡,只是为了逃离一个家庭。她不想逃离一个家,自己又过早的进入一个家庭。假如嫁给了“老佰”一辈子就生活在这个小镇上吗?做一个渔民的媳妇吗?
安澜不敢想象,她对于家的认识是恐惧的,也是模糊的。她希望自己未来的家不是父母那样的家,也不是歌舞厅认识东北女孩的那个家,也不是女主人的家。
这个时候,他们一定还在等她,为她着急。事实,若干年后,她和那位姐姐相遇,那个女主人说她,等她了许久,她以为她迷路了,再也找不回去了。对于安澜没有家,只有逃离,逃离熟悉的环境,逃离所有的人。
车在夜晚行驶,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只感到海边的风从窗户外透进来。停车与上车,人们在停车与上车之间交汇,说着渤海湾的方言。所有的往事在她的背后。离她很远,也很近。外出的日子就像一个梦,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早春,现在就已经到了夏季。夜晚还没有离去,车在行驶的时候,关闭了灯。车厢像一个移动的家,家里安静与温馨。安澜这样的思绪里不知是等待还是拒绝新的黎明。远处偶然能看到几盏星光,很温馨,像自己家里的的灯盏,安澜知道这些灯盏离她的家已经很远了。
夜色更加浓郁,安澜听到了车里有些人的鼾声,她是惊醒的。她想撕开漆黑的夜晚,会看到什么?夜色需要揭穿,就像她的心灵。她感到她的躯体与心灵在夜色里煎熬,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在许多年以后。
安澜也困倦了,她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有春天,有绿草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