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命运二
作品名称:战争的命运 作者:兰花草 发布时间:2009-06-11 22:29:44 字数:8580
四
林强和田亮悄悄推开后门,快速的离开王家大院,来到前大街。这时前门店铺的灯花已经全部打开,乞讨声、吆喝声、斥骂声此起彼伏,三轮车、马车、汽车来往不断,军官太太,小姐公子,商人贵族,乞丐和人力车夫混杂在一起,纷纷走向酒楼,茶肆,歌厅,影剧院,这里完全是一幅太平图,看不出任何战争痕迹。夜幕真是最好的遮羞布,将一切都掩盖了。时间还早,林强并不急于奔向翠萍楼,但是他要查看地形,地势,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进行攻击。林强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多年的战争实践告诉他,小心谨慎永远不会错,任何对敌人的轻视,都会犯下致命的错误。民国后期,这里发现了煤矿、铁矿,一向冷冷清清的西河镇就热闹起来,有钱的矿主,拿命换钱的矿工,南来北往的商人,都有那种需求——女人,妓院也就应运而生了。翠萍楼是最早到这落户的妓院之一,后台老板是当时的镇长汪啸天。自古以来,做偏们生意的,黑白两道都得有后台。翠萍楼因为根子硬,开始就做得很大,经过这些年的经营,不但是西河镇娱乐业的龙头老大,就是在冀州地区也很有名气,省城的富商大贾会经常的出现在这里。楼外的围墙两米多高,上面有铁丝网维护,紧挨围墙的,是低矮的仓库和佣工住室,两边是妓女包房,中间是花园,花园外面才是主楼。这么多房间挨个去找几乎不可能,那会早早的惊动敌人,不算侯人国带来的人,光妓院雇的打手就有十几个,也许没等找到叛徒,就被包了饺子。第二个问题也很烦,西河镇全长二十公里,北面通往矿区,守备队长年驻守,往北逃等于自投罗网。南面是大羊河,隆冬季节涉水逃逸,等于天方夜谈。而东西方向是通天大道,敌人的摩托车几分中就会追上,无异于死路一条,除非杀了人不惊动高岛,但那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林强分析完面前的情况,差点绝望,难怪派了几个锄奸小组都无法完成任务,条件太恶劣了。
“田亮,你怎么想?”俩个人选了翠萍楼对面的,一个中等酒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林强问。
“总不能打道回府吧?”田亮说,“支队长,这世界上还有难住你的事?”
“贫嘴,我是哪吒,有三头六臂?”林强瞪了他一眼,伸出筷子,夹了一片猪耳朵放进嘴里,狠狠喝了一大口酒。
田亮“嘻嘻”地笑了,也伸出筷子,夹了一片肥肉,填进嘴里,滋滋有味的吃了起来,至于怎么打,那不是他操心的事,他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行。
林强闷头喝起酒来,果然不再问他,可是却在心理一遍遍的问自己:干还是不干?眼见一壶小烧见了底,还是一头雾水。
林强在那闹心,借酒浇愁,侯人国却是大大开心,早知道投降日本人有吃,有玩,有女人,有这么多快乐,他打出生那天就该来。“什么民族大义,国家耻辱,和他有什么关系,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几天没去翠萍楼,他心里真痒痒。那娘们,一身肥肥的肉嫩极了,像是刚刚灌了浆的包米,一掐都能掐出水来。软软乎乎的奶子,就像刚出锅的白面馒头,香的能让人馋掉牙。还有那红红的小嘴,像春天的樱桃,酸中带甜,味道美极,吃了上顿想下顿。要不是高岛限制,他会天天的趴在那身肥肉上,享受人间极乐。刚才在高岛办公室,他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高招,说得高岛直点头,高兴之余,高岛把他专用的轿车借给了他,乐得他不知道性什么,不会玩了,仿佛片刻间成了玉皇大帝。他就坐着这辆车来到翠萍楼。老鸨和打手们认得车,以为是高岛到了,“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可是看见他从车里出来,都傻了眼,因为这种事从来没有过,一时不知该怎么恭维他好,反到没话说了。
“怎么,哑巴了?大爷我不能坐高岛太君的车?”
“哪里,谁不知道您是高岛太君手下的第一红人,别说坐车,就是高岛太君的转椅,你也是照坐不误。”在这些人中,当然是老鸨见多识广,反应敏捷,所以她抢先开了口。
“那是吹牛了,不过,我的事高岛太君是不会不管。你们小心点,好好伺候,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放心,侯爷,进去吧,小翠都等急了。”老鸨一边说,一边搂住侯人国往里走,嘴里喊着小翠
“你们在这里守着,你们俩跟我上楼。”侯人国吩咐完手下,和老鸨往楼上走去。
“宝贝,想死我了。”刚刚进屋,侯人国就向小翠扑去,像是饿极的狼,好容易看见了野味,极不可待地要吞入肚中。
“急什么?”小翠伸出胳臂拦住他,丰腴的身体像一堵墙,挺得直直的,推开侯人国的手,“手镯呢?”
“嘻嘻。”侯人国急不可待的露出无赖像,身子仰坐在床上。这到不是他忘了,实在是没有财力,高岛再器重他,也不能无限度的供给他逛窑子钱。他初入妓院,又不懂这里规矩,开始出手太大,后劲就没了,他不知道,窑姐是有钱就乐,没钱就恼。“侯爷今天忘了,下次一块补上。”
“那就下次一块上床吧!”小翠的嘴唇高高的吊了起来,一扭屁股坐到窗前,离他远远的,抓起一把香瓜子,慢慢地嗑着,看也不看他。
侯人国急了,熬了几天,就等这一会。眼看着桃子熟了,挂在树梢不让碰,那不馋死?他立刻变了脸,“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把侯爷惹翻了,让你关门,信不信?”
小翠到不是真想赶他走,不过是想拿他一把,从他手里多弄些钱,干妓女的,谁怕钱咬手?哪知道他这么不禁逗,才一个回合就露出了狼象。她撇撇嘴,扭着身子走了过来,轻声慢语地说:“熊样,还男子汉呢,逗你两句都不行。”说着,把胳臂放在他的肩上,弯下身,亲了他一口。
侯人国的气立刻消了,就势搂住她,两手去扯衣服。很快,屋里传来喘气声和大声的浪叫……
酒喝到了七分,林强脑袋里有些清晰了,当侯人国出现在翠萍楼门口,一个闪电般的主意浮现在脑海里,他叫住田亮,小声说了“如此如此”俩人迅速地结了账,消失在茫茫的暗夜里。
当侯人国在屋子里颠鸾倒凤,大战小翠的时候,田亮已经到了后院,翻过墙头,进入了后花园,悄悄地藏在假山石后面,搜索着院里一切,寻找可以放火的地方。这就是林强想出的主意:趁火打劫。院子很大,藏个人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要放火却不容易。因为四下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较多,很难不被人发现,况且又不能真放火,不能伤人,这可把田亮难住了。眼看着侯人国进了屋子,眼看着窗前人影摇曳,两个影子变成一个,他却束手无策,让他如何不急?
正门前的戏已经开始,打扮成酒鬼的林强靠近了俩个警察,一手攥着酒瓶,一手掐着烧鸡,趔趔趄趄地嘟哝着什么,三步一摇,一步三晃,兜里的烟卷掉到了地上。那俩警察本来就恼火,人家在窑子里嫖女人,自己干看着不说,还要把门看风,这说出去叫什么事,偏偏又来了个酒疯子闹事,简直是火上浇油。高个子警察见状,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刚要伸出老拳,又缩了回去,因为他看见了醉汉手里的鸡、酒,还看见了掉出来的香烟,他乐了,心想:这简直是上帝看他辛苦,奖赏他的,否则这寒冷的冬夜,怎么会出现酒鬼?他招招手,矮一点的警察也走了过来,俩人毫不客气地夺走林强手里的酒、鸡和香烟,旁若无人的吃喝起来,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该孝敬他们。林强装做不满的抗议着,脚下不时地划着十字,眼睛偷偷的向门里瞟,但是门里毫无反应,只有几个递茶到水的跑来跑去,这让他心急如焚,生怕田亮把事情搞砸了。
田亮心里那个急,一点不比林强差,要是有个炸药包,他准能抱着它冲上去,和侯人国同归于尽。就在他东摸摸,西碰碰,几次差点被别人看见时,无意之中发现了放烟花的库房,这让他喜出望外,比猪八戒偷吃人参果还美。鞭炮要是响起来,院子里肯定会炸营,还伤不着人。他迅速地扭断门锁,狸猫般的钻了进去,点着鞭炮后,闪电般的撤了出去。
正等得心焦的林强,突然听见了爆炸声,紧接着就是滚滚浓烟和鬼哭狼嚎般的喧哗,他知道田亮得手了,立刻做好了准备。片刻后,潮水似的人群涌了出来,高、矮两个警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扔下林强试图向里冲,但是被人群挡了回来,而侯人国就在人群后面,由一个警察搀扶,衣服扣子也没系,踉跄地向外走,长长的头发几乎遮住了眼睛,脸色十分难看。他明白,爆炸是冲着他来的,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他哪里知道,林强那双豹子似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就在他冲到门口的一瞬间,林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当时,他只觉得心口一阵巨痛,连一声“啊”都没喊出来,头就深深地耷拉下来,血花飞快的喷到了胸口。那个警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拖着他往前跑,而这正是林强需要争取的时间。敌人只要二十分钟内没有部署好围追堵截,他们就会逃出西河镇,到那时接应的部队也会赶到,他们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了。可是他和田亮会合后没走几步,警报声就响彻了整个镇子。
原来,今天晚上是宪兵队长木村值班,按着以往习惯,他要十点种后才会巡逻,后半夜是案件高发期。只是他临出门之前,高岛来了电话,让他关照侯人国,保证他的安全。当他知道侯人国还在妓院,有些不放心,并想催促他快点回军营,所以早早的赶来。可是还没有走到翠萍楼,就听说侯人国被刺.他断定刺客没有走远,就下令发出警报,只要警报器一响,五分钟之内,全镇所有路口都会被锁死,刺客自然也就插翅难飞了。
“怎么办,队长?”田亮问。巷子里很黑,敌人一时找不到这里,可是天亮之后,敌人一定会挨家挨户去搜,巴掌大个镇子,找起人来很容易。“要不,咱们去王家?”见林强没有说话,田亮试探着又说。
“不行!”林强一口回绝了,口气有些严厉。这个时候,绝不能给王船山带来任何麻烦,这个关系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不能出一点纰漏。再说杀死的人是侯人国,高岛会疯的,王船山那里也不一定安全。片刻之间,林强想了很多,有点为自己行为的卤莽感到后悔。这时警车声,口哨声渐渐逼近,容不得他慢慢去想。唉!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五
镇长于得水面容干瘦,由于长期抽大烟,脸色发黄,眼窝深陷,脑皮上全是皱纹,四十不到的年龄,看起来有六十岁。他原来是国民党驻西河镇总管党务的书记,军队撤离时,跑得慢了,被鬼子包围,率领残余部队和警察投降,高岛赏了他个镇长。别看他其貌不扬,可是一肚子坏水,很得高岛器重。他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必须过足大烟瘾才能睡觉,两个姨太太换班给他烧烟泡,看起来日子过得滋润。其实不然,因为他明白,日本鬼子闹得再凶,也是暂时的,这一点他比好多人清楚,所以暗中和国民党继续来往,只是做得比较巧妙,高岛一直被他蒙在毂里。在这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土匪四方环绕的环境里,既要做事,又不成为对方攻击的对象,犹如走钢丝,真的很难,很累。日本人执掌他的命运,国民党是他未来希望,共产党无处不再,就是土匪也惹不起,那些人杀人不眨眼,谁知道哪天会要他的命。因此他做人尽量低调,不允许家人招摇,就是出此考虑。这会儿,当他听到警报声,不是出去探听消息,而是命家人关上大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把院子里的灯都关了,只在他的卧室里留了一盏灯,窗帘还严严实实的拉上,但这无形中,到给林强进入制造了方便。
刚才,就在林强苦思无计,走投无路之时,一道灵光浮现在脑海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当时他的大脑迅速搜索了一遍,然后确定了于得水家。第一,他还不是铁杆汉奸。第二,深得鬼子信任。第三,怕死。第四,身边没有武装。有了这四条,足够林强下决心了。事后证明林强的选择是正确的。当他和田亮来到于府,周围一片漆黑,不远处的治安中队灯火通明,这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最好的掩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到院子里,而卧室里映出的淡淡灯光则成了指路航标。他们轻易的制服了丫鬟,就出现在于得水面前。“于镇长,挺自在呀?”
看见出现在卧室门口的林强,于得水大吃一惊,不由得双手颤抖起来。他虽然没有见过林强,但是脑海中,有关他的故事早就灌满了,眼前这个脸露讥讽,眼露杀气的男人不是他是谁?如何能让他不哆嗦。他费尽全力的向床下挪了挪,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是谁?想干什么……”
“猜猜,你不会对我陌生的。”林强说完,拽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支。
冷汗从于得水脸上淌了下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连高岛都怕三分的家伙,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捏死他还不等于踩死一只蚂蚁。“林队长,我可没作对不起你的事。”
“可你做了对不起中国人的事。”
“天地良心,我是没办法,这你是知道的。那么多正规军都挡不住日本人,我能怎么办?在鬼子手下做事,不听他们的行吗?我死了到无所谓,可是一大家子人那,他们怎么活?”
“哪个当汉奸的没有一堆理由?照你这么说,中国人都该当汉奸?”林强冷笑的问,目光笔直的向他射去。
“哎,只怪兄弟没有骨气,可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那。”
“你可不要玩花招,我长着眼睛呢。”林强冷冷的说。
于得水暗暗出了口气,知道今天晚上没有生命之忧了,但是对方干什么来了,还不清楚,所以他小声的,试探地问:“林队长是……”
“侯人国张狂大了,送他回老家。”林强面无表情的说,眼角余光扫视了对方一眼,他必须知道对方反应,这是他的计策能否成功的关键一步。如果对方是个死硬派,他就得准备牺牲在这。于得水脸色变了,昏黄的眼睛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慌乱的神色在告诉林强:他可不想做第二个侯人国。
“这家伙该死,见高岛宠信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谁也不放在眼里。”于得水说,这到是他的心里话。“我能做些什么?”
“在你这住一宿没问题吧?”
“当然,我立刻让下人收拾屋子。”于得水答应的十分痛快,并且马上站了起来。他太清楚了,只要林强提出的要求都得照办,否则脑袋就得搬家,何况只是借住一宿。
“用不着那么麻烦,你们两口子住里屋,我们住外屋……”
“这怎么行,我……”
“就按我说的办。”林强口气强硬的说。
于得水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心理恨的牙痒痒,脸上还得装出笑容。“也好,那就别怪兄弟招待不周了。”
这一晚上于得水几乎没睡,你想,身边躺着两只老虎,他如何睡得着。尽管他想了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却一条也不敢用。因为林强的鼾声打得震天响,隔着门缝都能听见,他认为这里有诈,以林强的久经沙场,怎么敢放心大睡?这难道不是引蛇出洞?他于得水的智商会那么低?在无边的煎熬中,天终于亮了,当那一丝熹微出现在窗外,他那颗垂悬的心才放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要他们走了,满天的阴霾也就散了。
早饭是丰盛的,于得水本身就是享乐型的,又为了表示他的诚意,自然要加菜,饭后还沏了壶好茶,然后就等着下文了。
“于镇长,外边说你和鬼子一条心,专和八路军过不去,在我看来,情况不实,我得帮你说说话,不能白背这个黑锅,你说是不是?”林强喝着茶,故作一脸严肃的说。
“不用!”于得水慌忙摆摆手,脸色都变了,林强真要给他宣传,传到鬼子耳朵里,那不等于要了他的命。“林队长,抗不抗日不在面上,只要你们知道就行了,至于外边说什么,让他们说好了,我不在乎。”
“我可在乎。”林强故做生气的说,手上的茶杯重重地顿在茶几上,水珠都溅了出来。看见于得水吓得脸色煞白,林强心里暗笑,整治这个比泥鳅还要奸猾的家伙,的确很开心。当然,不能太过,所以略停了片刻,他又把话拉了回来。“不过,为了于镇长一家安全,你只好做个无名英雄了。”
“那是,那是。只要林队长知道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管他别人怎么说。”于得水长出了一口气,悄悄抹去额头的冷汗。
林强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再说如何出城也没想好,就东一句,西一句的乱扯。由长城抗战扯到卢沟桥事变,由华北沦陷讲到凇沪抗战,然后是太平洋战争,大有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长谈趋势。
于得水哪有心思听他上政治课,用了极大耐力装作洗耳恭听,其实早就心急如焚.因为他明白,一旦伪职人员闯进来,看见林强,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借倒水的机会,打断林强的话。“林队长,今天如果不走,我让下人准备饭菜,再弄坛好酒。”
“于镇长太客气了,依你看我们是走好还是留好?”
“这……”于得水感到很难回答。说走好,刚刚表现出的热情就是假的.说留好,风险太大,那些伪职人员随时会闯进来。“从我本心来说,真想你们多住几天,尤其是你林队长,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可是从安全角度考虑,我就不能不忍痛割爱,毕竟你林队长的安危是头等大事,真叫我两难。”
“哈哈,既然我林强的生命这么重要,就不难为于镇长了,听你安排,把我们送出城。”林强鄙视的扫了他一眼,对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感到恶心,要不是家里事情太多,他真想多住几天,好好折腾折腾他,彻底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好,我去安排。”于得水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立刻表现的极不可奈,站了起来。
“你可别玩花样?”田亮警告说。
“我全家老小的生命都握在你们手里,我敢吗?再说我也是中国人,良心总是有的。”于得水苦笑着说。
九点钟左右,一切准备停当,林强押着于得水坐上大货车,向镇外驶去。虽然镇子里气氛紧张,鬼子、治安队到处乱穿,岗哨手里的枪都端着,但是因为镇长在车里的缘故,林强他们是一路绿灯。来到出口岗亭,赵奎在那守着,气氛有点紧张,不过好在还算顺利,于得水三言两语就把治安队长打发了,汽车顺着出口向前驶去。按说危险已经过去,心态该放松,可不知为什么,林强的心到提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是治安队长那狡滑的目光,还是他那突变的脸色?他说不上来。也许是多年对敌斗争的经验,让他十分敏感,所以车一出路口,他就命令司机全速前进。路面状况并不太好,车又开得太快,颠簸得很厉害,于得水按住胸口,差点呕吐,瘦脸憋得蜡黄,连田亮都有些不忍。可是林强置之不理,还是一个劲的命令快。汽车像喝多酒的醉汉,踉踉跄跄地往前飞奔,很快就跑出了七、八里地,就在这时,林强通过反光镜,看见了后面的滚滚烟尘,凭经验,他知道是敌人的摩托队,这一定是奔他们来的,就是说:鬼子发现了他们。
还别说,林强的判断正确,这批鬼子是高岛亲自带的队。那么,他是怎么发现林强的?原来,林强也没有料到,就在他眼皮下面,于得水把消息透露给了赵奎。原来路过关卡时,对方问他去哪里,他说去河木镇给矿上买圆木,做顶子用,漏洞就在这里。第一,矿山圆木都是自己采购,从不交给外人。第二,就算托他代买,这点小事也不用镇长亲自出马。第三是最致命的,圆木是统购物质,只能在指定地点交易,否则将按破坏新经济法处置。林强哪里知道这些,当然要着了道。那么,抓两个八路刺客,用得着高岛大左亲自出马?原来,当他得到了刺客消息,又听了木村的描述,立刻断定,这个刺客不是别人,是让他最恨、最恼、最无奈的林强,不由的大喜过望,失去叛徒的烦恼一扫而光。要是抓到林强,不比得到十个侯人国管用?要是制服了林强,运河支队就成了囊中之物,西河镇最大的威胁也就解除了,森严旅团长不会再骂他废物,这是一块多么大的肥肉啊。
虽然车速已经提高到了顶级,但是和摩托车队的距离却越来越近,鬼子头上那晃动的钢盔已隐约可见,再这么跑下去,就要在笔直的公路上和鬼子决战,这里没有任何障碍物做依托,人数又居于绝对劣势,等待林强的,要么牺牲,要么被俘,这一点他太清楚了,必须马上下决心。他看看于得水,这张苦瓜似的脸,正被痛苦状掩盖着,他真想一枪崩了他。他敢肯定,鬼子的出现和他有关,只不过他没有证据罢了。枪声炒豆似的响起来,弹雨倾泻在车的周围,不能再犹豫了,他大喊了一声“停车。”汽车发出一声尖利的怪叫,滑行几米远才停了下来,没等车停稳,林强就跳下车,后车厢的田亮也跟着跳了下来,俩人提着驳壳枪,飞速的穿过公路,沿着收割完的旱田地,向前跑去。几分钟之后,鬼子出现在了身后,子弹呼啸着,在他们头顶,四周飞过,蝗虫似的鬼子,沿着开阔的庄稼地追了过来。虽然林强和田亮着装轻便,动作灵巧,比起全副武装,脚穿翻毛皮鞋的鬼子占了便宜,但是他们要不时的进行还击,还要躲避敌人的子弹,速度反而慢了下来,和鬼子距离越来越近。只是林强感到奇怪,一向枪法很准的鬼子,似乎是忘了带准星,子弹像在给他们送行,就是不往身上落。他哪里知道,是高岛下了命令抓活的,否则,他们身上早就成了马蜂窝。前面是两条小路,一条是奔公路,一条是奔村子,往村子跑有生还的可能,村里的堡垒户会掩护他们。不过林强太了解高岛这个暴君,如果他抓不住林强,凭他的残忍,会对整个村子进行屠杀。为了自己的生还,拿一个村子的百姓做代价,林强想都不敢想,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公路的方向。
自从林强来到西河,高岛就没过过太平日子,俩人虽然从没谋面,却一直进行着生死较量。令高岛蒙羞的是:堂堂帝国陆军大学高材生,在土八路面前占不了便宜,而且是负多胜少,这是大日本军人的耻辱。多少次他想找林强决战,可是连他的影子也见不到,但是,他要找皇军的麻烦却无处不在,这让他伤透了心。上帝可怜他,把林强送来了。他不但要活捉他,还要征服他,让他成为大日本帝国的奴才。眼看林强无路可逃,就要成为他的猎物,自然让他大喜过望。这种疯狂的追逐,就要获得猎物的满足,使他忘掉自己是个指挥官,冲在队伍的最前沿。就在这时,他的部队后面响起了剧烈枪声,几个落在后面的皇军,像是中了枪的兔子,翻倒在地。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几声猛烈的爆炸,使正在追击的部队卧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乱了心智,以为遇到了八路军的埋伏。可是片刻之后他就感觉不对,因为枪声中有卡宾枪和手雷,而八路军是没有这种武器的。“难道是国民党的部队?”当这念头闪电般的出现在脑海里,他立刻把部队分成两部分,分别对付林强和后面的敌人。可是就在这片刻间,林强不见了,而后面的枪声也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