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可恨可怜

　　林若兰每天忙活着上班，谈恋爱，她和顾展鹏的爱情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的很稳健了。崔哲每天在工地上，守大门，看进出料，偶尔还能去卖一些下脚料，当然也是在乔伯谦允许的。那些废铁废钢，还有一些其他的可回收的垃圾啊，都被崔哲攒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拉出去卖一趟。崔振国也是上班，谈恋爱两不误，弱电方面虽不及李祥懂得多，也能单独做工程了。
　　一家三口都在忙，几乎都把他们家的当家女主人忘了。正如那句话，我捧你，你就是晶莹的杯子；我不捧你，你就是一堆碎玻璃碴子。王丽终于到了穷途末路，房子下来了，她的两处房子都是崔哲的名字，毕竟崔哲是一家之主，当时登记也是崔哲的名字。人心都是尖的，当时刚分到平房的时候，原本在她的名下，后来她为了拿捏王虎媳妇，就把房子登记在崔哲的名下。她也一直认为，崔哲这辈子就任她拿捏了，没想到随着儿子的长大，随着她把大把的精力和经济都来照顾王虎一家，崔哲最终和她离心了。
　　崔哲没有和她要这两套房子，但是崔哲也没有和她去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了。那时候还不兴房产证写夫妻双方的名字，所以，当王丽拿到两个房产证的时候，她恨不得立即把房产证撕了，原本一家人都在看她的脸色过日子，现在变成了她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如果是她的男人孩子每天给她脸色，起码她还能闹机几场，现在给她脸色的是她的弟弟、弟妹，甚至是她的侄子、侄女，现在她才知道什么是花钱买罪受，什么是煎熬的生活了。
　　开发商把房子钥匙给了大家，回迁房房子里面都做了简单的装修。崔振国作为婚房，还是要继续深加工，他每天白天在工地上班，晚上和何海燕就来收拾房子，同时还带着几个工人，边边角角都要仔细处理。
　　这天下了班，他们又回到自己的房子这里，远远地，何海燕就看到王丽姐弟俩在前面走着，竟然进了和他们一栋楼的单元门。
　　“你妈的房子和咱们是一栋楼？”何海燕问崔振国。
　　“我也不知道，我就没关注过她！”崔振国淡淡地说道，但是语气中还是有些气愤。
　　“我看着他们进了二单元，咱们是四单元，要不你去看看？”何海燕问道。
　　“走，咱俩人一起去看看！”原本以为即使在一个小区也不会经常见面，没想到还住在一栋楼。崔振国想骂这个小区的开发商，怎么东面两个单元都是大平米的房子，西面两个个单元还是小平米的房子，建的有点不伦不类的。
　　他们顺着楼道往上走，一楼到三楼都没有动静，直到到了四楼，才看到楼道两边的楼道两边的房子都开着门，在西面这间房子里，王丽正在和王虎争论着。
　　“连八十平米都不够，我们一家四口怎么住？就两个卧室，不能让两个孩子住一个卧室吧，那多不方便！”王虎埋怨道。
　　“那怎么办？我如果能置换大房子只能置换一套，你让我和你住一起吗？”王丽沉沉地说道。
　　“那我不管，让小飞跟你住，等小月放假回来跟我们住，这样就住开了。”王虎理直气壮地说道。
　　“不行，我没义务给你养儿子，我也快六十的人了，你想把我折腾死吗？”王丽生气地说道。
　　“不行也得行，你自己住这么大的房子，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起，就让小飞和你住！”王虎不容置辩地说着。
　　“你们倒是好盘算，我爸住哪里？我姐住哪里？我结了婚还能回家不？”崔振国在楼道实在听不下去了，和何海燕两个人走进屋里。
　　“你爸不是不回家吗？”王虎扫了一眼崔振国说道。
　　“回不回家这都是我家房子，啥时候轮到舅舅做主了？人家啃老，你这是坑姐，这真的要坑一辈子呢？”崔振国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被排除了。
　　“那是你爸不回来，又不是我不让他回来！”王虎说着佯装看房子的格局。“这厨房也小，卫生间也小，客厅卧室都不大。”
　　“锡林广场大，你去住吧，没人管你！”崔振国气不打一处来，真有挑肥拣瘦的乞丐呢！他很不客气地说道，“这房子够我爸我妈住就行了，你嫌小自己买大的，现在满大街都在盖房子，你挺大个男人非要霸占我家房子。”崔振国说着又看向母亲，长时间不见，她才发现母亲已是白发斑斑，脸上的皱纹不知何时竟然长了许多，明显老了许多，和他父亲站在一起，真的说母子也不为过。他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心放弃母亲，顺口说道，“我准备结婚，把你的房子卖一套给我买家具和电器。”
　　“房子不能卖，工资卡给你！”王丽说着就把工资卡给了崔振国。这也是她这些日子自己内心斗争了很久的结果。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和儿子都不回来看她，她租房子之后，他们爷俩一次都没来过，电话也没打过。她当时选房子的时候就是知道儿子在这栋楼，所以她也选了这栋楼。这些天她买吃买喝，每天还要看着弟弟一家人的脸色，她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既然错了，那就把这套楼房再给了弟弟吧，也算一个了结。
　　“姐姐，你不能把工资卡给他！”王虎说着要去抢王丽的工资卡。
　　“舅舅，你的手伸的有点长了。我爸和我妈已经一年多不住一起了，都是因为你。如果他们现在起诉离婚，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吧。那时候，这套房子我就随意买卖了。我结婚，我妈给我钱，这是天经地义的，怎么？你的儿女出嫁或者娶媳妇你啥也不管？或者说你的儿子娶媳妇也想娶到我家？还是说你以后就不指望你的儿女了，就指着我妈给你养老了？你才多大呀，每天坑姐，怎么，这张工资卡给你？以后我妈生老病死你全负责？要么你立一个字据，咱们去公证处公证了，这么多年你姐姐把你养大成人又养你一家子，你姐姐以后老了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有你来负责，我就把这张工资卡给了你！”要不是自己的舅舅，要不是有母亲在旁边，崔振国真想上前揍他一顿，还要抢母亲的工资卡，崔振国强压怒火说道。
　　“我是怕你以后不管你妈！”王虎满不在乎地说道。
　　“怕就立字据，公证处公证，工资卡给你！”崔振国气愤地说道。
　　“是你妈，怎么让我管？”王虎看出了崔振国来气了，他退后一步说道。
　　“你还知道她是我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我家？我家姓崔，没有姓王的儿子，你还不走？”崔振国被他舅舅这做派气乐了。
　　“我找我姐的，与你小屁孩有啥关系？”王虎无赖地说道。
　　“你又找你姐了？你还知道你有个姐？让你管她养老的事就与你无关，想要房子就是你姐。这么多年了，你也是个舅舅，我就不多说了，那处房子可以让你住，以后别来我家。什么小飞和我妈住，你想都别想。我妈工资卡现在在我手里，我就不会再拿出去。你们家人如果以后再来我家，我见一次打一次，不行你就试试，你这舅舅，没有比有好，死了比活着好。我今天也不客气了，最后一次警告！”崔振国说着就往外走，他当时正在气头上，出了楼道口，想起苍老的母亲，心还是有点疼。
　　“你们还没走？”王丽看着儿子下楼了，她也跟着下了楼。看到儿子还在那里站着，她上前问道。
　　“你住西屋还是东屋？给我一把钥匙，我给你收拾一下！”崔振国对母亲说道。
　　“我住东户，都说东户采光好！”王丽说着拿出一串钥匙，然后摘下一把给了崔振国。
　　“告诉我舅舅，我说到做到。过几天我给你布置家居和买电器，别让他动，如果他敢搬走，我就去把他家抄了。你看你今年老成啥了，我爸爸每天干活，和你站在一起就像母子俩，何苦总在护着他，他都四十多岁了，也该独立了。这个工资卡以后就在我手里，反正在一栋楼里住，等过段时间我和海燕结婚了，你想来我家做饭吃也行，或者我们给你备菜你自己做也行。如果哪天更换工资卡，也是我和你去换，你的工资我给你存下来，以备急用。”挺长时间没见母亲，崔振国以为自己会和母亲离心，可是再见到母亲，他才知道，他舍不得，他含着泪看着逐渐佝偻的母亲说道。
　　“妈知道了，晚上你是不是还有事？妈看你们这几天都是晚上过来收拾房子，妈也帮不上忙。等房子收拾好让你爸回家住吧，始终在你姐姐那里也不是事。”王丽说着也流出了泪水。
　　“妈，你先回去，我尽快给你收拾房子，争取尽快搬过来！”崔振国说着敦促母亲先走，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蹲下来抽泣着。
　　“振国，别哭了，大晚上的让人看见不好！”始终没说话的何海燕也蹲在崔振国身边说道。
　　“海燕，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妈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可恨。我之前很庆幸我爸离开她了，我们爷仨每天在一起过得挺好。可是今天看到我妈就一年时间就变得如此苍老，我不忍心。我和我姐不一样，也许我妈没有悉心地关心过我，可他也没有错待过我。怎么说都是我妈，以后这个家我来做主，我突然觉得很想让我爸回家照顾我妈，我怕我妈不知道那天就会离开我了。”崔哲国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走吧，今天咱不收拾房子了！”何海燕把崔哲国拉起来，崔振国也停止了哭泣，她帮崔振国擦去了泪水，然后说道，“我还想和你说件事。你回家和崔叔商量一下，明年我本命年，我爸说如果咱俩结婚就今年结，如果今年不结婚，那就后年再结，明年我不结婚。”
　　“那就今年，咱们把房子收拾好了就结婚。”崔振国坚定地说道。
　　“那我就回家和家里人说了，咱们选个好日子先把结婚证领了，冬天大家都不忙了，咱们再举行婚礼庆典，可以不？”何海燕说道。
　　“好，都听你的！咱先回家。”崔振国缓了缓情绪，揽着何海燕的肩头，向着小区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