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再失亲人

　　将近十点，救护车拉着顾展鹏的姥姥进了市医院大门，此时，顾展鹏他们五个人已经在急诊门口等了一阵了，急诊号已经挂好了。
　　随车跟一名护士和张利民一起把老人从车上推了下来，然后推进了市医院急诊中心。
　　“你们稍等，我们需要推医院的车过来再把患者推进去检查！”急诊中心的医生护士都做上前来，一名医生说道。
　　“好的！”顾展鹏说着来到姥姥身边，此刻姥姥双目紧闭，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姥姥，您坚持住，我们已经来到市医院了！”顾展鹏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太姥姥，我们来看你了。你要好起来，我还要给你买麦当劳全家桶呢，我还想吃你做的猪血肠呢！”巴特尔也哭了，在一旁呼喊着。
　　“好！好！”姥姥努力的睁开眼睛，伸手去摸巴特尔的小脸。
　　“太姥姥，你这次来市里就别回老家了，你和我们住一起，我每天陪你说话。”巴特尔抓着太姥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含着泪说道。
　　“好孩子，太姥姥听你的！”姥姥费力地说着，然后看着顾展鹏，“援朝，姥姥想和你说几句话。”
　　张利民站在一旁却心如刀割，他一早就和池美荣商量过，让他的女儿张丽和儿子张忠陪着母亲一起来医院，池美荣说怕耽误孩子学习，还是把孩子送去了学校。现在在母亲的病床前却是一个与母亲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小孩，而不是他的两个孩子，不是母亲的亲孙子。
　　“姥姥，咱们先治病，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顾展鹏蹲下来，抓着姥姥的手哽咽地说道。
　　“听姥姥的！”姥姥挣扎着又用手去抚摸顾展鹏的脸。
　　“儿子，来，和妈妈过来，让太姥姥和顾叔叔说说话。”林若兰含着泪一直默默地看着老人，她又想起了离她而去的奶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往下滴。此刻，她上前摸了摸姥姥的脸，然后含着泪牵着儿子的手向旁边走了几步。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姥姥挣扎着，看着顾展鹏说道，“援朝，你别怪你妈妈，你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妈妈，姥姥和你姥爷都没有怪她，她的苦日子姥爷姥姥没能帮上忙，就随她吧，都是命。
　　“你要帮衬点你舅舅，让他在家里也能有点地位，你以后和你舅舅好好的，不要因为姥姥姥爷都不在了就生分了，先是有你妈妈，后来又有了你，我和你姥爷对你舅舅还是照顾少了，以至于让他在生活少了些自信，你以后要替姥姥姥爷帮衬点你舅舅。”
　　“姥姥——”顾展鹏哽咽着喊着姥姥。
　　“你别说，听姥姥说。”姥姥说着伸手给顾展鹏擦了擦眼泪，“孩子，若兰和巴特尔都是好孩子，你若喜欢就好好成个家吧。你若答应了，姥姥就当看到你有个家了，也有人照顾你了。”
　　“嗯，姥姥，我答应姥姥！”顾展鹏捧着姥姥的手放到嘴边，泪水打湿了姥姥的手。
　　“姥姥这就安心了，姥姥头疼的厉害，不能和你说了！”姥姥说着闭上了双眼。
　　“医生，快来看看我姥姥！”顾展鹏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你靠后，我们把老人抬上担架床就去诊疗！”过来两个护士有人抬着头，有人抬着腿，医生双手拖着姥姥的腰部和臀部从一个担架床移到另一个担架床，然后推进诊疗室。
　　顾展鹏和张利民在后面紧跟着，被医生喊停了，他们只好和大家都在外面等着结果。
　　“舅舅，到底什么情况？”自从一早通电话，顾展鹏还没来得及问舅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看着姥姥被推进了诊疗室，顾展鹏转身问张利民。
　　“我也不清楚，这些天我一直和你姥姥住在一起，今天凌晨，我去挑水，你姥姥还没起床，等我挑了一担水，你姥姥起床在外屋灶坑掏灰呢。等我再挑第二担水回来的时候，你姥姥已经躺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空簸箕，应该是出门口倒灰回来不知怎么就摔倒了。”张利民含着泪说道，“哎，你姥姥就是太想你姥爷了，这半年来一直都是精神恍惚，也就你们回去两趟，你姥姥才有个笑眉眼，平时都是郁郁寡欢的。”
　　“咱家是泥土地，摔倒也不至于这么厉害呀！”顾展鹏有些不解地说道。
　　“哎，其实早在你没回来以前，你姥姥总是说头疼，我和你姥爷带他去南方大医院检查过，你姥姥耳朵后面的动脉处长了两个血管瘤。当时医生说不能做手术，担心会下不了手术台，就给配了一些药我们回来了。这已经四五年过去了，你姥姥一直都有吃药，我们就把这事疏忽了。”张利民泣不成声地说着，“我还是早上才听说，你姥姥去你姥爷坟上哭了好几次。”
　　顾展鹏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能怪舅舅吗？不能，是他对姥姥关心少了，竟然不知道姥姥脑袋里长着血管瘤，竟然没在姥爷走后多关心一下姥姥。
　　等！在煎熬中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老人头上长着血管瘤，你们知道吗？”
　　“知道！”张利民擦了擦眼泪，急忙说道。
　　“哎，其实知道意义也不大，现在两个血管瘤都破裂了，老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你们还是回去给老人准备后事吧！”医生声音很是沉重，说完叹了一口气又进去了。紧接着，护士又把担架床推了出来，姥姥皱着眉躺在上面，已经陷入昏迷了。
　　“姥姥！”顾展鹏才反应过来，姥姥离他而去了，一声呼喊，一口血吐了出来，顾展鹏呆呆地愣在那里，眼前一片空白，身子倒了下去。
　　“顾展鹏——”
　　“顾叔叔——”
　　“援朝——”
　　几个人顾不上担架床上的姥姥，都来扶顾展鹏。
　　“别动他！”医生过来摸了摸顾展鹏的脉搏，然后站起来说道，“没事，有点急火攻心，让他稳稳情绪就没事了。”
　　“援朝，你可不能出事，你要有事，舅舅该怎么办呀！”张利民把顾展鹏搂在怀里抽泣着说道。
　　“舅舅，你帮援朝揉揉胸口，我们把姥姥抬上车吧！”乔伯谦眼里流着泪，拉着徐仲廉走过来说道。
　　“好吧！”张利民也没什么主意了，只是看着怀里的顾展鹏，这孩子太重感情了，如果他再有个三长两短，张利民不敢往下想了。
　　原先送姥姥来的救护车还没有走，还在院子里停着。乔伯谦他们把姥姥又抬上来时用的担架床上，司机很利落的把担架床推上车。
　　这时，顾展鹏也醒了过来，他在舅舅的扶持下挣扎着站起身来：“舅舅，我没事，咱们回村吧！”
　　“你没事就好，咱们带你姥姥回家！”张利民搀扶着顾展鹏往外走去。
　　“你和舅舅坐救护车吧，让仲廉开车跟在后面，如果若兰也跟咱们回去，若兰和巴特尔坐仲廉的车。我已经给斌子打电话了，他在镇里，正准备往市里赶呢，我让他买好棺木和祭品、烧纸等，我开车去买一些吃食随后就来。”乔伯谦过来和顾展鹏说道，然后又看着林若兰，他也没征求林若兰的意见，不知道林若兰会不会带着巴特尔回去。
　　“嗯！”顾展鹏此刻是大眼无神，呆呆地看着那辆救护车，在舅舅的搀扶下上了车厢里，守在姥姥身旁，泪水无言地流着。
　　“好，我和巴特尔和你们一起回去，咱们绕一下道，我去给巴特尔请个假！”林若兰擦了擦眼泪说道。虽然她们和顾展鹏的姥姥不沾亲不带故，可是这几年姥姥对她对巴特尔都是实心实意的好，于情于理她们都应该回去再送姥姥一程。
　　回到村里，已是下午，杨全斌的妈妈已经给找出来了姥姥之前做好的寿衣，李淑兰婆媳和池美荣三人给姥姥擦了身体，把寿衣穿上，停在堂屋，夜间入殓。
　　虽说两位老人是跨了一个年去世的，但真正相隔的日子还不到半年，阴阳师不让响炮仗。当时姥爷去世赶在年根儿，也没请鼓匠班子吹吹打打。姥姥丧事却不能再请鼓匠班子来送一程，大家甚觉遗憾，可是既然请了阴阳师，那就听阴阳师的安排。
　　安安静静地送走姥姥，顾展鹏却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整个丧事都是乔伯谦和杨全斌两个人张罗的，张利民主要是迎来送往一些近亲远客。
　　给姥姥圆了坟，他们又该回市里了。顾展鹏强撑着把舅舅叫到屋里：“舅舅，我想把这处院子留下，以后我也能经常回来看看。我给舅舅在市里买一套楼房，这样你们去市里也有个落脚地，弟弟妹妹去市里上学也有个住处。”
　　“援朝，你不说舅舅也会给你把院子留下来的，虽然你姥爷姥姥不在了，还有舅舅在这里，还有斌子。至于楼房，你就别说了，你知道你舅妈还有一个弟弟没成家，我不想让他们盯着这事。至于这处院子，你舅妈如果问起来，我就说你姥姥留给你了。再说你之前还给了舅舅十万块钱，你舅妈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张利民含着泪说道，“这家就剩咱爷俩了，你以后逢年过节还回来，还和以前一样。”
　　“好的，舅舅，我给你留着楼房，等盖好了我就装修好帮你租出去，你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什么时候你们需要了再收回来就可以。”顾展鹏说着就走了出去。他知道，不能和舅舅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怕自己真的会坚持不住，这几日来，他尽量克制自己，可是姥姥姥爷的音容笑貌总是挥之不去。
　　“舅舅，我们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看见顾展鹏走了出来，乔伯谦和张利民去打个招呼。
　　“你们放心回去吧，这几天我尽量陪着舅舅，端午节你们如果能回来尽量回来。”杨全斌走上前说道。他也不敢强求顾展鹏他们一定回来了，这几天顾展鹏满是无助的神情让他们很是担心，谁知道下次回来会不会触景生情，情绪更加不稳呢！给他一些时间吧，也许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顾叔叔，我们坐一辆车可以吗？”巴特尔这几天也感觉出了顾展鹏的异样，时不时的过来和他说几句话。
　　“好，咱们坐乔叔叔的车，让徐叔叔自己开车。”顾展鹏蹲下来抚摸着巴特尔的头发说道。
　　“你们三人坐后面，我来开车，仲廉你开车自己走。”乔伯谦安排着顾展鹏他们三个人坐在后排，他自己在前排开车。徐仲廉自己开车跟在后面，五个人两辆车，辞别了亲友再次往市里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