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李伟被大鱼拽下水（2）

　　“来来，我给你择鱼刺。”李伟把韩白云碟子中的鱼夹到自己碟子里，细心地把鱼刺择干净，再放回韩白云的碟子中。
　　“接着给我择。”韩白云命令李伟。
　　“好唻！”李伟给妻子韩白云择着鱼刺，一面致歉熊海龙，“熊哥辛苦了，做这么一桌丰富的饭菜招待我们。我头一次登门，没给熊哥带什么礼物，就知道甩开腮帮子猛吃猛喝。”
　　“我哥不觉得辛苦，他最爱做饭，最爱看别人甩开腮帮子吃他做的饭。所以李伟兄弟你就尽情地吃。”李玉星夹了一大块猪头肉，放进嘴里，一面骨让骨让地嚼着，还说着话，“我家是农村的，最不爱吃鱼，那玩意儿腥了吧唧刺了吧唧，吃着麻烦还不解馋，真正解馋的还得说猪头肉。”
　　熊海龙把一块鱼的中段择掉刺，放到表弟饭碗里：“就知道吃猪头肉，鱼的营养价值可比猪透肉高多了。”标准的慈爱长兄。
　　“我沏了一壶茶，就在炉灶上放着。谁要是腻了，自己去倒，茶杯都在案板上。”熊海龙给自己夹了一个鱼头。他最爱啃骨头，不论什么肉，总是捡骨头最多的地方吃，“一会儿我去揭锅把主食给你们端上来。今天的主食很特别，保准你们没见过也没吃过。”
　　“也是熊大哥自个儿做的吗？”李伟问。他根本没怎么吃，一双手只顾得给爱人韩白云择鱼刺，嘴里还不停地叮嘱，“慢点儿慢点儿，都有身孕的人了，吃饭得细嚼慢咽，不能狼吞虎咽，否则会影响胎儿发育。”
　　“你比我妈还啰唆。”韩白云咽下一大块鱼肉，腾出嘴说李伟一句。
　　“白云你别嫌李伟啰唆，他说得对，你现在是孕妇，不管吃饭还是干什么，都不能像过去一样莽撞。”
　　“俩老妈。”韩白云回了一句，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备受宠爱，是三个男人的中心。
　　“我去上主食。”熊海龙离开桌子，来到北半边的厨房，截开炉灶上的一个小蒸锅，立刻，一股热气冒了出来。熊海龙又从柜子里拿出四只碗，从笼屉里给每只碗捡了多半碗的主食，分两趟端上桌，每人面前一碗，又端来一碗汤汁调料放桌上。
　　“这是什么呀？”李伟问。
　　“挺像小鱼儿的。”李玉星用筷子夹起一个说，“哥呀，你该不是把小鱼儿裹面蒸的吧？要是小鱼儿我可不吃，就怕那腥了吧唧的味儿。”
　　“你说对了一个字，它叫搓鱼儿，不是小鱼儿。”熊海龙说，“沙大夫给我的，沙大夫农村老家一位街坊大妈给他的。这街坊大妈是山西娘家，当地人就爱吃搓鱼儿，是高粱面做的。这玩意儿太硬不好消化，沙大夫胃不好就送给了我。”熊海龙把调料往每个人的碗里倒一些，“拌拌，趁热吃，特香。”
　　李伟半天尽顾得给韩白云择鱼刺了，自己还没吃一口，肚子早就饿了，听熊海龙这么一说，草草拌了几下碗里的搓鱼儿，就往嘴里扒拉一大口：“太香了。熊大哥呀，您这调料里都放什么了，这么香？”
　　“葱姜蒜酱油香油醋老六样，没啥新鲜的。不是我的调料好吃，是你饿了。我注意到了，从打上桌，你一直在给媳妇择鱼刺。你也太惯着媳妇了，食堂里吃鱼你横是不能请假来给她择鱼刺吧？”
　　“熊大哥您真逗，这不是我在跟前嘛！再说她又怀孕了。”
　　“白云你听见没有？你要是不给李伟生个大胖小子，可对不起他啊！”
　　“我当然生大胖小子。”韩白云刚把李伟择完刺的一大块鱼放进嘴里，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为什么都惦着生小子呢？其实我觉得还是生丫头好。过去都说丫头是赔钱货，现在翻转过来了，丫头是赚钱货，小子是赔钱货。我们那边娶个媳妇，给女方至少十五万彩礼。男方给十五万，女方收十五万，这里外里可就三十万。男方还得负责建房买房，这又是多少钱？我是俩儿子，大儿子十岁，小儿子六岁。为这俩小子长大娶媳妇，我们全家现在就开始节衣缩食。我妈也是奔六张的人了，想吃一块糖都舍不得花钱买。这要是俩丫头，擎等着收几十万的彩礼，还至于全家省吃俭用攒钱娶媳妇吗？”
　　“城里和农村不一样，闺女结婚照样也得给准备房子。你没听说过穷养儿子富养女这句话吗？儿子粗粗拉拉大大咧咧，穿好穿破都没关系。女儿可不行，穿戴名牌还要时髦，美发美甲美鼻美耳的，哪儿长得不如意就开刀整容。我那闺女还不如是，嫌眼睛长得像她妈太小，花好几万把眼睛开大了，又嫌鼻梁子太矮，又好几万把鼻子垫高。还打算明年去韩国整容去呢！幸亏我死去的老丈人留下不少钱，不然的话，凭我一个开出租的哪儿养得起呢！要是个儿子，这些钱不用花吧？”熊海龙反驳表弟李玉星。
　　“熊大哥说的也是。我们印刷厂里的同事，女工们下班都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没事就逛超市花钱。”
　　几个人说着吃着，不觉过去了一个多钟头，桌上的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熊海龙看看墙上挂着的电子表：“十点了，咱们今儿这顿饭就吃到这儿吧！大哥我手艺太潮，做的菜不好吃，委屈你们三个人的胃了。下次有时间，大哥我请你们饭店里搓一顿。”
　　“大哥你太谦虚了，我吃你做的菜觉得与饭店里的不差啥。特别是炖鱼，三条鱼让我媳妇吃了两条多。她一点儿主食都没吃，两碗小搓鱼儿都让我给吃了。撑得我直点儿叫水。”
　　“就是，熊哥你炖的鱼太好吃了。”韩白云拍着自己的肚皮，“小宝宝今儿个也满意了。熊哥呀，你带着李伟多钓一会儿。李伟你起码得钓上五六条，够我和儿子吃两顿的。”
　　“好好，从今后我天天给你钓鱼炖鱼吃还不行吗？瞧你嘴边上沾着一小根鱼刺呢！”李伟把鱼刺从爱人嘴边拿开，又从夹克衫里拿出手绢，轻轻地为韩白云擦拭嘴角。
　　“谁让你不给我择干净的，扎着咱儿子你负责任。”韩白云撒娇，趁机亲了李伟一下。
　　“李伟兄弟你不是现在叫水吗？什么也别喝，大哥我沏茶去。”
　　熊海龙说着，打开铁皮柜子，拿出红白两个保温杯，又拿出一罐茶叶，从茶叶罐里捏了两捏茶叶分别放进两个杯子里并且放到北边的灶台上，又打开灶台底下的柜子拿出一只水壶放到煤气灶上，转身拿起铁皮柜子旁边地上的一只暖壶，把呼呼冒着热气的水倒进水壶，打开火。
　　“大哥呀，你不是说茶壶里沏茶了吗？就别再重新沏了，我喝壶里的就行了。”李伟听见了做水的声音，走过来拿起茶盘子里一只水杯就要倒，被熊海龙拦住了。
　　“快回去坐那儿照顾白云，这边的事不用你管。你是贵客，得单独给你沏高级的茶叶。”看李伟挨着傻丫头重新坐回饭桌前，熊海龙关掉火，拿起水壶里哗哗开着的水，把红白两个保温杯倒满，拧上盖子，把保温杯放到桌子上。再次打开铁皮柜，拿出两个长方形一红一白的无纺布袋子，指着里边放着的折叠鱼竿盒子对李伟说：“你看好，这个红袋子是你的，红保温杯是你的。白袋子是我的，白保温杯是我的，千万不要弄串了啊！”
　　“串了怕啥，我没有任何疾病。”
　　“我有啊，拉好几天肚子了。沙门杆菌最容易传染了，那白色的保温杯是我平常用的，你要是用了，沙门杆菌也把你传染了，然后你又传染了孕妇韩白云，那麻烦不就大了？”
　　“熊哥说的是，我记住了，红袋子红保温杯是我的。”李伟自己把红色保温杯放进红色无纺布的袋子里，“熊哥我们这就走吗？”
　　“别忙，我把桌子收拾一下，碗筷简单洗洗。”
　　“这事还用您？咱走了，交给白云干不就得了。”
　　“我是孕妇我不干，让那个臭保安干！”
　　“白云，怎么能这样说李大哥呢？快向李大哥道歉。”
　　“我才不道歉呢！他本来就是臭保安，不是我们公园正式职工。”
　　“得得，我是臭保安，哥你和李伟兄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保证在你们回来之前，把碗筷洗了，把屋子收拾干净。”
　　“好。”熊海龙摸摸李伟的夹克衫，“就两层布，我还以为里边有一层棉花呢！刚进四月，穿这么点儿你不冷啊？”
　　“我还冒汗呢！”
　　“那也不行，晚上冷着呢，得多穿点儿。”熊海龙从铁皮柜子里拿出一件毛衣，“我就怕你晚上穿得少，今儿特意从早市的旧衣摊上给你买了一件加厚毛衣，别嫌弃，穿上不冷是硬道理。”
　　“谢谢熊哥。”李伟脱下夹克，穿上加厚毛衣再把夹克衫套在毛衣外头，“真暖和！熊哥，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