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仙灭 第六卷（完）

第八十章 界幕

　　“走。”李莫看到黑袍人也变了颜色，一声大喝。黑袍人卷起身旁的西门博与洪侗，一把推开眼前的李莫，借着这一推之力急速后退。
　　李莫本就被无尽之地的巨大吸引力牵引，在黑袍人的一推之下，身体越发的后退。李莫的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涩，没有实力只能被人当做垫脚石啊。
　　既然如此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无尽之地的黑色洞穴与商鼎的光芒交相辉映，整个海域，都是一片乌光闪耀。
　　只是在这片黑压压的乌光当中忽然闪现出了一抹异样的光辉，光辉自李莫处闪现，然后直上云霄，硬生生在这片天地中镌刻下自己的痕迹。
　　大罗净世剑，一剑既出，万物辟易。
　　因果剑的剑光切断了正在后退的黑袍人，许是被李莫的大罗净世剑弄得触不及防，或是被无尽之地的出现吓破了胆，本来以黑袍人的境界是能够接下这一记大罗净世剑的，但是黑袍人只是扔出两件法宝挡了挡，身体依然在飞速的后退。
　　大罗净世剑过处，黑袍人的衣角被切下一块，同时掉落的还有之前从李莫处抢走的商鼎以及赤电鳗身上的还康草。
　　商鼎一挣脱束缚，本能的发出一声轻快的叫声，扑向了迎接而来的无尽之地。
　　李莫在黑袍人出现之后，将身上之前镌刻的万物生阵石于鬼斧楼中悄悄运转，在周遭坏境的掩盖下未被黑袍人察觉，靠着万物生的源源不断之生力，恢复了自己的小半真元力，这才在最后关头发出这一记大罗净世剑。
　　一击得手后，李莫才发现身后的拉扯力大的惊人，已经完全没有余力逃脱。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呼啸的气流掠过周身，最后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饶是有冰缘甲防护，也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中，失去了知觉。
　　所有晕过去醒来的人第一个感受便是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芒环绕绞缠，李莫猛地睁开眼，这才记起自己在大海上被黑色洞穴吸进去的事实。能够想起往事说明自己还活着，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略一运转，体内真元力平静舒缓，没有什么异状，看来这个同样列为赤由星五大险地的无尽之地并没有像雾谷的内谷一样笼盖着神秘的力量，能够鼓荡修行者的真元力，引发自爆。
　　李莫起身打量着传说中的五大险地中最为神秘的无尽之地，在琅镜府第中李莫对五大险地多有研究，也知道了许多不流传于外的辛秘。
　　五大险地之中，雾谷李莫亲身经历过，那种引发真元力的神秘力量让人为之胆寒；而流沙天堑之中则是无尽的流沙，即便修行者一旦误入也是凶多吉少；玄浴森林多异兽，传闻里面有不为人知的种族，战力惊人；至于万鬼崖一如其名，万鬼归宿，其内死灵密集，生人进去，有进无出。
　　唯独对这无尽之地，琅镜府第记载也是语焉不详，没有地点，没有时间，没有规律，少则十几年，多则上千年，无尽之地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曾经在万年之前有记载无尽之地一次出现在当时还位列赤由星十大修行门派之一的心音门，结果威名赫赫的心音门一日之间烟消云散，就此除名，在整个赤由星的修行界引起轩然大波。
　　而距今最近一次无尽之地出现则俨然百年有余了，莫有些哭笑，这种事也被自己碰上，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运气太好了。
　　刚被吸扯进去的时候在外面看来，无尽之地是一团黑暗，像一个吞噬星空的黑洞，横亘天空，周遭的一切被尽数掩盖，如今身处其内，才发现这无尽之地并非黑暗而是美艳的有些让人窒息。
　　昏迷时见到的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光芒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像一丝丝流动的精灵，灵动飘逸，充满双眼所及的空间，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触摸。
　　只不过玄媃丝的经验让李莫没有贸然而动，只是运起云荒之手抓向那些七彩光带。云荒之手轻松的捉住一丝光带，没有任何的异状发生。
　　光带五彩陆离，没有挣扎只是安详的在云荒之手里面舞动，接着居然翩翩断开，扑向了李莫的门面。李莫大骇，正待后撤，却已经来不及，光带速度极快，即使冰缘甲也来不及反应，便粘触了李莫的脸颊。
　　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如一阵风一样，李莫审视自身，确实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才知道自己有些惊弓之鸟了，五大险地传闻都是仙境遗落的净土，或许这些七彩光丝是仙人起舞时的布景吧。
　　醒来之后一直被七彩的光丝吸引着注意力，此时确定这些绚丽的光丝没有任何危险后，李莫才细细打量这片异样的空间。
　　只不过才一转头，便再也挪不开。
　　这是一片光幕，上不知几何，下不知何深，平铺而去将整个画面全部包容。李莫有种颠倒的错觉，仿佛天空被人倾倒了，横跨在面前。
　　光幕也在时时变幻，七色光芒瞬时转变，散发着别样光华，勾魂引魄。李莫凝立在光幕面前，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此情此景俨然不能用言语形容，唯一只有感慨大自然的神奇，造物主的精妙，天道的不可测。
　　李莫将神念散开，想要穿透这片光幕，探查光幕背后的故事。只是神念一入便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这种完全的湮灭感受很是别样，使人有些茫然。
　　没有犹豫，云荒之手随即而出，一触及到光幕，竟然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跟水面一样散发出去，云荒之手一闪而没，然后便没有了。
　　没有感觉，没有联络。云荒之手本是天心诀中的法术，与李莫神念相连，一旦出去如臂指使，随心而动，收放自行。但是进入这层光幕之后居然没有了任何的联系，仿佛这光幕之后是另外的世界。
　　李莫一时踟蹰，想用因果剑去试探光幕，只是因果剑与自己心神相连，是为本命法宝，一旦也石沉大海无疑对自身的修为是一种打击。
　　“这是界幕，任何东西一旦进入必会被绞碎。”正在思索间，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第八十一章 那一抹绿色

　李莫回头，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水流清。这才发现自己被光幕吸引，一时沉迷忘记了与自己一同被吸扯进这无尽之地的人。
　　李莫打眼看去，水流清正盘坐在自己十丈远的地方，双手捏诀正在打坐恢复元气。水流清本就实力稍逊一筹，加之在与赤电鳗一战中受了暗伤，此时方才转醒过来。
　　离水流清又十丈远的地方则躺着秦天钟，秦天钟虽为化神中期，但是真实实力便连李莫也看之不透，只不过秦天钟受了大雁楼楼主的一记冷哼，看来影响甚大，现如今还处在昏迷状态，侧卧在地，不知情形如何。
　　“界幕？”李莫自问在琅镜府第八个月，所涉甚广，但还真没有听说过界幕这个东西。
　　“是的，界幕。这里应该真是无尽之地了。”水流清停止了打坐，只是身体还盘坐在地上，话里面有无尽的哀伤。
　　李莫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无尽之地这样的五大险地在一般的修行者看来，应该是绝望才是，但是水流清却是只是落寞，李莫不知道怎么说，只有静待水流清的解释。
　　“无尽之地啊。“水流清有些自言自语，”这个世界真有无尽之地吗，有的只是无尽的人吧。”
　　“道友见笑了，在下一时有些感叹。“水流清忽然从恍惚中醒过来，看着李莫有些赧然道。
　　“无妨，听闻道友说这是界幕，莫非当初道友见识过。”李莫报以一个微笑问道。
　　“水流清修行浅薄，怎么会见过这等东西，只不过偶尔听人讲过罢了。”水流清的话语中又陷入低沉，似是在回想什么东西。
　　李莫与水流清接触一个月，平时一直在修炼五音分零阵，有的只是交易上的合作，平时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此时看来，水流清并不美丽的容颜下面有着一个复杂的心。
　　顿了顿，水流清终于恢复往日的一丝冷艳继续道：“传闻无尽之地是从仙界掉落下来的，里面蕴藏有大机缘也有大凶险。只不过无尽之地是五大险地中最神秘也是最不想被人遇见的，进入其他的险地或者还能生还，一旦误入无尽之地剩下的只有在里面终老死去了。”
　　听到水流清说终老死去的时候，李莫觉得她的话中有股解脱的感觉。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看着这道所谓的界幕。
　　“既然一入无尽之地，便只有终老一身，不知道这界幕又是如何传出来的呢？”说话的是不远处的秦天钟，声音有些沙哑，看来内伤颇重。
　　“水流清只不过曾听旁人提起，修行界博大精深，又岂是你我所能尽数知晓的。”水流清终于从失神的状态完全恢复过来，冷清清的说道。
　　“我便不信。”秦天钟忽然祭出一宗法宝，那是一把青灰色的飞剑，划过一道绚丽的光芒，狠狠的撞向了遮盖眼前的界幕，试图将其切开。
　　飞剑声势极大，转瞬及至，可见秦天钟的实力，只不过当飞剑碰临界幕的时候，所有的声势瞬间隐去了，极为的突兀，依然只是激起点点涟漪，然后飞剑便没入界幕，无隐无踪。
　　秦天钟一脸惊讶，站立不动，水流清脸上恢复生人不近的神色，只是眼睛直勾勾看着界幕，不知想些什么。
　　“界幕诡异，两位道友你我都是落难之人。无尽之地危名赫赫，但你我修行之人本就与天地争夺造化，既然进了这个险地总还是要想着出去的。水道友往日对这无尽之地多有了解，还望告之，或者可能想出脱围之策。”李莫缓缓道，修行日久，李莫也不再是毛头小子了。
　　水流清似是还在回忆什么，眼睛呆呆看着界幕，良久才叹了一声开口道：“对于这无尽之地我与各位一样，了解不多，只是多年前听人说起过界幕的这个东西。你我修行之人终日苦修为的便是有遭一日能够白日羽化，破界飞升。只是这仙界到底在哪里呢，传闻仙界与凡尘便相隔着界力。界力相隔，仙凡永分，传闻即便是仙人也是难以穿透这层界力。”
　　修行者遨虚飞升，这些东西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毕生追求，自然都是耳闻在心，飞升仙界确实要破界而去，界力一说李莫也是知道，只是跟这界幕有何关系。
　　停了停水流清继续道：“都说无尽之地是从仙界掉落下来的，仙界之地跌落凡尘，仙土非凡自然在其连接仙界的那一面蒙上了界幕，界幕也是有着界力的。我以前还以为这些都只是谣传，想不到如今亲眼所见，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告诉你的人想必是有能够出入这里方法吧，你可知晓？”秦天钟在旁边道。
　　“我只是听人说起这些东西，至于如何破去界幕，刚才也说了界幕有界力，即便是仙人也难以破开，何况你我呢。”水流清似是有些恼怒秦天钟，愠怒道。
　　“连仙人都破不开，这无尽之地又怎会掉落此地。你定是有办法出去，不然何以知道这么多。”秦天钟有些着急。
　　“哼，我说过这些只是曾经听人说起，水流清所知已然全部告知道友，道友若是不信，自可自行一试。”水流清拂袖而去。
　　秦天钟一怔，看了看身前的界幕终究没有再次出手，刚才飞剑被吞噬甚至连附着在飞剑上面的神识也无隐无踪，准确无误表现了界幕的诡异，让人忌惮。
　　“两位不用争了。”作为修行境界最高的李莫在此居中调停，“我想水道友跟我们一样，既然困在此处也是想着尽快脱身，没有必要隐瞒什么。而且所料不差的话，这无尽之地应该确实是被人切落下来的。”
　　“被人切落下来，谁有如此手笔。”不止秦天钟，水流清也一脸惊愕的看着李莫，这个结论太过震撼了，传闻来自仙界的五大险地之一的无尽之地居然是被人切下来的？
　　“我自小修炼剑道，境界虽说不上多高，但是对于剑的领悟还是有所小成。”李莫慢慢道，的确论剑之一道李莫所传承的大罗净世剑确实是冠绝天下。
　　“也不知道无尽之地存在多少年了，但是在这界幕之上还是留有一丝剑意，我完全不能理会这道剑，也想象不出这一剑的威能，但是我知道这一定是一道剑，便是这道剑硬生生将无尽之地从某个地方斩落的。”李莫越说越高昂，细细查看之下，这界幕竟然是一剑所为，得知这个结果与其说李莫是震惊不如说是恐惧，挥出这一剑的人是怎样的存在啊，与其相比自己跟蝼蚁何异呢？只能用高亢的话语声掩盖心中的惊惧。
　　李莫秦天钟水流清三人一时无语，大概都在为眼前的景象震撼，或者为以后的出路担忧。仙人啊，修行都是为了成仙，但是真正的仙人是怎样的存在呢？李莫感叹，想起斩落无尽之地的这一剑，与之相比大罗净世剑又算什么呢
　　而当初在仙界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将这么一块仙家之地劈落凡尘，成为一处险地？
　　“后面的的界幕你我碰触不得，只能往前路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的出路吧。”李莫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与震惊，说完打头往前走。李莫境界最高，水流清与秦天钟对视了下，跟在后头。
　　那一片界幕延绵不绝，不知几许大小。好在除却这道界幕，无尽之地里面其他的倒是和外界没有什么区别，稍微远离，之前游离在空中的七彩丝带也消失不见了。
　　这里有天空，甚至还有太阳，太阳也还在西沉。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当李莫试图架剑飞行的时候才发觉，仙家之地自然有着应有的尊严，十丈之后竟然不能再升高丝毫。即便真元力运转全身，一缕缕的威压便接替而来，这种威压有别于凝灵阶等高位修行者的威压，这完全是道之层面的，是这个地方的本源属性，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仙威莫测啊。
　　也不知前行了多少距离，天空中的太阳早就沉没，点点繁星亮起，好在除却不能飞行外，另外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压迫，灵觉依旧敏捷，黑夜并不能成为障碍，而此处的天地元气也算浓郁，不用担心真元力消耗后的补充。
　　只不过一路上的所见有些叫人胆寒，眼睛所及尽是零碎的杂物。各种石头，枯木，白骨，零零落落洒在地上，许许多多的大山都是从山腰处被一斩两段，甚至还能看到许许多多的大坑，飞上天空俯瞰，则这些大坑依稀可见是一个个的拳头，一眼望不到边，看不见底。
　　望着这些半截的高山和偌大拳印李莫心中感触颇多，该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击打出如此骇人的拳头，才能一击将万丈巨仞拦腰劈断呢？
　　唯一不变的只有在这些毁坏的山峰处传递出来的剑意，一如界幕处的剑意，让人颤抖，引人膜拜。
　　“这，这，这些难道都是仙人的杰作，当，当，当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话的是秦天钟，显然他也是被眼前的景色吓住，说话有些结结巴巴。
　　“仙人的事情，我们凡人怎会知道？。”李莫强忍住对剑意的跪拜道，最早在赤由星记载出现无尽之地的已然十几万年了，如今这里的剑意还在隐势待发，这些拳劲蓄而待出，能够想见当年这里发生战斗的惨烈。
　　“这里的剑意拳劲在岁月中还未消散一尽，这是仙家手段，大家小心点，一旦触动恐怕我们会被立毙当场。”李莫提醒道。
　　是啊，当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将这一处仙家之地化为毁灭之所，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也还未恢复，满眼望去无一活物，甚至连死气都没有，有的只是寂灭之意。
　　除了那一抹绿色，绿色，李莫忽然看见不远处居然有一抹绿色在晃动。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在仙人的战斗之后存活下去呢？

第八十二章 仙家之战

　那抹绿色看似便在眼前，一路行过去却是极远。转过了几座被连根毁去的大山，这才来到绿色的跟前。
　　“造成这些的人当真厉害啊，就是空间都被扭曲了，难道当初是在这里爆发了一场仙人间的战斗。”说话的是秦天钟，李莫知道之前看到那抹绿色如此接近应该是空间扭曲的缘故，修行界也有诸多法门能够扭曲空间，但是能够如此将扭曲的空间凝定住，使人长久的产生幻觉还是闻所未闻，而在此处显然只是一道余波的产物。
　　之前看去只是一抹绿色的话，现如今则看得明明白白了。
　　还康草，竟然是还康草。
　　李莫一丝苦笑，若是真是仙家争战的话，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存活下来呢，高山崩塌，大地陷裂，便是星辰也为之黯淡，何物能存活？
　　李莫记起当时自己最后一记大罗净世剑袭向黑袍人的时候，在黑袍人触不及防之下商鼎是失去控制，进入了这无尽之地，只是不知身处何地。商鼎是小白留给李莫的唯一记忆，就此丢失，李莫心中涌起一丝伤感。
　　当时剑波过处将赤电鳗身上的还康草也一并切断了，然后吸入无尽之地的，想不到如今这么绿色掉在这里。
　　还康草与赤电鳗相互双生，炼制双生丹缺一不可。而且必须是共生的赤电鳗与还康草才能炼制，大雁楼苦心造诣，设下骗局，如今还康草被李莫大罗净世剑斩落此地，空有赤电鳗也是枉然，岂非是报应。
　　李莫忽然心中生出一丝爽快，对于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让他们的目的不能达成总归不是一件坏事。还康草本身没有什么作用，但有遭一日能够从无尽之地出去，再去大雁楼弄来赤电鳗，还是可以炼成双生丹。
　　李莫飞身上前，想要将还康草收入储物戒指，忽然灵觉一动，硬生生止住了前行的身体。余光扫过见一起前行的秦天钟也顿住了身体，唯有水流清还在往前行进。
　　李莫伸手一把挽住水流清，只是身体挽住了，水流清的一丝衣角却是被一道无形的剑意切断，飘飞一段距离后，竟然在空中爆裂开了，化为了灰烬。
　　“此处不像刚才，这里的剑气一直处在激发状态，无形的剑气密布空间，一旦碰触必当被斩杀。”望着一脸惊容的水流清李莫解释道。
　　只是李莫心中有些惊讶，自己是靠着被天桑叶改变过的特殊剑意才能感受到这股剑气，从而在关键时刻躲开，一旁的秦天钟是靠着什么发觉的呢？每一个散修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李莫忽然想起在坊间听到的这么一句话。
　　李莫三人后撤，假如说之前看到的那些山蹦地裂是仙家手段的过去式的话，如今眼前这片土地就是进行时。空中，土地上，碎石里，都似乎隐含着剑气拳劲，一不小心一旦碰触便是万劫不复。看着远处清晰可见完好无损的还康草，还真是好运气，李莫不禁感叹。
　　云荒之手凝聚而成，如今李莫修习天心诀良久，对云荒之手的应用不可同日而语，闭上眼睛，感受着到处弥漫的剑气拳劲，李莫控制着云荒之手抓向还康草。只是还未接近，云荒之手便被空中的拳劲擦了下边，没有任何的意外，云荒之手瞬间分崩离析。
　　李莫苦笑，看着不远处的还康草，心中甚是不甘，这便是差距啊。
　　空望宝物而不得，正待离去，往前方查看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低沉悠远的琴声。只见秦天钟祭出了本命法宝，一把古色古香的瑶琴，琴尾还有一段烧焦的黑色。
　　琴声弥漫，闻之让人禁不住想要跟着一起偏偏跳舞。非但是人，周围的乱石事物也跟着旋律跃跃欲试，其中还康草的那抹绿色最是活跃。
　　“淙淙~”最后一个尾音收尽，本来还是咫尺天涯的还康草已然自行跳跃了秦天钟的手上。
　　“秦道友，好手段。“李莫心中敬佩，不觉对秦天钟又有了新的认识，伸手去接秦天钟手中的还康草。
　　“不过微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秦天钟的手上一闪，还康草被收尽了储物戒指。
　　李莫心中一咯噔，转眼也是释然，还康草天才地宝，自然是能者居之，自己如此倒是有些逾越，尴尬的讪讪。
　　如此之后，三人一时无语，各怀心事，就着劲往前，不知道是寻找出去的契机还是为了躲避什么。无尽之地不愧其名，当真是无边无尽，大的难以想象。此时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界幕处发出的荧光也不再可见，但是周围依然广阔，看不到边际，也看不到出去的路。
　　好在偌大的区域并不像刚才还康草处那般，剑气拳劲消散不见，这里很是平静，没有什么危险，不用一直宁神戒备，躲避突然而至的杀招。
　　双眼所及，灵觉所查。依然还一地的零碎，当初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该是何等样的惨烈啊。
　　当天光完全大亮的时候，四野的寂灭之象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山崩地陷还是依旧，但是在地平线的地方显现了一道残桓破墙。
　　李莫听到秦天钟与水流清都在倒吸口气，是啊，任何一个修行者看到这所谓的残桓破墙恐怕都是要倒吸口气的。
　　地上是破碎的木料，琉璃瓦，还有零散的基石。每一样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这曾经应该是一座凉亭，能够想象当初的美轮美奂。
　　木料是精铁木，在赤由星唯有洪荒的玄浴森林才有出产，乃是最为极品的炼器材料，即便是洪荒峡也是旷世珍宝，产量极少，比之紫晶还要名贵几分，但是在此地居然只是用来做亭柱子的材料。这已经不能说是奢侈了，而是另外层面的优越性。
　　琉璃瓦，在琅镜洞天八月时间的李莫可谓遍识天下材料，却是看不出何种作成。但是以因果剑之利，李莫试探之下竟然不能在琉璃瓦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可见其不凡。
　　围城一圈的基石，暗红色，密布一缕缕青色的纹路，青钢石，李莫口中有些干燥，青钢石，一斤青钢一斤神。这是跟神石等价的青钢石啊，修行者梦寐以求的炼器材料，只是被用来当一座凉亭的基础。
　　如果说之前李莫对无尽之地来自仙界还有所疑惑的话，毕竟传说中五大险地都是来自仙界，但在雾谷李莫亲身经历，虽有诡异但还谈不上仙界。如今看到这座破落的亭子终于是相信，也只有仙人的手笔才会如此暴殄天物，也唯有仙界这些天才地宝才如此普通。
　　只是想着一路走来，山崩地裂的残像，此地凉亭的倒塌，真不知道这个仙家之地当初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精铁木散落在地上已经破碎不堪不能再用，不知何种材质的琉璃瓦也是零碎分离，李莫收起几块看起来算大的，或许以后能够明了这是何物，想必也是难得的东西。唯有青钢石地基，还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没有任何的损坏，如此东西自然是不能浪费。
　　李莫运转天心诀，试图将青钢石摄起。只是很可惜任是李莫用尽全力，青钢石还是未有移动。李莫惊讶不已，回头看了看发现水流清与秦天钟也是一脸惊容，显然他们也在收取青钢石，只是都失败了。
　　“呛。”一声龙吟响起，自秦天钟的身体内闪射出一把橙红的飞剑，飞剑一出便是龙吟阵阵显然绝非凡物，比之起初袭向界幕的青灰色飞剑明显要凌厉许多。秦天钟化神中期境界，但从之前他获取还康草的情况看，秦天钟此人底蕴深厚，真实战力不知几何。
　　橙红的飞剑裹挟天地之力，划出一条长长的尾影，一剑劈在了地上的青钢石上面，龙吟声变成了龙的狂啸，伴随的还有与石头摩擦的尖厉，然后是一窜窜夺目的火光。
　　火光中一条橙红色的影子飞速后退，同时后退的还有秦天钟。足足有十丈距离，秦天钟才停顿下来，而之前龙吟不凡的飞剑则掉落地上，橙红色的光芒早就黯淡，只是在一颤一颤，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秦道友，没事吧。”李莫飞身上去，看着一脸苍白的秦天钟问道。
　　“没事，咳咳，好厉害的禁制。”良久秦天钟的脸色才恢复红润，打着咳回答道。
　　“发生了事？”李莫问
　　“道友还是自己看吧。”秦天钟指了指青钢石的亭子地基道。
　　暗红色的青钢石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上面有一道缺口，显然是刚才秦天钟的飞剑所为。缺口上面有丝丝青色的光芒闪现，这是触动了禁制的标志。
　　“想必道友刚才也是在摄取这青钢石吧，奈何力有不逮，我便想用飞剑斩落一块，只是想不到，一剑之下竟然被这地基上的禁制反噬。”秦天钟解释着。
　　“这个禁制只不过是用来固定这个亭子基础的想不到威力如此之大。”一边的水流清一脸惊容，不可思议道。
　　“无尽之地当真是仙人之地吗？”秦天钟似是有些不甘。
　　“之前我与道友一般有所怀疑，但如今恐怕这无尽之地还真是仙家所在了。”李莫缓缓道“秦道友尽力之下也不能伤之分毫的亭子基础。可以想见当初这亭子是何等坚固，但诚如一路所见，尽是山崩地裂，亭子也四分五裂。所料不差的话，恐怕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战斗，仙人之间的战斗。”
　　“仙人之间的战斗。”水流清似是在自言自语，有似是想起什么。

第八十三章 金梧树

　“是啊，仙人间的战斗。赤由星的五大险地传说都是仙界的东西，其他几个不知，如今看来这无尽之地果真是仙家的地盘了。”李莫心中有些黯淡。
　　修行者的目的便是成仙，修行界也多有关于仙家之地的传说，但真正被确定是仙界产物的几乎没有，现如今看着这里的种种奇异，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仙地了。
　　“也唯有仙人才会有如此的手笔，如此的手段啊，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出去。”秦天钟恢复了元气接嘴道，“仙家之地，本来多有造化，只是不晓得这里的仙人遇见了什么变故，竟然将一个好好的仙灵之地破坏的支离破碎。”
　　一时之间，三人情绪低落，站立在破亭边上，各有所思，只有地上不明材料的琉璃瓦依旧闪着妖艳的光芒。
　　“那是什么？”水流清打破沉默，随手挥去，卷起一阵风，将地上的各色杂物吹扫了干净。
　　李莫转头望去，在亭柱子的边上有一宗黑色事物显露出来，一尺宽，两尺长，像是一块破碎的牌子。李莫凝成云荒之手抓去，这次倒没有受到什么阻碍，牌子被云荒之手抓到了跟前。
　　“是这亭子的牌匾。”也不晓得何种材料制作，触手冰凉，有种金属的质感。只不过半截已经被打断，上面留有一个字，依稀可辨是一个“音”字，看来仙界在文字上还是与凡尘一样。
　　只是当李莫审视这个“音”的时候，忽然掠过一阵熟悉的念头，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不明所以。
　　这个“音”字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仙人所书也没有什么仙威投射出来引人颤抖。但是字迹中透露出的气息却是极为的熟悉。
　　字迹苍凉，流光暗隐，有着掩盖不住的霸气。加上这这不知名的牌匾材料，深邃，诡异，遒劲的的气息扑面而来，源源不绝。
　　“尊仙殿”李莫禁不住要脱口而出，这个牌匾配合上这个字迹，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了。分明就是当时李莫在土星上面得到的那面刻有尊仙殿字迹的金属牌，两者给人的感受几乎一模一样。
　　传闻尊仙殿能够聆听上面仙界的传讯，李莫当时在土星上面得到那块尊仙殿的牌子。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那块牌子是何种材料，曾经在琅镜府第有心寻找下依然没有结果，李莫也将之丢至脑后了，现在居然在这无尽之地找到与之相同的东西。
　　无尽之地是仙界被斩落凡尘的仙土，仙土上面的一座亭子的牌匾居然跟尊仙殿的牌子用着相同的材料。李莫呆呆的看着手上的牌匾，试图厘定清楚之间的联系，只是除却尊仙殿或者真有仙界的背景这一事实外，其他的一概没有结论。
　　“道友可是发现了什么？”问话的秦天钟。
　　“没有，只是感觉这个牌匾的材料似是在哪见过，只是一时回想不起来罢了。”李莫不想他人知道他与尊仙殿之间的事情，笑笑将牌匾递给了秦天钟。
　　“音？莫非这里的主人喜欢音律。”秦天钟自言自语，“无尽之地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怎么就会被我们遇见，当时我们正在施展五音分零阵，难道与这个有关系。”
　　无尽之地在赤由星修行历史上记录颇多，每次伴随的指示神秘莫测的出现，以及随之而后的失踪，故而赢得五大险地之称，但它的出现是没有任何规律的，时间，地点，引发事件，总是没有任何相通之处。
　　“音律，音律……”只见水流清听闻秦天钟的话后，一时失神，口中不停的呢喃这两个字眼。
　　修行者无一不是意志坚定之辈，若非如此也得不到上天眷顾，修行有成，因此对修行者来说还真是绝少有东西能引起他们的情绪大幅波动，看着水流清此时如此失态，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李莫凝立一边暗忖。
　　“莫非是水道友想到了什么？”秦天钟显然也发现了水流清的不寻常开口问道。
　　“音律啊，不过是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罢了，不足一提。”水流清忽然转醒恢复清冷道。
　　“水道友，现如今你我都是一条船上，困顿此地，我想彼此间还是不要隐瞒什么好，如此或许还能从此地出去。”秦天钟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不要隐瞒，那不如秦道友将你的一身所学法决先与在下分享下可好。”水流清脸色一冷，场面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你。”
　　“无尽之地威名赫赫，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怎么从这里出去吧？”秦天钟还待说什么，被李莫打断话语，做起了和事老。
　　三人各怀心事，看着满目的疮痍，心中极是沉重。离开破亭后一路向前，只是这无尽之地实在太广大，屈指算来前行已经几天，但所见尽是山崩地裂，一派毁灭之象。
　　好在此地除了间或有些还未消散的剑气拳劲之外并没有出现其他的什么危险，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曾经的一场大战消弭了，寂灭。
　　从零碎的亭子那里开始，一路上的各色建筑物也多了起来，只是无一例外全是破碎不堪的样子，不晓得当初遭遇了怎样蹂躏；同样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建筑物的材料无一不是修行界难得的天材地宝，有小半还是李莫闻所未闻的；再无一例外的是这些材料或者被破坏殆尽或者陷入禁制，李莫等三人一路下来，不过收集了少数的几样。
　　同样与尊仙殿那块牌子一样材质一样气势的匾额也出现多次，李莫猜不透其中的关键，只是一一收集起来。
　　连日来三人的情绪也越来越低，几天过去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能够脱离此地的迹象。有的只是山河破碎，日月无光的战后残败之象。
　　终于在这日找到了一丝与往日的不同，灵觉触及，从格局看来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处后花园，只不过园林中曾经的各色药草灵树尽数不见，仙鹤白鹿也只留枯骨。地上间或散落着几具晶莹剔透的骨架，显示曾经这个生物活着时候的不凡。
　　好在还有两颗大树直立着，尽管大树枯萎多时，树干上面密布裂纹，但总归还是摇摇欲坠的挺立着。大树是何品种李莫等不得而知，但大树的品质在大树干枯多时后还能一见端倪。裂开的树身上面可以见到光洁如镜的年轮，一圈圈荡漾异样的别致，忍不住要沉醉其间。
　　当凝视的时候，似乎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天籁之音自这树上弹震而起，引着人跟随这音律遐想连篇，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就这么一直醉下去。
　　李莫运转天心诀强忍住这自然无痕的欲望，不晓得这股欲望是什么，也没有勾起什么迷乱的私欲，但就是想要聆听，像是天道，像是最本源。
　　“嗯，哼。”李莫用上天心诀这才将有些呆滞的秦天钟与水流清从那股欲望中唤醒。
　　“这是什么树，好强的吸引力啊。”说话的是秦天钟。
　　“传说仙界有金梧树，总是两株并生，仙人于树下奏乐，必会引来凤凰飞舞，环绕金梧，为之鸣和。一直以为这是好事者的传闻，想不到竟然是真实的。”水流清缓缓道。
　　“金梧树，竟然是金梧树，这居然是仙人鸣奏悟道的金梧树。”秦天钟有些激动。
　　李莫当初能够被西门博认定能够布下五音分零阵的主要原因在于身上有小白给的商鼎，对于音律一道实际上还是菜鸟一个，一窍不通。因而听闻金梧树倒也没有什么，只记得在琅镜府第看到过记载，这是一种推论在仙界存在的灵树，从来没有真实出现过。
　　但从秦天钟与水流清这般激动的神色大约还是能够想见这金梧树的不凡之处，依稀想起以音律入道的人的至高追求便是这金梧树，传说一旦得道飞升之时必会有金梧树出现。只是看着这将到未到的金梧树，李莫不觉有些暗叹。
　　秦天钟与水流清本都是修习音律，身具五音灵根之人，确认这是金梧树后都有些不能自已。秦天钟更是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把瑶琴，盘腿坐在了两株金梧树下面，开始了弹奏。
　　“得道之后放得一见金梧树，如今得见真是幸运啊。“水流清脸上也是动容祭出了琵琶，盘腿坐下，手指尖轻轻碰触琵琶弦，按又收起，似乎像是害怕什么，不敢去弹奏。
　　望着这入定中的两人，李莫不懂音律，但也知道这两人得到了造化，如今正是有所悟之时。一时有些悻悻，抬头看来看千疮百孔的金梧树，试着也闭上眼睛感悟，但总归一无所悟，索性李莫起身细细打量起金梧树来。
　　这次李莫是默运天心诀观看金梧树的，得知这是仙界奇树之后，倒也不怕被其吸引有什么不测。
　　这两株金梧树几乎一样大小一样高低，分隔不过一丈。树身光洁如镜，耸立挺拔。只不过树上的枝桠几乎被斩断殆尽，只余一两根在风中摇曳，树叶更是未留一片。
　　金梧树的树皮斑驳杂乱，差不多掉落干净，李莫伸手去扳一片还有一丝连在树身上的树皮，想要细细打量，只是这一扳之下，这巴掌大的残皮居然纹丝不动。李莫不觉运用真元力，用上十成的力量，依然是纹丝不动。这便是仙人于凡人的差距吗？李莫终是放弃，不禁感叹。
　　再次打量树身，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不知其数的裂缝，大的差不多贯穿整个树身。想起自己对一丝残叶束手无策联系起这几乎被毁的仙界奇树，对当时的一战李莫再次心惊。
　　之前被吸引沉醉是因为看到了金梧树裂开树身上显露的年轮，事实上金梧树是被竖着破开裂缝的，年轮并不能完全得见，看到的只是一条条竖直的年轮线。
　　李沉神在裂缝中的景象，那股引人沉醉的玄妙感受再一度袭来，感觉更加的强烈。不过这次多有准备，李莫清晰感受到了这股引人之意，倒也没有迷失。
　　整个树身的内质呈现乳白色，有着平滑的光泽，甚至能够倒影出各样景物。在乳白色的内质上面则是一条条蜿蜒的年轮线，疏密错落，有着别样的美感。
　　李莫忍不住伸进手去触摸，沿着那蜿蜒的线条，感受着金梧树内质的冰凉与细腻。一点点一滴滴，传进心间，贯通八脉，然后忽然识海中涌起一股巨浪。

第八十四章 无尽决 仙人指

　初时冰凉，继而细腻，最后竟然有些温润。李莫不知道这是金梧树内质的质感还是金
　　梧树本身散发的气息，但是这股感觉非常的舒心。
　　同样的引人沉醉，但这份沉醉却是清醒的，甚至还有不明所以的期待。一如涓涓细流，缓缓的流淌，滋润全身。
　　从指间的接触点开始，游离进奇经百脉，然后汇聚丹田，继而直上紫府，沉淀在识海之中，终于这道恬静祥和的引发了一丝回应。先是轻微的触动，然后越来越强烈，最后几乎有如巨浪一般滔天，在识海中冲击荡漾。
　　但这股滔天巨浪并不尖锐，在李莫的识海中翻滚扑腾，触及每一处的地缘，没有引起任何的不适合自发的反抗。
　　终于李莫识海的最深处，那一团团环绕的黑雾终于散去，这是小黑的化身。沉浸在黑雾里面的一个滚圆的珠子再次浮现，自从李莫化神尽得元祖天君的传承之后传承珠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传承上面有一片苍翠欲滴的叶子，纹路清晰，仿佛就要飞离出来一般。
　　不是仿佛，天桑叶真的从传承珠当中分离了出来，像是活物一般随着金梧树出涌来的感受一起晃动摇曳，翠绿的叶面，紫色镶边的脉络，那是服用蕴奎丹后的变化。
　　李莫沉神在自己的是海之中，眼前的景象从来是没有出现过，李莫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想着将手指从金梧树的内质上挪开，但手指尽然像被黏住了一样，分离不出。
　　好在随着这些异象的发生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反而周身的经脉在一点点发生蜕变，变得更加宽厚，更加坚韧。其中蕴含的真运力则被稀释分布在这些经脉之中，李莫忽然觉得饿，整个身躯的饥渴。
　　随着饥渴的感受出现，金梧树上分离的气息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填充进这些变得空荡荡的经络之中，与自身的真元力混合一起，交融搀和最终融为一体，将拓宽的经脉填充的严严实实。
　　李莫没有感受到自己境界的提升，但是真元力的雄厚与凝练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看来金梧树中蕴含的无上力量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是一场大造化，李莫心中大喜，静静体味这一份变化。
　　经脉的填充很快接近了尾声，只是那股舒适的感受还在源源不绝的自金梧树中涌来。气流搅和成一个个的气旋，托着识海中的天桑叶上下沉浮。然后一点点汇入进天桑叶，青翠的愈发青翠，紫金的越发紫金。
　　李莫仿佛都能听见天桑叶愉快的呼声，像是回到了家，回到了亲人朋友身边安定。最终在气旋的抚摸之下，天桑叶一点点的散开了，散成了一滴滴带着紫金色的青翠小点。这些小点又再次随着气旋隐进李莫身体的每一个微细的地方，发梢足尖无一不在。
　　起初还能感受到这些翠绿小点的存在，最后则完全的与真元力，与身体最微细组成单位融合一起，部分彼此。
　　然后一股通灵的感觉在李莫的心中荡漾开去，这种感觉很玄妙，有些曾经步入化神时期的明悟感觉，也有些类似当初参悟万物生阵法时窥探到那扇窗的感觉，这吹来的风仿佛就来自窗户的那边，随心所欲的自由。
　　内省自身，李莫知道身体的经脉虽然拓宽许多，真元力也凝练不少，但是境界还是真真切切的化神后期，并没有多少的提高。只是对于什么是修行，什么是这个世界的本质，什么是仙界，李莫发现自己都有不同的认知。
　　有一条道便在前方，而自己正在这里起点开始迈向那里，那里有这个世界的目的。
　　修行者即便是那些散修，那些逆天气运的妖修靠的都是先辈传承的各色法决，站在先辈的巨人肩膀上，然后企图去触摸仙界的存在。唯有那些少数的惊采绝艳之人，才会在修行的最后融会贯通，万法皆明。再有其中的佼佼者才会开创属于自己的道，铭刻上自己对于天道的感悟。
　　这些人或许最终不能遨虚宇宙，得升仙界，但是他们无一不在修行界留下赫赫威名，甚至有许多人还是踩着他们开创的道才最终到达仙界。
　　之前李莫从未想过自己的天资会有如此的逆天，即便在地球上明悟化神的时候，接触到的道也是承自元祖天君的传承珠。但在现在这一刻，李莫有股强烈的感觉，这感觉清清楚楚的盘旋在脑中，这是我自己的道吗？李莫扪心自问。
　　李莫还在看着这条道的时候忽然，眼中出现一个人，看不清楚面容大小，也分不清楚男女身材。但李莫知道这个人在向自己点头，那个人盘腿坐在两棵金梧树的中间，金梧树随风摇摆，树叶哗哗作响，这竟然是两株品相完好的金梧树。
　　仙人长久在金梧树下悟道，故而在这金梧树的精神意志里面烙印进了仙人的身形痕迹。李莫忽然醒悟过来，对于金梧树这样的天材地宝却是能够将这些东西铭记的，只是不晓得为何在此时此刻将这丝铭记展现在李莫的眼前。
　　仙人的席地而坐，身姿潇洒飘逸，腿上放着一把不知名的乐器，手指轻轻挥去，悠扬的声音随之而出，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美妙。然后随着这些声音，李莫竟然看见了仙人的道。
　　仙人的道逆溯而上，最后竟然慢慢与李莫的道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李莫心有所感，这便是自己的道吗？福至心灵，一指便随着那清晰的道点了出去。仙人的身影随之消散，金梧树停止摇曳，树叶尽落，树皮剥失，树身开裂。然后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整棵树在指尖下慢慢碎裂，最终化成尘埃，散落地上，化为道痕，不见人间。
　　李莫一个激灵，这才从刚才的沉醉中醒来。只见自己刚刚用尽全力也不能从上面剖落哪怕一片残皮的金梧树，居然真的在自己的一点之下化为了灰烬，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惊动依然入定中的秦天钟与水流清。
　　李莫心中惊喜莫名，之前的种种是幻觉吗？但如今只剩下一颗的金梧树又是什么呢？闭上眼睛，那丝玄而又玄的感受再次弥漫开来，看不清楚道的终点是什么，但方向却准确的横亘着。李莫觉得自己就要与这天地融合一起了，一念而动便是天地。
　　李莫也如秦天钟他们那样盘盘坐下来，眼睛闭合，手上不由自主的打出一道道法决，最后双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便只剩下一道虚影。
　　当李莫醒来的时候，一道笑意在脸上浮现开来。
　　自踏上修行以来，最初是因为获得超能力好玩，接着为国效力勇战时风，等到化神之后，知道地球被人设下大阵隔断元气，自然而然便是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还地球一个开明的修行坏境，当然元祖天君的仇小黑始终未提，但受人恩惠总是要还的，等到实力足够李莫自然会去鸿天悬臂一趟。
　　所以说之前的李莫是为了修行而修行，只是一味以提升战力为首要目的。忘记修行的本源，触摸天道，了解天道，最后化天道为己用。当接触金梧树种种异象发生之后，李莫从树下那个飘逸的身影中看到了一些深层的东西。诚如之前的感受，依然看不清楚最终的目的地，但方向已经出现，路就在脚下。
　　尽管依然有太多的羁绊与责任，但这份牵挂除却提升实力的迫切感之外在这一刻融化进李莫的道，方向与至高追求。
　　“这就是仙人的体悟吗？”李莫举起手中的手指观看，一点光随之跳跃。
　　“我不知道当初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仙人已逝，你也想追随而走，那就不要这么辛苦矗立了，走吧。”李莫看着对面孤零零的金梧树道。
　　然后随意一挥，这块无尽之地的仙家志意便涌向这之间的一点光，剩下那株残破的金梧树也随之分裂成块，继而烟消云散。风起，金梧树的的粉末被卷起，绕着李莫一周，发出跳跃的节奏，然后彻底消弭。
　　天桑叶在金梧树的气息之下完全融入了李莫的经脉识海，李莫身体的真元力有大幅的提升与凝练，但一指之下尽碎金梧树这等仙家奇种还是力有不逮的。
　　之所以李莫举手间便做到是因为此时的李莫将心与整个的无尽之地连接了一起，金梧树铭刻的种种仙家感悟在此时都随着那些气流完全融合进了李莫的灵魂深处。也唯有如此李莫才能感受到金梧树本身的意愿，想要追随此地主人而去，故而一击奏效。
　　这些感悟烙印进李莫的灵魂，也让李莫看到了自己的道，这比任何的灵丹妙药都要有效，在李莫未来的修行路上必然为之所以匪浅。
　　“既然是在这无尽之地的仙家所在所悟，那便叫做无尽决吧。”李莫将体内的真元力再次周天运转，默默道。
　　李莫修行以来接触过各色修行法门，其中最精妙的自然是元祖天君传承的天心诀。天心诀乃是在鸿天悬臂也是鼎鼎大名的修行法决，修行之人以心为天，淬炼己身，感悟天道。可以说修炼天心诀事半功倍，也因此李莫短短百年间便练至化神后期，固然有自身天资的缘故，修炼法门也是重中之重。
　　但修炼天心诀是被动接受，拾人牙慧。今日在这金梧树之下，李莫看到铭刻其中仙人的风采，终于心有所感看到自己的道，由此又悟出这专属自身的修行法决，或许在修行威力上未必比得上天心诀。但是修行者无一不是逆天之人，总是心存天下独尊之意。一旦有了自己的道自己的法决必然脱胎换骨，踏上另外的康庄大道。
　　将自己悟出的这套修行法门命名为无尽决之后，李莫又是一指点出，这次指尖所点的乃是花园中的一块假山，那也是与之前见到的亭子地基一样的材料：青钢石。当时秦天钟奋力一剑只是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的天材地宝。
　　无尽决运转，种种感受接踵而来。周围的天地元气都被借用而来，眼前的青钢石更是分解成了最细微的原子组成，指尖的光切进这些原子之间的缝隙，本来坚不可摧的青钢石便无声无息的滑落了一角。
　　“在这仙家之地，你能够借用道仙人之力，那就叫你仙人指吧。”李莫收起这头颅大小的青钢石，喃喃自语。无尽决可以沟通天地，能够分解外物，而仙人指则能将这份战力完美的体现出来。
　　李莫看了看秦天钟与水流清还在入定之中，各自把弄自己的乐器，完全没有发现李莫的蜕变。一时心情大好，能够悟出无尽决与仙人指任谁都会觉得心情舒畅的。
　　当李莫将这花园中各色知道和不知道材料都收集以些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一些精疲力竭。毕竟自己的本身境界在那，无尽决最精妙也不会平白多出力量，所能做的不过些许借用周遭的天地之力罢了。
　　而这个时候秦天钟与水流清也终于停止了二重奏，个人脸上挂着笑意在打坐中清醒过来，看来所获也是良多。
　　“李道友，这里发生了什么？金梧树呢？”水流清一个女散修终究是细腻一些，首先发现了之前的两株金梧树不见了踪影。

第八十五章 自己的路

　“恭喜两位道友顿悟。”李莫道，“这仙人之地太过玄妙，刚才两位道友入定时。李莫资质平庸未有所得，便想去周边转转，回来后便发现这两株金梧树居然不见了踪迹。”
　　虽然如今三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修行界的尔虞我诈李莫也是刚刚才经历了，自然有些东西要隐瞒，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好借口，也不晓得这二人信不信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无尽之地多诡异啊，仙家之地真不是你我凡人所能臆测，或许不知什么时候你我就如这些金梧树一样烟消云散了。”说话的是秦天钟，话里面似是有些讽刺，李莫选择性忽略。
　　“二位道友见到这金梧树入定感悟，想必所获不小吧。”李莫继续恭贺。
　　“金梧树唯有得道飞升之人才能一见，今日在这里看到也确实是我们的造化啊。”水流清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一脸喜悦，比之之前的哀愁变化良多。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被吸入这无尽之地或许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如今两位道友有所得悟，或者有一日真能在这里出去。”李莫道
　　“谈何容易，无尽之地出现如此多次数，还从未听说有人在其中出来过。”水流清恢复了那股哀怨之气，“只是这里的天地这么大，或许能在这里面修炼也是不错啊，无尽之地，无尽之地，哪里不是无尽呢？”
　　说完水流清的手指缓缓抚过手上的琵琶，“叮”一声悠扬的声音传出，化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音圈，音圈掠过，边上同样青钢石的一把石凳被切进一道深深的痕迹，差点便要脱离。
　　李莫心中一惊，看来非但自己，水流清也是精进许多，这一记音波虽然比之自己刚刚领悟的仙人指多有不如，但如此轻描淡写就在青钢石上面留下印记，也是难能可贵，自问领悟之前李莫自己做不到。
　　之后秦天钟与水流清便一直没有闲着，手上的瑶琴与琵琶不时发出一声声动人悦耳的声音，切割者园中的各色宝物，这里的东西对每一位修行者来说都是有致命诱惑的。
　　不过看来这两人有所悟，但所悟也有限。境界并没有提高，所能收集到的材料不过青钢石等少数几样。秦天钟自顾自，倒是水流清很是热情，将自己收集到的部分材料送给了李莫一些，这倒是让李莫很是感动。
　　搜刮很快就完成了，之后三人又陷入迷惘。无尽之地，看来名副其实，真有些无边无尽。一路下来，虽未遇见什么样的危险，但是也没有碰到一样活物，甚至连冥死之气都没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寂灭之意。
　　没有出口，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三人。好在灵气还是算充裕，修行到李莫他们这一境界只要灵气还有一时也不用担心饿死。
　　自那次在花园中的金梧树下三人各有感悟之后又过去几天，一路下来残桓破墙所见甚多，其中触动心灵若有所悟的机遇也是又再次出现。但都只是一些细节上的顿悟，并没有什么大的升华。
　　三人也有些放弃，走走停停寻寻觅觅，似是不在找出口而是在寻宝。此处无尽之地的原主人想来确实是喜爱音律之人，这次在一处残破的建筑废墟上面，秦天钟居然找到了一把瑶琴，尽管是一把玄断琴折的瑶琴，但也让秦天钟驻足沉思。
　　最后竟然在这破琴边上周身散发祥光，直接由化神中期步入了化神后期。之前的三个人秦天钟与水流清都只是化神中期，唯有李莫是化神后期。虽说在真实的战力上中后之间差距不大，但三人的行动还是以李莫为首的。如今秦天钟也步入化神后期，一时之间三人的关系倒是有些玄妙了。
　　“恭喜道友步入化神后期。”祝贺的话还是要说的。
　　“不过是一时顿悟罢了，此地当真是秒地啊。如果能够自由出入，能在这个地方修行必然是可以突飞猛进，事半功倍。”秦天钟一入化神后期，整个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在此修炼，在此修炼。我们修行之人本来就是要耐得住寂寞，在哪里修炼又不是一样呢？”水流清喃喃道，“我到愿意不要再出去，便在这里修行一生了。”
　　“哼，在此修炼。这里虽然多有天才地宝，但是无一活物，恐怕其中大有缘由，说不定蕴有杀机，只是没被你我碰上罢了。”秦天钟泼冷水。
　　“修炼，修炼。”李莫心有所感，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无尽之地位列赤由星五大险地之一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期间也有不少修行者误入其中，但从未有一人出来，甚至还有些不大不小的门派在一夜之间被连根吞没，从此消失在赤由星的修行界。最出名的莫过于心音门，当时的赤由星十大修行门派之一。
　　从如今自己三个人进入这无尽之地看来，除了刚开始遇见的那些剑气拳劲有所威胁之外，另外一路所见都是残破之象，甚至在金梧树那里各人还多有所得，秦天钟更是从化神中期步入了化神后期。如此看来在这无尽之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大危险，而且这里的灵气浓度比之外面还要浓厚少许，那么那些曾经被吞入这无尽之地的人是不是真有可能留在了这里修炼呢？诚如水流清说的哪里修行不是修行呢？既然出不去何不在此一搏天道。
　　李莫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秦天钟与水流清，三人面面相觑。刚被吞入无尽之地时，确定界幕处无法离开，三人想着一探无尽之地，试图寻找到可以离开的契机，但到底是什么却是一头雾水，只能是乱打乱撞。
　　此次听闻李莫的分析后，三人面面相觑，豁然开朗。是啊，与其像没头的苍蝇那般乱打乱撞，如今终于是有了目标。不管是不是还有活着的修行者，只要能够找到他们存在的痕迹，总能看出点什么的。
　　“这是两块玉牌，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一旦有情况捏碎玉牌，彼此间就能知道。”秦天钟在身上翻出两块玉牌分别扔给李莫与水流清道。
　　秦天钟刚刚步入化神后期看来对自己有了重新估量，李莫倒也乐得听从别人安排，接过玉牌选定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无尽之地隔绝一切，之前燕泠儿焦邢等人给李莫的玉牌都不能使用，但这次三人都在无尽之地里面，玉牌到是不受影响。
　　分开之后，李莫是一路前行，眼前所见倒是大同小异，总是一副大战之后的残败之象，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中间又是遇见了一片密布剑气拳劲的死地，被李莫绕过。
　　此时无人在旁，一些手段也尽可使用。只是当李莫祭出刻问罗盘试图寻找心中所想的时候，发现刻问罗盘完全没有作用，这跟当初在雾谷的内谷是一样的。李莫只得作罢，靠着双腿和双眼查找不同寻常之处。
　　倒是之前领悟的无尽诀在如今一人行动之下了修炼有成，李莫悉心体会，获益良多，精进甚快。
　　无尽诀，虽然是因为在无尽之地得悟所以取名无尽诀。但运行起来也当真是无穷无尽，此诀是李莫观望仙人奏乐所悟，一悟之后被感染到缕缕的仙家之气，全身真元力与周围暗合的天道丝丝呼应，能够借用天地之力。这里本就是仙人住所，所以借用的自然是仙人之力。只是可惜的是，假如能够从这里出去，恐怕这无尽诀的威能要变弱不少，毕竟大环境变化了。
　　与之呼应的是仙人指，无尽诀是修炼法门，这仙人指就是无尽诀的实际体现，一路上收集各色材料，李莫将仙人指运用的十足熟练，甚至比之自己之前压箱底的大罗净世剑还要厉害几分，这又多了一门神通绝技，让李莫欣喜若狂。
　　一晃又过去几天，秦天钟给的玉牌没有任何的反应，想来水流清他们也是没有什么发现。终于在这日，李莫看到了一些不同，应该说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一些不同。打眼所及还是山崩地裂的破坏景象，但一脚踏入，李莫便在心中升腾起异样的感受，硬生生将迈出的腿收了回来。
　　修行者，一些天资卓越之人能够修炼出各色的灵眼，天眼之类神通。能够看清虚妄，直达物质本源。只是可惜李莫修行虽快，却是一直未成练成这类的神通。因为除却自身的条件苛刻之外，练就这些神通还要特殊的功法和特制的丹药，对散修来说实在太难。
　　假如能够身具这些神通，或许可以看清这清晰表象下面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怪异。李莫将真元力灌注双眼，这样可以让自己看得更远，看得更加细微，但依然没有任何的发现。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李莫有些自嘲，抬脚准备前进。只是那股别样的感受又涌上心头，反射出一道危险的信息在脑海。
　　这自发的感受是源自自己修炼了无尽诀，能对周围的环境有着天生的敏锐。李莫盘腿坐下，手上捏诀。
　　一梦刹那，谁与争锋。
　　当初亚帝宫的主人能够创造出这等神通，也真是难得奇才。练至最高处能够身具七大分身，加之本源便有八个，分别代表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如梦似环，真假莫辩，真真是一梦刹那谁与争锋。除了时间上有所限制外，这几乎是完美的神通。
　　好在当分身只有一具的时候，时间能够叠加，这个时候的梦会做很久，而不是一刹那了。李莫如今化神后期，尽力之下能够分出三具化身。
　　一梦刹那，谁与争锋。自从学会这一法术后，关键时候已经救过李莫许多次。如今用起来，自然熟门熟路。
　　一具一模一样的分身很快出现，李莫在其身上加持上所能加的所有防护法诀。比较可惜的是，分身只是人的分身，虽然可以模拟出冰缘甲的样子，却是不能具有相同的品性。
　　分身有如李莫亲身，李莫操纵着分身慢慢跨过那处自己不敢踏越的地方，然后异象立生，李莫的额头一下子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心中尽是恐惧之色。

第八十六章 心音城

　那里粗看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甚至没有一条清晰的界线。李莫是在修炼无尽诀后，准备迈进去的时候心有所感，这才以一梦刹那，谁与争分的分身前去试探。
　　分身几乎等同于真身，发生在分身上面的种种感觉都会在真身上面得以体现。当李莫控制着分身一脚踏入那道无形的界线后，一股神秘的力量便降临到分身上面。
　　之前李莫加持在分身上面的所有法诀尽数消弭，这已经不能说是破解了，而是像一种规则的使然，没有任何的时间差，任何加持的法术一去无踪。
　　然后这股力量瞬间透进分身，前行中的分身不觉顿了顿，继而便烟消云散。一梦刹那谁与争锋，只是一个分身的话，李莫几乎能够保持一个时辰有余的时间。如今却只是顿了顿，后面的那只脚还只是刚刚迈进去，便分解消散。
　　这股感觉随之传递回李莫的真身，豆大的汗珠便开始在李莫的额头隐现，继而滑落。恐惧，在李莫的心中只有恐惧两个字能够形容。
　　这种恐惧，无关死亡，也不像当初遇见玄媃丝时漠视生命的恐惧，这个恐惧李莫不知应该怎样去形容，有一种被剥夺的无力感。
　　前面那让自己心生异样的地方竟然有一种无上的力量压迫着，让一切的法术在里面都不能存在。修行界有些秘法是能够暂时的让对手失去法术，但那只是一种秘法，本身也是一种法术，有另外的方法可以克制。而在这里李莫修习无尽诀之后敏锐的感知力，原原本本告诉他，这是一种力量，一种规则的力量，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这是一种压抑的力量，压抑一切法诀。
　　这是仙家的手段吗？好在这种压抑的力量似乎是固定的，凭借无上的感知力，李莫能够避开。此时李莫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想就此逃离，离开这片土地越远越好。当一个飞天入地的修行者在一瞬间被剥夺所有的超能力，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一路下来，具备这种压抑的力量的地方似是极大，偶尔远远看去李莫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二具白骨，想来是曾经一些人被吸入无尽之地遗留下来的尸骸。
　　看着这区域中依然山崩地裂的景象，或许这股压抑的力量本就是仙人布下的，仙凡之隔啊。一边是无尽的力量，一边是白骨。
　　“彭”一声，李莫来不及感叹。只因为储物戒指中秦天钟给的玉简爆裂了，是水流清捏碎的。
　　莫非有什么发现，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看到此处这股压抑的力量，李莫对无尽之地有了重新的认识，五大险地之一，并非是难以出去那么简单，这其中也是密布了多少的杀机啊。
　　玉牌能够指示方向，李莫转身疾驰，向着水流清的方向赶去。
　　三日后，赶到水流清捏碎玉牌的地方，李莫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自从进入无尽之地后，所见所闻竟是一派寂灭之象。自己灵光一动，推测或许有人在这里在修行，也只是自己的一个美好意愿，但是想不到，这个美好意愿果真是实现了，而且美得让人窒息。
　　这里居然是一座城池，城池不大，但已经没有寂灭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生机勃勃。李莫灵觉扫过发现这个城池差不多有过万人口，而且各处还有不少的法术波动，显然有修行者的存在，或者还有各种大阵，只是这些波动有些怪异，并非是完全的法术，似是还有一丝科技的影子存在，这让来自地球的李莫更加目瞪口呆。
　　李莫正对的城池的门上面挂着一块匾额，是一种普普通通的石质刻成，上面写着“心音城”三个大字，字迹苍劲，隐现霸气。
　　心音城，心音派！难道这城池是当初被吸入无尽之地的赤由星十大修行门派之一的心音派建立的？李莫第一时间联想起。
　　心音派曾经所在的门派驻地一夜之间被无尽之地吞入，在赤由星的修行历史上记上了浓重一笔的。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无尽之地隐隐成为了五大险地之首。要知道那个时候心音派位列赤由星十大修行门派之一，当时的门派中多有合体期的大修行者，甚至传闻说还有劫灭期的老怪物存在。但就是这样一个门派，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赤由星的修行界也曾经细细寻访过，但终究是一无所获，心音派就此除名，赤由星的十大修行门派也为之重新洗牌。
　　李莫还在剧惊中，心音城的门口有两个人迎接了上来。这是两个年轻人，长得气宇轩昂，身上的肌肉结实鼓胀，想必其中蕴藏了不少的力量。只是在这两个年轻人的体内没有真元力的波动，应该是两个普通的凡人。
　　“李前辈，在下刘易阳，奉城主之命在此迎候李前辈。秦前辈与水前辈已经在城中休息了。”其中一个年轻人开口道。
　　李莫微微有些奇怪，但凡凡人遇见修行者无一不是毕恭毕敬，口诵上仙的。但这两个年轻人态度尽管也是极及恭敬，但称呼却是李前辈，而且在他们的眼中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畏惧与狂热。
　　李莫本就是个随性的人，在地球上步入修行之前还是个标准的**丝，因而也没有一般修行者的那股倨傲。只是在心中略有疑惑后，便随着这个叫刘易阳的年轻人步入了心音城。
　　在城门口的地方还停着一辆马车，刘易阳示意李莫上车。只是这辆马车并没有马匹拉动，李莫神念一扫，俨然明白，这居然是一辆制作极为精密的马车，或者称之为轿车也可以。
　　马车的动力是一块灵石，被一个机械装置巧妙的催发着，能够不依靠修行者便可将其中蕴含的力量释放出来，然后通过相对简单的传动机械装置连接到马车上。
　　除却烧的不是汽油，这跟地球上的轿车居然异曲同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李莫极为兴奋，莫非这里的人发展出了另外的一种文明？
　　进入城池之后，马车一路疾驰，各种景物展现眼前。李莫是大开眼界，这里有很多现代科学的痕迹，只不过那些机械装置依托的能源便是灵石，神石。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里的科技文明明显是在修行文明的基础上面发展出来，但一路上看到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身具真元力的，也就是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修行者。
　　李莫满肚子疑惑，好在自行的马车很快在一座楼宇前面停了下来。刘易阳还没邀请李莫进楼，一个声音便响亮传来。
　　“李道友，快快进来。”开口的是水流清，不同往日水流清略带哀怨的冷酷，这次的话语中竟然难得的有些欢快与欣慰。
　　房间极大，陈设倒是与赤由星一般的房间风格类似。房间里面有三个人：水流清，秦天钟，还有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人。
　　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袍子，胡子有些花白，精神矍铄。李莫灵觉打开，察觉不到这个老人的任何法力波动，那只能说明这个老头要么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要不就是可以隐藏自己气息的凝灵以上境界修行者。
　　“李道友请坐，不用猜了。这位刘城主并非修行者，只是一个普通人。”水流清像是看透了李莫的疑惑道。
　　“李前辈，老朽刘忠瑱，添为这心音城的城主。”老者对李莫略一施礼道。
　　态度不亢不卑，挥洒随意，较之之前的刘易阳只不过多了一些老成的凝练。李莫初来乍到，不明各种原因，只有带着满脑的疑惑对刘忠瑱拱手还礼，然后在一边坐下。
　　“李道友当真真知灼见，三日前我与道友等分开后。心有所感，居然真的在这无尽之地发现了心音城。”水流清有些像主人般介绍道，“具体的事情还是由刘城主向道友说吧。”
　　“此城名为心音城，想必前辈也能猜测到。我等正是当初被无尽之地吸入的心音门遗民，距今算来俨然一万三年年有余了。”刘忠瑱倒是没有什么客套，直接道。
　　“当初一夜之间，除去一些外面历练的弟子之外，我心音门是尽数被吞，无一人逃脱。连同师长弟子，门房仆役总计三万多人。”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刘忠瑱像是在讲述一段平常的历史，语气平静，未见波澜。
　　“初入无尽之地时，我派师长前人，想尽一切办法打破无尽之地，重新回到修行界。只是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水，期间遭遇各色危机，人员损失过半。”
　　“那些修行者已经辟谷倒还好，但那些普通的门房杂役却是面临饥饿局面。于是在门派中所藏粮食将要消耗干净之时，我心音门长老终于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寻找办法出去，一路则留下在这不毛之地建立据点。”
　　此时刘忠瑱的话也不在平静，显示出当时的窘境。李莫进入心音城的时候，察觉到在城池的一些地方种有谷物等粮食，一些地方圈养有牲畜，继而联想到心音城外面天地的寂灭。想来当初为了建立这么个据点，心音门的前人花费了多少的心血，这里可是无尽之地，一个是被仙人争斗毁灭的地方啊。
　　“幸好我们心音门是连带整个门派一起被吞入，所以还存有不少的种子等物资。只是这里的的土地品性特殊，未经改造根本不能种植，为了使土地适合作物生长，师门几乎耗尽法力这才造出偌大一个心音城。”刘忠瑱的话证实了李莫的猜想。
　　“后来出去寻找办法，试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其中有大半遇到各色危险，死伤不少，但出去的路依然没有一点端倪。师门长辈在此期间到是有一个发现，我心音门本就是以音律入道，全派上下无一不是精研音律之人。而从探寻的情况看，这处险地似乎也是一位精通音律的真仙府第。由此我门派弟子多有感悟，不少子弟更是突破瓶颈，精进良多。”
　　这点李莫也是深有所感，便是自己这么个不通音律的人也是获益良多，更是悟出了无尽诀与仙人指。
　　“于是我门派长辈在出去未果的情况下，做出决定。”刘忠瑱继续道，“既然此地适合修行，加之此处又多有各色天天才地宝，仙料奇石，那干脆我心音门便在此修行得了。或许能有门下弟子境界飞升，实力大增，从而有遭一日能够突破无尽之地。二来也继续精研无尽之地，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点倒是与水流清的想法类似，只是当初修行界传闻心音门有合体期的大修行者存在，一路修行下去，极有可能突破桎梏，但为何如今这心音城中似乎没有一个修行之人呢？李莫心中疑惑，静待刘忠瑱继续讲述。
　　“本来按说，我心音门在此地或许还真能发扬光大，修行有成，未成想。唉！”刘忠瑱终于也动容叹了口气，“未成想，这无尽之地，初入时除了不能出去，和少数一些地方有危险外，其他还算安全，哪里知道这里既然是仙人之地，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够揣度的呢？这无尽之地分明就是修行者的坟墓啊。”

第八十七章 抑

　李莫转头看到秦天钟与水流清也是一脸凝重之色，不知道这无尽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年之后我心音城建成，心音门也就此安心在此修炼。哪里想到，”刘忠瑱继续道，“哪里想到也是在一夜之间，我心音门的所有修行者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法力。”
　　失去所有的法力，李莫只觉得脑子一阵发闷。三天前自己遇见的那处神秘地方，发生的那种种，难道，李莫有些不敢想下去。
　　“心音城的修行者在修炼，凡人在劳作，一切都是有条不紊，与往日一样。但是就在突然之间，一股异样的气息弥漫开来。当时是我们心音门的祖师音师上人首先发现不对劲，那会的音师上人已经是合体后期的修行者了，只差一步就要渡劫。”
　　“音师上人会同另外几个修行者飞出心音城查看情况，然而还未升上天空，其中修为较低的几个修行者忽然就从空中直愣愣掉落了地上，即便是音师上人也只是摇摇晃晃坚持了一小会，同样掉落地上，而之前几个修行者还都因此殒命。”
　　合体期凝灵期的的修行者居然从空中跌落摔死，李莫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然后是深深的恐惧。宛如之前自己化身直接崩溃，这应该是一种异曲同工的力量，是对法诀的最深层次的压抑。
　　“当我们将音师上人救回的时候，音师上人已然奄奄一息。老实说音师上人是合体期巅峰的存在，在当时的整个赤由星那也是最顶端的存在。老朽虽然不能修行，但修行者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若非我心音城的历史心口相传，绝无疏漏，老朽也是不会相信一个合体期的修行者居然会摔死。”
　　“然而噩梦还未结束，自那以后，一股异样的气氛笼罩住了整个心音城，那些不能修行的门房杂役倒是没有任何的感受，但是但凡修行有成的，下至意动上至凝灵合体，所有的修行者无一例外的在那股异样气氛之后，沦为了普通人，身上的真元力全部涣散。几个年纪颇大的修行者还在失去法力后没几天，迅速老去死去。”
　　“心音城城内布下的各种法术阵法，禁止也在同一时刻尽数失去功效。这简直就是末法时代，法被完全的压抑。城中的修行者想尽各种办法都不能改变丝毫，所有的法决都失灵。”
　　李莫已然不知道自处，能够想象出当时那股景象，对于修行者来说，当真是噩梦。
　　“音师上人重伤不治，不久也仙去，临去钱音师上人只是说了一个字‘抑’。音师上人是当时心音派修为最高，见识最广之人，从此我们便将这股异样的气氛命名为‘抑’。”
　　“从此？莫非‘抑’不止一次来过？”李莫想起之前自己的所见所闻，这看不见，道不明的东西用“抑”来命名还真是贴切。
　　“李前辈高见。”刘忠瑱略一拱手继续道，“‘抑’过后，我心音城从此没有一个修行者，好在这股抑的力量对普通人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当时的心音城也能够自给自足，另外除去一些特殊地段，整个无尽之地也没有其他的威胁，我心音城倒还是存在下去了。”
　　“而在存活下去的这些普通人中，或许是因为身处仙地深有所感的缘故，再加上后一代人的出生，又陆续有些人重新踏上了修行之路，更是有几个天资卓越之人修到了化神之境。”
　　这倒也不奇怪，无尽之地从李莫这几天的感受来看，的确是修行的好地方。
　　“只是‘抑’又一次的到来了。”刘忠瑱顿了顿继续道，“一如上回的一样，一夜之间所有的修行者都失去了法术，全身真元力溃散，不能使用一丝一毫。屈指算来距离上一次的‘抑’到来刚好是整整六十年。”
　　“如此，每逢六十年‘抑’必定会准时来临，修行者不管你用何种方法，躲在何地。在‘抑’过后无一例外总是变成一个普通人。由此下去，渐渐地我心音城便没有了修行之人。只是就那以后，我心音城的规模也没有再扩大，人口也只能一直保持大体现在的数字。”刘忠瑱的话告一段落，屋内的四个人一时陷入沉默。
　　良久，还是李莫先开口：“这么多年了，除却我们三个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修行者到来过吗？”
　　“在早期的历史中，曾经有过两批人来过，你们算是第三批，另外的两批人最终还是融入了心音城。”刘忠瑱回答道。
　　“六十年一个轮回，不知道上一次‘抑’是什么时候来的？”李莫终于是问出了心中最担心的问题。
　　“李道友，距离上一次‘抑’来已然六十年了。”回答李莫的是水流清，话里有着无限的慌凉，“确切的时间应该会在三个月后到来。”
　　寂静，针落可闻。
　　刘忠瑱因为有事现行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李莫，秦天钟与水流清三个外来者。
　　“两位道友有什么打算，在下是打算留在这心音城了。”终于水流清道。
　　“道友不要忘记了，‘抑’过后除了一身法力尽数消散外，还会还原你我的年岁，你我都是修炼上百年的人了，恐怕在‘抑’过后，也活不了多久了吧。”接话的是秦天钟。
　　对于修行者来说，一般化神期的修行者活个五六百年还是没有问题的，有的甚至能达到上千年，但再上去受天地规则限制，除非修炼至凝灵期，否则也会逐渐衰老最终死去，因而在某种意义上说，修行成仙，一是为了睥睨天下，自由随性，最主要还是想长生，想要战胜时间的力量。
　　“死去就死去吧，能找到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好在怨尤的了。”水流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舒坦，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瞒两位道友，实际上我水流清是心音门的人。”未等李莫二人惊讶，水流清继续道：“当时心音门一夜之间被无尽之地吞食，可以说连根拔起。只是当初心音门的大弟子还在外出历练，由此躲过一劫。但失去了门派的弟子从此成为了一个散修，好在师门的天音诀一直被代代流传了下来。随之一同流传下来的还有对师门的追寻，尽管力量有限但凡修习天音诀弟子无不以寻找到心音门所在为毕生意愿。”
　　“今日，心音门已经没有了，但是心音城何尝不是我的归宿呢？”水流清婉转一笑，一时并不美观的五官忽然也变得亮丽起来。
　　“哼。”秦天钟似有不干，哼了一声。
　　“修行不易，若是能出去还是出去吧。”水流清无疑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但是自己呢。李莫不禁扪心自问，气球的元气干枯，尊仙殿，元祖天君的仇，自己刚刚得悟的道，无尽决，还是有着太多的牵挂与追求啊。
　　“心音城建成万年有余，其中必然对无尽之地多有探索，不如我们去查看一下他们的历史记录，或许能有所发现也说不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紧迫感油然而生。
　　心音城果然是没有修行者，除了之前记录事件用玉简外，到后来已经没有一个人身具神念，也就没有一个人会使用玉简了，后来的记录全部都记在一种优形石上面，借用一个特殊的工具才能查看，好在这个优形石记录量也算颇大，才不至于将心音城的历史埋没。
　　优形石，U盘吗？李莫看着这些似曾相识的东西有些感叹，自进入心音城之后，几天下来看到了太多有些熟悉的影子。
　　心音城的人不能再修行，但根植在他们灵魂中的依然是修行文化。于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为了自身的生存需求，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文明。
　　李莫走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看着各色给人类带来方便的机械，心中百感交集。地球因为被锁仙阵封闭了元气，由此发展出了科技文明，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飞天遁地的科技文明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修行呢，其目的便是实现人类对周遭环境的控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同样心音城，一个由完全的修行门派建立起来的城市，因为‘抑’的存在也失去了修行，这个最本源沟通天地的能力，但是先是为了生存，然后是实现自己的种种目的，由此构建了以修行为根基的科技文明。用另外的特殊方式，催动了灵石中蕴藏的能量，实现了人力的替代。
　　这是人类的智慧，何尝不是天地宠儿存在的天赋呢？李莫心有所悟，修行无疑是一个个体实现自己目的的方法，但放之整个人类族群呢？李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热血，有种想要实现天下苍生意愿的冲动。
　　李莫觉得自己想多了，仓禀足然后知廉耻，三个月之后‘抑’将再一次光临无尽之地，还是先让自己存活起吧。摇摇头，继续翻看心音城的历史文献记录。
　　之前的记录基本上与刘忠瑱城主的描述完全一致，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似乎在万年以前无尽之地有过一次动荡，在其中心地带发出过震耳欲聋的响声。只是那时心音城早就没有修行者，派出去查看情况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回来。
　　但那也只是一夜之间，后来一切都恢复原样。之后陆续心音城的人也前去探找过，但没有发现异样，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接下来的文献记录则完全是一步心音城的发展奋斗史，其中的种种艰辛，喜悦李莫为之动容，但都没有什么另外值得注意的地方。
　　三个月后‘抑’便要来，难道就此沉沦吗？望着心音城各司其职的人群，李莫忽然觉得这似乎也是一种幸福，假如他没有那么多经历与牵挂的话。
　　就在李莫翻看心音城历史文献，心中感叹的时候。在心音城的另外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人影正在相对而坐。这个房间明显有些不同，房间的四角都安置着奇异灵巧的机械，看不出是什么作用，但从闪着的寒光看起来貌似威力不小。
　　两个人影，相对而坐，表情极为凝重。

第八十八章 心音往事

　房间里面四个角落的机械散发着幽蓝的光泽，这些光泽联动起来，隐隐形成了一个罩子，将整个房间笼盖起来。
　　房间中两人都沉默着，表情严肃。其中一人穿一件普通的袍子，脸上已然有一把花白的胡子，但是整个精神气看起来极为饱满，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饱满，青筋隆起，似是蕴含了无穷力量。正是心音城的城主刘忠瑱。
　　坐在刘忠瑱对面的人看身段应该是一位女性，身子看着有些柔弱，倒是一头的长发极是惹人注目，乌黑亮丽，甚是飘逸，竟然是与李莫一同被吸入无尽之地的水流清。
　　不知道这二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只是此时两人的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在二人的身前还有一个奇怪的盘子，盘子不大，也没有什么装饰，里面似乎盛满了液体，一荡一漾，很是旖旎，散发别样的风采。
　　假如李莫在的话，一定能认出这这个盘子乃是修行界极为少见的定脉盘，李莫在琅镜府第收藏的典籍中看到过，定脉盘在修行界可以说是鸡肋一样的法宝，唯一的作用就是确定一个修行者的功法血脉传承。几乎绝种于修行界了，不知道为何如今出现在这里。
　　“谁前辈，请。”终于刘忠瑱指了指他们身前的定脉盘道。
　　“唉。”水流清并不精致的五官一阵动容，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双手一翻，一把琵琶出现在手上，正是水流清的本命法宝：留丝琵琶。这是李莫后来的知道的，水流清的琵琶弦是其自身的发丝祭炼成，只是琵琶名为留丝，不晓得留的到底是什么？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水流清的手指滑过留丝琵琶，清亮的声音便一阵阵弥漫开来，然后肉眼可见一道道光丝从琵琶上面发起，然后浸入两人中间的定脉盘。
　　光丝一入盘子，定脉盘中本来还在荡漾着圈圈涟漪的水面骤然间凝定了起来，像是在分析这什么一般，继而又一时活跃开去。一道道的涟漪相互碰撞交融，最后打成一个个的气旋在水面上此起彼伏，整个水面仿佛沸腾了一般。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当水流清的琵琶音渐渐停止的时候，中间的水面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只不过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此时在水面的中间出现，漩涡很深，几乎要到达盘底，看上去是一个幽暗的洞，引人心神。
　　水流清披肩的长发忽然扬起一根，发丝尖利，一下子刺入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液在指尖涌出，准确无误的滴进了漩涡的中心。然后异象突生，原本空荡的漩涡中心忽然涌出了一束鲜红的液体，继而铺散开去，整个的盘子都被染成一片鲜红。最后定脉盘的表面恢复平静，本来流动的也已也变得凝固起来，宛如镜子一般，倒映着房间里两张紧张的脸。
　　“果真是心音门的传人，果真是心音门的后人。老朽，终于被老朽等到了。”望着中间盘子的变化，一向温厚淡定的刘忠瑱忽然激越起来，一时竟然有些老泪纵横。
　　“事关重大，所以才在今日以定脉盘相试，还望前辈海涵。”刘忠瑱终于缓了缓激动的心情，对着水流清一揖，正色道。
　　“原本就该如此，我心音门被无尽之地吞没年逾万年，在外面赤由星能保持传承难得至极，若非定脉盘相试，怎能确定，刘城主何须如此，说起来刘城主才是我心音门的主事之人，我不过仗着能够修行，多活了些年岁罢了。”水流清的声音慢慢响起。
　　“只是那又如何呢？我心音门早不复当年气象，如今在赤由星只不过剩下一二散修，到我这里更是只我一人。凡入我心音门，修炼心音诀者无不以寻找无尽之地为己任，但今日我是找到了，却已然物是人非。”顿了下，水流清的声音有些苍凉。
　　“前辈，我心音城受‘抑’危害，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重新修行，再回到赤由星，再建当年的辉煌。心音城历经万年，每一个子弟无不以此为毕生信念。今日上苍将前辈您送到心音城，便是天意啊，便是我心音城的转机。”刘忠瑱依然还有些激动。
　　“一万年三千年的时光还不能改变什么吗？自我心音门一夜被吞之后，我们这些心音门的弟子一夜之间也从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了丧家之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另外的十大修行门派想要灭口，其他的门派想要通仙镜，更有一些散修觊觎我派至高法决心音诀。一路上明争暗抢，到最后更是撕破脸皮直接动手。我心音门弟子只得隐姓埋名放逃过追杀，便是连心音绝也只能偷偷修习，明着只以天音诀代替。”水流清的话里尽是怨愤。
　　“天威莫测，这许这是上天对我心音门的惩罚，但我心音门总归还是存在了下来。只是有一事不明，通仙镜本来一直存于我心音门内堂，但是在被无尽之地吞没之后，法宝人畜无一逃脱，唯有这通仙镜不知去向，难道后来又出现了？”刘忠瑱疑惑道。
　　“我心音门遭此大难后，赤由星的修行界也一度大乱，各种势力纷争不断，只是时间久远，当时我心音门的余下弟子自身也难保，其中详情不得而知。只是知道经过百余年的动乱之后，在我心音门不远处崛起一个叫做幽乐宫的修行门派，据说他们得到了通仙镜的承认，从此位列十大修行门派，赤由星的争乱这才逐渐平息下去。”水流清说的很缓慢。
　　只是假如这番话在赤由星被另外的人听到的话，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通仙镜，这是十大修行门派赖以生存的宝物啊，是指明遗失之钥出现的无上宝物，难道门派需要此物的承认，方能位列十大修行门派？
　　“幽月宫？”刘忠瑱似乎在回忆，“莫非是她？”
　　“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修行者一生争夺，抢法宝，夺宝物。但是最后又真正能有几个人得道呢？我心音门当初在赤由星名声鼎盛，但那又如何，还不是一遭变故，门下弟子立马变成过街老鼠。我观这心音城就不错，何必一定要回到那个是非之地去呢？”水流清话中有无限的倦怠。
　　“前辈，心音城建成一万三千年，唯一的目标便是有日能够重回赤由星。而且不瞒前辈说，这无尽之地乃仙家之地，在此出生修行，进境极快。万年来，我心音城子弟虽然不能修行，但也由此发展出了一种体术，便是将自身肉体与天地元气和谐容纳，更以纯净的元气锤炼肉身。老朽不才，便是以这老躯体恐怕普通的化神期修行者并非在下敌手。”刘忠瑱的话中满是骄傲，也透露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这种体术锻炼之法是我心音城崛起的关键，一旦能够离开这无尽之地，没有了‘抑”的压制，重新能够修炼的心音城弟子加上这特殊的体术，必定能很快在赤由星重新创造辉煌。”刘忠瑱站起来，大声道。
　　水流清打量着眼前的刘忠瑱，看着他魁梧充满力量的身体，似乎有些那以置信，一个仅仅修炼体术的普通人会是修行者的对手吗，这是怎样的体术，居然可以媲美得天独厚的修行者？
　　刘忠瑱似乎也看到了这丝怀疑，双手摸出一块灵石，夹在指间，然后也未见他如何用力，指间的灵石发出“咔嚓”一声，居然裂成了碎片。
　　对修行者来说，飞剑过处自然能够轻易的划开灵石，但是灵石的坚固程度不是一个凡人所能随意弄碎的，刘忠瑱居然只是靠着手指之力便将灵石捏碎，这看似普通的身体内该是蕴藏了多大的力量呀。
　　“魔修？”水流清看着灵石在刘忠瑱的手上破碎，禁不住惊呼。
　　“若是能够修行，何必在乎修魔还是修仙呢？”刘忠瑱一阵苦笑，“这是我心音城万年来的成果，选择根骨极佳之人，强行在其体内灌注分离后的灵气，以此淬炼肉体达到强度的极致，并且能够与天地元气产生和谐。”
　　“只不过这法子虽然能让我们这些不能修行之人获得媲美修行者的力量，但除非是根骨极佳之人否则不会与灵气发生融合，即便那些根骨良好之人，也有大半会在这个过程中死去。比之魔修实际还要残酷许多，多少我心音城子弟因此陨落呀。”
　　“在无尽之地不能修行，寿命自然不会延续。所以以此法获得的力量差不多到相当于化神期的修为便停顿了，不能精进。人体老去，一切的力量自然逝走。”刘忠瑱的话中多有不甘，“但是假如我们能够出去的话，能够修行的话，两者结合必然会创造修行界的奇迹，心音门也必然会重新位列赤由星十大修行门派之一，甚至一枝独秀，力压其他各派。”刘忠瑱的话中有些不甘又有些激动。
　　“那又如何呢？”水流清从刘忠瑱力量的惊讶中回复过来，“当初几乎到达劫灭期的音师上人都不能出去，如今又怎能出的去呢？”
　　“音师上人是没有出去，但这一代代的前人终究是给我们找到了一条可行的路。”停了停刘忠瑱继续道，“单单靠着我们心音城的人自然不能出去，但如果能有前辈相助的话，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第八十九章 破界梭

　刘忠瑱的话无疑在水流清心中掀起了万丈巨浪，即便是刚才刘忠瑱说心音城中的普通人战力能够媲美修行者都没有如此来的让人惊讶。
　　水流清修行以来叠逢厄难，本来心中多有怨尤。及至被吸入无尽之地，得知三月之后‘抑’将来临，更是心如死灰，遇见心音城这个跟自己发诀传承同宗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由此更是生出在此地终老的想法。
　　但是现在忽然听到能够逃离无尽之地，可以重新回到赤由星，一时间赤由星上的种种经历又涌上心头，虽然有着太多的委屈与无奈，但蓦然发现对于那个世界还是眷恋的，对于即将在‘抑’中逝去的生命还是无比珍惜，修行不易，修行不就是为了让生命延续，与时间争造化么？
　　水流清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中，刘忠瑱伸手在身旁的椅子上面拍了拍。椅子上面忽然打出了一道光芒，然后轰隆隆的声音传开来，房间里的一面墙壁便在这轰隆隆声中慢慢的滑开了，露出一个深邃的门洞。
　　“前辈，请。”刘忠瑱起身，示意水流清跟在后面。
　　别有洞天大概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房间里面面积极大，甚至一眼看不到边，水流清灵觉散开却发现竟然被什么东西阻碍了。在这个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面同样矗立着四个怪异的机械，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但是这些一切都吸引不了人的目光，只要一进入这个房间，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被几乎占据整个房间全部位置的一个怪异的东西黏住目光。
　　整个怪异的东西宛如一道墙，成一个矩形，有如这个房间一般，一眼竟然看不到头，物体整个表面看上去极为的光滑，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在它的上面铭刻着无比复杂的符文，闪着妖异的光泽。
　　水流清看不明白这些刻在物体表面的符文有着怎样的作用，但是镌刻这些符文用的材料却是知道，这居然是比之一些镌刻神符用的银髓还要高等级的赤鎏金，传闻中也只有那些仙符才会用到的赤鎏金。在赤由星的修行界也唯有十大门派才会存有少量的赤鎏金，在各大坊市都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但是在这里，居然如此之多，如此之大的一个东西居然都被用赤鎏金镌刻上符文，这是怎样一个东西，若是法宝，恐怕堪比仙器了吧。
　　水流清有些颤颤巍巍的伸手触摸这个东西，手一接触，忽然一阵锐利之气涌上心头，直达识海，禁不住一声闷哼。这才发现在被赤鎏金符文夺取眼球的这个矩形本体上面天然流动着水波，一道道宛如利剑一般，水流清心中涌出一个名字，有些惊诧的看着刘忠瑱。
　　“前辈所料不差，这个东西的本体正是剑晶铁混合其他东西锻造而成。”刘忠瑱淡淡一笑道。
　　居然是剑晶铁，如果说紫晶是万金之首的话，那么剑晶铁便是金中之精，比之紫晶剑晶铁可以说还要好上三分。修行者的飞剑之中一旦加入紫晶会变得坚固异常，无坚不摧，比如李莫的因果剑。但如果在修行者的飞剑中融汇了剑晶铁，此飞剑便天然含有剑气，锐利无匹，甚至生生提高飞剑的一道品性。
　　与赤鎏金一样剑晶铁也是有价无市的宝物，一旦出现总会受人追捧，引发诸多争端，哪怕仅仅是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剑晶铁。
　　但在这里，居然一眼望不到边，无尽之地是仙家之地，各色天才地宝连日来水流清也见到不少，但，这么大一块剑晶铁，这么多赤鎏金，水流清觉得有些口干，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无尽之地仙人住所，其中材料非是一般修行界所能猜度，但这些也是我心音城一万三千年来的所有积蓄了。”刘忠瑱有些低沉道，“多少我心音城子弟在采集这些材料的时候付出大好生命呀。”
　　“当年音师上人受‘抑’影响，修为尽失，甚至几日之后便仙去。但在仙去之前，音师上人冥思苦想，结合几年来的苦思终于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此后我心音城万年来便一直朝着这个目标的实现而努力，终于经过不断的完善，在百年前造出了这个东西。”刘忠瑱略有自豪的指了指身后的庞然大物，“我们把它叫做‘破界梭’”
　　“破界梭，莫非这个东西可以突破界幕？”水流清的声音有些发抖。
　　“破去界幕，谈何容易。那是连仙人都难以做到的事情，你我凡人岂能妄想。”刘忠瑱摇头道，“还记得我说的吗，在失去修行后，心音城发展出了一种体术，让肉体与仙灵之气和谐融合，从而能够大幅提升肉体的力量－－－实际上这种体术是受了破界梭的启发才发展出来的－－－－破界梭与之相类似，利用破界梭将修行者肉体振荡成一种特殊的状态，从而与界幕完全融合起来，如此便可以欺骗界幕的阻挡，从而脱离界幕了。”
　　“我们做的不过是欺骗界幕，而非破去界幕。当年音师上人最后时刻悟出此法，经过万年的积累，我们才找到足够的材料炼制成功。”刘忠瑱补充道。
　　“将身体振荡成与界幕相融合的状态，即便真能做到欺骗过界幕，又有哪个人能够承受住呢，一如界幕即便是神器恐怕都会被其中的力量撕成破碎？”水流清问道。
　　“前辈这个无须担心，只要谨守住心头的一丝神明，被振荡的肉体在出去之后自然会恢复如初。”刘忠瑱道，只是有些停顿似有隐瞒。
　　“既然如此神奇，那为何你们还苦守着无尽之地干什么？”水流清有些揶揄。
　　“前辈说的是，这便是老朽说天意的原因所在。音师上人当真是修行界奇才，最后时刻悟出如此逆天的东西，这俨然是涉足仙人的领域了。只不过天意弄人啊。”刘忠瑱有些无奈，“百余年前当破界梭正式造好时，才发现启动这破界梭居然需要最为本源的真元力。只因破界梭需要的能量过于庞大，要无数的神石方能催动，但要将这些神石一起沟通却是非真元力不可。‘抑’六十年一光顾心音城，如此短的时间即便最天才也只能修炼到堪堪化神，更何况心音城早就跟修行断绝了。”
　　“心音城子弟本身可以容纳天地元气，但可悲的是没有真元力，沟通不了元气，这便像守着宝山而不能用啊。如今前辈来了，岂非正是我们心音城脱困的好时机。”
　　“我看未必如此吧，假如只是依靠我等的真元力，城主大可直说，谁都想尽快脱离无尽之地，如此好事有何好隐瞒的，又何必又找到我以定脉盘相试探呢？”水流清冷冷道。
　　“前辈英明，定脉盘相试，你我都是心音门后人自然没有好隐瞒的。在破界梭造好不久后曾经无尽之地吞入过一个化神期的修行者，我心音门邀请其试用破界梭。怎奈..”停了下刘忠瑱道，“怎奈破界梭所需能量惊人，此修行者入梭调节后，真元力依然匮乏，未能催动，而且…”
　　“而且？”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前辈自然是自己人。而且此修行者被破界梭能量吸引，一身真元力竟然瞬间消耗贻尽，就此化道。”
　　刘忠瑱的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周围只有幽蓝色的光芒闪烁。
　　“城主，你的意思莫非？”水流清试探着问。
　　“前辈多虑了，那次之后我心音城对破界梭又多有改进，最终成品，但发现必须至少还要有两个以上化神期的修行者同时沟通，方可催动。”
　　“如今我们三个都是化神后期，更是有两个是化神后期，岂非正好。”水流清说道。
　　“前辈，只是？”刘忠瑱有些嚅嚅。
　　“只是，难道沟通元气的两个修行者也会被吸干真元力而亡？”水流清有些不吃惊的问道。
　　“前辈所言极是，而且此两个修行者必须心甘情愿奉献真元力才行，否则当其体内真元力消耗，从而引起挣扎也必会使破界梭停止运行，功亏一篑。而这也正是我找前辈的原因？”刘忠瑱话语忽然变得决绝。
　　“心甘情愿，又有哪个修行者心甘情愿化道呢？修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长生么，我水流清倒是愿意为心音门牺牲一切，但他们呢？”水流清苦笑。
　　“前辈，老朽说过。我心音城修炼特殊体术，其中自然有能媲美化神期修行者的，但不过寥寥数人，想要制服两个化神后期的修行者殊为不易，甚至引祸上身。但如果有前辈相助的话，恐怕就另当别论了。”
　　“一旦制服另外两个修行者，我心音城留有几颗失神丹，自然可以让他们服服帖帖催动破界梭。”刘忠瑱道，“前辈你我一脉相承，心音门能否重新崛起便在此刻了。”
　　刘忠瑱对着水流清深深一揖，水流清并不精致的五官映射在幽蓝色的光泽，发丝无风而动，显示着此时剧烈的心里活动。
　　“罢了，修行界本就弱肉强食，我心音门子弟更是体会其中冷暖。”水流清黯然道，“只是，秦天钟与李莫二人深不可测，我虽与这二人相处月余，但其真实实力未见端倪，恐怕即便加上我也难以一击制服这二人吧。”
　　“这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但我想化神后期终究只是化神而非凝灵，若是加上此物，即便是凝灵期，恐怕前辈也可轻易胜之吧。”不知何时，在刘忠瑱的手上出现了一把月牙状的东西，两头弯曲，中间连接的则是一条条丝玄。整个东西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暗哑的有些陈旧。
　　只是一见这个东西，水流清的眼睛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月琴，我心音门镇派之宝，想不到还真能见到实物。”水流清几乎有些哽咽。

第九十章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心月琴乃我新月派至宝，只可惜非是修炼心音决之人不能传承。当年这宗宝物一同被无尽之地吞没，而我心音城又无一人可修行，当真是埋没宝物。如今前辈到来，又通过定脉盘测试，自然能够重新弹响心月琴了，我心音城子弟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一日啊。”刘忠瑱几乎老泪纵横。
　　水流清接过心月琴，默运心音决，一股股熟悉而温暖的感觉便自琴中涌入全身各处经脉，舒泰惬意。手指禁不住略略划过心月琴的琴弦，跳跃的音符随之而出，水流清感受到其中的力量以及道。
　　“前辈化神期，虽然不能尽数发挥这心月琴的威力，但是有此神器在手，想必能够轻易战胜他们其中一人吧。”刘忠瑱继续道，“另外的一人，老朽不才，会同其他心音城弟子自然也可以轻易拿下，如此我心音门重现赤由星有望了。这几日，比便安心熟悉这把心月琴吧”
　　便在刘忠瑱与水流清在憧憬心音门未来的时候，李莫依然在感叹人类对于环境适应的神奇，望着那些精妙到毫颠的机械，这些都是人类战胜自然的奇迹啊。
　　翻看完心音城的各色资料，对于如何离开无尽之地是没有任何的头绪，唯一可以算收获的或许就是手上的这份无尽之地的详尽地图了。
　　心音城存在一万三千年，自然将所能到达的无尽之地尽数走遍。李莫手上的地图极为详细，便是各处的出产，险地都有着文字标识。
　　望着那一圈表示危险的红色李莫心中有些感慨，除去一面界幕之外，另外的地方竟然全被红色标记，延绵起来。而在被红色包围住的地方，间或也有点点的危险之处。当时李莫分身被毁的那个地方赫然在列，那是一种与刘忠瑱说的‘抑’的力量相仿的感觉。
　　“三个月后‘抑’便要来临，不知道道友有什么打算？”李莫从沉思中醒来，知道说话的人是秦天钟，只是奇怪为何相互传音，莫非秦天钟要瞒着什么人？
　　“心音城曾经为修行界十大门派之一，也奈何不得，你我又能如何呢？”李莫没有转身也传音道，的确一个合体巅峰的音师上人都毫无办法，何况他们还只是小小的化神呢。
　　“唉。”秦天钟发出一声叹息后久久才继续道，“只是总还是要去试一试的，而且不知道道友有么有发现这心音城其实还是有些古怪的。”秦天钟忽然转移了话题。
　　“道友说的莫非是这些奇技淫巧？”此时恰好有一辆自动的马车自门前经过，李莫指着马车说道。
　　“这些不过微末伎俩，不值一哂。”秦天钟道，“我说的是，道友你未入修行之时是否能够举得动那个东西呢？”秦天钟嘴角呶了呶远处。但见一个年轻人正在将一块石头自车上搬下来，若是没看错，那块看起来不大的石头应该是乌岩钢，恐怕少说也有三百多斤。
　　三百斤的分量对如今的李莫等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但对一个凡人来说，看着那个年轻人轻松的样子，恐怕身具蛮力。李莫不得不佩服秦天钟的细腻观察力，自己修行之后一切自然而然便是以自身为参考条件，如今细细想来确实心音城的人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超越一般普通人的力量。
　　“你是说？”李莫不确定的问道。
　　“心音城的人似乎在刻意的掩盖，但有心观察的话总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便能轻易搬动一块三百多斤的乌岩钢，若是那些顶尖存在呢？”秦天钟凝重道。
　　“你是说心音城并非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也是修行者？”李莫道。
　　“应该不是修行者，他们的身上完全没有真元力波动，但他们的肉体也远强于一般的普通人，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修炼的，但我知道心音城在向我们刻以隐瞒这股力量。”秦天钟道。
　　李莫与秦天钟通过五音分零阵认识，不过匆匆一月多点，散修之间本来就多有防备自然谈不上深交。初时以为秦天钟深不可测，后来当他到达化神后期后有些迫切的想要争夺话事权，李莫不觉有些看轻此人。但如今看起来此人观察细致入微，不相信任何事情。李莫不觉对他有了重新的估量，似乎有着枭雄的气质，不过也确实，每一个能修行到化神期的修行者，哪个是简单之人呢？
　　“那不知道友有何打算呢？”李莫是个随性的人，姑且便以秦天钟为马首。
　　“三个月后‘抑’就要来了，能有什么打算，出不去就是死路一条啊，我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各处看看吧。”秦天钟忽然神情一顿，抓起手边的历史文献看了起来。
　　李莫不觉一呆，想不清楚秦天钟的态度转变。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人是而且必将永远是自私的。
　　看来超人一般的修行者也是如此啊，即便是在心音城在无尽之地这样的特殊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也做不到坦诚，彼此间总有些隔阂。这是一种天性吗？李莫想不出答案？自问自己似乎也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
　　“这个地方很怪异？或许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秦天钟扔给李莫一个玉简。
　　李莫沉神查看，这是无尽之地靠近中心的一处地方。上面的红色标识表明此地的危险，只是不像其他的危险地段，这个区域还用一个问号标示着，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这个地方我在典籍中看到过。”李莫仔细辨认之后道。
　　“一万年前，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或许有其他的人来过。”秦天钟的话很是惊世骇俗，有人来过，是谁？现在又去哪了呢？
　　原来秦天钟给李莫的地图上记载的地方正是李莫之前翻看文献时感觉到奇怪的地方，一万年前在那个地方发生过强烈的震荡，心音城派出去的人更是失踪了两人。只是后来这个地方恢复原样，难道秦天钟看出了什么？
　　“道友想不想去这里看一看。”秦天钟邀请道。
　　李莫忽然觉得今日的秦天钟很是神秘，与往日有着很大的不同，透着怪异，但一时又看不出来。
　　“两位前辈要去哪里，城主吩咐小子听从两位差遣。”刚从屋内出来，刘易阳便迎了上来，对李莫二人深深一揖道。
　　刘易阳身材高大匀称，说话不亢不卑，脸庞坚毅，虽然还是一个年轻人，但自然有一种挥洒的老练，当初就是此人在心音城下面迎接李莫，李莫对之印象不错。
　　“不用了，我与李道友只是随意走走。或许以后我们都是心音城的人了，到时人老体衰还要小伙子你多多照料啊。”秦天钟回到道，自然的伸出手拍了拍刘易阳的肩膀。
　　李莫看见刘易阳身体微微晃动，似乎想要躲避，但终究还是被秦天钟拍到。
　　“前辈说哪里话，我们不过一介凡人怎么能够与前辈相提并论呢。”刘易阳保持着身姿的挺立道。
　　“修行，修行，你是心音城人，你说‘抑’到底是什么呢？”李莫看到秦天钟从刘易阳的肩头抽回来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感受到了一丝法力的波动。
　　“这个小子不知，但自小被大人教育‘抑’乃是我心音城的魔障。”刘易阳的脸色有些动容，看得出他对这个问题的抗拒。
　　“那就魔障吧。”秦天钟略带诡异的一笑，笑容中有些沧桑，然后也没有多说，便拂袖而走。
　　“前辈，不知要去何处？万一水前辈问起我该如何回答，城主吩咐我…..”刘易阳还在追问，秦天钟忽然腾空而起，速度极快，转眼消失在天际了。
　　“若是城主问起便说我们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刻制‘抑’的方法。”李莫望着有些着急的刘易阳道，展开分光流影身法，追寻秦天钟而去。
　　“道友，为何传音我瞒着刘易阳呢，这个小伙子不错。”李莫追上秦天钟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一些感觉罢了，你觉得刘易阳的实力如何？”终于秦天钟在飞出足够远后重新与李莫讨论起来这个问题。
　　“似乎刚才道友那一巴掌试探了吧？这个问题道友应该更清楚。”李莫确定之前的法力波动确实是存在的。
　　“只能说不是一个修行者，但是肉身的坚固程度平生仅见。我曾经游历时遇见过几个魔修，那些以肉身为尊的修行者，但比之刘易阳似是先天不足。”秦天钟顿了下补充道，“或许可以媲美化神期的修行者吧。”
　　“你是说刘易阳？”李莫有些难以置信，但看着秦天钟凝重的表情，他们是如何修炼的呢，是无尽之地太神奇还是心音门太强大？
　　“若非实力强大，又怎能监视你我呢？”秦天钟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监视？心音城如此隐瞒实力，是为了哪般？”李莫想不透。
　　“道友何妨猜猜现在水流清在那里吧。”李莫觉得现在秦天钟淡定的有些高深莫测。
　　“水流清？”李莫这才想起这个清冷中有些哀怨的女修行者，一同被被吸入无尽之地。
　　“心音城，乃心音门留民。心音门的至高法决是心音决，乃是以音律入道的无上妙法，我自修行以来无不向往有天能够一窥心音决奥妙。”秦天钟有些不搭的与李莫讲起了过去，“所以对心音门自问还是有所了解，对于音律入道的手段也颇有研究。若是之前我或许还察觉不到，但几日前在金梧树下顿悟而入化神后期。不瞒道友在那时我悟得一种妙法，能以音律为介，探查他人的一举一动。”
　　说完秦天钟手上打出一道法决，一圈淡淡的涟漪在李莫身上一隐而没，然后出现在了秦天钟的指间，不知何时秦天钟居然在自己身上施下了秘法，李莫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奈。
　　“还请道友见谅，此术不能长久。只是在刚刚道友分心在下与刘易阳对话时，在下偷偷下再道友身上的，为的便是一个证明。”秦天钟对着李莫一个稽首，“当时我见刘忠瑱寻找水流清，便在水流清身上偷偷下了这种秘术。此法虽然很快便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了，但还是被在下听闻道一些有趣的东西。”
　　“请教。”自己的身上被对方下了秘术，这让李莫极是不爽。
　　“心音城中或许有能够逃离无尽之地的东西？”秦天钟的话无疑在李莫的心中投下一颗石子，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起万丈巨浪。
　　“刘忠瑱将水流清带入另外一个地方后，我的秘术便被隔绝了，未能听得其中真相。”原来秦天钟在水流清身上的种下秘术探听到其与刘忠瑱的一言一行。只是在刘忠瑱带水流清进入安置破界梭的房间后便被隔断了。
　　听完秦天钟转述刘忠瑱与水流清的话后，两人一时陷入沉默，这其中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心音城既然能够离开无尽之地，为何一定需要修行者呢？既然需要修行者才能离开，为何不直接对李莫与秦天钟说呢，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阴谋？想到心音城将自身的实力隐瞒，不得不让人朝不好的方面联想。
　　“或许我们可以找水流清问个明白。”良久李莫无奈道。
　　“道友恐怕忘记了一句话吧。”
　　“什么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天钟一字一顿的道。

第九十一章 熟悉的力量（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太多的震撼消息冲击着李莫的识海，让其一时转不过弯来，此时完全被秦天钟的话语所吸引。
　　“心音城既然用到定脉盘来试探水流清，不就是想要区分是否自己族类么？水流清乃是心音门在赤由星的传承者，心音城更是当初的心音门所建。与这两个相比，你我难道不是异类吗？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离开无尽之地必然需要有修行者牺牲自己？而你我恐怕便是这个牺牲者了。至少在心音城看来。”秦天钟缓缓道。
　　李莫本能的想要抗拒这种推论，但不得不承认在一系列的怪异事实后面，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我们应该如何？”
　　“这便是我找道友出来的原因。”秦天钟道，“既然心音城将你我当做异类，那么你我之间就应该开诚布公，相互扶持，如此才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
　　“恐怕道友只是希望我对你开诚布公，而非相互吧。”想起身上被施下的法术，有些揶揄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下自问并非高尚之人，但为今之计道友是聪明人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吧。”秦天钟道。
　　李莫一楞，有些没有想到秦天钟的坦诚，随即释然。诚如秦天钟所言，若心音城与水流清相互合作对他们两个不利的话，彼此间的联合是唯一的选择。
　　“好。”李莫回应了一个字。
　　秦天钟捏出个发诀，在其头顶出现了一只手掌，李莫微微一笑云荒之手随之而出，与秦天钟凝聚的手掌相互一击，算是合作的缔约，看来修行者也一样需要这些虚无的东西来安慰。事实上两人不过迫于形势暂时的合作，谈不上多少彼此的信任。
　　“不知道友有何具体打算？”表面上亲近了不少，李莫询问道。
　　“三个月后‘抑’便要来临，若非有变故我想道友心中也明白，你我是决计出不了无尽之地的。因而若是心音城真可以有办法出去，大概也就是三个月的事情，否则一切都成空。”秦天钟缓缓道，有些苍凉，没有之前枭雄的本色。
　　“所以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等待罢了。”秦天钟继续到，“或许还要无力的挣扎下。‘抑’到底是什么呢？”
　　这就像一个病人知道自己在三个月后将要死去，却毫无办法。
　　“那便挣扎吧，”李莫道，“到了，道友何防一起去看看。”
　　原来以李莫和秦天钟的脚力，虽然被制约不能高空飞行但是速度也是极快，说话间已然到了玉简中记载一万年年前发生变故的地方。
　　山崩地裂，乱石零碎，草木无生，红日当空。
　　没有的任何异样，像大多数地方的无尽之地一样。也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没有剑气，没有拳劲，没有‘抑’，同样没有未知的气息。
　　李莫与秦天钟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这是心音城地图上标志的危险区域吗？一万年前真在这里发生了变故？
　　看着自己身上闪耀着微光的冰缘甲，李莫觉得有些赧然。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心音城的地图有错，但在那个地图上标注的问号又是指什么呢？
　　小心翼翼，李莫与秦天钟如今已然深入危险区域的内部了，但等待发生的危险依然出现，凡目所及，凡灵觉所查，尽是惨败景象，大战后的衰败。
　　忽然秦天钟示意李莫停住，其本命瑶琴也祭了出来。当时秦天钟在一把断琴处得悟从而进入化神后期，后来更是将自己的本命瑶琴重新祭炼，名字便叫做天钟琴。
　　秦天钟整个人盘膝悬浮空中，双目闭合，手指轻柔的划过琴弦，悠扬的声乐就此传出。
　　李莫心有所感，无尽诀自激而发。那嵌合整个环境的丝丝感受顺着那些琴声，一点一滴的向周围渗透。
　　打了一个圈后，琴声终于凝定，然后向地下的方向前行。穿过干燥的泥地，透过厚重的泥沙层，终于前方有些反馈传递过来，或者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些异样。
　　秦天钟的琴声直接在地下深处断裂了，似乎下面就是一个个空洞洞的存在，能够将万物都容纳，将万物都吞噬。
　　“在下面。”秦天钟睁开眼道，“果然有异样。”
　　李莫没有回答，因为在琴声被断裂的时候，无尽决还在流转，还在与周遭的环境互动着，还在沿着琴声的方向前行，探寻地下的更深处。
　　在第一时刻李莫想要逃离，这个感受太深刻了，深刻的让人恐惧。这分明就是‘抑’的力量，与当时李莫接触的‘抑’一模一样。
　　万法寂灭，所有的法决都在这股力量下面沦为平庸。
　　只是无尽决还在运转着，李莫的心中还有无尽决反馈回来的特殊景象。然后便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东西。
　　李莫对自己的无尽决有着极大的信心，但同时李莫也是有着自知之明。当时一瞬之间，连合体期的音师上人都被废去一身功法，自己何德何能，即便无尽决玄妙异常恐怕也是没有如此逆天的。
　　而这大概就是那丝不一样吧，在感受到那股令人战粟的‘抑’之力量的同时，李莫感受到了另外一股似乎在与‘抑’做着反抗的力量，这纯粹是一股磅礴的生命力。靠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靠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任由着‘抑’削弱压抑，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而这也正是无尽决能够在‘抑’之下，继续探寻的缘由吧。假如分心去压抑李莫的无尽决，恐怕就会被那股生命力有机可乘。
　　“或许我们应该下去看看。”李莫有着强烈的冲动想要弄明白是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够与‘抑‘相抗衡，更重要的还在于在这股沛莫能挡的力量面前，李莫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下面的诡异，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吧。”秦天钟的琴声被‘抑‘切断，或许他也感觉到了什么。
　　“道友以为我们还有选择吗？”看着犹豫中的秦天钟李莫苦笑道，然后祭出一张符，遁地而下，避水，遁地都是修行界的小法术，无尽之地虽多诡异，但好在依然有效。
　　在地下行走不像在地上那么迅速，一刻钟的不停下潜后，终于到达了那股异样的边缘。
　　“道友且慢。”还是跟上来的秦天钟叫住李莫，继而在手指上刺出一点鲜血。血珠滴落，打在天钟琴略微烧焦的琴尾，闪过一阵红光，本来乌黑的琴尾居然嫣红了起来。
　　看来每一个人总是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看着一丝凝重的秦天钟，李莫只是站立一边，暗暗想着。
　　“叮。”只是一声清鸣，然后一切戛然而止。而此时的秦天钟居然有些脱力，脸上灰白一片。
　　“道友？”李莫有些不解。
　　“好厉害的压抑之力啊。”秦天钟示意自己无妨后道。
　　“所料不差的话，这里面恐怕便是‘抑‘之源头。道友还想进去一观吗？”秦天钟指了指前方，继续道。
　　“不瞒道友，在下感知到一股其他的力量，似乎能与‘抑’相抗衡。”李莫开诚布公。
　　“‘抑’也好，其他也罢，这都不是你我这个层面所能觊觎的。道友可知在下刚才的法决名称？”秦天钟转而问道。
　　“请教。”李莫有些诧异，不知秦天钟说这些是何意。
　　“此决名叫‘血替术’，若非在无尽之地多有顿悟，在下还是不能施展的。此术乃以在下精血为引子，以精血替代在下精神气。刚才那一滴血便是替代了在下潜入了前方的未知之地。”秦天钟道。
　　“此术施展耗费精神，等若多出了自己身，而且还是无影无踪。若是仅仅观察，可以凝立三天三夜而不散去，但是刚才只不过仅仅过了一刹那，我这血替术便被破解了，”
　　停顿了下秦天钟继续道：“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我能肯定里面也并非是刻意针对血替术，只是随意为之。之前我对‘抑’还有些许怀疑，如今才明白这根本就不是我们凡人所能抵挡的了的。”秦天钟有些黯然。
　　“至于那另外的神秘力量，便是连‘抑’都压制不住，是你我能碰的吗？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心音城的人会在其中打上问号的缘故吧。三个月后你我或许会变成凡人但也好过就此烟消云散。”秦天钟似乎越想越害怕，说完也没有招呼李莫径直回去了。
　　望着秦天钟远去的北影，李莫有些发怔。秦天钟的话无疑不是耸人听闻，李莫甚至比他更加的了解‘抑’以及另外一股神秘力量。理智告诉他应该追寻秦天钟而去，但是由那股神秘力量处透露出的丝丝熟悉感觉无疑又很是吸引人。
　　李莫转身，又一时站住脚步。
　　罢了罢了，李莫忽然有些厌恶至自己的优柔寡断。在修行界从来没有侥幸的事情，理性总归比感性能更加的生存下去。
　　再次转身追上秦天钟，两人都没有说话。阴霾在两人的心头渐渐凝重，这种等待的凋零再是折磨人心。
　　回到心音城后，见没有见到水流清，刘忠瑱解释说是在观看心音城的历史，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心音城的依然对李莫二人尊敬异常，而二人也都在努力寻找出去的方法，做着最后的挣扎。
　　秦天钟说的刘忠瑱等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苗头，即便秦天钟对心音城多有试探，一时也没有结果。
　　日子便在这种窒息中过去了将近半个月，一切如常，而如今李莫等人最害怕的也便是如常了，心音城的前辈地图上的标示，李莫二人大多也去探访过，依然如常。
　　唯有那次的地底之行，‘抑’的不可抗拒以及神秘而熟悉的力量，时时刺激着李莫，总是不经意间想象起来。
　　这次二人分头行动，其实已经不再是去寻找出路了，而应该说是尽自己的最后心吧。李莫去的地方只是一片剑气，回来的时候那股冲动又涌上心头。
　　望着手中的地图，路途并不遥远。李莫咬了咬牙，折身飞离。

第九十二章 熟悉的力量（中）

　穿过泥层，透过砂岩，终于与‘抑’以及那股神秘力量一墙之隔。
　　李莫顿了顿，有些犹豫。前方是未知的世界，而且有着极大的危机，人类最大的恐惧其实便是未知啊。
　　终于那股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心间，竟然还带有一丝血肉交融的亲切。李莫试图回忆曾经在何地感受过，但总是模模糊糊，想不清晰。
　　前面的泥沙有些不一样，单单依靠遁地符的力量已经不能穿透。李莫指间亮起一点光辉，向着前方慢慢点去，仙人指。
　　前方的泥沙的在指间逐一融化，恐惧与熟悉的感受在李莫心中交替占据。终于随着“破”一声，前方居然是一个空荡的洞穴，扑面而来的清凉空气以及柔和的光芒让李莫有个错觉，他所来到的不是有着‘抑’力量存在的危险之地，而是一个休闲胜地。
　　李莫还来不及打量四野的具体情形，期待已久的危险加身而来。就像扔下的物体会被地心引力吸引一般，冰凉的气息一接触到李莫。全身的真元力被为之一泄，理所当然的四散而去，阻断不了。
　　这是‘抑’吗，李莫本能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背后的地土地早已合拢，而自己的遁地符早就成为了一张废纸。
　　因为急速的后撤，李莫的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土墙上面，一阵阵疼痛。本来有冰缘甲的保护，这点撞击算不上什么。然而如今真元力不受控制，各色法决不能施展，便连冰缘甲也失去了自激的功效。
　　好在一撞之下，在金梧树下面，受到仙家气息引导从而解体融合进李莫身体的天桑叶此时激发起来，修复着体内的不适，而在这股修复中，真元力的流逝速度也为之一缓。似乎天桑叶本身的属性就要高于‘抑’，没有受其影响。
　　李莫这才看清楚四周的景色，遁地而下不知几许的这个地方竟然是个中空的所在。此时灵觉不能离体，也探查不出此地到底有多大。
　　只是李莫也无心再去查看其它的了，所有的目光全部被悬浮在这个空间里面的一样事物所吸引。
　　这是一个巨大的光球，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只是如果身处其中的话，一定不会觉得这个光球柔和，莫明显感觉的到‘抑’的力量正是以这个光球为中心辐射出去的。
　　透过光球看到的则是一尊巨大的鼎，鼎成青色，流光溢彩，上面刻满了各色繁杂的纹路，看不出是何种材料制作。整个光球宛如包围着这个鼎，似乎在防备这个鼎冲撞出来。
　　隐隐约约李莫感觉出来那股与‘抑’的力量相抗衡的力量正是来自于这个鼎，或者说来自于这个鼎中藏着的事物。在鼎中似是有一宗活物，每一次振荡都能激起一圈圈涟漪，然后随着这次振荡，周围‘抑’的力量就会减弱少许。
　　这里是仙人的场所，这里是‘抑’的源头，是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仙人用‘抑’来围困，来压制呢？李莫心头巨震，身体贴在背后的土墙，呆呆看着眼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物。
　　然后李莫便看到了那一个玄色的东西，那个东西贴在光球的表面，整个躯体都在抖动，挣扎。看得出来它是想要穿透光球，去会合里面的东西。只是光球看起来透明，却是有着强韧的阻力，玄色事物有些徒劳。
　　而一看到这个玄色的东西，李莫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地方总是给于他熟悉的感受了。原来这个酒盅大小的玄色东西正是当时被大雁楼主人强行摄取，后来被李莫一剑劈回来，最终同样被吸入无尽之地而消失了的商鼎。
　　自从在雾谷小白将商鼎给于李莫，李莫是对商鼎多有研究，但即便是在琅镜府第也没有丝毫关于这个小鼎的蛛丝马迹。李莫也只是将这个东西当做小白留下的纪念物，直到在大雁楼被辨音盘识辨为身具音律灵根，能够布下五音分零阵，那时李莫才明白这个商鼎居然是一件有音律特性的宝物。
　　此时的商鼎仿佛有了自我的意识，微小的玄色躯体一次次撞击着光球，散发出来的声音中有着亲切，期待，焦虑，无奈……
　　似乎光球禁锢的是它的亲人一般，而它想要前去会合，却被阻隔着，只能观看而不能触摸，商鼎还在努力着，呜咽着……
　　小白当时给李莫的留言说这个鼎乃是雾谷中极为重要的东西，此时看起来其中还真有这莫大的联系，赤由星的五大险地是否真的是一脉相承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李莫的心中形成，便挥之不去。‘抑’的力量在这个空间里面是压倒性的，此时的李莫实际上只是略有接触，整个‘抑’的力量如今还在光球处压制着里面未知的东西，但李莫现在已然全无法力。
　　好在不知道是因为有另外力量牵制的原因还是天桑叶激活后的特殊功效－－－对于天桑叶李莫是有些感恩戴德的，对着这个神奇的东西是信任有加－－－－此时李莫的身体除去不能施展法决外，其他一切倒是正常。
　　李莫沿着四周的泥墙，慢慢的转动，慢慢的从光球中巨大的鼎的一面，转到了另外的一面，鼎的上面符文繁杂，看不出具体的作用，但有着一股勾人的鬼魅。
　　终于再达另外一面的时候，一个斗大的字证明了李莫的设想。
　　在鼎的另外一边，符文装饰下的中间有一个斗大的字：羽。
　　宫商角徵羽。这是五音之根本。之前李莫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小白给的鼎上面写着一个“商”字，后来才知道这是音律的一音。
　　如今在这个地下的孔洞场所，出现的一只巨大的鼎，而在鼎的上面写着“羽”。雾谷中的商鼎，此地的羽鼎，总不会是巧合。
　　李莫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有着怎样的秘密。但是李莫想起雾谷中小白说的一些话，明白当初小白向自己敞开神识感受的体会。
　　当时在雾谷内谷，玄媃丝结成的圆球，小白说那里面有它熟悉的东西，有对它的召唤，最后出来的时候更是留言说，那里面只是他的一部分，它还会去寻找另外的部分。
　　宫?商?角?徵?羽对应着魂?魄?意?志与神明。莫非雾谷中的玄媃丝禁锢着小白的魄，而此地则是小白的神明？
　　李莫如今已经想不通为何这些地方禁锢着小白的种种，也不明白这些怪异事情之间的种种因果。但是又一点李莫是知道的，既然这里禁锢的东西与小白有关，那么他便有义务打破这层禁锢，责无旁贷，竭尽全力。
　　借着天桑叶的奇妙，李莫终于运转起了无尽决。无尽决的最大神奇之处便在于对周遭环境的感悟，切丝合缝，而也便在这一丝丝的感悟中李莫发现了这个地方的一丝疏漏。
　　‘抑’的力量无疑不是李莫所能抗衡的，但光球中鼎里面不晓得禁锢的是不是小白的神明，却是有这足够抵消‘抑’的压制的力量。那里面的事物不间断冲击着光球的禁锢，因而不间断将这股抵抗‘抑’的力量散发开去。
　　而李莫也发现在这里‘抑’对他的作用并非是永久性的，随着那股力量的冲击，‘抑’的压制也会在一瞬间减弱。
　　无尽决周天运转，寻找着两股力量的交汇与盲区。李莫慢慢闭上眼睛，寻找着那几乎不存在的间隙，手指上的光点也在明明灭灭。
　　终于李莫睁开了双眼，手指上的光点也在同时绽放出无上光辉，掩盖了光球的柔和，光点崭亮，继而连射成一条直线，击向光球。
　　然后‘抑’的力量压迫上来，李莫指头的光点再次灭去。但是仙人指，一指出去，便是仙人也抵挡不住。
　　这是李莫在无尽之地的最大收获，仙人指，便是坚硬如青冈石也在这一点之下洞穿干净，何况是一个空洞的空间，仙人指的光线终于击打在光球上面。
　　当一点火星迎向一团火球的时候，这点火星便会融汇进火球。当一束光射向一团光的时候，那束光当然也会融汇进这团光，丝毫动摇不了光团的辉煌，但是总归有些不一样。
　　包围住羽鼎的光团在仙人指下面没有任何的移动，但在被仙人指射中的那一点上面，仙人指的力量发散开去，在温软的光团表面振荡起了一圈涟漪。
　　这点涟漪甚至还不能引起些许的注意，却足够吸引附着在表面不能进去的商鼎。便在仙人指点中光团的瞬间，商鼎飞快的挪移过来，在仙人指接触的部位急促的晃动着，散发出一圈圈浑厚的低吟。
　　周围弥散的‘抑’为之一滞，汹涌了过去，似乎在修补被仙人指消耗的薄弱地方。随着‘抑’的涌去李莫也感受到施加在身上的压抑变得减弱，真元力也变得有些流畅，能够感受的到天桑叶独有的丝丝清凉。
　　当一个相持的系统被外来打破某一方的平衡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个系统很快便会崩溃。无尽决一次次周天运转，李莫一次次感知着两股力量交汇的盲区，一次次点出仙人指，一次次在光团的表面留下看不出来，实际上却是不可磨灭的印记。
　　‘抑’的力量开始变得有些狂暴，卷席起狂风，试图修复因为李莫的仙人指而被破坏了的平衡系统。但是羽鼎中几乎可与之相抗的力量以及商鼎的见缝插针，将整个系统拉向破灭的边缘。‘抑’只是徒劳的拆东补西，却是越发的于事无补。
　　当两股力量交汇的盲区越发的频繁的时候，最终的结果便是东破西漏，而一连串的仙人指下来，李莫也是有些吃力。
　　李莫不知道‘抑’苦苦压制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但此时却是越发的想要打破‘抑’的封锁，即便耗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只因为随着平衡的即将逝去，羽鼎中禁锢的气息一缕缕泄露出来，感受到那些微微散落出来的气息。李莫此时才明白，自己一开始之所以感觉到这里有着熟悉的力量其实并非源自商鼎，而是被‘抑’禁锢的羽鼎中的力量。
　　那是一种熟悉，温暖的力量，让人充满期待。

第九十三章 熟悉的力量（下）

　人有五脏：心?肝?脾?肺?肾。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些普通生存用的器官。但对于修行者来说，修行之后五脏便相对应的成为：魂?魄?意?志?神明。这五种神识。
　　随着境界的提高相应的会逐步提升五脏的力量，实际上修行所修的也便是魂魄意志与神明这五识。其中尤以神明最为神秘莫测，非是那些大修行者不能对神明修炼有成。传闻只有劫灭期的修行者，历经了天劫的洗礼，进入遨虚之境才可能会在志的基础上生成神明，至于神明是什么东西，在修行界也莫衷一是，各执一词。
　　但有一个共识便是一旦修行者修炼出来了神明，那么对于周遭环境的感悟，非是其他人所能比拟，从某种意义上说，神明的出现是成仙的必要条件，唯有修炼出了神明，才能略微的触及到那片修行者毕生追求的净土。
　　当李莫进入这个洞穴看到商鼎，继而又确定眼前的大鼎为羽鼎后。心中便有个强烈的念头一直挥散不去，小白说雾谷玄媃丝中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在练习五音分零阵的时候，李莫对音律多有接触。明白宫商角徵羽所对应的居然也是心肝脾肺肾五脏，自然联想到小白。若是雾谷中的商鼎禁锢着小白的“魄”的话，那么这里的“羽”必定是禁锢了小白的神明。
　　一直以来李莫以为小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老虎，因为服用了虎杞草才得以踏上妖修之路。但雾谷内谷的各种变故显示出小白的非同寻常，即便如此李莫也从来没有想过小白居然修炼出了神明，要知道修炼出神明的修行者与普通修行者的区别等同于修行者与凡人的区别。
　　只是事实面前容不得怀疑。
　　因为仙人指连续不断的干扰，‘抑’与其禁锢的羽鼎中的神秘力量终于出现松动。随着一击仙人指，商鼎震动的低沉声音终于与光球内部的羽鼎产生了共鸣。
　　然后那股神秘的力量穿透而出，李莫只是在典籍中见过描述的神明力量，但李莫却是能够确定这股力量之中蕴含着神明，修行界最为至高无上的追求。唯有这样的力量才会让人心悦诚服的想要膜拜，这不是威压，是更高层面俯视。
　　而更为重要的则在于，这股无上力量中的温暖与熟悉。
　　这种熟悉曾经伴随着李莫战胜时风，最终化神，一起飞离地球，探寻锁仙阵，更是在雾谷的内谷九死一生，最终相互分离。
　　那是一种兄弟的情谊，彼此之间的绝对信任与无私。
　　小白，这股蕴含着神明境界的力量明显带着小白的强烈气息，尽管这股气息略有不同，在气息漏出的这刻，李莫终于得以确定。
　　小白说雾谷玄媃丝中的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它还要去追寻自己身体的另外部分。那么李莫终于确定，在这无尽之地，在这被‘抑’禁锢的地底之下，也有着小白的另外躯体。
　　仙人指几乎耗尽了李莫所有的力量，但是当接触到这熟悉气息的时候，所有的疲惫便又烟消云散，这是与小白息息相关的啊。
　　终于当又一记仙人指击中光球的时候，商鼎“破”一声穿越了进去，与里面的羽鼎一个相互对撞，音圈散发出去，然后便在巨大的羽鼎上面开始飘飘渺渺出一股清亮的霓虹。
　　这股霓虹没有形体，没有颜色。从羽鼎之中鱼贯而出，很快充满了光球笼盖的整个空间。霓虹只是随意的飘散着，没有具体的形体，但是李莫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这股霓虹有着自己的思维。它正在打量着自己，将自己的全身看个通透，甚至看到了识海深处的小黑。
　　李莫觉得自己宛如被扒光了衣服一般，而此时因为无限次数的催动仙人指的后遗症也随之而来，一阵阵的疲惫感觉涌上心头，真想就此闭上眼睛。
　　好在这股注视自己的霓虹正如自己判断的一样，上面有着浓厚的小白气息。光球被破开了一个口子，‘抑’疯狂的涌向那个缺口试图重新合拢，只是清凉的霓虹只是晃了晃，力量便穿越而出，将那个缺口凝固了起来，所有的‘抑’都被隔绝。
　　然后这股力量继续往前，一下子击打在了李莫的身体上面。就像卷缩在墙角的流浪汉被阳光照射了一般，在这股力量的接触之下，李莫感觉到之前消耗的所有力量都回到了身上，而且是成倍的提升，那丝丝流淌在身体百骸中的温和感觉，忍不住想要呻吟。
　　而周遭的‘抑’在这股力量入体的瞬间也刹那间变得稀薄，甚至不再压抑李莫的法决。只是此时的李莫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被这股力量控制住了，不在听从自己的使唤。
　　然后一段意识涌进了李莫的识海，是一种无条件的灌入，这便是神明的力量吗？李莫感受到中间的差距，只得任由那股意识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散发开去。
　　“卑微的人类，当初你们将我困在这里，如今又将我释放出来，你们的奸诈让我不解。”这股意识在李莫的识海中化成一段信息流被读取了出来。
　　“小白，小白。我是李莫，李莫。”面对修炼出神明的力量，对李莫来说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好在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自从那股力量入体，小白的熟悉气息再一次被确认无疑。
　　“太久远了，我都忘记了，你们人类的寿命不会这么长远。”这股意识完全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没有理会李莫的呼喊，只是自言自语，“而且你太弱了，根本不是以前的那些人。是啊，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是认识的。”
　　一个生物的魂魄意志与神明竟然被分开禁锢，这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已然有些超出李莫的理解范围。这股熟悉的力量明显有着小白的气息，但想来不是真正的小白，只是与小白有着相同的传承。想到这点李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神识完全的放开，将过往与小白的种种经历完全无私的呈现出来。
　　“那是曾经的我吗？”李莫明白这股意识说的是小白的小老虎躯体，“啊，原来我的魄已经摆释放出来了，那为什么还不来与我会合呢？”
　　这股意识明显陷入一丝不解的思考中，良久没有再在李莫的识海中显化信息流。周围的‘抑’还在肆虐狂暴，但此时俨然不能丝毫影响李莫了。
　　“是了，他们肯定是找不到我。人类啊你们太狡诈了，竟然将我的魂魄意志神明斩断分开。啊！”似乎碰触到了这股意识的某些不快，这股意识在李莫的识海中狂啸起来，几乎将李莫的识海震散。
　　“人类，嗯，你与他们有些不同，你们太难让人理解了。”终于当李莫即将溃散的时候，这股意识终于停止了狂啸，甚至散发出一道道暖流修复李莫神识的暗伤。
　　“虽然你太弱小，但你终归是帮助过我。我不像你们人类的狡诈，这个就给你吧。”这股意识忽然间从李莫的识海之中回撤了出去。
　　然后李莫便看到光球中的那股霓虹开始沸腾起来，继而将包围住的光球撑的暴涨起来，在光球的表面连续不断的凸起一个个鼓包，四野的‘抑’越发的狂暴，却是阻碍不了那些鼓包的连续爆炸，最终霓虹在撑爆整个光球之后，划出一道残影，就此消失不见。
　　而在这个洞穴中的‘抑’似是有些不甘，在霓虹消失的同时也追寻了出去。一时之间所有的风暴都似乎都烟消云散，没有熟悉的力量，没有‘抑’，剩下的只不过李莫孤荡荡一人以及依然漂浮着的一个巨鼎和巨鼎边上的小鼎。
　　巨鼎的一面镌刻着一个‘羽’字，小鼎的鼎身上则是一个‘商’字。小白的神明离开时说的“就将这个留给你”李莫明白，想必便是眼前的两个鼎吧。
　　李莫分出一段神识，商鼎跟随李莫时间良久，更是在练习五音分零阵的时候朝夕相处，一直在丹田之中温养，彼此之间早就有联系。在李莫的召唤之下，商鼎磕磕碰碰的飞了过来，似乎也是消耗良多。
　　触手冰凉，上面有着玄色的光泽流动，更重要的是商鼎的内部的玄媃丝还封存着，这可是李莫现在最后的杀手锏。
　　将商鼎收回体内后，李莫面对眼前的青色羽鼎有些不知所措。修行界的法宝自然可以能大能小，小的可以收进体内，大的放出来之后遮天盖地。
　　但眼前这个羽鼎有些特别，李莫试图向其发出神念，收进自己的体内。羽鼎在李莫的神念下动了动，甚至也有些颤颤巍巍的向李莫飞行过来，但是整个巨大的鼎身却没有任何的缩小。鼎身表面依然流光溢彩，发出青色的光泽。
　　李莫有些哭笑不得，将这么大的鼎收进储物戒指自然是很轻松。但诚如当初小白说的商鼎是雾谷中的重要东西，那么相比这羽鼎恐怕也是无尽之地的重要东西了，否则小白的神明也不会那么郑重的将这个东西送给李莫当做一种报答。
　　研究了一番之后，李莫确定自己无法将整个巨鼎收进体内后，终于放弃。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白的神明做了什么，自己的心神多多少少跟这个羽鼎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手掌一翻将其收入储物戒指，商鼎则自然温养进丹田。
　　体内的真元力在打出很多记的仙人指后几乎耗尽，然后又被神明灌注了一些力量。这股力量沛然不能当，比之李莫自身的力量要强大许多，初时没有感觉，现在这股力量开始在体内鼓荡，很是难受。
　　李莫盘膝坐下，一边慢慢抚平体内的力量，一边思考这洞穴中的一切。很显然小白的神明应该就是万年之前心音城的那次记录中被禁锢在此地的，是什么样的人有能力自由出入无尽之地呢？仙人吗？而小白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将魂魄意志神明分开禁锢？之前没有感觉，如今一想到这些，李莫感到一阵阵的发凉，太多的不理解。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诚如之前小白的神明说的：卑微的人类。

第九十四章 熵

　即便是化神后期，在整个宇宙之中依然只是最底层的卑微啊。
　　魂魄意志神明，这是修行的分水岭。修行者达到凝灵之后才能修魂，合体练魄，劫灭与遨虚方得生出意与志，而只有那些最为惊才绝艳之人才能修出神明，神明才是修行者与仙人之间的桥梁。
　　在初入修行界的时候，小黑曾经有跟李莫讲到过这些，当时以为太过遥远，未曾太留意，要知道达到了凝灵期才堪堪能够修魂，而当时李莫对自己能否化神都是一个未知数。
　　如今在这个洞穴之中，李莫接触到了所有修行者为之倾慕的神明，得窥了神明的一丝一毫。忽然之间心有灵犀，施施然竟然摸到了些许魂的感觉，这是即将进入凝灵的预兆，李莫心头咋喜，只是很快这丝感觉又消失，似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抑’便会爆发，覆盖整个的无尽之地。那时‘抑’对于法的压制将是灭顶的，永久性的。李莫来此是为了寻找无尽之地的秘密，试图找出逃离的方法。但是显然此地只是一群修为惊人之人禁锢小白的神明之地，这里的‘抑’也与心音城的人经历的‘抑’有着一些区别，没有参考的地方。
　　好在小白的神明就此脱离了，想到自己的伙伴或许很快就能找回自己的全部，李莫还是从心底开心的。
　　“这里是哪里？”想到，忽然另外一个熟悉的伙伴的声音在李莫的识海中出现了，这个声音自从与莫愁三盗争斗后便一直陷入沉睡，如今终于重新醒了过来，李莫欣喜若狂，将‘抑’马上到来的紧迫感也丢之脑后。
　　“小黑，你终于醒了？”李莫看到自己的识海之中，那团分散的黑雾重新凝聚了起来，明明灭灭的闪动着微光，比之以前更加的凝练。
　　“是啊，这里是哪里。刚才好纯净的力量啊，是那股力量将我重新激醒的，似乎有些神明的影子。”小黑倒是淡定缓缓道。
　　原来是小白的神明，之前李莫因为全身虚脱，小白的神明曾经在其身体内打入一股力量，看来正是那股力量被小黑吸收才得以重新激活的。
　　小黑跟随元祖天君良久，元祖天君是遨虚境界的大修行者，魂魄意志都是修炼到圆满的人，甚至还或多或少接触到了一些神明的气息，相应的小黑自然也对神明有着一些感知。
　　“这里是无尽之地，赤由星的五大险地之首。”李莫苦笑道，将其中的前因后果向小黑尽数道来。小黑见多识广，或许能够找出一些应对‘抑’的办法。
　　自在万物生的阵法中沉睡以来，到如今依然过去了一年有余。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繁杂，饶是李莫与小黑心神相通也足**流了将近一个时辰。
　　终于讲到小白的神明就此离去之后，幽暗的地下洞穴陷入了沉默。即便小黑跟随元祖天君良久，面对万法寂灭的‘抑’也是没有丝毫头绪，更勿论找到相应的办法了。
　　“或许‘抑’跟熵有关？”小黑的语气极是平静，但是其在李莫识海中的光团却是极具的跳跃着，显示着此时的不平静。
　　“熵？”李莫有些惊讶，在地球上作为一个理科高材生的他对于熵其实并不陌生。
　　熵最初是热力学第二定律中的概念，后来发展成为特指一个系统的混乱程度。简单地说便是将一杯牛奶与咖啡混合在一起，在最开始的时候牛奶的白色与咖啡的褐色是分明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牛奶与咖啡的混合物将会成为单一的颜色。
　　牛奶与咖啡的颜色差异表示系统的混乱程度，也即使熵。而最终的混为一同，则预示着熵永远是增大的，最大的差异混乱在时间之下总会慢慢变得平和，最终熵增到无限大。时间是不可逆转的，那么熵增同样不可逆转。
　　以上是李莫在地球上得自物理学的内容，但是太多的物理学内容在修行之后被推翻重建。这次在小黑口中如此郑重的提到：熵。是否与自己以前的认知一样呢，这个字确实是让吃惊不已。
　　“无熵之所吗？”李莫平复下吃惊的心情询问道。
　　依稀记得最初地球元气干枯，不能修行。在讲到元祖天君的传承珠当中含有一丝仙石的时候，小黑曾经提过无熵之所这个名词，当时的李莫被初入修行震惊的忘却了所有，如今想起来，那会小黑就讲到过熵这个字眼。
　　“寂灭之地，无熵之所，是这个世界上让修行者最为忌惮的东西。只是在寂灭之地不过是不能沟通元气，若是有足够的仙灵之石储备还是能够成活的。但如果是在无熵之所，便是真正的噩梦了。在那个地方唯有仙石才能存活抑时，其他的东西一旦进入便会被强大的法则之力吞噬，从而成为那里面的一份子，与周遭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差异。一如倒进咖啡的牛奶，最终只是那一团的混合物。”
　　小黑引用起牛奶与咖啡与修行界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但这些已经引不起李莫的关注。此时在李莫心中只是一个唯一的想法。
　　熵的理论居然在修行界也是适用的，关于熵的知识，李莫在地球上便接触过，知道这个宇宙的最终走向便是熵达到无限大，即所有的物质将会均匀的分布在宇宙中，所有的东西都将没有任何的区别，而这便叫做热寂，宇宙最终的命运。
　　只是那会不过一个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年之内。比之整个宇宙是在微不足道，谈到宇宙的命运实在是太过遥远，踏上修行以来，寿命急剧的增加，加之各种定律的颠覆，李莫从未想过这些东西。
　　而在这里忽然听到小黑如此凝重的，莫非小黑所谓的无熵之所便是热寂？
　　“实际上这些东西我并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甚至天君老人家也嘱咐过最好永远不要告诉你。”小黑继续道，“一直以来我只是告诉天君老人家是因为被仇家暗害，才不得不得遁入时空碎流，从而跌落地球。我也无数次叮嘱过你，既然接受了天君的传承，便要想着又遭一日回到鸿天悬臂，为天君老人家报仇雪恨。”
　　“而实际上，所谓的报仇不过是一个鞭策的借口，按照天君老人家的意思是你最好永远不要为他报仇。”
　　“为什么？”一直以来李莫心中还是存在着为元祖天君报仇的念头，甚至在修行的初期，小黑也始终以此鞭策自己，如今忽然听闻天君并不想自己为他报仇，这中间又有着怎样的隐秘，李莫追问着。
　　“之前我虽然说过你要为天君老人家报仇，但是你可知道天君老人家的仇人是谁吗？”小黑问道。
　　的确之前李莫也曾问过小黑这个问题，但总被小黑搪塞过去。如今，李莫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元祖天君是遨虚境界的大修行者，是一个修炼了魂魄意志的修行者，更是隐隐约约接触到神明的修行者，要知道即便是在赤由星，那些修行十大门派，一派掌门，太上长老大多也只是劫灭期的存在，多少年赤由星都没有出现一个遨虚境界的修行者了。
　　想到此节李莫不觉冷汗淋淋，如此一个风云人物，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其逼得遁入时空碎流呢？
　　“实际上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元祖天君的仇人是谁，而是即便是元祖天君老人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李莫还在猜测的时候，小黑的话再次让他瞠目结舌。
　　“本来元祖天君遁入时空碎流的时候已然受伤颇重，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不得不在地球龟息起来，然后寻找自己的传承者。而寻找传承者也不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为的是自己的一身功法不至于就此失传。”小黑的光团黯淡下去，有些低落。
　　“只因为那个对手太过强大了，真要给元祖天君报仇的话，恐怕非成仙不可。在地球上龟息的时候，我也曾经与天君老人家讲起过这个事情，询问过到底是何人将天君逼得遁入时空碎流，但是天君对此总是闭口不谈。直到在你的血液滴入湖水，被天君老人家选定为继承者之后，天君老人家留存的记忆才打开。”
　　小黑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在天君老人家打开的记忆里，天君直承自己并不知晓仇人是谁，但却是知道那是一股即便是天君这样修行界最顶尖存在的人也不能抗衡的力量，这是一股不显于世的神秘力量。”
　　“尊仙殿？”听到此处李莫下意识的便想到这个将整个地球元气封锁了的组织。
　　“应该不是尊仙殿，事实上尊仙殿的人曾经接触过天君老人家，一度邀请天君加入其中，但是被天君拒绝了。此后双方也是相安无事，没理由会对天君出手，而且我曾听天君说过，尊仙殿不过尔尔，假如真是尊仙殿出手，天君没有道理不会不知道。”
　　尊仙殿邀请元祖天君加入他们，这本是一个重磅的消息，只是在此时已经引不起李莫的兴趣：“那到底是什么？”
　　面对李莫的追问，此时的小黑却是陷入了沉默，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小黑。”
　　“罢了，罢了。”终于当李莫再次追问后小黑重新开始讲述。
　　“在天君的记忆里只是嘱咐我千万不要把这些东西告诉你，如今是你自己先想到的，也是天意吧。”小黑道，“天君虽然并不知道暗算的他人到底是谁，但是却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暗算他。”
“你是说熵？”李莫有些不确定的道。
“正是！”小黑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的深远来。
要知道，那里所涉及到的，完全是另外的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