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尸身现怪异图案
作品名称:远方的囚徒 作者:韩潇墨 发布时间:2025-08-31 19:04:27 字数:4448
三名辅警呆呆地看着梦独,像是被具有无比魔力的法师定住了身体,一动不动,脸上却现出如临深渊的表情。
梦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草席,但草席一解即碎。
令人惊诧莫名而又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了:晁家拴的尸体竟然差不多是完好的,只是,身上的黄衣服成了碎片或布渣渣,这使得晁家拴跟裸体没有二致,仍是面庞肿胀,布着脏污,眼睛大大地睁开着,一双死掉的眼睛竟然放射出光芒来,似乎在用眼睛向苍天诉说冤情,又似乎在用眼光向他人发出一道道质问——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
三名辅警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人慌促而徒劳地朝上蹦跳两手乱抓想攀到在他视为人间的坟坑之上,另两人呢,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嘴巴里还发出怪怪的哀鸣声,像是两只被圈住打骂的猿猴。
三名辅警发出的异常声响和做出的异常举动,当然地惊动了站在坟坑之上的几个警察,他们朝下看去,也立即惊呆了,有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这其中的一人当场屎尿失禁。
只有梦独,在略惊一下后便冷静下来,冷静得十分平静,他想起了二十六年前的那个黑夜里他曾经在夜光里看到过的那个死者的年轻面孔,他还记得那面孔是有着青春气息的。如今,二十六年过去,在这个天干物燥的艳阳天里,虽然坟坑遮挡着阳光,虽然坟坑里充斥着阴郁和湿寒,虽然尸身上布着尘土,虽然面孔依然肿胀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但他还是看出,还是感觉到,眼前这具死尸上部的面孔与二十六年前有着某些他必要一探究竟的异样之处。
坟里坟外的人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有人苦着个脸,作着哭丧的表情,但刑侦科长说话了:“怕什么怕?我们这么多大活人,还有枪,难道还会败给一个死了多少年的鬼不成?”
科长一说话,像是给他手下的人注入了胆气。
叶晓晨悄声告诉晁大娘,晁家拴的尸体没有坏掉,还好好儿的。
晁大娘闻言没有一丝儿吃惊,似乎她的儿子就应当有个全尸,等着见她哩,她说:“好,好,俺去摸摸他,看看他。”
被吓得出了一口寒气的女警和晁门峪村妇女主任赶紧劝她说,晁家拴还在坟坑里,坟坑深着呢,等把尸首弄出来您摸他吧。
叶晓晨说道:“晁大娘,您别着急,别着急,一会儿您就能见到您的晁家拴了。”
晁大娘说:“好,好,俺不急,俺不急。”一只老手又抹起了沟壑般的眼角。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说自己是唯物主义者,但坟坑里的人除了梦独之外,此时唯心主义还是占了上风,当刑侦科长问他们问题时,他们全抬起头来直摆手,于是,刑侦科长只能跟梦独通话。梦独说:“等一下我再跟你说情况吧。”
坟坑之上见惯死尸的三名法医是最先稳定住情绪的人,其中之一对梦独道:“我现在马上下去。”
“你等一下。”梦独说。
三名法医心里的唯物主义成份还是要多一些的,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立即对坟底下出现的怪异现象进行分析及推理。
梦独愈加地谨慎了,他早已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进一步地伏下身体鼓起嘴巴,朝尸体上吹去,很好,尸体上的沙土及布屑并不是粘在皮肤上的,梦独心中有数地加重了吹气的力度,极细小的尘土竟腾起尘烟来,他这么做,更使得那几个同在下面的辅警吓得瑟瑟颤抖。
一会儿过后,梦独停止了吹拂,虽然还有一层尘埃几乎顽固地附着于尸身上面——大约需要清洗才能真正让尸身变得干净——但这具属于晁家拴的赤裸尸身已经清晰可辨了。
当看见晁家拴的死眼放射出光芒的时候,当看见晁家拴的尸身还是完全的整体时,梦独只是略惊了一下,但此时,他却真的被眼前尸身上的景象大大地惊住了——虽然他并没有产生任何惊惧。梦独发现,晁家拴的眼睛虽然很大地睁开着,脸虽然肿胀着,但那双眼睛却是一双老人的眼睛,那张脸也是一张老人的脸,是的,这张肿胀着的脸上竟然刻着一些深刻的皱纹,嘴唇和下巴上的胡髭竟是白色的。梦独以为自己是花了眼,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确认视力极佳的眼睛没有欺骗自己。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一边惊讶着,梦独将眼光从死者的脸上移到死者的肉身之上,这一刻,他更是受惊不小,身子居然震悚了一下。
三名坟坑里的辅警皆背过身去,不看死者,也不看梦独,为的是避开晦气。
坟坑上的人皆没有注意到梦独的震惊,三名职业素养参差不齐的法医心里共同想到的是既然尸体是完整的,坟坑太小,还是把尸体弄上来提取DNA才是正道,却全然没有想过完整的尸体究竟是成了冷尸还是干尸?他们懒懒地想过,那具尸体曾经受了千折腾万折腾,能存下来的证据自会刻在上面难以丢失,无法留存的证据早被折腾没了。说白了,他们开初就压根儿没有想过除了兴许能提取到DNA,至于还能通过胡乱想象里的蛛丝马迹寻觅到什么犯罪证据,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晁家拴的尸体上,有些沙粒和布屑固执地粘在上面,梦独吹拂不动,也便不再继续吹了。尽管尸体上有沙粒,有蒙尘,有布屑,但梦独还是越看心里越觉得震悚,他看清楚了,晁家拴的尸体上竟然隐隐布着一些图案,这些图案,既有五行八卦图,又有桃木剑,还有钟馗……,另有两个图案上有着鬼画符般密密麻麻的极小符号,极像文字,又像蚂蚁,梦独根据他能参得懂的图案内容推测,这两个图案上的内容大约是变了形态的咒语。
梦独抬起头来,看了看上空,他看到了蓝天,看到了白云,还看到了刺眼的阳光,尽管如今这个世道上有数不尽的人在玩穿越,但他确信自己依然是在时时充满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人间。可是人间竟会如此荒唐透顶的奇事怪事;他扳了扳指头,指头依然灵活。是的,二十六年了,一个人死去二十六年了尸体竟还完整着,还变老了,且身上竟布着怪异的图案。
三个或趴或跪的辅警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梦独发现,他们不仅是害怕,还有,寒冷;他也感觉到了凛冽的阴寒之气。
坟坑之上的刑侦科长问:“叶晓南,你能确定尸体没有腐烂吗?是不是只是一具迷惑人的空壳?”
梦独说:“没有腐烂。不过,”
“不过什么?”刑侦科长与一名法医同声问。
梦独道:“也许,他不是晁家拴,看上去竟然像是个老头儿。”
难道,真的案中有案还是另有新案?
一名法医说:“得想办法把尸体弄上来,能提取多少证据,就提取多少证据。”
刑侦科长说:“为什么这具尸体没有腐烂呢?这会不会是……是一具才死掉不久的人的尸体?为什么叶晓南说死者看上去像个老头儿?”
既未看见死尸坐起来,也没有看到灵异电影里的情节发生,三名坟坑里的辅警此时终于定住了心神,可是他们发现他们的身子还在抖动;他们弄清楚了,之前他们的涣散的注意力全在害怕上,现在才发现,其实身子抖动的原因还有另一个,那就是:奇寒。是的,坟坑里充斥着奇寒。
梦独想,如果这具尸体真的是晁家拴的,那么,也许正是这股奇寒才令他的尸体完整地保存至今;但,尸体上的其他异象呢?
想到这里,梦独再度打了一个冷颤:难道,是苟怀蕉?是苟怀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真的产生了灵验之效?
沿着这个荒诞的思路,梦独继续想下去:苟怀蕉的所有“巫术”分明是针对我而施,那一串串恶毒的咒语也分明是对我而念,可见,晁家拴不仅代我而死,还在一直代我受咒?!他明知思路荒诞,却还是禁不住那么想。
刑侦科长决定亲自出马了,他对一名老法医说:“老赵,得辛苦你一下了,万一真的是一具新尸呢?”说完,他又朝一个刑警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他一起下到坟坑之中。在下入坟坑之前,他们丢下一根粗粗的缰绳,将下面的三个辅警拉了上来。
下入坟坑中后,见惯残忍情景的刑侦科长和法医老赵及另一名刑警,由于早已经有了心理上的准备,倒是没有再一惊一乍,而是一起查看起死尸来,并且“卡卡卡”地拍照。他们很快感觉到了坟坑里的极为奇寒的阴冷之气……
虽然法医的尸检结论还需要另外两位法医的共同签名,但法医老赵已经有了他认为不可推翻的鉴定结论:这不是一具新尸。他还在死尸上按了按,梆硬梆硬的。
刑侦科长认为,正是由于地下的这种奇寒,才使得尸体能完整保存二十几年;而现在他们感觉到的寒气,是与上面的暑气相混合了的,当然不会太过剧烈,但若是有了泥土的覆盖,定能使得尸体因低温而不致坏掉。
法医老赵却摇了摇头。
梦独指了指尸身上的图案,示意刑侦科长和老赵看。
“什么?”他们问。他们竟然并没有看见那隐隐的图案。
梦独又指了指,说:“图案。”
他们不明白梦独是想表达何意:“什么图案?”法医老赵问。他们以为梦独是被吓得出现了幻觉。
梦独发觉了,他眼里的图案在刑侦科长和法医老赵的眼里不过是巧合而成的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就如同地上、墙壁上、天上时时会出现的某些情景一样,你以为它们像什么,于是就看成了什么,而在他人的眼里什么都不像。但梦独肯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再说,尸体上的图案不是他想象而成的,更不是他先想到了五行八卦图、桃木剑、钟馗及咒语而后在尸体上想象出图案来。
“还是把尸体弄上去吧。”法医老赵说。
“尸体底部会不会跟泥土冻结成一体呢?”科长问。
“不会,这个地方有些怪,我们感觉到冷,是因为上面太热了。哪怕结冰,看这土质,不会跟尸体连到一块儿的。”
坟坑上的警察将一具担架般的吊床缓缓吊到坟坑里。
梦独和刑侦科长及法医老赵合力小心地将尸体搬至吊床的床板上。坟内人和坟外人一起,将尸体转移到了坟坑边的地面上。
谁也不会想到,死掉二十六年的人,竟能留下一具全尸;既有全尸,DNA的提取就方便得多了。
人们掩鼻捂嘴,看向死尸;但人们不得不承认,梦独的话并非妄言,面前的这具死尸,虽然面孔肿胀,但的确已经有了老人之相。
警察请晁门峪村的妇女主任辨认,幸好,妇女主任生在晁门峪长在晁门峪后来自由恋爱嫁给了本村的一个男人,她对晁家拴是有印象的,她说:“他是晁家拴。”可是一忽儿又摇了摇头,说,“晁家拴怎么会变成老头儿?他不是晁家拴。”
警察们倒是没有太着急,是不是晁家拴,很快,DNA会告诉他们准确答案的。再说了,法医老赵那么肯定这不是一具新尸,谁不知道他那双火眼金睛的厉害?
地上又起了一阵风。
一块黑云遮住了半个太阳,但气候依然炎热。
不管他是不是晁家拴,得赶快将尸体保存起来。如果是,那就由晁大娘和晁门峪村派来的人作决定进行处理;如果不是,麻烦就大了,也多了。
虽然妇女主任给晁大娘打着遮阳伞,但这么热的天,人们先前还是很担心老人家会出意外,没有想到的是,意念竟令她像年轻人一样地坚持了下来。当听说尸体拉了上来之后,她伸手摸了过去,一边摸一边无泪地哀哀痛哭,摸着摸着,老人忽然停止了痛哭,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喑哑地说道:“他就是俺的家拴哩,他就是俺的家拴哩……”
女警轻言细语唱歌般地问道:“晁大娘,你能肯定吗?”
晁大娘说:“俺能肯定哩,俺摸到了他锁子骨边上的这块大痣,这块大痣是突起着的。”
果真,知子莫如父,知子莫如母啊!人们看着晁大娘,个个脸上呈出感动和敬佩。
但,人们的心里还是有着疑问,年纪轻轻的晁家拴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老相呢?难道是由于泥土与岁月的侵蚀?难道由于是当初受到鬼井之水的浸泡?
不过,法医老赵说,晁大娘说了也不算,科学说了算,DNA鉴定结论说了算。
刑侦科长将大手挥了一下,作了个收兵的手势。
但这时,叶晓晨从一位辅警手里夺过大锤,高高地抡起来,狠狠地砸向那块镇压着梦独也镇压着晁家拴的镇妖塔,一下,两下,三下……没料到那塔是那般的外强中干,很快,镇妖塔变成了无数碎块儿,“古有陈世美,今有小梦独”等等字样儿也一个个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