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下放返城，工作难找

　　一九七九年以后，下放到广大农村和边远山区的知青、下放户陆续回城。一九八零年，宋子英带着一双儿女青松和红梅回到青龙乡中心小学。本来她可以回县城实验小学工作的，但考虑李虎历经十年运动，受尽艰辛，终于解放，恢复工作，如今又担任了青龙乡的党委书记，一把手，工作忙碌，责任重大，一家人应该团聚一起，互相帮助，不要再分离，便决定留在青龙乡中心小学工作，这是她师范毕业最初工作地方，人地都熟悉。
　　李虎也很赞同，说：“如今，国家实现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策，青龙乡和全县、全国一样，形势一片大好；特别是南山岭和水草湖两个开发区开办成功，经济效益大增，市场供应丰富；而且，环境优美，风光如画，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在这里工作和县城一样，同样能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两个孩子早已适应了此地的生活条件，也乐意留在这里。如今，红梅读初中，在青龙乡初中读书，青松读小学，跟着妈妈在中心小学读书。
　　一家人工作的，读书的，平时各自忙碌，遇到星期天和节假日，李虎便带领妻子儿女一同到两个开发区游玩，观赏南山岭和水草湖的优美风景，看望种植水蜜桃和砀山梨的他的两个弟弟李山和李水，听他们讲述经营管理果树的经验，和许多种植户发家发财、脱贫致富的故事，到果园里采摘品尝水果中的佳品水蜜桃和砀山梨；还会带他们到水草湖划船游湖，欣赏烟波浩渺，碧空白帆，渔歌互答，鸥翩鹭舞的大湖风光；采摘莲蓬菱角，观赏芦荡水鸟；回来时，从养殖户那里买一些鱼虾螃蟹，回家做成美食，全家人一起享用；大家边吃边谈，其乐无穷。
　　杨小梅带着儿子延喜也回到青龙乡镇上，依然到乡幼儿园做保育员。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各有工作，丫丫到省城上大学去了，只有延喜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既无工作，也不上学。正当青春年华，他如何在家里闲得住？看见父母亲上班去了，他就锁上门，走出家，寻找往日的同学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去了，一天到晚东游西逛，谈天说地，无所事事。有时，赵军和杨小梅下班回到家，仍不见延喜回来，不免着急、生气。小梅对赵军说：“你也想办法找点工作给他干干，老这么混下去，什么人都接触，时间长了，孩子会变坏、出事的！”赵军说：“一下子这么多知青、下放户回城，国家又没有招工任务，我到哪里找工作给他干？”小梅说：“听说你们开发区的工作搞得红红火火的，很有成绩，你就在开发区给他找个事做，占住身子，不让他乱跑、胡乱交朋友，也就不会学坏、出事了。”赵军说：“开发区的工作是搞得不错，红红火火的。但是，无论南山岭的种植业，还是水草湖的养殖业，那都是不好干的活计，既劳累又辛苦，还要懂得科学技术，有很强的责任心。干不好，不但赚不了钱，还要倒赔钱的！”小梅说：“有你和金梁在管委会工作，经常教教他，帮助他把把关，赚不了钱，也不至于赔钱吧？”赵军想了想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晚上他回来，我就找他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再做决定。”
　　晚饭后，延喜又要出去玩，小梅叫住他，说：“这么晚了，还到哪里去？”延喜说：“这会子睡觉又太早了，留在家里也没有事干。出去找同学说说话，谈谈心，了解了解国家的大好形势，也好解解闷。”小梅说：“既然没有重要事情，今晚就不要出去了；正好你爸爸有重要事情找你谈。”延喜站住脚步，问：“有什么重要事情？不过又叫我留在家里读书学习？我说过了，功课丢了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学不下去了！”
　　赵军走过来，说：“你先坐下来。这回不是叫你读书学习，是给你找点事情做做。你老这么跑跑溜溜，无所事事，也不是长久之计。”延喜听了说道：“这么说，爸爸已经给我想好了长久之计？我倒要好好听听。别看我每天呼朋邀友，东游西逛，说说笑笑的，其实，我心里也在发愁：虽然国家同意知青回城，恢复了城镇户口，但又不招工，不分配工作。城镇不是农村，没有地种。自己年纪渐长，无事可做，又无一技之长，将来如何成家立业？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叫人笑话，所以，我也在考虑我的人生长久之计。”赵军说：“你能这么考虑就对了，说明你已经长大成人了，又独立思想了。你是男孩子，将来总要成家立业的。像你现在这样，一无事业，二无文化知识，三无一技之长，就是成了家，以后怎么生活呢？总不能叫爸爸妈妈养活你一辈子吧？再说，爸爸妈妈也有老的时候。”
　　延喜见父亲总是讲人生大道理，并不讲给他找什么事做，有些着急了，说：“这些大道理，你就别说了，我都懂得，也考虑过。你快说说给我找了件什么事情干？”赵军说：“国家不招工，别的工作也不好找。我们开发区搞得红红火火，形势大好，前途无量。不仅有我们本地人来开发区找事情干，就连不少外地人也赶过来找事情干，而且都赚了大钱。”延喜很惊喜，说：“还有外地人来开发区找事情干，还赚了大钱？”赵军说：“大有人在！南山岭的大片中药材，就是县药材公司的王主任租种的，茶树园，还是江南的一家茶叶商来租种的；不仅他们都赚了大钱，还雇佣我们当地人给他们种药采茶制茶，因此增加了农民收入，振兴了地方经济。”
　　延喜追问道：“你要我种药材还是种茶？”赵军说：“南山岭的山地已经出租完了，现在只有水草湖的沼泽地还在出租给人养殖鱼虾螃蟹。我想给你租一块沼泽地，开挖成养鱼塘，叫你学习养鱼。现在，水草湖已经禁捕，市场上出售的鱼虾都是人工养殖的，价格大涨。所以，养鱼也能赚大钱！”延喜说：“养鱼不像种地，是要技术的，我哪里会养鱼？”赵军说：“你金梁哥哥每天和养殖户打交道，早已学会了养殖鱼虾螃蟹的技术。你们是好朋友，感情深厚，可以叫他教你。再说，还有县水产局的专家、技术员经常下来巡视、讲课，教授养殖技术；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他们。所以，你不要担心养殖的技术问题。你每天只要撑个小船把鱼饲料均匀地撒到鱼塘里喂鱼，上下午各一次。为了节省饲料，还可以割些青草喂鱼；你每天拿把镰刀到湖边割一筐青草回来，用刀剁碎，同样撒到鱼塘里喂鱼。再就是，经常拿个网兜把鱼捞起来仔细查看查看，发现鱼病，及时请鱼医生诊断、买药治疗，防止鱼病传染蔓延。”
　　延喜又问：“水草湖离镇上这么远，我的吃住怎么解决？”赵军说：“我可以在鱼塘岸上给你搭个窝棚，里面铺一张小床，拿床被子去，就可以睡觉了。再提个火炉去，拿些米面蔬菜，就可以烧饭吃了。想吃鱼，就到鱼塘里捞两条上来煮了吃。”延喜听了低头不语。赵军见儿子不高兴，鼓励他说：“也不是每天都叫你吃住在水草湖的窝棚里，我会给你买辆自行车，没有事的时候，你也可以骑上自行车回家来看看，吃顿饭，住一宿。”他看着儿子，等待他回答。许久，延喜抬起头来，看着父亲说：“爸，我看你也不要费心费事了，我认真考虑过了，养鱼这活，我实在干不了；弄不好，不但赚不了钱，还会叫你赔钱。您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我要是养鱼赔了钱，不但给您丢面子，还会影响你们开发区的工作开展，让你们的鱼塘租不出去，那就是大问题了！”赵军听了延喜的话，不知该如何继续劝说。他连连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看，你是怕学习，怕吃苦。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说完，又连连摇头叹息。
　　杨小梅一直静静地听着赵军和儿子延喜的谈话，没有插嘴。此时，听见延喜拒绝了赵军要他到水草湖开发区养鱼的意见，赵军气得连连摇头叹息，知道他们父子已经谈不下去了，再谈，甚至会大吵大闹起来，伤害了父子感情，以后更不好相处。于是她倒了杯开水递给赵军，叫他暂且休息。她接过话来问延喜：“你不愿意到水草湖开发区养鱼，那你打算干什么呢？你这么大了，也不能老这么吃饭养身子，整天东游西逛，什么事情都不干？”延喜沉默片刻，突然站起来说：“爸，妈，你们不要生气，这事我反复想过了，到水草湖养鱼的活，我实在干不了。你们想：叫我一个人白天黑夜待在荒滩野湖里，又要自己干活，自己做饭，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连个帮忙作伴的人也没有，要是遇到狂风暴雨，还不要把我吓死！”小梅说：“怎么是你一个人？在那里租塘养鱼养虾的人多了，本地人外地人都有。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聚到一起互相谈谈心，交流交流思想感情，你不会感觉孤单了。”延喜说：“妈，你别说了，反正我不想到水草湖荒滩上养鱼。那里的人，又没有我的同学，也没有同乡，有话也说不到一起去。我和同学商量好了，决定到深圳去打工。”小梅听了大吃一惊，说：“你们怎么想到那里去？离我们这里几千里路呢！想回家一趟也不容易。”延喜说：“现在交通发达，有火车，有飞机。几千里路，一天功夫就到了。重要的是，那里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许多港澳台和外国老板，都在那里办工厂，开公司，大量招收内地人前去做工。还说那里工作好找，工资也高，是我们内地的好几倍呢！既能赚钱，又能学习到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我的很多同学都打算到深圳去打工。我也要去。”小梅和赵军听了延喜要到深圳打工的理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