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沉水的爱人（2）

　　“白老弟你看看你媳妇多不讲理，一升桃汁呢，就不许我喝一点儿，都是让你给惯的，一点儿大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熊哥你说得对，我媳妇确实让我惯得没一点儿样子。”白冰从抽屉拿出三个玻璃杯放到桌子上，哄着韩白云，“乖，快撒手，我把桃汁先给你倒满了，再给熊哥倒，就给他倒半杯。行吧？”
　　“行，不许多给他倒。你要多给他倒了，我就一点儿都不许他喝，我拿过来都给喝了。”韩白云说，像个霸道的小孩子。
　　“行行，老公我一切都听你的。”白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韩白云，好说歹说，韩白云总算松开了抱着桃汁的手。
　　白冰打开盒子，先给韩白云倒了满满一杯，又给熊海龙倒了半杯。自己则用牙咬开二锅头瓶子盖，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二锅头酒，三个人围着圆桌，熊海龙首先举杯：“为白老弟和弟媳妇韩白云的新婚大喜干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桃汁。
　　白冰很豪爽，一口就见了杯子底儿，还要倒第二杯，被韩白云拦住：“不许你再喝了，喝醉了该没法和我睡觉了。”
　　两个男人都被韩白云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白冰亲了一下韩白云的脸蛋儿：“放心媳妇，你老公别的能耐没有，就两样：喝酒，床上功夫。你老公我越喝得多，越能让你在床上舒服。”
　　“白老弟说的是，美酒加美人，越喝越有劲儿。”熊海龙拿起酒瓶子又给白冰满上，一面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大块酱牛肉，“这是白天我去城里回民街出车，特意从月盛斋买的酱牛肉。老字号，排队买酱牛肉的人海去了，叽里拐弯，长长的一大串！”
　　“白云，你慢点儿喝桃汁儿，多吃肉。你看这个肘子，天福号的，也是老字号。我从咱南街稻香村买的，好吃着呢！”熊海龙说，好心好意夹了一块肥瘦都有的酱肘子放进韩白云碗里。
　　“我才不要你给夹呢，我要我老公给我夹。”韩白云不买账，把熊海龙夹的酱肘子又放回原处，把个熊海龙恨得牙根痒痒，心儿说，瞧白冰没了我怎么整治你个傻娘们儿。
　　“好好，老公给媳妇夹。”白冰给韩白云夹了一大块酱肘子，“多吃点儿，床上有劲儿。”
　　白冰第二杯酒下肚，忽然想起什么，问熊海龙：“熊哥不是说给我们送开好的结婚证明来了吗？快拿出来让我跟身份证上的地址对一对，万一有错，到民政局那儿领结婚证就麻烦了。”
　　“白老弟说得对，我这就给你拿出来。”熊海龙就去摸自己的右裤兜，一会儿又摸左边的，“噢，想起来了，我顺手放车挡玻璃底下的抽屉里，吃完了我回家给你拿来吧！”
　　“行。”白冰说，拿酒瓶子还要往自己杯子里倒酒的时候，被熊海龙按住了：“老弟你不能再喝了，新婚大喜的日子，喝得醉醺醺的还怎么和你媳妇睡觉呀？”
　　“不许你拦着！我老公刚才不是说了嘛，他喝得越多越能让我在床上舒服。”韩白云掰开熊海龙的手指头，把瓶子里的酒全部倒进白冰的酒杯里，“老公，使劲喝！”
　　白冰抓起酒杯，一仰脖儿把酒全部倒进肚子里，手中的酒杯也从嘴角滑落到水泥地上，随着“砰”地一声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白冰也倒在地上。
　　韩白云赶紧扔下筷子，坐地上抱起白冰的脑袋喊叫着：“老公你要再不睁开眼睛，你的小乖乖就生气了。睁开呀，快睁开呀……”韩白云的一只手使劲往上扒着白冰的眼皮。
　　“别扒了，韩白云你这个傻逼！就是因为你非让白冰喝第三杯酒，你老公被白酒呛死了！你就是杀死你老公的凶手，我要是打110报警，警察马上就得过来抓你，给你戴上手铐子，用鞭子沾凉水抽你，把你抽得皮开肉绽，活活疼死你！”
　　“不不，熊哥救救我，不要打110报警。”韩白云爬着跪在熊海龙脚下，“熊哥看在往日和你睡觉的情分上，白云求你千万不要打110报警。”
　　“就算我不打110，那白冰的尸体老搁在这儿，早晚也要被人发现的呀！谁发现谁都得报告警察，除非把白冰扔进公园的海子里。”
　　“那就麻烦你熊哥，把白冰的尸体扔进海子里吧！”
　　“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得倒容易，你老公那么大的块，我搬得动吗？除非用刀把他剁碎了。”
　　“那就剁碎了吧。”
　　“你的老公你来剁。”熊海龙从办公桌的案板上拿起刚才白冰切菜的刀递到跪着的韩白云手里，“起来剁吧！天亮之前得剁碎。”
　　“熊哥你剁吧，我下不去手剁我老公。”韩白云两手背到身后，眼中噙着泪。
　　“看在咱们两人往日的情分上，我就替你剁了。你起来，把桌上吃剩的饭菜还有那只酒瓶子都扔进葫芦湖里，回来再帮助我剁你老公。”
　　韩白云虽然舍不得扔掉满桌香喷喷的熟食，可是又不敢不听熊海龙的。把桌上所有的食物都胡噜到一个塑料袋子里，还有那盒没喝完的桃汁，“别连塑料袋一齐扔，把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单独扔。扔完了把塑料袋再拿回来，我还有用呢！”
　　“是，熊哥。”韩白云老老实实地答应，拎着塑料袋走出门卫室，来到甬路北边长长弯弯的葫芦湖岸边，按着熊海龙的吩咐，把里边的食物一样一样拿出来扔进湖里，盖满湖面的莲叶被她扔的东西一次次砸开又合上。扔到最后只剩下那个空酒瓶子了，韩白云不想扔了，因为丈夫就是喝这瓶子里的酒喝死的，瓶子底儿还有一些丈夫没喝完的剩酒，瓶子的外面有丈夫的手印，也有她的手印。韩白云决定把这个酒瓶子保留下来，想丈夫的时候就拿出酒瓶亲亲，等于就亲了丈夫。可是她不敢拿回门卫室，熊海龙看见肯定会让她再去扔进葫芦湖。就放垃圾桶里吧，明天我打扫垃圾的时候把酒瓶子带回家，再放柜子里收好。
　　韩白云拎着空袋子走进门卫室，看见熊海龙把丈夫的衣服全剥了，魁梧高大的丈夫像一只褪了毛的等待宰杀的大白猪，四脚八叉仰面躺在地上。三个人刚刚吃饭的圆桌上，放着丈夫切菜用的那把菜刀。
　　“把白冰的围裙给我穿上。”熊海龙吩咐。
　　“是，熊哥。”韩白云答，从屋里晾毛巾的铁丝上摘下白冰挂在上面的围裙，给熊海龙穿上系好带子。
　　熊海龙从圆桌拿起丈夫刚刚切菜用的菜刀，一刀刀将丈夫完整的身体分割成小块。蹲在一旁的她，衣服和脸上被溅了不少的肉沫和血点。
　　“你别光蹲在一旁看热闹呀，帮我干活。”
　　“让我拿刀砍我老公，我不干。”韩白云的话带着哭腔，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滴到地上。
　　“把我砍下去的你老公碎块装进那个食品袋里。”熊海龙一只手指指地上的袋子，“对了，这袋子太小，你老公块太大，装不下。门卫室里有没有你们套在垃圾箱里的那种大黑袋子？”
　　“有，我给我老公拿来装他衣服用的。”
　　“把衣服倒出来，装他的骨头和肉。”
　　韩白云钻到床底下，拿出一个装衣服一个装被子的两个袋子，把衣服和被子放床上，再把被剁成小块的老公分别装进两个袋子里。
　　“有砖头吗？”熊海龙问。
　　“有。我老公在门卫室后头用砖头砌了一个很小的池子，种葱用的。他炒菜爱用葱花，说没有葱花的菜不香。”
　　“哪儿那么多废话呀！快把葱池子拆了，把砖头拿进来。”
　　韩白云按着熊海龙的吩咐把葱池子拆了，分两次抱进门卫室十来块砖，熊海龙把韩白云抱进来的砖分别装进两个装尸块的黑袋子里，从裤兜里掏出几根红色的塑料绳子把袋口扎紧。一旁的韩白云发愣地看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砖头放进装丈夫尸体的黑袋子里呢？
　　“你看热闹哪？快出去把你的清洁车辆推到门口来！”
　　韩白云把小车推到门口。
　　“我们一人拿一袋放车上，扔进小公园外边明公主海子南边。”
　　“为什么要扔那么远呢？扔进葫芦湖里多近呀！”
　　“猪脑子！葫芦湖太浅，过几天就得被发现。”熊海龙说，率先拎起一只袋子扔到车上，剩下的那只袋子见韩白云搬不起来，过去把韩白云扒拉到一边，“废物，就会和男人睡觉！”嘴里嘟囔着把袋子搬上车。
　　“我去扔你老公，你用墩布把地板擦干净，把屋子收拾好，我回来检查。”
　　傻丫头殷勤地给熊海龙打开小公园的铁艺大门，看着他推着老公的尸体走了出去。然后就回到门卫室，又出门将外边靠在墙上的墩布拿进来，放在室内的水池子里洇湿又拧了拧，开始墩地，墩到桌子底下的时候，突然觉得墩布好像碰到了什么声音，猫腰一看，是丈夫切菜用的菜刀，也是熊海龙刚刚剁丈夫的刀，上边还沾着丈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