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伟好友副队长张琪 之六：刘秀秀的短暂婚姻（3）

　　我还记得初三那年的阳历年，学生食堂吃炸带鱼，每人一份。吃完了，同桌的几个同学的托盘上都整整齐齐摆着择下来的带鱼刺，就我的托盘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桌长以为我把鱼刺扔到地上了，就说：“刘秀秀你赶快把鱼刺从地上捡起来，不然让大师傅发现了，该取消奖励我们桌的小菜儿了。”我说：“地上一根鱼刺都没有，你让我捡什么呀？”她说：“你的鱼刺呢？”我说：“吃了呀！”听我这话，几个同学“哇”地一声，个个的眼睛瞪得跟乒乓球一样望着我：“你的喉咙也太宽阔太坚强了吧？”
　　“当然。”我回答，“当你们小时候每天都躺在母亲怀里吸吮着母亲香甜的乳汁时，我已经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白面粘卷子，吃着搓鱼儿和玉茭子面的煮窝窝，能不坚强宽阔吗？”
　　今天在小餐厅吃饭，是我平生吃得最斯文的一次，也是吃得最不饱的一次。再加上车里又和高成名没闲着，此时看见爱吃的白面卷子熬豆角，恨不得一下子全胡噜自己嘴里去。
　　吃完喝完收拾好家碗筷，爸爸问我：“困了吗？”我说：“不困，想和爸爸多待一会儿呢！”
　　“到我屋里来吧！”
　　爸爸说，我跟着他来到爸爸住的东屋。房子很小，一铺土炕之外，就靠墙有一只白茬的木柜子。灯光下，我看见爸爸的两只老眼里闪烁着泪花。我可怜的爸爸，他可能感觉到女儿就要嫁给高家，就要离开他了。
　　“爸爸，我和高成名说了，结婚以后让您和我们一起住，再也不住这小土房了。”我说，为了让爸爸高兴。
　　“成名什么也没和你说吗？”爸爸问，见我摇头，爸爸告诉我，“成名的父母刚才和我说了，他们高家不能娶你。尤其成名的妈妈，更坚决，不但不同意娶你，还让你立即就断绝和成名的一切来往。”
　　“为什么？我看他妈妈挺喜欢我的呀！”我不敢相信，问父亲。
　　“你们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一个相面的大师？”
　　“是呀，他也一个劲儿地夸我呀，说我有才华，还说我为了高成名情愿连大学都不上，可喜可贺。”
　　“那是当着你的面。背地里他跟高成名的父母说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是面相单薄，嘴太小，颧骨稍高，这三种面相集中在一个人的脸上，是典型的克夫败家相。所以，这样的女人最好不要进高家的门。”
　　“爸爸，您甭听相师的胡说八道，他爱说啥说啥，反正高成名已经发誓了，非我不娶。”我对父亲说完这句话，就回自己的西屋睡觉去。
　　第二天，高成名就打来了电话，说：“父母已经把那狗相师的话告诉我了，还说为了高家，让我必须和你断绝一切来往。我怕他们限制我的自由，就假装答应了他们。但是秀秀我心依旧。除非我死了，这辈子只要我活着，就非你不娶。”
　　又过了几天，高成名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带上户口本，到县里民政局门口等他，他今天就和我偷偷把结婚证领了。
　　我带上户口本，怕让高成名久等，天还没亮就出发了。沿着公路走了好几里，才碰上一辆去县城的公共汽车。坐上车，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六点半，八点钟之前到民政局没问题。
　　我不知道，此刻的高成名，慢悠悠地开着车，也正往民政局去。不过他的车不是空车，车上还坐着一位漂亮的姑娘，此刻，他就是和这位姑娘到民政局领结婚证。
　　女孩儿叫黄美丽，是黄大师的亲侄女，大学毕业，今年二十六岁，比高成名大三岁。两人一见面，黄美丽就喜欢上了帅哥高成名，虽然高成名没有大学文凭。那有什么关系？他家里有雄厚的资财就够了。黄美丽的家里虽然在太原城里也有两个店铺，但是和人家高家比，连小巫的资格都不够。
　　相师说姑娘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这正是旺夫帮夫的面相。还说高家要是娶了黄美丽，不出二年，高家的事业就要更上一层楼。高成名的身体会健壮如铁，挺拔如钢，百病不侵。当然，如果他还想再考一次大学，在妻子美丽的帮助和辅佐下，肯定能如愿以偿。高成名为了麻痹父母，就假意点头愿意和这位姑娘做男女朋友，说当年由于是受刘秀秀的影响才没考上大学的，他很想明年再考一次，圆自己的大学梦。为了圆梦，也为了黄大师的话，他希望立刻就能和黄美丽领证结婚，在她的帮助下，自己尽快进入状态。
　　父母及姑娘的家人都很乐意。今天一早，父母把户口本给了高成名，高成名开车先去姑娘家把姑娘接上，就奔民政局来了。快到民政局时，姑娘的电话响了，是她父亲旗舰店的店长打来的，说早晨董事长带他谈一笔生意，半路上追尾了一辆水泥罐车，父亲脑部严重受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抢救医生告诉她患者颅骨撞碎，很难抢救过来。店长要她赶快去医院，很可能这是她与董事长的最后一面。
　　黄美丽离开以后，高成名迅速赶到民政局与我领了结婚证。自然了，所谓姑娘父亲的车祸是假的，是高成名让好朋友冒充店长给姑娘打的，等到姑娘赶到医院知道是假的之后，赶紧联系高成名，高成名的手机早关了。此刻的她，正与我在一家高级宾馆的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缠绵。一连三天，我们两个人别说没出宾馆房间，连床都没离开过，因为客房里的超大冰箱里吃喝都很齐全，不必担心饿肚子。
　　第四天的上午，我们决定离开房间，到县城里一家最高级的饭店里吃一顿两个人的结婚喜宴。两人点了一桌子的菜，或许在宾馆里，吃了三天冰箱里的速食和冷食吃不饱的缘故吧，俩人大快朵颐，将一桌子的饭菜一扫而光。我陪着高成名去服务台结账时，高成名突然晕倒在地。虽然120很快把高成名送进医院，但是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
　　高成名死了以后，附近的人都知道我克夫，一传俩，俩传仨，再也没有媒人敢登刘家的门。虽然我长得漂亮，在路上的回头率很高，却再也没有哪个男人敢向我求婚，毕竟，跟找个漂亮媳妇结婚三天就被克死比，还是活着更好。
　　“所以，表哥说我是由于受父亲的拖累嫁不出去，那是骗你的，我是因为克夫所以嫁不出去。”刘秀秀在信尾这么写，“亲爱的伟，现在我把实情都告诉了你，如果你害怕了后悔了，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放心，你给我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退给你。这辈子，我只和养父一个人过，独享他老人家无私的父爱。曾经拥有过你的爱，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就够了。”
　　老退伍兵李伟根本就不相信狗屁相师所说的什么克夫和旺夫的命，这些纯粹是封建迷信，相师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坑人钱财。
　　看完刘秀秀的信，李伟当天就给秀秀回了一封信，说相师的话不可信，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了赚钱，只要给他钱，让他怎么说都行。李伟在信中还说，如果不信，可以找个相师试试。
　　“我不在乎克不克夫，我唯一想做就是和你结婚。如果你同意，我立刻向领导打报告请婚假，五·一我去你家，咱们结婚。”李伟在信的结尾这样说。
　　信发出去很多天了，李伟没有得到秀秀的任何回音。半个月以后，张琪向他请假，说家里有事，他媳妇让他立刻回去一趟。
　　李伟准了张琪的假，并且让张琪转告给秀秀：“再有八九天就到五·一了，我一定要在五·一假期间和秀秀结婚。”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好朋友张琪从老家回来了，他的左臂戴着一块黑纱，一回来就先进了李伟的宿舍。灯光下，整个人蔫头耷拉脑的，好像刚刚遭受过什么沉重打击。
　　“你戴谁的孝呢？”李伟让张琪坐下，问道。因为他知道，张琪的父母和岳父母都去世了，除去媳妇的舅舅他再没有其他长辈。当然不会是舅舅了，如果是舅舅，秀秀肯定第一时间会告诉他的。
　　“我妻子的舅舅。”张琪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妻子有几个舅舅呀？”李伟问。
　　“就秀秀的养父一个舅舅。”
　　“那就怪了，这么大的事情，秀秀怎么没和我说呢？”李伟感到很纳闷，是呀，这么大的事情秀秀第一时间就应该告诉他，因为他们在热恋，他即将成为他的丈夫。再联想到秀秀好几天都没和自己联系了，莫非她后悔了，后悔不该和我这个离过婚又有孩子的二茬光棍交朋友了？
　　“秀秀她……她……”
　　“她怎么了，你倒说呀！大不了她又有了新的男朋友，不愿意和我继续谈下去。这有什么呀？我堂堂五尺高的汉子，能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去死吗？”李伟抓住张琪的手使劲儿摇晃。
　　“你错怪她了。”张琪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这是她留给你的，你自己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张琪说完这句话，突然从李伟的宿舍跑出去了。
　　李伟打开信封，第一眼看到的是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把红色大钞从信封里倒出来，李伟开始看信：
　　亲爱的伟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那个世界了。
　　你是好人，也是这辈子我最爱的人，我真想和你结婚做你的老婆，哪怕一天呢，不，一个小时呢！可是这个念头越强烈，心里就越害怕。我害怕我第一次和高成名结婚的悲剧又重新上演，我害怕你又像上次的高成名一样被我克死。
　　我把我的困惑和养父讲了，养父给我讲了他妈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