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六点，张晨爆怀里揣着一包毛巾从宿舍旁边的超市里出来，他的同学们都在路口等他。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组队去网吧打游戏。宿舍里没有电脑，而他们也没有什么学业压力，除了玩游戏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消磨时间的选择了。
　　毛哥的手揣在裤兜里，耳朵上插着一对耳机，靠在台阶上哼着歌。见张晨爆过来，他转过身，从台阶上下来，跟在舍友们后面，朝着马路对面的网吧走去。
　　最前面有一扇小铁门，出去之后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走到一栋房子前面，沿着弧形楼梯走到三楼，这里就是网吧的所在了。
　　推开门帘，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台电动贩卖机，然后就是吧台，老板坐在那里玩着游戏，显得非常投入。
　　张晨爆一行五人在他面前站了整整一秒钟他也没发现——这对一名服务人员来说是一种非常严重的失职行为，但这里是黑网吧，来这里的人不需要什么服务，只要你给他开机就行。在众多熟客的默认下，这种不良行为自然而然得成为了常态。所以根本没有人把它当回事。
　　在场众人之中也就毛哥露出了一点点不满的神态，他伸出手，用手背敲了敲桌面，对老板说：“有机子吗？”这是在询问，也是在提醒对方顾客来了。
　　老板抬了抬头，关掉游戏，打开网吧的系统界面，然后说：“有两台空的。”
　　毛哥转身问他的舍友们：“你们谁先来？”
　　“我来。”其中一人抢先说道。他钱还没拿出来，人已经推开其他人走了上来，生怕有人抢了他的机子。
　　第二个人看了看剩下三人，犹豫了一下，见舍友们没反应也拿出钱开机。第三个人从头到尾像个陌生人，他的眼睛既不看毛哥跟张晨爆他们，也不看里面的机子，好像就是来充数的。
　　众人之中毛哥最有礼貌，也最聪明，没有跟人抢机子的习惯，而张晨爆比谁都想要抢，但他就是不表现出来，只要没人主动把位子让给他，他就不会做那得罪人的事。
　　那两个人过去开机之后，他们三个走到靠窗的凳子旁边，坐了下来。
　　那位充数的舍友旁边有台老虎机，他拿出几个硬币塞了进去，然后也学着毛哥的样子，在耳朵上插了一对耳机。
　　毛哥翘起二郎腿，看着老虎机的画面，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来一发。
　　就在这时，有人下机了，毛哥转过头看了看，然后对那个舍友说：“有人下了，你不去我可就去了。”
　　那人转过头，眼里光芒万丈，直接丢下老虎机去了吧台那边。老虎机吐出二三十个硬币，被毛哥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叫你装深沉。”毛哥的目光注视着对方转过来的惊愕的眼神。其中有嘲笑、有不屑，还有一点点叹息之意。
　　他拿出一把硬币对身边的张晨爆说：“当一个人面临两种选择的时候，他首先选择的肯定是知道结果的那个。”
　　“所以这钱归你了？”
　　“我有这么说吗？”
　　“那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钱？”
　　“我这是在替人保管。”
　　开好了机子的同学走了过来，对毛哥伸出手，说：“把钱给我，我请你喝QQ星。”
　　曹糕从他的手里接过硬币。
　　“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干什么？”
　　“帮我去楼下买杯咖啡吧，剩下的算路费。”
　　“我从不接受别人的雇佣，不过看在你这么客气的份上，我答应了。”
　　“谢谢。”
　　毛哥转头问张晨爆：“要不要一起去？顺便买点夜宵。”
　　“你不吃鸡排了？”
　　“吃啊，但在吃夜宵之前我可以先吃两个鸡翅润润嗓子吧。”
　　“据我所知你不会唱歌，而且没人吃鸡翅润嗓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就喜欢吃鸡翅润嗓子，至于要不要唱歌，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问你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饭后走走路助消化，这么好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干？”张晨爆说着就站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下楼，去楼下的KFC买咖啡。
　　KFC开在水果店旁边，隔着玻璃门也能闻到从垃圾桶那里传过来的榴莲的臭味，碰巧这时店里在卖榴莲味的蛋挞，所以毛哥就买了四个。
　　他们站在窗边等着咖啡，毛哥吃完了两个，把剩下那两个塞给张晨爆。
　　“干嘛给我，晚饭还没消化完呢。”
　　“因为我的晚饭也没有消化完，快点吃，凉了就没味啦。”
　　“为什么不给曹糕吃？他不是很喜欢吃榴莲吗？”
　　“因为他比较有钱。”
　　“你仇富。”
　　“一点都不错，所以，我决定要人自己成为一个有钱人。”
　　“你要创业？”
　　“风险太大，我要做稳赚不赔的生意。”
　　“比如说。”
　　“做一名游戏主播。”
　　“为什么干这个？听说那些人经常熬夜，而且腰都有问题，虽然说收入还不错，但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不是什么好职业。”
　　“我也没说我要长时间干这个啊，只是想找一种自己比较熟悉的东西混口饭吃，你看我除了打游戏别的什么都不会，我就想着先做两三年游戏主播，等赚到钱了再去学别的。”
　　“当心掉坑里出不来。”
　　“我有梯子。”
　　毛哥走到了吧台前，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了曹糕要的咖啡。
　　“走吧。”他说。
　　张晨爆点了点头，拿着毛哥给他的那两个蛋挞推开了KFC的玻璃门。
　　等他们回到三楼的时候网吧已经爆满，倒不是这家网吧知名度有多高，而是警察临检，哪怕是坏掉的机子上面也都坐满了人。
　　那两台老虎机已经被拔掉了插头，窗户开着，风把雨吹了进来，然后其中一台机器哗啦啦响了几下，传出了保险丝烧断的声音。也可能是电路板爆了。或者其他不知名的无名电子装置。
　　老板坐在沙发上，跟站在对面的警察说话。
　　张晨爆和毛哥走上来的时候听到了曹糕在打电话的声音，从通话内容来看，好像是外卖送不过来了，他现在很生气，打算要投诉。
　　送外卖的似乎经常被投诉，不是时间超了，就是菜送过来的时候鸡腿已经变成了鸡骨头，鸡翅变成了完全跟鸡没关系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送错了，把炸鸡送到厨房，把饮料送到澡堂，把水果送到完全不需要水果的人手里，比如说被人打得半死，嘴里少了一大半牙齿的街头骗子，水果卖不掉差不多要彻底歇业的水果店老板，三无食物吃太多在厕所里蹲了一个多小时的学校保安......
　　毛哥从裤兜里掏出一包还热着的鸡翅膀，手握着袋子，把鸡翅尖送进了嘴里。
　　他嚼了两口，小声对张晨爆说：“我们还进去吗？”
　　“警察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学校的老师吗？”张晨爆问道。
　　“不好说，我们还是下去吧。”毛哥摇了摇头，然后他们又走回到了KFC。
　　毛哥吃完了鸡翅膀，把袋子和里面的鸡骨头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他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背着包的年轻女人。
　　她算不上有多漂亮，身材也不出众，但很有气质，就像雨后的玫瑰花，虽然芳香，但已经散去了那种妖艳蹿鼻的气味，纯净的花香中带着大自然的生命气息，美好而又典雅，比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荷花，它更多了一丝超越人世的复杂韵味，似乎整个世界的美好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毛哥的视线定格了，他没有像张晨爆一样露出震惊的目光，也不像其他女服务员那样自惭形秽之后萌生恶毒的幻想，更不像坐在椅子上的老色批们一边偷看一边告诉身边的年轻人要讲礼貌，而是像一个侦探一样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气质异于常人的人，突然跑到人人都会光顾的连锁餐厅，本身就是一件怪事，而且她坐下后，既不点餐也不等人，而是拿出手机在电话里问是不是这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说了一句什么之后，她又说你明天能不能到。然后她就挂电话了。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了餐厅，来的居然是快餐店那个身上有花香味的硬汉。
　　他走到这个女人身边坐了下来，对她说：“我妹妹要过两天才能过去，所以我的钱能不能先结了，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加班。”
　　“钱不是问题，”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怀疑的味道，“只是你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那么久。”
　　“我也不太清楚，她没跟我说，我想应该跟学业有关，她不是快毕业了吗，应该在忙考试的事情吧。”
　　“告诉你妹妹，她还有两天的时间，过了我就请别人了。”
　　“陈小姐放心，我妹妹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她说什么时候到基本上就是什么时候到。”
　　“嗯，”她点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钱没多少，大概只有几张。
　　硬汉接过之后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看了看毛哥二人，离开了餐厅。女人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个单人套餐，然后突然走到毛哥身边，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
　　毛哥摇头，说：“不认识啊。但我可能认识一个你认识的人。”
　　“他叫什么？”
　　“李轰机。”
　　“他是你同学？”
　　“没错，我们都是学生，我们快毕业了。”
　　她点点头，“你今天是不是来过我的餐厅？”
　　“你应该说我们，”毛哥纠正道。
　　她转头看了看张晨爆，笑了笑，后者有一种雨后吃了泥巴的感觉，既清新又恶心。她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但目光又在告诉你其实你是个正常人，只是长得不太聪明，容易被人当成傻子。
　　张晨爆从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但说真的，他还挺喜欢这个感觉，可能他真的是个傻子。
　　“你为什么像只老鹰一样盯着我看？你不知道这是不礼貌的吗？”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也许是毛哥，也许是某个眼神热切的老先生。
　　“大家都盯着你看，说明群众的审美是基本一致的。至于礼貌，我觉得在场可能只有一个人对你是礼貌的。”
　　毛哥没说是谁，她也没问是谁，只是张晨爆看了眼餐厅里某个教育过后辈要礼貌的老先生，这个人两只手放在桌面上，没做什么猥琐的事情，但他的表情却在告诉你他快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下下了。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个喷嚏，张晨爆捂着鼻子憋了一下气，怕被传染到，这时老头出去了，他从餐厅走出去之后，朝着街对面某个昏暗的路口走去，那里不仅有夜市，也有夜色下的其他市场。
　　“对你礼貌的人还在，对你不礼貌的人走了。”毛哥补充道。
　　“你也该准备走了，”她说。
　　毛哥看了看窗外，曹糕他们居然从网吧里出来了，正在一家家的找他们两个。
　　“认识你很高兴，能握个手吗？”
　　“当然。”她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一起，比即将要分别的情侣还要不舍。
　　毛哥跟她道了声别，她也跟他们两人道了声别，学生们离开后，她别过了头，等着她的晚餐或者是宵夜。
　　毛哥回到宿舍后，第一时间就走到垃圾桶旁边查看。果然如李轰机所说里面有个鸡腿袋子。
　　他不会傻到真的去看上面的生产日期，而是打开李轰机的柜子，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多的存货。
　　柜子里还有两个过期的鸡腿和几包新鲜的鱼干。
　　“好了吗？”拿着一个脸盆，打算去洗澡的张晨爆站在门口等他，他知道毛哥是不会偷东西的。
　　“来了。”毛哥答了一句，然后拿上自己的装备跟着下了楼。
　　铁门前面的那个小食堂开着门，里面有人在布置东西。
　　“这是要重新开业吗？”曹糕在空气里喷了一下他的劣质香水，随便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张晨爆也随口答了一句。据他们所知，这家食堂已经关门了整整十年了，大门上面的链条都已经锈得能当巧克力吃了。
　　“要不要过去问问？”毛哥对他们说。
　　一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没这个打算。
　　张晨爆端着脸盆走在前面，回头对毛哥说：“问到了免费的免单券记得分我们几张，拜拜。”
　　“谁说我要问了，这不是没事干随便说说的吗，都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毛哥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一软，拖鞋踩到了某种不该踩的东西。
　　毛哥抬起脚看了看这坨恶心的东西，然后走到旁边的树丛里对着一块砖头挫鞋。
　　等他把鞋子挫得基本感觉不到脚下有异物的时候，张晨爆和曹糕已经绕到浴室的一头，拐弯进去了。
　　浴室快爆满了，看起来比网吧被查时还要多，张晨爆他们挤在墙角脱衣服。
　　“你怎么这么慢？再不来你就洗不着了。”张晨爆隔着好几个人对他说道。
　　“什么洗不着？这里不是通宵营业的吗，难不成要断水了？”
　　“你没看到门上的告示吗，上面说里面有几台刷卡器坏了，从明天起要开始检查，等修好之后再开业。”
　　“那要修几天啊？”
　　“不知道，大概一个星期吧，反正上面说下星期一开业。”
　　“这么说，这个星期我们就只能洗这一次了，隔壁的大澡堂一次要一百块呢，太他妈的坑了。”
　　“谁说不是啊，你说那些冤大头都是干什么的，又不是一人一个单间，还一百块，他们去那干嘛？”
　　“谁知道？钱太多花不完，就跟那些心灵空虚的妓女一样，钱赚够了就找个老实人嫁了，神马玩意儿。”这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张晨爆见缝插针，丢下毛哥冲了进去。
　　“我靠，洗澡还是抢钱，走那么快干什么？”毛哥惊呼一声，光速脱掉衣服之后也拿着家伙冲了进去。
　　当他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差不多有一半的机器都坏了，因为排不到队，他还一个一个去数，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好的机器有二十二台，坏的机器有十八台。
　　“才不过两个月，就搞废了十五台，这些人也太猛了。”毛哥看着这边唯一一台能用的机器，略带惊叹得自言自语道。
　　“什么两个月，一个月以前就坏了。”差不多快要洗完的张晨爆提醒他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个月我来过啊。”
　　“你没事来这里干什么？这里离你家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呢，莫非你是来打工的？”
　　“我不知道算不算，我有个初中同学在这附近开了一家小商店，那段时间他有事，我就帮他看了一个多月的店。”
　　“在哪里？改天带我过去看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附近吗？”
　　“为了吓我一跳，是不是他把店开在一个容易让我们忽略而我们知道后又会感到吃惊的地方了？”
　　“听你的口气，好像知道什么。”
　　“我是从你的说话习惯上推断出来的，每当你突然卖关子就必定有什么让人吃惊的消息从你嘴里说出来，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地方的大概范围，让我猜个过瘾。”
　　“我只能说你今天没去过，昨天也没去过。”
　　“故意说让人听不懂的话有时候只会弄巧成拙，我们都是昨天下午来的，你在小卖部买过可乐，我在小卖部买过鱼干，现在只剩下一个既能让我感到吃惊，又是我没去过的地方。”
　　“不可以是李轰机的快餐店旁边的那家吗？”
　　“别嘴硬了，我们又不是每次经过的时候才买，而且我们中午才去过，你当我是瞎子吗？”
　　“还是瞒不过你啊，你猜得没错，就是学校的小超市。”
　　“学校超市换老板了？”曹糕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过来，头上扎着一根毛巾。
　　“是啊，他说他的一个初中同学包下了学校的超市，他还在那里打了一个月的工。”
　　“初中同学？他成年了吗？”曹糕问道。
　　“他留过级，去年就成年了。”
　　“也就是说今年十九岁。”曹糕接着说道。
　　“十九岁就出来创业，挺牛逼啊，比李轰机还厉害，人家只是跟人合作，你这同学倒好，直接自己当老板了，有时间我一定要到学校去一次。”毛哥说道。
　　“我觉得吧，还是别那么早出来闯，社会这个大染缸的腐蚀力不是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年轻人能抵挡的，他初中毕业之后就开始找工作了，短短两三年他是怎么赚到可以开超市的钱的，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做那些不同寻常的活计的，比如说鸭子什么的。”张晨爆非常老成得怀疑道。
　　“你太恶心了。”毛哥和曹糕异口同声道。
　　“怎么恶心了，鸭子而已，又不是同性恋，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鸭子的客户又不是全是女的的，你怎么知道你那个同学不是为男人服务的...算了算了，别瞎猜了，我说你到底洗不洗，不洗我们可就走了啊。”毛哥看到周围的人都一个个竖起了耳朵，顿时住嘴改变了话题。
　　“洗啊，谁说不洗，这不是没位子吗，快给我让开。”
　　张晨爆让开了位子，十分钟后毛哥端着脸盆从浴室里出来，而张晨爆他们早已经回到宿舍，换好衣服在楼下灌开水了。
　　“你们怎么不等我？”
　　张晨爆和曹糕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我要是等你明天我就可以去做新闻记者”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忘记跟你们说了，我昨天搞到了几张KFC的打折券，可我还没拿出来你们两个就已经去KFC了。”曹糕从兜里掏出四五张纸，递给毛哥。
　　“满50减50，我擦，今天白去了，浪费了三十块。”
　　他自己拿了两张，把剩下三张给了张晨爆。
　　张晨爆接过后对他们说：“还有几分钟宿管就要查寝了，你们猜李轰机还会不会回来？”
　　“应该不会吧，基本上他说不回来就是不回来，除非有什么原因导致他回不了家了。”曹糕说道。
　　“今天下午他就是在一点钟的时候准时到教室的，你们说他现在有没有可能也会在九点钟的时候准点到寝室？”毛哥问他们。
　　三个人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决定，那就是灌好水之后坐在寝室里等李轰机和宿管一起来。
　　八点五十九分整，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宿管也已经走到这一层，一间一间的查看起来。
　　李轰机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的塑料袋，气喘吁吁得冲进了寝室，然后把一袋子东西扔在床上。
　　他看到三个人都用一种看演员上台的表情看着他，不禁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在等我？”
　　“你不是说不回来的吗？”毛哥在其他人做出表示之前率先答话了。
　　“公交车坏了，我回不了家了。”说着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三个鸡腿，一一扔了过去。
　　“这不会也是过期的吧？”毛哥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已经撕开包装了。”李轰机提醒他道。
　　“是吗？”他下意识得看了一下，真的撕开了，他都没感觉到。然后他看了看生产日期，是新鲜的。
　　“在哪买的？”毛哥问他。
　　“手卖抓饼那家快餐店对面的超市，他们好像在打折。”
　　“我们好像有半年多没有去那家超市了。”张晨爆说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还以为他们关门了呢。”毛哥咬了一口鸡腿，口齿不清得说道。
　　就在这时宿管过来了，他敲了敲门，看到四个人都在，就说：“九点了，吃完东西赶快睡啊。”
　　“哦，好。”四个人异口同声。然后每个人都拿着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等他们吃完东西刷好牙，已经差不多快九点半了，灯一关，他们用手机接着聊。
　　毛哥：你们猜那家网吧还能开下去吗？
　　曹糕：通常情况下黑网吧被查之前都会关门，但这次突然被查，明显是没有人事先通知，我有理由怀疑网吧老板除了经营网吧之外，还做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生意。
　　毛哥：比如说。
　　曹糕：网吧隔壁不是有个空仓库吗，也许那里有问题。
　　张晨爆：那扇门上的锁都生锈了，如果有人打开过，肯定会有打开的痕迹，但那里并没有，而且据我所知，那里就一扇门。
　　李轰机：你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多得用不完了。
　　毛哥：哦？要不要我们分一点给你？
　　李轰机：不用了，我有点困，先睡了。
　　张晨爆：你一说我也困了。
　　毛哥：这真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要是宿舍里有电脑就好了。
　　曹糕：要电脑太容易了，你有钱吗？
　　毛哥：一谈钱我就犯困，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下课之后他们四人走在路上，商量着去哪里吃饭。
　　一边是KFC的打折券，一边是李轰机那家店的五折活动，走着走着，就突然走到了水闸那里。
　　“我们怎么突然到这来了，要不然去学校吃吧？”毛哥提议道。
　　“看样子只能去学校了，这个点人可是很多的，我们先去小超市买点东西吧。”张晨爆说道。
　　“好主意，顺便看看你那个同学长怎么样。”毛哥说道。
　　十分钟后，他们从那扇熟悉的小门里出来，绕过食堂外面的大垃圾桶，来到超市门口。
　　这家超市除了老板换了人，其他方面都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那台有故障的扫描机依然在那里，冰箱、货架、甚至广告纸全都没有变动。
　　上面的大风扇呼呼呼得转，阵阵凉气带动了下面重量较轻的薯片等物，张晨爆的那个同学不在，一个没见过的女人站在收银台那里在往塑料袋里装东西。
　　毛哥走到几个货架边一一巡视，价格没有明显的变动，但价格偏高的东西增多了，而像方便面这样学生们最爱买的东西明显变少了。
　　他在冰箱里拿了瓶水，然后走到张晨爆身边，对他说：“你不是在这待了一个月吗，知道什么东西是最好卖的吗？”
　　“当然是又便宜又好吃的东西。”张晨爆想也不想回道。
　　“你看这多吗？”
　　张晨爆看了看，这里除了他们最爱买的一块钱的方便面和两块钱一包的鱼干，其他基本上都是他们不会买的东西。
　　“不多啊，怎么了？”
　　“你看前面，放着的都是鸡腿、鸡翅膀什么的，像薯片、面包之类的东西都在中间，而像方便面这样的东西却放在需要弯下腰才能看见的地方，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它们销量差？”张晨爆不太确定的说。
　　就在这时，几个男学生走了过来，略带嘲讽得看了张晨爆一眼，说要找方便面，请他们让一下。
　　毛哥走到曹糕身边，拿了块面包，然后又走回来了。
　　那几个学生走后，毛哥接着对他说：“我看销量并不差，之所以把鸡腿之类的东西放外面，是因为那些东西拆开就能吃，而方便面呢，是需要热水的，只有那些口袋空空，需要节衣缩食的人才会买。”
　　“可我们不是经常买吗？”
　　“经常买就对了，为什么要把最好卖的东西放里面，而把比较贵的东西放外面呢，因为这叫门面，摆在前面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必须是大家都喜欢的，一个鸡腿和一包干脆面同时放在你眼前，你会选哪个？”
　　“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当然要鸡腿了。”
　　曹糕走了过来，对他们说：“你们买好了吗？买好了赶紧去食堂，我刚刚听到两个学生说，今天学校里要开全校大会，很可能等一下我们也要去。”
　　“那太好了，开完会我们就可以直接去网吧了，我手里还有几个网咖的号，正好去试试I9的机子。”毛哥对他的三个舍友们说道。
　　“听说上那里的机子要手机验证码，你确定我们可以去？”曹糕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实在不行，就借一下他们的内部号，系统又不知道哪个人上不上班。”
　　“看来你都准备好了啊，那就沾你的光，我们也去试试成年人才能去的网吧。”
　　曹糕说完就拿着两包零食去付钱了，张晨爆和毛哥随便买了两包东西，跟了上去。李轰机买了一包鸡翅，拆开袋子，已经在吃了。
　　张晨爆买了一碗大排面，毛哥和李轰机他们都拿了一张不锈钢盘子站在隔壁窗口排队。
　　毛哥很喜欢今天的菜，这里面有他喜欢吃的鸡肉和土豆，而且他这一份都是鸡腿，没有一块难吃的鸡架和鸡胸肉。
　　李轰机把没吃完的鸡翅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倒进餐盘里，用筷子搅了搅，然后问毛哥要了一块鸡腿肉，一份全鸡大餐就这样完成了。
　　曹糕没有点鸡肉，他点了一份炸猪排，配合着他平时最喜欢吃的芹菜，腮帮子塞得鼓鼓。
　　毛哥把一根鸡腿杆子塞进嘴里，正准备撕咬筋膜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李老师，好，我知道了。”
　　“怎么了？”曹糕问他。
　　“真被你说对了，下午我们也要参加全校大会，他们吃完午饭就过来，他还跟我说下午的消防演习要提前举行。”
　　“幸好我们提前买了。”张晨爆说了一句，然后看了眼李轰机，希望对方做出一点表示。
　　李轰机从裤兜里拿出一只一块钱的鸡爪，放在桌面上，然后推过去，对他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一定不要推辞。”
　　张晨爆的嘴角扯了扯，打开鸡爪的包装吃了起来，毛哥在啃鸡腿块，没空搭理他们，曹糕已经吃完了，他喝完汤，重重打了一个嗝，与笑感神经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