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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诱杀

作品名称:漂灵启示录      作者:肖君子      发布时间:2025-05-06 19:44:04      字数:6372

  话说吕裕龙初上战场,时间不长,但变故很多。
  本来九月结业了,他早早跟涣州那边找好关系,能直接调到霜城加入喻平真的部队,武衔还能直接挂到副将。然而前脚刚办妥,后脚听说总督组建联军,技术参谋是白皓修!诶,他心痒难耐。
  直觉告诉吕裕龙,跟着这位同龄人比较刺激,于是头脑一热,把之前关系给得罪了,然后又得在晁都周旋。可是那五州联军的水有多深?吕裕龙的上层视野不清醒,最终也没能把自己塞进去。
  于是刚毕业的年轻人整个茫然住,就在他准备卷铺盖回老家的时候,黑天段募军出征!吕裕龙觉得这是天赐下来最后的机会,赶紧抓住了,不惜把自己降格成一个小小校尉,也要到前线来凑这热闹。
  他甚至不介意被安排成执戟郎,因为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仗还在打,他就不愁没机会。
  就比如,黑天段早早地记住了他的人和脸。并且在几天前,专门调他去守皎义阁内院的厢房,据说屋子里养病的是重要人士。
  吕裕龙很尽责,因为他看到白皓修都来亲自守夜!那得是多重要的人啊?他倒没敢跟白皓修打招呼,怕给领导添麻烦,同时心里边感慨万千: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都是初出茅庐的,有人已经统率千军,有人还在门外站岗……
  不过白皓修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多少天没合眼了?
  吕裕龙成了这一批看守的头头,每天恪尽职守,并且很快跟黑天段的副官拉近关系。早上那人还来闲聊了几句,说白皓修要带他们去绛华,找荆州人的麻烦!吕裕龙不由得心驰神往,盼下次能跟他们一起去。
  这时,回道士来了。
  吕裕龙笑着问了声好,亲手替人家开门,房间里流出一股香炉烘烤的暖风,吹得人精神一振。
  那回道士也礼貌地拱拱手,把刚煎好的药端了进去。吕裕龙一时没忍住,回头瞟了一眼,外间没人,只能看见回道士和侍从绕到里面。
  然后他关上门……
  咚!
  一声闷响传出来,那回道士好像叫了句:“快来人……”
  声音仿佛是被掐断的。
  吕裕龙瞬步一闪冲进屋,血脉偾张,感觉眼前有“立功”二字金光闪闪地冲他招手!不过感知一直是他短板,瞬步又太快,只能进屋后用眼睛瞄准敌人了。
  横向劈来一道雷光,以之为载体附着的幻术弥散开来,让吕裕龙的视觉和知觉都受到干扰。但他也知道“敌人”就在近前,而且灵压萎靡,这一击雷霆的力道也不重,当即震开护体冰罩,不退反进,硬抗了雷击之后也不出招,合身撞进“敌人”怀抱里。
  虚弱的阚明瑞被一把掀到了地上,顺手抽出吕裕龙的佩刀。同时吕裕龙也被电了一个僵直,四肢不协调地滚到一旁,又见寒光封喉!他“啪”得一招空手接白刃,灵力灌入掌中,顺着灵器冲至刀柄,震得阚明瑞手掌出血,倒退三步。
  吕裕龙翻身跃起,看见屋里的丫鬟、回道士和侍从都倒在地上,而阚明瑞身子踉跄,手撑住墙壁,跟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仰面就倒。
  吕裕龙忙扔了刀把阚明瑞接住,惊道:“怎么是你?”
  阚明瑞眼前全是麻点,难以为继,真想找个地缝钻了!
  吕裕龙给他半扶半抱地弄回床上。但这时,门外别的守卫也冲进来了。吕裕龙见阚明瑞脸上全是厌恶和痛苦的神情,赶紧先到外间呵斥守卫,叫他们出去。然后马不停蹄地又跑回来。
  阚明瑞浑身冷汗地说:“你,你怎么在这?”
  吕裕龙说:“我随军出征啊!不过白将军倒是不知道我……”
  说着又觉得自己这事不重要,一脸揪心地问:“你怎么病成这样了?听说军中还没有发病的,怎么你这么倒霉?”
  阚明瑞觉得这话倒是应景。
  吕裕龙望望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脑筋飞转,提心吊胆地问:“你刚才,要出去吗?”
  阚明瑞问:“我说我有事,你信吗?”
  吕裕龙说:“那当然,必须得信了!咱俩谁跟谁?只是你这样,出去要干吗啊?白将军难道会害你不成?”
  阚明瑞有点烦躁,也有点好笑地问:“才几天,一口一个白将军?”
  “嗨!”吕裕龙长吁短叹起来:“现在谁不知道人家?昀州叛党揪出来后,白皓修声名鹊起了。”
  阚明瑞不想听,而且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这人话痨,一旦开口,嘴就会跑到脑子前边去,又一腔报国志,好不容易见到熟人,肯定不吐不快,接下来字字扎心……
  吕裕龙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我跟你说,总督很贼,虽然一切诏令和表彰都是就事论事,但这不妨碍他背地派人搞宣传啊。又是冰天百花葬又是劈天神刃的,再找一批说书人把白皓修从小到大的经历一写,评书都出了好几版!那戏文中唱的少年英雄全是他,可了不得。”
  阚明瑞一言不发。
  吕裕龙又说:“而且人家也真是厉害,这么能扛事的,换我想都不敢想。所以你也别担心你这病,你们审判刚结束的时候,白皓修在天工府不是一直帮他们研究解药?现在咱们独一份,荆州人没有,我看他们还敢猖狂!”
  阚明瑞偏过头来:“你说什么?”
  吕裕龙拍拍床沿,很神气地说:“荆州,又跟之前一样,看到机会就只顾自己冲,结果被这次疫病打了一记闷棍!游军和无面者给他们围死在绛华,还好意思叫咱们支援!我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那白将军和老黑肯定不能如他们愿,说是点兵驰援,但肯定是有备而去。”
  阚明瑞好半天没说话。
  吕裕龙觉得他表情不对,然后才发现话题被自己岔开了,这时要问他究竟出去干吗,好像已经失了时机?
  阚明瑞慢慢地拉上被子,疲惫至极:“我想睡一会儿。”
  吕裕龙眨眨眼,点头:“好。你歇着吧,有事叫我。”
  阚明瑞又道:“帮我个忙,别声张。”
  吕裕龙一边难受,一边又微微松了口气,只要这家伙不跑就行了,否则他实在难做。笑着应道:“放心吧。我等你先睡,一会儿就把这些人打发了。”
  阚明瑞闭着眼道:“谢了。”
  
  这一届真央的都知道,吕裕龙偏科,感知很拉胯,思维也比较跳脱。
  过了没一会儿,吕裕龙见阚明瑞像是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把屋里几个人都搬到外间,琢磨着怎样处理他们。
  里边,阚明瑞睁开眼,直接释放震字八方的灵络电场。不过不是直奔吕裕龙,而是给自己披了一层幻术迷彩,掩饰他手中捏好的鬼道。
  吕裕龙又进来了,还差最后一个人没拖走。
  “能给我倒杯水么?”阚明瑞哑声道。
  吕裕龙抬头一愣:“哦,好。”
  他没多想,倒了热茶过来,把阚明瑞扶起,突然觉得周边的灵子氛围不太对。
  阚明瑞的紫萝环境触体而入。
  吕裕龙的瞳孔立刻涣散,站起来踉跄几步跌倒,眼前一片昏黑,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茶杯碎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阚明瑞扶着桌子站稳,知道吕裕龙晕不了多久,抓紧时间,找到屋子里的一大把银针,剥掉吕裕龙的衣甲,封住他经脉。
  “对不住。”阚明瑞奋力把吕裕龙提起来,撕了被单做绳子,给他捆在床上,又拿东西堵住嘴。
  做完这一切,他大汗淋漓,靠着柜子眩晕不止。而吕裕龙这就快清醒了!闭着眼,身体小幅度地挣扎着。
  阚明瑞接着又换上他的衣甲,找来笔墨,在桌子上展开信纸,把荆州的情报一条条写下来。有些他也不确定是否值得,没准白皓修自己就查得到呢?
  只听床上的吕裕龙发出撕裂般的闷声,不断挣动。阚明瑞充耳不闻,看都不去看一眼。很快,写到自己再想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将信纸封好,落下署名、日期,和“白将军亲启”的字样。
  信封就这么躺在桌上了。阚明瑞深深地喘了口气,把幻术迷彩延展到自己脸上,慢慢挪到门口去。
  吕裕龙挣得满脸青紫,目眦欲裂,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阚明瑞开门迎接冷冽的狂风,好似一道海潮打来,盖在这一具尸体之上。
  ——他的伪装是吕裕龙的脸。
  门外卫兵以为长官出来了,甚至还低头问了个好。
  阚明瑞用吕裕龙的声音吩咐他们好生看顾,然后做出要给上面汇报的样子,尽量稳重地离开。
  开玩笑……他自嘲着:我好歹也是雷系榜首,若非选了这条路……算了。
  不知不觉,就离开雪连很远了。
  
  皖州是暴雪天,放眼皆白,迷茫的阚明瑞以为自己走到了荒芜的天堂角落。风雪中,隐约可见那条灌溉了下游四座城池的绥川,已然冰封,河边有一棵歪脖子树。
  他再也走不动了,挪过去靠树而坐,凛冽的冷风灌进肺里,刀刮一样的疼。不过寒冷有个好处,就是会麻木人的痛觉和求生意志。阚明瑞觉得幸好,自己不是爹娘唯一的儿子。
  他摸出怀中匕首,深深地划开颈动脉,然后就视野朦胧,感知里一片混沌。
  残存的一点触觉告诉他,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沾满霜雪,很快就要被大雪掩埋了。
  “什么?”黑天段瞪眼睛,指着吕裕龙骂道,“你,你个废物跟那人是认识的?”
  吕裕龙满身都是勒痕,哪还管自己受不受罚?跪着说:“是属下没防备!赶紧派人去找吧!”
  白皓修总算想起这人是谁,一颗心仿佛冰冻结块“咚”的一声沉底!只听黑天段还在那骂人,他幽魂般冲出去派人调查,营里顿时乱了起来。
  黑天段转眼就打发吕裕龙禁闭,跟着白皓修去了。
  有人汇报说看到疑似阚明瑞的往东走,但雪这么大,人都要吹跑!脚印和痕迹被抹得一点不剩。而且很不凑巧,白皓修的八百人也是从东城门入的!磅礴浩大的灵子碎片四方弥漫着,早把阚明瑞的微弱反应覆盖掉了。
  白皓修急得五内俱焚,集结外道众,想办法收集阚明瑞的灵压特征,让给他诊治过的回道士也参与进来。一拨又一拨的人奔出城外,分散而去。
  “最坏的情况,”黑天段喘着大气说,“是被荆州的探子掳回去了?”
  白皓修眼角直跳:“不……那样还好。”
  黑天段一个字也不说。
  他们在城外,雪原被风暴填满,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白皓修茫然望着那无休止的狂风,往日的回忆穿过单调而寒冷的大幕,一张张鲜活又生动的面孔破风而来,带回柳州的暖阳、微风……被正灵院一帮闲人簇拥着的阚明瑞,仿佛又能笑着跟他招手。
  那是正灵院的三年间唯一的温度,被寒风无情地撕碎!
  时间以不可撤销的速度流逝着。
  ……
  栾洇在雪连七十里外急停,发现有大队人马四下扫荡,心中顿时惊惧,立刻拿出搜神图看。
  ——哈?
  ——不在雪连了?
  她刚才只顾得赶路,没发现阚明瑞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这时就怀疑他和白皓修合谋!逼她动武诱导毒发。
  当然,这只是一种没有根据的揣测,就是栾洇自己的本能而已。她看着搜神图上阚明瑞的位置不远,略一思忖,又调转回头去侦查那些灵武者。这是一个间谍出身的人抹不掉的习惯了,遇事先把周围环境摸透,否则就没安全感。
  “将军!”感知者灵络一跳,慌忙汇报说,“前面似乎曾有强者经过。”
  白皓修率众奔去,等感知者分析。但他和黑天段都知道,这不像阚明瑞病中的灵压水平,而且这么不加遮掩,是敌人还是荆州?
  感知者还没结论,探子又奔回来了。
  “报!”
  这人声音太大,吓得白皓修心惊肉跳,脸上血色尽褪。
  “探到浏城出兵!正分散压迫而来,最前锋已在三十里外,目的不明!”
  黑天段怒道:“好个无耻的孔延宗!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白皓修已乱了方寸,竟觉得阚明瑞被荆州人抓去的话还好,至少能阻止他干傻事……
  “将军,白将军!”黑天段见他发呆,掷地有声地说,“我老黑去会会他们,真以为我们给他脸子不动刀兵!”
  白皓修胸中血气翻涌,胀得发疼,沉声道:“搞清楚阚明瑞是不是真在他们手里,随时回报,不准轻举妄动!”
  黑天段领命:“是!”马上点兵去了。
  白皓修不想见荆州人,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孔延宗的软刀子缠住,要是气得他当场杀人,后面要怎么办呢?
  “接着找!”白皓修愤慨难当地命令着,仍散开了搜索圈,一边留心孔延宗的动向——果然很恶心,浏城的人居然避开黑天段,在平原上兜圈子!
  白皓修越发看不明白了,这恶劣的天气也蚕食着人的耐心,风雪吹得人脸僵,睁眼都困难。而他们已经出来大半个时辰,连白皓修都觉得冷!皖州的数九隆冬是杀人的严寒,一个病人在外面走着会冻成什么样?
  ……
  栾洇观察了一会儿,大致有谱,然后就是一阵困惑:孔延宗出来干吗?莫非是刁胖子通知他的?
  再看一眼搜神图……
  消失了。
  栾洇心跳漏一拍,双眼刺痛,目瞪口呆。
  “什么?”她自言自语,转身就朝记忆中的位置奔去!几弹指间拔到全速,再顾不得遮掩灵压。
  十里开外的感知者瞬间捕捉到了,大叫一声:“是副都以上的体量!”
  白皓修见那方向和孔延宗不在一处,惊觉后者可能是烟雾弹!栾洇亲出?这么短的时间内从绛华下来了?
  “方向位置。”白皓修一边命令着,一边打开了黑腔!感知者报上具体数字之后,他一个空间跳跃转走,奋起直追。
  “阚明瑞!”栾洇失去了定位光斑,灵络也不可能有反应,要在厚及膝盖的雪地中把人找出来,只能靠喊,“出来!”
  她大面积地控风吹雪,从空中俯瞰,像在洁白的大地上一块块地挖出暗沉的斑坑,胡乱延展着。
  能见度太低了,栾洇推开方圆数百丈的雪地,才看见那条被暴风雪掩盖的绥川。
  那里似乎有一棵树,树下有一个朦胧的轮廓。
  栾洇身上冰凉刺骨,直冲过去。
  这时远处一道落雷,风雪爆散,有人电火行空地来了。栾洇原地停下,离那树还有三丈远。该恐惧的、戒备的,全都无法滋生,竟是一片死寂!
  白皓修转眼越过了她,扑到阚明瑞身边,风压吹开他身上的霜雪,颈动脉的伤口和满身的血暴露出来!白皓修一下子窒息了,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想到的是当年黄夫人倒在血泊中!
  这下,栾洇更不敢动。
  她僵硬得像个冰雕,袖里藏着毒针,蓄势待发,白皓修则松垮得像一摊烂泥,手扶在阚明瑞的脖子附近,好艰难才落下去。
  两个人一站一坐,全都错失了时间,在冻僵的遗体旁边,缄默无言。没过多一会儿,雪连的人、浏城的人,先后朝这边聚拢,撕碎所有的逃避。
  白皓修眼光凝聚,找回力气站起身,不在众将领面前失态。但这一动,灵压也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得炸开了。
  栾洇骇然向后退了一步,孔延宗等人全情戒备!那冰系的灵压仿佛膨胀拔起的一座山峰,在众人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中,白皓修攥紧的拳头指缝里落下一滴滴的血。
  噼里啪啦的冰架凝结之声从脚下传来,众人悚然后退,发现是雪地凝冰!吃住他们的脚踝和小腿。坚硬嶙峋质感扩散开去,百里雪原吞入了白皓修的灵压,变成一眼望不到头的冰凌地!
  栾洇知道,他在压抑杀心,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孔延宗等人的手全数覆上刀柄,每个人掌下微小的金石摩擦之声汇成一片嗡鸣。相应地,黑天段等人也拔高灵压,冰原上两拨人剑拔弩张,好像踩在了锋利的钢丝绳上。
  只等白皓修一声令下。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
  很多年后白皓修回忆,他对荆州、对万事万物的隐忍始于此刻,心里是后悔的,觉得本该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或者有过更洒脱的机会去放弃。
  但人死不能复生是铁律,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而自己一日千里的成长,都建立在那些无法弥补的“过失”之上,这一点他能后悔吗?
  
  白皓修艰难地喘出一口气来,体内流毒,冲向鼻翼、眼眶,发酸发痛,无声地激出眼泪,最终意识海被荒凉和无奈占据了。他俯身将阚明瑞抱起,越过黑天段时,后知后觉地看了这个人一眼。
  四道目光交错,撕开一道残忍的真相。
  白皓修头也不回地朝雪连走去。
  黑天段敛着眉目,抬手制止了部下跟随,栾洇也失魂落魄地赶紧离开。
  清静了。
  白皓修顿时失去方向,速度拔起,随意而动,仿佛这是他此生最后的自由,最后的任性!
  他看到风雪中出现一座荒村,歪歪扭扭的小茅屋在冲他招手,于是毫不犹豫地进去。这时阚明瑞的身子沉得有千钧重,白皓修慌不择路地放下,终于克制不住,跪倒下去,哭了出来。
  是炸裂般的悔痛……白皓修再一次怀疑自己不该追求丰功伟绩,但很快就被恨和决心所取代!奇怪的是他不认得自己现在的声音,似乎不是他能发出来的,又仿佛这发自内心的悲声已然扭曲。
  只见一滴滴的眼泪落在阚明瑞脸上,将凝结的一层薄霜划开,皮肤也跟雪一样苍白。白皓修抓着阚明瑞冰凉的手腕,又攀着他肩膀,潜意识里的恐惧在发问——
  他究竟因何而死呢?
  白皓修从泣不成声到崩溃大哭,但又不愿发泄太久,脱下外袍盖在死者身上,找到一个还算完好的陶罐洗净,离开茅屋,拆掉屋顶,只把墙体留下,点燃一把超度之火!
  雪地里的白焰像是要把儿时的童话燃尽!
  ……
  火焰熄灭时,天也黑了。
  白皓修又看到两年零八个月前他为火化的黄夫人纳骨的情形,看到大块的骨骼和白灰凌乱地刻画原来那个人的痕迹。这时好像有人狠狠踩在他的胸口,压断了他的胸骨和内脏,原来越长大的痛越是蚀骨融心!
  白皓修努力平静下来,将所有骨骼碾碎,骨灰纳入陶罐中,然后打开黑腔,没回雪连,而是任由虚兽把他带去了虚圈。在那只有灰白的无天无地之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拔刀驻地,全身克制不住地发抖。
  白皓修发出悲痛的长啸:“啊!!”
  归墟大阵储蓄的灵子源流在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了,又一次的天地冰封,电闪雷鸣,冻结领域清空方圆二十里所有的虚兽!一重重的冰簇自白皓修身边炸开。
  他听到本不该听见的回声,被磨不灭的恨碾得无尽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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