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可怜的女人 十 丈母娘当家

　　九可怜的女人
　　
　　李晓春端着一盆鸡蛋来到了母亲家里，父亲已经烧开了锅。
　　“怎么你自己来了？翠花呢？你们回去又生气了？”看见儿子进来，母亲有些迫不及待地问着，她是真的怕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没有！”李晓春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坐在炕上点了一颗烟，却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翠花没有主见，可是，人真的被逼上绝路，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吗？
　　离婚对于翠花真的是绝路！在回家的路上，李晓春就后悔刚才放的狠话了，他思前想后，想着自己家和丈人家的境况，他知道翠花被自己逼的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也许，这样逼一下，翠花会对自己的父母好点。可是……李晓春越想越后怕，他不敢往下想了，“娘，你带莉莉去看看翠花吧。”
　　“怎么，翠花出事了？你打翠花了？”母亲急忙问道。
　　“娘，你就别问了，我打她干啥？你快带着莉莉去看看，别出什么事情。”李晓春有些着急，催促着母亲。
　　“好，我这就去！”母亲说着，就拉着莉莉大步流星地往李晓春家赶。
　　到了李晓春家，门却从里面插着，晓春母亲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开。
　　“翠花，开门，妈来看你了！”晓春母亲在外面喊着，里面却没有回音。
　　“妈妈，开门，咱们去奶奶家吃鸡肉去！”莉莉也在外面喊着，里面依然是没有一丝的动静。
　　她们娘俩在外面喊着，李晓春也跑来了。
　　母亲带着女儿走后，李晓春还是不放心。“爹，我和翠花说离婚，她说离婚她就去死。”李晓春低声对父亲说道。
　　“什么！”父亲听后就是一怔，紧接着在儿子屁股上踢了一脚，“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那一盆破鸡蛋值几个钱？还屁颠屁颠地拿回来！”
　　李晓春大步出了门外，飞奔着往家里赶。他到院子里，看见母亲和女儿在喊叫着，院子里也来了不少乡亲在门外帮忙叫喊着。
　　“窗户开着呢，从窗户进家看看！”有人提醒李晓春。
　　李晓春想也没想，一下就跨上了窗台，迈过窗棂，就进了家。他跳到地上，整个人傻眼了，翠花在地上抽蓄着，手里还有半瓶种菜时买的农药。
　　“翠花喝农药了！”李晓春说着打开门，步子很沉重地走到翠花身边，两眼冒着火，“翠花，你咋干傻事呀，你死了我和女儿怎么办？”说着他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哭什么，快找车送到县里洗胃去，这点农药毒性不大，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人！”旁边的乡亲说道。
　　对，赶紧送县医院吧！李晓春急忙往外跑。
　　就在李晓春刚出院门，林树森已经开着农用车过来了，“我刚听他们说翠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叫也没动静，我就知道出事了。”林树森说着停住了车，“快去把翠花抱出来，让你妈拿一张被子，咱们这就去县里。
　　“好！”李晓春感激地看了林树森一眼，就急忙回头往家里跑去。
　　林树森开着农用车，李晓春抱着翠花坐在车上，盖着被子。还有两个乡亲也跟着坐在车上，几个人去县里了。
　　
　　李建武总是有些后知后觉，下午再去父母家，他是拿着自己的被子和衣服。
　　李建武让赵红燕算一下家产，他在院子里坐了一袋烟的功夫。
　　“你算清楚了吗？”迟疑了很久，李建武点了一颗烟又进了家。
　　“那还用算，家里就那些东西，你也都清楚。”赵红燕轻描淡写地说着，“你还以为你家真能值万贯呢，还用算一下。”
　　“那好，家里的积蓄都归你，儿子房子归我！”李建武说着坐在了炕沿边。
　　“我不可能把儿子给你，房子给你可以。还有，你把这次出去赚的钱给了我！”赵红燕伸手和李建武要钱。
　　“这个钱不给你了，今年卖菜钱我也一分不要。小刚必须归我！”李建武说着拍了拍儿子的头，“你以后就和爸爸过好吗？”
　　“不，我要爸爸和妈妈！”小刚说了一句就躲到炕里面去了。
　　“那田里的庄稼怎么分？”赵红燕苦笑着问道。
　　“这个……明天咱俩去办离婚，离婚后我把手里的钱都给你，庄稼我自己收，也就不给你了。”李建武想了一下说道。
　　“不可能，那里有我的地，庄稼我要自己收！”赵红燕此时才感觉到李建武不是在开玩笑，难道真的要离婚？
　　“那就等到秋后离婚，打下庄稼除了几个人的食粮，卖粮的钱都给你，我必须要儿子。”李建武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可能，儿子是我生的！”赵红燕有些来气了，本来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到离婚的份儿了。
　　宁死当官的老子，别死叫街的娘。这是当地的一句谚语，叫街的就是指沿街乞讨。所以，小刚还年幼，跟着他娘也没坏处，“儿子的抚养权我是肯定要的，要不就等秋收后法院判吧。”李建武说着就把炕上的被剁拉开了。
　　“你要干什么？”赵红燕疑惑地看着李建武。
　　“从今天开始，我就去我妈家住了，等咱们收秋后再去离婚。如果这个房子法院判给你，我也就不用再回来了。”李建武把自己的被褥整好，又从衣柜里拿了一些衣服。
　　“你……”赵红燕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爸爸去奶奶家了，还会回来吗？”看着李建武走出了家门，小刚一边玩一边地问道。
　　“不知道，你可以经常去奶奶家看爸爸。”赵红燕说着眼角流下了泪水。一向好强的她有些无所适从。
　　当初她嫁给李建武，家人就不同意，因为自己比李建武大两岁，村里女孩没有找小丈夫的。是她执意要嫁给李建武，因此还和家人闹翻了。婚后倒也相亲相爱过日子，只是，她很反感李建武父母对李建武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矛盾日渐深了。可是，真要是离婚，她真的接受不了，还不能回家和父母说。她想着，眼泪在无声地流着。
　　当然，李建武不知道家里母子俩的举动。他走在街上，他才知道林树森送翠花去县里去了。哎，这是咋地了，为什么自己总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些事情！
　　他低着头抱着被子和衣服往父母家走去，这个秋季就和父母住在一起了，他已经下决心了，即使不离婚，也要改变现状，虽然，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十丈母娘当家
　　
　　林树森再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你喝了酒还敢开车，让别人去不行吗？”看着满身疲惫的丈夫，洪梅心疼地说着，“你们这几个人也是，出去打个工，回来就闹离婚。这下都好了，巧英晚上给她娘家打电话了，明天她的娘家人肯定来。李凤跑回了娘家，陈玉川他爹又进了医院。翠花那个少心没肺的人也喝了药。再就是刘建武也搬回他妈家住了，和赵红燕分居了。”
　　“还不是因为咱俩的那个电话，哎，这事是越闹越大，我都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收场了。”林树森确实有些累了，开车时就着急，去了县医院，他又里里外外地跑着找大夫。
　　“我也是想你了，才给你打个电话。哪成想引起这么多事情，眼看着地里的大豆（当地人管蚕豆叫做大豆）都黄了，都不张罗收庄稼，都在瞎闹腾。”洪梅说着就给丈夫倒好了洗脸水，又把脚盆和暖壶拿了进来。“话说回来了，咱村里的小媳妇们也太霸道了，没事就在一起说怎么对付公公婆婆，真该给他们找点事做。”
　　“他们能做什么？就现在这情况，让她们每天挣点钱，他们更牛气了。公公婆婆们伺候着她们，还得看着她们的脸色。哎，也都欠收拾。”林树森洗了脸，又坐在椅子上开始洗脚。
　　“你的厂子若是开起来，让村里能干了活的老爷子们去给你猪圈打扫卫生，他们手里有钱了，也不用看儿媳妇的脸色了。”洪梅说着就上了炕，钻进了被窝。
　　“什么呀，现在村里的老人也吃不着儿女们。树地钱、种地补助等，哪个老人每年不从公家领四五千块钱？也都给儿女花了，可这些媳妇们哪个感恩了？”林树森一边擦脚，一边气愤地说道。
　　“睡觉吧，明天事情还多着呢。我感恩就行了，你明天带着两个爹去割大豆，我还得应付巧英家的人，哎，大忙忙的，尽找事！”洪梅催促丈夫上炕睡觉。
　　“睡觉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也别给自己加压力了！”林树森说话都有气无力了，洗脸洗脚水都没倒，就上炕拉灭灯钻进被窝。
　　第二天一早，林树森和洪梅都还没有起床，就听见外面嘈杂声。
　　“树森，快起床吧，应该是巧英娘家人来了，别再和利兵打起来。”洪梅揉了揉眼睛，推着林树森起床。
　　“哦！”林树森爬起来，眼睛都睁不开，趴在炕上点了一颗烟，“巧英昨晚回家住了？”
　　“没有，她哪敢回家？”洪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着，“她和咱娘住一屋，两个爹住厢房了。”
　　“哼！”林树森哼了一声，“她也有怕的时候。看她进门这些年，利兵母子俩被她欺负成什么样了。也该让她有点怕劲儿！”林树森掐灭了烟，也张罗起床，“你一会儿带巧英过去，我把大娘叫过来到咱家，你也别说利兵对错，我看这次利兵主意很正，离不离婚利兵在对他娘这个事情上不想让步了。”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要么把大娘拉到地里去，省的他那一家人还找大娘的麻烦。”洪梅说着下了地，把脸盆里的水倒在脚盆里，然后张罗洗漱。
　　
秦利兵看见丈人丈母娘和小舅子进屋都是满脸怒容，他也没说什么，开始洗脸。
　　“你凭什么打我闺女！”丈母娘扯着嗓子喊道。
　　“我就是打了，她若再骂我娘我还打她！”秦利兵沉声说道。
　　“你再说一句！”秦利兵小舅子黄春说着就要上前打秦利兵。
　　“往后！”秦利兵的丈人说着用手拨了一下黄春，“利兵，巧英现在在哪里？”
　　“在树森家！”秦利兵斜睨了一眼黄春，他心想，反正也到这份上了，你敢动，老子连你也打。
　　“怎么，你不让春儿打他一顿给咱女儿出气，他打人就白打了！”巧英她娘指着秦利兵喊道。
　　“出气？女儿让你出气了？你平时咋教女儿的？你若教她点好，她能有今天？你有这霸道劲回家和黄春媳妇喊去！”巧英她爹说着点了一颗烟，也给秦利兵让了一颗烟，“说实话，谁打我闺女我都想揍他一顿，可是，现在这女人也都太不像话了，也该收敛一下了。”
　　他们正说着，洪梅扶着巧英也进了屋，“爹，你咋胳膊肘往外拐，我就白挨打了吗？”
　　看着巧英憔悴的样子，母亲心疼地上前抓着她的手，“闺女，脸还疼不？屁股还疼不？”
　　“疼！”听到母亲说话，巧英哭声更大了，“娘，我以为我都见不到你了。”
　　“这是什么话，女婿就是外人了？还能打死你？你咋不早和我说女婿是外人？我咋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呢！”巧英她爹看着女儿梨花带雨也是心疼，可是，日子总还得过不是。
　　“正好，你们都来了。”秦利兵站在地上从窗户看着林树森把母亲和静静都叫出去了，他点了一颗烟说道，“我们今天去离婚，离了婚你们就把巧英领回去吧！”
　　“离婚可以！”黄春又向前迈了一步，“我姐你不能白打，我先问问我姐该咋办？”
　　“没什么咋办这一说！”秦利兵往后靠在柜子上，“你先问问你姐我为什么打她？”
　　还用问？巧英把婆婆骂走，他们一家人都知道，所以巧英她爸又往后拨了一下黄春，“让你来就是让你开车的，不是让你给你姐做主的。”
　　“那他打的是我姐！”黄春还要往前窜。
　　“就是，不能轻饶了他！离就离呗，咱家闺女还怕找不见一个主！”巧英她娘说道，“敢打我闺女，你也不上十里八村访问一下，我郑美丽受过谁的气？”
　　“行了，你不受气！”巧英她爹看着巧英她娘说道，“昨天咱家鸡下了几个鸡蛋？你咋不去拿？还有你！”老头说着又看着儿子，“你这会儿来你姐姐家有尿性了，在家怎么不这么说？”
　　“我，我又没打老婆！”黄春低声说道。
　　“嗯，没打，你回去也打她一顿，老子给你收拾残局！”巧英她爹说着转身又看了看巧英母女俩，“你们不先看看自己做的什么事，都欠打！”
　　“怎么？你还帮着他？”巧英她娘伸手就在巧英她爹身上捶了一拳，“女儿都成这样了，他不离我也不让女儿和他过了，走，咱们回家！”她说着就要拉女儿往外走。
　　“站住！”巧英她爹是真的生气了，这娘几个，自己想尽力平复事儿，她们一直在挑事，“你把巧英领回去，静静怎么办？你们这样回去，黄春媳妇会骂死你，你儿子若是有利兵的罡气，我也支持他离婚去。”
　　“你这是什么话？巧英离了婚还怕找不到一个婆家？黄春离了婚就得打光棍！”巧英她娘还是自己的理。“至于静静，反正她姓秦，有人会管她的，对了，静静呢？”
　　“别找了！”巧英父亲说道，“静静和她奶奶被人叫走了，利兵在这里承担所有的事情。”巧英她爹看了看秦利兵，又看了看巧英，“你们俩这样闹，老人孩子跟着受牵连。”
　　“我要我闺女，离婚孩子也不能跟他！”巧英哭着说道。
　　“闺女呀，你都多大了！你不正准备要生二胎吗？爹还真希望你也生一个儿子，让你也尝尝做婆婆的滋味。”巧英她爹说着拍了拍女儿肩头，“闺女，你也是女人，何苦总在难为你婆婆，你婆婆守寡十来年帮你养活了你男人，你嫁过来就当家，什么气也没受过，什么力也没出过，你就不懂得谢谢你婆婆嘛！”
　　“什么话？现在谁家媳妇受气呢？我闺女凭什么挨打？不离婚可以，必须给我闺女五千块钱做补偿！”巧英她娘叫喊着。
　　“五千块我有！”秦利兵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沓钱，“离了婚这些钱都给巧英！”他说完又把钱装进了兜里。
　　“老太婆，闭住你的嘴！”巧英她爹骂道，“就不该让你来，你个搅屎棍子。”
　　“我搅什么了？是我闺女挨打了，你来看笑声了？要离就离，离了婚把家也分了，我闺女这些年也没吃素，也是这个家的人。不离婚就赔偿，这个没得商量！”巧英她娘还在说。
　　“行了！”巧英她爹是真想揍老太婆一顿，他强忍怒火，“利兵，爹先把巧英领回去，你们俩都冷静一下。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也别说气话，离婚且不说你们俩以后怎么办，就是静静也没法接受。让巧英回家待几天，爹再给你送回来，这眼看着就秋收了，别因为你俩生气耽误了收割庄稼。”
　　“怎么，你还给他送回来？咱家没罪了！拿五千块钱来领巧英，否则就离婚吧！”巧英她娘说道。
　　“拿五千块钱给你？”巧英她爹怒视着老伴。
　　“给我闺女！”巧英她娘还是振振有词。
　　“这么多年了，利兵什么时候管家里的钱了？家里有多少钱利兵知道吗？都是巧英在管，肉烂在锅里，利兵的钱会给别人花吗？”巧英她爹压抑着问老伴。
　　“不给别人花，也有可能给她娘，要不为什么干活回来不把钱交给咱女儿！”巧英她娘依然是理直气壮。
　　“利兵给她娘钱不是正给吗？你养儿子难道不指望他也养活你吗？”巧英她爹看着自己的混蛋老婆子问道。
　　“我没花儿子的钱！”巧英她娘说道。
　　“是你没花？还是人家不给你花？就你这个儿子，能跟上利兵脚后跟，你就敲鞋帮拜佛吧！”巧英她爹眼看着场合越来越难以掌控了，他又转身对秦利兵说道，“我们走了，你把你娘找回来吧，别让你娘担心了。”
　　“对了，我还没找她后账呢，为什么她儿子打我闺女她不阻止？”巧英她娘突然高声喊道。“她若不来求我，就让她儿子打光棍好了。”
　　本来尽量沉默的秦利兵火腾地一下起来了，“你们把巧英领回去也可以，要想继续过日子，巧英等回来必须给我娘道歉，否则就等我们离了婚你们再往回领。”
　　“离就离，谁怕谁呀！”巧英她娘怒喊道。
　　“你留在这里给巧英离婚吧，我们走了！”巧英她爹面红耳赤地说了一句，拉着巧英就往外走，巧英也没有再执拗，跟在爹后面出了屋。
　　看着女儿出去了，巧英她娘怒视了秦利兵一眼也出去了。
　　“再打我姐姐试试看！”黄春握着拳头对秦利兵说了一句也出去了。
　　看着黄春开着四轮车，巧英也和父母坐在车上走了。一直没说话的洪梅长长舒了一口气，“你老丈人是个明白人。”
　　“嗯，那个家也就那么一个明白人！”秦利兵苦笑了一下，“我娘在你家？”
　　“没有，去地里了。我怕巧英她们家人找你娘事儿，就让树森把她们拉倒地里了。”洪梅说着就往外走。
　　“我去地里找他们去！”秦利兵说着，到闲房里拿了一把镰刀，他知道，树森一定是去割大豆去了。
　　洪梅回家了，秦利兵拿着镰刀往地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