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载】第十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作品名称:漂流瓶1 作者:红凤青鸾 发布时间:2013-01-31 03:37:23 字数:3032
副乡长也许是看出了我心里的踌躇和莫明所以得奇怪,低声的轻叹一下,而后缓缓地说:“你要知道,一般的这个时候,我们是直接就拉去审问的,但是考虑到这些年你们一家和父亲对这里的贡献,我还是决定先让你有一个心里准备。你必须要感谢党对你的信任和关怀啊,一切都重在表现嘛!
你的父亲呢,以前参加过革命,很可能有着十分严重的错误。甚至有可能有些什么反动言行,至于是什么性质的问题,暂时我也是说不好,估计是相当的严峻的!不然…你还是先回家里面去看看吧!”
听到这一切的话语,当时的我就好像晴天里冒出的一声闷雷,炸的我丝毫没有准备着的心瞬间闷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面的,一路上就感到脚底下飘飘荡荡的,整个人的脑海里都是在回忆着关于父亲的点点滴滴的故事。
我以前也确实听奶奶说过,我爸爸曾经是在解放之前的时候,由一个现在是一个很大的官的介绍下,参加过共产党的地下组织,还曾经做过干部。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是啊,他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情吧?很有可能,他就是我们现在正在抓的叛徒呢,这真的太可怕了,如果这是真的事情的话,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
父亲啊父亲,您的意志力怎么就那么薄弱呢,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党员那么坚决呢?
尽管心里千万般想法,一个个烦乱的思绪在心中倾泄而出,可是当我真的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傻傻的站在他的面前,低下羞愧的面颊。
只见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在小屋里面团团的转着,红着两只眼睛手里攥着一个字也没有写的检讨书,看见我低下的头似乎是知道了我突然回来的意思,大声的怒吼着:“革命,革命,这是他么的革了谁的命?”
“小炮子,你知道么?不是你老爸我怕贪生怕死啊,不是我不坚决。是他们,是他们,他们安排我回来的,我几乎被人活埋了,难道还说我不坚决么?”他两眼通红的看着我,双手攥的死死的。
“我吧,我没有一句供词。是敌人不知底细的把我给放了,还派人监视我!是我逃脱了他们的监视,再去找什么组织的时候,组织在哪里,哪里还有什么劳什子的组织?”
“好你个白部长啊白部长,你都跑到西安到甘肃去了,我能把你找到吗?”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怒火呼啸着喷涌而出,恨得那个是咬牙切齿“你竟然心安理得的做着你的治安部长,不是你叫我回家的吗?
不行,我岂能受这脏水泼在我的头顶上,你污蔑我任何事情都可以,你怎么可以污蔑我什么反动,老子当初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知在哪里!
我要去甘肃找我的老领导去,他们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我没有错,没有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的事情,你们不能这样诬陷我!这些年我不是一直照样的在工作着,运动,运动,那一次运动我没有带头,哪一个运动没有我的身影?”
他的怒火满含羞辱,似乎这是一盆足以毁灭他的人生,毁灭他的信念的怒火。这是一场无妄的灾难啊,母亲一边摇着头满眼泪水的看着互相对立而站的我们,一边无声地哀叹着。
似乎是在说:作孽啊,革命了一辈子,到最后老三在革命的路上出生早早的夭折没了,老大年轻轻的背景离家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新疆,我的身体也因为一路上风吹雨淋的落下一身的月子病,现在连你也要把命给革命没了!
尽管千万般不愿意,千万般感到羞辱和愤怒,但是父亲从我回家以后就一直在发火,发火到最后。夜深了,人静了,他还是不得不停止了发火,颤抖着双手戴起他的老花镜,趴在已经破旧不堪的桌子上,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摊开那已经被他揉的皱了的材料纸,专心的写起他的检讨书来。
又是一个多梦惊扰的夜晚,大家一夜未眠,静等着迟迟未出的太阳。
原以为天亮了以后,一个完整的家就会因为这残酷的事实被迫的毁灭;原以为一切的幸福都会曾经的回忆。可是=就在大家担忧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天无声无息的亮了,天亮之后,父亲早早的揣着自己熬了一夜写出的检讨书,借着微弱的阳光,看着迷蒙的天色,一头扎了进去。
事情的结局真的是让人很意外,只能用我弟弟的一句话,“真的是,太他么的爽!”。
这一切真的让我们不敢相信。在乡镇府的会堂里面,由乡党委秘书当着几千人的面,烧掉了近一尺厚的调查卷,并且宣读了从甘肃寄来的证明书和道歉信。那是由于地方上的当时的一个疏忽,一时的失误把我的父亲这个为党做过相当的一部分工作的人给遗漏掉了。而且原因竟然是因为我的父亲拥有两处落脚点,相隔四五十公里,那时候父亲被逮捕以后大家都以为我父亲已经英勇的牺牲了。
开完会回到家里面,爸显得无比的兴奋,向我们讲起了当时他几乎从不愿意向我们提起的抗日的事情。
原来,他参加党的工作的时候还相当的早的。那时候我们有两个家,一个是在爷爷那个时候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住宅,在邻县的一个叫安陵的地方,一个就是现在的这个县县城边上的一个小镇上。说是家,其实也不过是用来讨饭的时候两个落脚的地方。
因为我奶奶的娘家在临县的安陵镇,我父亲就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由于欧文外曾祖是个手艺人,身后天儿只有我祖母一个人,所以把我父亲这个外甥当个宝儿一样的疼着。
花钱练了好几年的私塾,也只是因为认识几个字,受到学校的随学所思耳濡目染坚决的和家庭闹起了决裂,跟着为我党工作的慧老先生做起了革命。后来慧老先生又把我父亲介绍给了他的四弟,依着贩卖私盐为掩护,为我党筹措枪支。也因为他们弟兄关系的缘故,后来我父亲从地下的工作正式的转入地上公开来的工作,在民政股治安股工作。
后来,他们弟兄因为是我党的高层领导人物,后来在党的指示下改了性命和祖籍,被党分配到外地领导更重要的工作去了。因为保密的缘故,我的父亲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在一次反围剿的时候,据说当时是叫“机动华南”的战争中,地方采取了分散行动,就是因为我们有两个家庭的缘故,一个姓向的组织部长竟然分派我爸一个回到现在的老家的任务,他让我爸先在这里隐藏起来,因为我爸的工作地点在另一个家也就是原先的奶奶娘家安陵,两地相隔四五十公里所以敌人是不会知道他的底细的。
而那些没有家庭老小拖累的人,直接被编入地方部队,转战外地去了。
老爸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没有过路的路条,被敌人抓了起来。经过一番审问,一无所得,就有当地的政府出面担保了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一家一直在外地逃荒讨饭,等我爸在偷偷的从这里回到安陵的工作地点,寻找当时的组织的时候,大家都不知被分散撤退到哪里去了。
留守在那里的叔祖父看到了父亲,急忙的赶我父亲快逃,害怕留在那里被人认出来就没命了。爸爸无奈之下辗转几个县市,只能以着讨饭为生,希望可以找到组织的相关消息,可是最终以着失败告终,无奈的回到了这里在一家地主家里教了几年的私塾。
再后来就全国解放了,不想在区政府遇见了当时宣布他回家隐蔽的白部长,这些年辗转来回他也只是谋得了一个治安部长的职位。关于组织的事情,他也是说不清楚,因为大家都认为父亲早就已经死了,经过了这么久时间,有关于父亲的一切资料都已经没有了。
白部长只有口头的向上级的领导汇报了一下,一个姓胡的区长利用他的职权范围为我的父亲谋取了一个职位,也就是给我爸安排了一个小学老师的工作。并且这个小学还在筹划中,有了这份工作父亲就去了。
这所学校也就是我后来就读的那一所中心小学,(所以知道了这一层关系,每次经过那所学校,想起当初复学时候我独自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那一份踌躇和迷茫,我的心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语的酸楚一划而过,说不出的情感总是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后来每次知道要路过那里,我就会下意识地绕道走开。)
再后来,父亲就被乡里安排到了护河工程上来了,结算,组织文艺宣传队,这些琐碎的事情接踵而至。